模型,最后还买了泡泡糖和其他一些糖果。
开回贫民区,她去敲卡梅丽塔姑妈家的门,没人应答,只好把购物袋放在后门。车子离开时,她看到迪亚哥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开始翻购物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开往市中心的路上,已决定再多待一天试试。在芝加哥试图杀自己的人,也许就是杀克莉丝·梅辛杰、亚瑟·埃默里赫和德尔顿两名安保专家的凶手。先把他们的死都归于同一个谋杀者,直到自己查不出任何线索再说。
阳光太强烈,她只好眯着眼,赶紧戴上太阳镜。如果德尔顿安保公司和莱昂内尔·格兰特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一定有人知情。但是,除了哈维尔·加西亚,她在史蒂文斯遇到的人经济和社会地位都极其低下,对于那帮家伙们的勾当他们不可能知情。不过,有一个人或许知情。
……
格兰特铜厂位于城区以东一英里左右,离边境不远,目前大部分厂房都已经改建成了库房。从远处看,不过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工厂砖房,就像在芝加哥西部看到的那种。走近一点,却见一块刚刷过漆不久的“格兰特铜厂”标志:一只蹲伏的雄狮,悬挂在入口上方。
进了停车场,乔治娅把车停下,然后朝大门走去。门锁着,看上去很牢固,那钢材好像是加固型的。旁边有个门铃,她按了按。几秒钟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谁呀?”
“我叫乔治娅·戴维斯,想和肯·格兰特谈谈。”
“预约了吗?”
“用不了几分钟。”
似乎是无声的叹息。“稍等。”
开门的男人看上去五十七八,头顶已秃,但脑后拖着一根铁灰色的马尾辫;颧骨高得出奇,下巴突出,深陷的蓝眼睛把乔治娅审视了一番。“我就是肯·格兰特。”
乔治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你?真没想到!”
“岂止是你想不到!”他身穿棉布衬衫和牛仔裤,脖子上是一条青绿色波洛领带,腰间银色的带扣闪着光亮,脚上是牛仔长筒靴。哈维尔?加西亚说得对,他很像一个老龄嬉皮士。“请问有何见教?”
“我是一名侦探,从芝加哥赶来,正在查一个案子,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他的食指在鼻子下弹来弹去。“什么样的案子?”
乔治娅四处望望。“你在市议会,对吗?”他点点头。“案子可能涉及本市的商务领域。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市议会?”他放下手指,冷冷一笑。“我很忙。你应该预约……我看,也可以抽出几分钟。”他领乔治娅进了屋。
库房一部分翻新过,更像是一间起居室而非工作场所。屋子的中央很宽敞,摆放的沙发和椅子看上去很舒适。地上铺着编织的地毯,墙上挂着耀眼的图画。小桌子上堆放着五颜六色的面具、木偶以及银质物件。有四五间办公室围着这片区域,但只有一间是开着的。那些隔墙大概有十五英尺高,挡住了库房其他部分的视线。
乔治娅意识到肯·格兰特正看着自己:“你好像很惊讶。”
她转过身。“是的,从外面看……”
“我喜欢迷惑人,让人感到意外。”又一次冷冷的微笑。“喝点咖啡?”
“不用!谢谢!”
他指着乔治娅的胳膊。“这怎么回事?”
“车祸。”
“很遗憾。嗯,咱们进办公室。”他引着乔治娅穿过那扇开着的门。
跟在他身后,乔治娅闻到一股明显的麝香味,虽然没有广藿香那样浓烈,但非常魅惑,魅惑到令人几乎欲罢不能。她感到很不自在。
办公室大得超乎预想,暖棕色墙壁,一张褪色的橡木桌,还有俱乐部用的那种皮椅子。看来他是老的新教徒,而不是老的西部牛仔。格兰特坐在书桌后面,双脚轻踢,似乎在等乔治娅的反应。看看都没动静,他只得开口。“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在找一个人,他是德尔顿安保公司的员工。你知道这个公司吗?”
犹豫片刻,他才说道:“恐怕不怎么了解,我也不从事安保业务。”
“那你从事些什么业务呢?”
“我感兴趣的事多着呢,呃,就是凡有利于平民百姓的事,我都感兴趣。”
他挥了挥手。“你看到那个房间里我的存货了吗?”
“那些东西很漂亮。”
“我尽力买最好的。我弄到的每一样东西,可以说都是手工制作、独一无二的!我想扶持一下那些土生土长的手工艺人。”他停了停。“其他的不敢说,至少这一点我能做到!”
乔治娅心中一阵焦躁。“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要改善人们的生活。这里是本州经济最为萧条的地区之一,也许从全国来看也如此。购买这些新颖的艺术品,可以帮助本地的手工艺人,让他们有栖身之所,能养活一家老小。做的不多,但也算帮到实处。”
“我想问问关于——”
肯打断她。“其实,我和他们平分利润。也许你知道,我很富裕——我不需要钱,所以我可以按照自己的社会良知生活。”
“比如参与市议会?”
他又把食指放在鼻子下方轻轻弹着。“是的,我可以要求建立更好的学校,提供更多的资源;制定扫盲计划,控制无序发展。”他顿了顿说。“但是有人说,在这样的制度下,我们永远也办不到。”他咧嘴笑了。“但这和你的案子无关,对吗?”
“史蒂文斯贩毒严重吗?”
他十指相扣。“实话实说,和其他边境小镇一样,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我们正在处理。科奇斯郡治安办公室、我们本市警察和缉毒局、海关以及边防巡逻正密切合作,甚至联邦调查局也参与了。”他用权威的口吻说道。“我们有警犬、高科技监控,当然也有围栏技术。还要告诉你一个情况。”
“什么?”
“越过边界运过来的毒品,并不一定留在这里,会运往其他的城市。所以史蒂文斯是贩毒网络的第一站,毒贩子一般不会待在这儿。”
“那些非法移民呢?”乔治娅问道。
“他们怎么啦?”
“市里会选择雇佣私人安保公司来帮忙控制非法移民的流入吗?”
“用公款吗?”他哈哈大笑。“靠我们拨款?你开玩笑吧?”
“要是我告诉你,传闻确有此事,你会怎么想?”
格兰特身子前倾。“那么我得审问散布谣言的人,他们居心何在?”
“如果我听说半夜有人用卡车把人运走了,你会相信吗?”
“运到哪儿了?”
这答案够奇怪的!她身子往后靠了靠,想起哈维尔?加西亚说过格兰特和他父亲的关系。“好吧,也许没有涉及公款。那私人的呢?”
格兰特低垂着眼。过了一会,他抬眼看着乔治娅说道。“敢情你说的是我父亲?”
她没回答。
他叹了口气。“在这个城市,他口袋里钱最多,这是事实,但也让他成了大家关注的目标。特别是发生事情的时候,很难辩解!”
“那么你是说,这类活动他都不会资助?”
“你看……”他清了清喉咙。“我父亲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实际上,我们很少交谈。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恶意诽谤他,那些人根本不了解我们,也不了解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城镇。”
他指的就是乔治娅,毫无疑问!然而,他还是没回答乔治娅的问题。“那就请说说,你们怎么个不同?”
“他是个老人,观念陈旧。”
“以牙还牙?那种旧观念?”
“我对他也毫不掩饰。”他扭了扭身子。“而且,不怕你嘲笑,我还是理解他,尽管他的作为我完全反对。我认为非法移民作用必不可少,不只因为他们的劳动成本控制了物价。很多时候,我们都忘了——移民要交租金、电费以及光纤费,他们购买食品、衣物和电视。如果所有非法移民都被驱逐,我们生活中一些想当然存在的东西就无法保留,比如说园林公司、清洁服务和餐馆——”
乔治娅打断他。“但是,如你所说,你父亲却不这样看。告诉我他意志有多坚定的,你不是第一人。”
格兰特举起他的手。“乔治娅——我这样叫你不介意吧,你要——你需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事不是如你想的非黑即白。没错,有些非法移民是毒贩,但有些就不是,好坏难以分辨。”
“所以你宁愿把他们所有人都放进来,佯作不知。”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指出:两边,都有灰色地带。”
乔治娅觉得跑题了。“回到我的问题上来,如果我能证明有人绑架了无辜的人,并且让他们消失——”
轮到格兰特再次打断她。“我深感震惊!”
“你会向当局汇报?”
“肯定!”
“我有理由相信,这事可能正在发生,就在此地,并且有人正试图掩盖事实。死了四个人!每一次,他们的死亡都弄得像意外事故。”
他歪着头。“多少人?”
“四个,而且第五个卷进来的已经消失了。”
“这个人是谁?”
“拉斐尔·佩纳。你认识?”
“不认识”
“能帮我找到他吗?”
格兰特摊摊手。“我能做什么?”
“你在市议会。你有势力,可以问警察,甚至可以让他们强行干预,这也是可能的。”
格兰特静下来,他又在鼻子下方弹食指。“如果有人试图掩盖行踪,那通常是因为他们害怕!”
“你这样看?”
“内心恐惧的人是很危险的,我劝你你小心点!”
乔治娅瞪着他。“我要找到佩纳!”
格兰特双臂交叉。“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也会!”
第35章
只有北岸1的汽车维修店才会清洁到如此地步:食品掉落地板,可以捡起就吃!
周一清晨,我来到雷克布勒夫北滨车行,惊奇地发现这里极其干净,地板一尘不染,设备闪亮如新!一定是雷克布勒夫议会宣布:本辖区以内,凡留下任何一滴油污,皆为犯法!
绿湾路的一条私人街道上,就是这家汽车经销店,经营场地有好几英亩。街道的一边是展销厅,那些亮闪闪的跑车,虽然名字新奇怪诞,很难正确发音,却依然引诱着顾客;另一边是洞穴一样的修理棚,跑车就占了一打的装卸间。液压式电梯把汽车升到不同的高度,露出底盘,有几个车胎已经卸掉,墙边靠着一扇车门。连那些正在修理的车看起来都很干净,任何油渍、肮脏的工具,任何油腻的抹布,一概见不到。
店铺一端是柜台,台后是一间办公室,里面有桌子、椅子、电脑和电话。五六个人进进出出,全都身着条纹衬衫和工装裤;有两个还戴着鸭舌帽,衬衫依然干净整洁,上面醒目地印着他们的名字。
我走近柜台,一个名叫格雷格的男子正在核对一个表格。我想起自己衬衫上的芥末渍,趁他不注意忙用手盖住那讨厌的污点。
“早上好!”我高兴地大声问候。
格雷格吓了一跳,满脸困惑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意识到他正盯着我的手;我手捂肚子好像那里很痛似的。我把手放进兜里,笑了笑。“你是经理吗?”
“不是。”他拇指向后一指,喊道,“喂,蒂姆,有位女士要见你。”
正俯身在电脑打印机上的男子抬起头来,我对他笑笑。他一把抓起打印稿,慢慢走向柜台。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条纹衬衫,也是干净异常。难道这些家伙每隔十五分钟就要换一次衣服?话虽如此,走近点一看,他裤子上还是有污迹的——我顿觉自己还算得上体面。
“请问有何贵干,小姐?”
“早上好,蒂姆。”我向他问好后便搬出事先编好的故事。“我是一个作家,正在为《北岸杂志》写一篇关于豪华跑车的特稿。”
“算你来对了地方。”
我鼓起勇气笑了笑。“那还用说。只希望自己以前就对跑车有所了解。我丈夫现在非常喜欢跑车,他总是谈到阿斯顿·马丁、兰博基尼和莲花跑车”——昨晚我专门花工夫查了一些车名。“这段时间他常念叨。不说其他的,为了这篇文章,我正要找几个车主来采访。你知道的,就是他们为什么喜欢车,他们的感受,以及驾驶情况。你们这个店我也会写进去,这可是伊州北部唯一的一家,我知道的。”
“说得对。”蒂姆脸色稍缓,但也不算笑脸,我只得撑着。
“你们的顾客都来自中西部2吗?”
“就在几天前,我接手了一单来自圣保罗3客户的阿斯顿·马丁。”格雷格在四周转悠,偷听我们谈话。
“阿斯顿·马丁恰恰就是我要采访的跑车。”我四处望望,装出一副钦佩样,心中希望那个小笨蛋解除戒心。“当然,圣保罗居民不是我们的目标读者。嗯,我们的读者都是北岸的。”我顿了顿说道。“对了,如果你有北岸的客户名单,我倒可以瞧瞧。”
蒂姆眯起眼睛,慢慢皱上眉头。
“当然,他们的电话号码或者地址我不会要。”我加了一句。“那是机密,我了解。但是,如果可以看看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买的车型,就帮我大忙了。谁说得准呢?说不定我还认识他们,也许你可推荐名单上的某一个人。你知道,也要看他们是否适合采访。”
蒂姆摇摇头。“我哪里知道,我们有成千上万的客户。”
“哦,”我眉头紧锁,假装在思考。“那——要不我们按车型制作一个名单,你看怎么样?那样范围不就缩小了?”
蒂姆和格雷格交换了一下眼神。
“如果每个车型都能给我提供几个车主名,那就太好了。”
蒂姆显得颇感为难。
“哦,不好意思,那会占用你很多时间,对不?我没考虑到这点。”我迟疑了一下,继而爽朗一笑。“好了,那我问问你,如果你给我打印一个买了阿斯顿·马丁的顾客名单,也许我自己可以去追踪他们。”
提姆和格雷格又相互看了一眼。蒂姆耸耸肩。“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我从钱夹里抽出名片。“顺便一提,我很乐意在文章里给你们做宣传。”
提姆仔细看了看名片,然后递给我。他用肘推了推格雷格。“打印给她。”他转过身。
“再次感谢,蒂姆。真的非常感激!”
他扬了扬手,然后朝外到车间去了。
“那,”格雷格问道。“你在找什么型号的车呢?”
“嗯,就从阿斯顿·马丁开始吧;只要车主的名字。”
他点点头,走向其中一台电脑。我在柜台边等着,竭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我敢肯定,人们既然愿花五万美元买阿斯顿马丁,也就会花更多的钱来维修,也肯定会弄到这儿来保养。有了这个名单,我就可以一步步筛选,看谁认识克莉丝·梅辛杰。
我看着格雷格拉下几个屏幕,接着又拉下几个,最后板着个脸。“要从我们整个芝加哥片区的资料库里分出北岸阿斯顿·马丁的顾客,还真不好办。”
该死的!我慌里慌张的,怎么就没想到克莉丝的男友可能不住在北岸,而是在橡树园4或欣斯代尔,甚至住在市中心。格雷格并没意识到这点,但也正好提醒了我。“嗯,就是。”我有点结巴。
“有四百多个名字哦。”
“我会处理的。”
他耸耸肩,回到电脑旁。我可千万别自断选择——要是她男友住在印第安纳或者威斯康星,怎么办?真不敢再这样想了!
终于,从打印机卷轴滑出十页纸,格雷格一把抓起,把它们放到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