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扬,似乎想说谁会相信这种赤裸裸的谎言,除非他脑子有毛病!
房间角落里有什么在动,速度很快,引起了乔治娅的注意。她眯缝着眼还没看出什么来,那东西就消失了。她的目光回到韦斯这里。“停电了,轿厢悬挂了多久?”
“感觉好漫长啊,其实也许就一两分钟。”
“而你不相信那是用电管制?”
“谁知道该相信什么!”韦斯说。
“电梯检查员应该进来检查过系统吧。”
“是的,他们来过,但我没听到任何解释。哦,对了,中西部国民银行很敏感,给我送花,还让我带薪休假一周。”她哈哈大笑,语气老练。“他们害怕我起诉。实际上,有人在起诉了,我知道,就是那个送信的,我想是他。但我在银行工作十多年了,不想惹麻烦。”她大声叹了口气。“我只想在一个不需要乘坐电梯的地方上班。每次电梯门打开,我都浑身发抖。”
“还记得别的什么吗?”
韦斯皱着眉。“你为什么想知道?”
“科迪告诉过你我是一名侦探,对吗?”
“他说你在调查克莉丝·梅辛杰和亚瑟?埃默里赫的死因。”
“对啊。”
“大家都还心有余悸。我觉得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上班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要调动。我姐姐和我一起生活。她要我去郊区工作,她已经在那边了,说是更安全。”
乔治娅点点头。“回到电梯的话题。还有其他的吗?”
韦斯一脸茫然。
“这起事故后,你和电梯里的人私下有过交谈吗?”
“嗯,莉莉和我聊过。像那样的事故,会有一个赔偿,你知道吗?她一直在想是否采取法律手段。”她用手拍了拍嘴巴。“哎呀,上帝,这是天大的机密!当我什么也没说。”
乔治娅再次扫视了一下那个角落,刚才看见有东西一晃而过,现在什么也没有。“没事儿。其他人呢?”
韦斯目光恍惚。“我说过,我不认识那个送信的。六十三层进来的那个男人我见过几次,还有那个腿受伤的,他已基本痊愈。但那个手指断了一截的男人,自那以后再没见过——”
乔治娅立马非常警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个六十三层……”
乔治娅打断她。“不,那个手指断了一截的男人……”
韦斯撅着嘴唇,好像惊讶乔治娅怎么这个都没听懂。“五十一层进来的那个男人,戴着墨镜,他的手指就断了一截。”
“哪根手指?”
“我想想看。”她抿了口茶,慢慢地闭上眼睛。她在磨时间,可恶!“哦,他的左手,食指。”
“描述一下。”
“就那样子的。手指的前半部分到指关节,都没有了。”
乔治娅不自觉地点点头。“不会记错吧?”
“当然不会!他扶着栏杆,灯亮的时候,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从哪层进来的?”
她叹口气,语气有点不耐烦。“我已经说了呀,五十一层。”
“就是IT部那层?”
“不错。”
“那以后你就再没见过他?”
“当然没见过。”
“保安和他谈过吗?就是电梯到达大厅以后。”
“依我看,好像没有。”她说。“我想他就那样消失了。”
乔治娅开车回埃文斯顿的路上,狂风陡起,天色阴沉,浊腻的乌云推推搡搡地跨过天空,紧接着大颗大颗的雨滴在挡风玻璃上飞溅。暴风雨正儿八经来临了,狂风暴雨鞭打着大街。她啪的一声打开雨刷,因为没怎么关心天气。贝奈·韦斯说那个左手食指少了一截的男人就在被卡的电梯里;绑架茉莉的那个人,食指断了一截;尾随桑迪·塞克莱斯的男人也是那根手指断了。科迪·韦格曼认为IT 部的断电和那天的电梯断电有联系。电梯事故发生在六月二十五号,就在同一天,克莉丝·梅辛杰关闭德尔顿安保公司的秘密账户。这些说不定就是自己一直希望找到的连接点。
乔治娅突然转向湖滨大道。一天中的这个时候,走肯尼迪高速可能是要快些,但湖滨大道景色更美,尽管湖里波涛汹涌,不停地拍打沙滩和岩石,一股股的脏水横扫挡风玻璃,地上到处是水坑,依然胜过肯尼迪高速。
今天一到家,就要给特里·梅辛杰打电话。下一步,他俩拿着查到的东西一起去找奥马利。警方已经询问过杰夫·德尔顿了,但乔治娅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不过,只有等到他们确认断指男就是凶手,并且抓到他以后,茉莉才会真正安全。
她一路向北,交通越来越拥堵。很高兴自己抓住了那个机会去见到了杰夫·德尔顿。关于亚利桑那州业务一事,他避而不答,反而让乔治娅更加怀疑。两个安保专家刚刚成了百万富翁,随即就被一场“训练事故”夺了性命。这事德尔顿究竟知道多少?他是不是应该负有责任?有人不惜一切代价除掉目标——已达四条人命,而且还有绑架!
德尔顿的第三个收款人拉斐尔·佩纳怎么样了?他似乎逃脱了这无形的网;他真的还活着吗?是拿到钱悄悄转移了呢,还是他就是那个断指男人!
靠近谢里登路和好莱坞路1交接处附近的弯道时,橙白色的电缆塔挡住了外圈。这该死的建筑物!她本能地放松油门踏板,移到中间道上,滑行了几码后,然后刹车——车子毫无反应!她不断使劲踩,丰田还是没停!一脚到底,仍旧没停!银色和黑色的街区在眼前一闪而过,眼看着就要撞上另一辆车!那辆车也正要撞过来!最后的一刹那,她扭转方向盘向着电缆塔冲去。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会避免与那辆车正面相撞!她听到了金属相互撞击时发出的可怕破裂声。一股强烈的冲击力把她猛地往后一撞。但愿能飞起来!可是身子卡在座位里动弹不得。突然一声爆炸,脸部遭受重击,顿时一片黑暗!
* * *
1 好莱坞路:芝加哥北部上城区东西走向的一条路,最东边与谢里登路垂直交接。
第29章
也许你没见过莎士比亚喜剧中的帕克、奥布朗或提塔尼亚1,但我们社区的“仲夏之日日夜夜”庆祝活动也是怪诞如斯。这个筹款活动为期四天,有乐队演出,游艺团表演,还有骑马和拍卖。其中最有特色的要数那灯光的布置:整个格林社区大大小小的树上都缠绕着一串串的彩灯,夜晚晶莹闪烁;光彩夺目,宛如森林里那一群群的小仙子。
“日日夜夜”也因其美食而闻名。本地十余家餐馆都推出他们的特色菜肴,大多携带方便,就像柠檬草汤和加香烤鸡等;相比之下,街边的摊位就没那么讲究,简直就是垃圾食品的天堂,什么棉花糖呀,比萨饼呀,以及香肠和煎饼之类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光是那气味就让人垂涎了。
今天早些时候,一场猛烈的暴风雨袭击了这一带地区,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傍晚,明亮的阳光倾泻而下,连青草都被晒得干缩了。老爸、蕾切尔和我在大舞台前铺了一张毯子,打算来听听披头士翻唱乐队的演出,当然也是为美食而来。每样东西我们都买了一点,我称之为“福尔曼家庭样品”,有排骨,甜玉米棒,热狗,皮塔三明治,卷薯条,外加柠檬水。甜食我们吃的是“粒粒雪糕”,那是一种由南伊利诺伊大学首创的速冻小颗粒冰淇淋。
我四下张望,看看道格和苏珊来了没有,他们要来和我们一起听音乐。老爸不吃排骨——他从不吃猪肉——但似乎觉得皮塔三明治的味道好极了;蕾切尔正狼吐虎咽吃着一盘薯条。我们吃完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觉这天气不大像盛夏时节,倒有点儿像秋天了。我绕道去买咖啡,回来时发现蕾切尔低头看着毯子,心想她怎么突然对这个编织感兴趣了。
“怎么了?”我递了一杯咖啡给老爸,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另一杯。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说道:“有个男生在这里,我不想见到他。”
“谁呀?为什么不想见?”
“保罗·密西金,他欠我钱。”
我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是吗?”
“几个星期前他借了我20块——呃——他说要请女朋友吃饭。”蕾切尔说道,却一直没抬头看我。
我皱了皱眉。她这事一听就不靠谱。是不是借钱给人家抽大麻了,只是拿女朋友打个幌子。要不要直接问她,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待会儿老爸不在旁边的时候,我再想法子套出实情。“看来我女儿很阔气嘛,我挺高兴的。”
听我这样一说,她狠狠地瞥了我一眼。“人家发过誓说要还的。”
“什么时候还呢?”
“什么时候发的誓,怎么说的呢?”
我看着她。
“大概一个月前吧。”
“但他到现在都没有还。”
她拨弄着毯子上的一条线没作声。
我心中的怒气一下就上来了,想压都压不住。“蕾切尔,你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喊他还,是他欠你的。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借给他的,他都该还。”这话又引得她恼怒地瞄我一眼。“他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他父母怎么教育他的?无论是从道德和品行来说,只借不还都说不过去。”我从提包里拿出一包黄色的甜味剂,从顶端撕开,然后撒到我的咖啡里。“要不我和他谈谈。他这是在耍你。”
老爸瞪着我,蕾切尔也看着我——她暂时忘了尴尬了。
“你们盯着我干什么?”
“这些黄色小袋你买了多少?”父亲问道。
“不知道。我就那么顺手抓了几包在……”我越说越小声。
“买这些东西你付了多少钱?”他的声音很严厉。
他指的什么我心里清楚,但自尊心还是让我强词夺理为自己辩解。“你知道现在一盒甜味剂卖多少钱吗?即便在好市多2也差不多10美元了。”
老爸那扬起的眉毛都拧一块儿了。祖孙俩的目光都投向我手里的空袋子。
“那……‘道德多数派3’小姐,”老爸说道,“恭喜恭喜,你给自己的女儿树立了一个很好的道德榜样。”
蕾切尔用那种傲慢至极的目光扫了我一眼——那是青少年惯有的眼神:看吧,我早就说过。我把袋子揉成一团随手往包里一扔,垂头丧气地坐在毯子上。
乐队小步跑上舞台时,我终于松了口气。台上的四个男人穿着无领西服套装,那是披头士乐队4早期的穿着打扮,那时的他们可真是天真无邪,只会问“我可以握握你的手吗?”没想这四人中有一个看起来还真有点像约翰·列侬。5
一上台他们立即开始演唱《一夜狂欢》6中的主题歌。跟随着音乐声响起,人群开始欢呼,尖叫,开始鼓掌,甚至有人已跳起舞来。我的眼光落到了一个女人身上。她穿着华丽俗艳的印花衬衣和宽松长裤,妆化得很浓,梳的法国式发髻。她正跟着音乐节拍跳舞。看上去,这个女人的经历颇不简单。
几分钟以后,道格和苏珊来了,和我们一起坐在毛毯上。苏珊身穿一条薄荷绿连衣裙,气度优雅,宛如刚从《优雅的南方生活》杂志7里走出来;道格穿着高尔夫球衫和斜纹棉裤。
“最近怎么样?”她在自己带来的草编篮子里翻找,拿出一块自制的山核桃派,外加几个碟子和几只叉子。
她把馅饼切成了八块,分得相当均匀。我跟她说了说蕾切尔想要选哪几所大学。她把馅饼一块一块放在碟子里分给大家。老爸接过时点头致谢;蕾切尔接过她那一份时咧嘴一笑:“好像很好吃哦,谢谢你,希勒太太。”
苏珊点点头。“别客气,蕾切尔。”她递给我一碟。“你知道特里·梅辛杰要怎么处置他们的房子吗?如今那里无人居住,人心惶惶,整条街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尝了尝,这褐色的枫糖馅儿太甜了,但山核桃和酥皮稍微中和了一下甜味。“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有个朋友还在调查克莉丝汀·梅辛杰的死吗?”
“你说的是乔治娅吧。”我点点头,没注意现在放的什么音乐。他们唱的《橡胶灵魂》8专辑中的《我刚看到一张脸》,这首歌本来听起来就吃力。“你知道,是有点内情。你家和她家就隔了几栋楼,这条街发生的大小事你都该知道的吧。难道你就从未听说过,也从没看到过她和谁见面约会吗?哪怕是一点点的迹象。”
苏珊咬了咬嘴唇。这馅饼她自己倒一口都没吃。“如果她真的在跟谁约会的话,确实做得够隐蔽的。她对我可是只字未提,我也从没看见过。其实我曾经想撮合她跟弗雷德·烈——那男人现在离婚了,但她没兴趣。”
道格只顾忙着吃馅饼。
“道格?”我问道。
他看也不看我。
“喂,道格?”
苏珊也奇怪地看着他。“亲爱的,怎么了?”
道格满脸绯红,他不停地往嘴里塞馅饼。
“你肯定知道点什么。”我说道。
他终于抬起头来。“我不知道。”
“讲嘛,”我催促道。“肯定有什么事,你在想要不要告诉我们。”
“很可能什么都不是。你也知道我多讨厌八卦。”
“这不是八卦,”我疾言厉色道。“这是调查谋杀案!”
他看起来依然有些犹豫。
“道格!”苏珊的语气里带着警告。
道格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吧。”他面向我说道:“我是个汽车迷,你知道吧?”
苏珊对他笑了笑。“又开始上保时捷的制动液压系统课啦?”
道格不理她,继续讲下去:“据我了解,阿斯顿·马丁要算最高档的跑车之一。其外观之美,简直可以放在艺术学院做标本:其性能之好,足以令全国汽车比赛协会的任何选手都只能跟在后面吃灰尘。”
“又一个邦德。詹姆斯·邦德。9”我开玩笑说道。
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我一直都想要买一辆。”他瞟了一眼苏珊。“我相信总有一天……”他放下馅饼:“对了,有一天晚上,我在网上工作熬到夜深了,突然注意到一辆阿斯顿·马丁从克莉丝·梅辛杰的车道上开出来,那应该是一辆DBS10。从我那书房的窗户就可以看到她的前院。”他补充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准确时间忘了。窗户开着,我听到引擎声。就走过去看了看。”
“最近的两三个月内?”
“不错。”
一阵兴奋涌上我的脊梁。“你该不会看到车牌号了吧,看到了吗?”
“没有。”
“看出是什么颜色的车了吗?”
“说不准。天很黑,感觉应该是黑色。或者墨绿色。”
“开车的人呢?”
“抱歉。
“你可从没跟我提起过。”苏珊对道格说道。
“你也没问呀。”他答道。
“哟,我俩就是这种关系啊——‘我不问你就不说’。”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打住!”我插话了,不想让大家弄得不愉快,也想回到正题上来。“本以为已经有线索了,看来又泡汤了。”
“不见得。”道格顿了顿说道。
“车牌号,颜色你都没看清楚,甚至开车的是女是男的都不知道。”
“还是可以追踪的。”他的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怎么说?”
“整个芝加哥一带,只有一家阿斯顿·马丁经销店。”
“你开玩笑吧?”
“整个中西部地区的人都会把车开到那里去保养维修。就在雷克布勒夫11。并不太远。只要你擅长说服人的话……”
我瞪着他——嘿,茅塞顿开!然后给了他一个飞吻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