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佐田康子的尸体同样确定为他杀,好像是被人用双手勒死的,死者留下了一些抵抗过的痕迹,但并没有发现遭受猥亵施暴的痕迹。尸体的头部朝向东方,仰卧在草丛上,左手的小臂上留有似乎是在死亡前受伤导致的瘀青,根据推测是被人用手紧握住所以造成的。死亡时间大概与骏太郎的死亡时间相同,但到底是谁先被杀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五、在宅邸的东南角落有一棵大樱树伸出到了围墙的外面。警方经过搜索以后发现,围墙的外侧粘附着似乎是赤脚脚指头夹住的泥土,根据推断可能是凶手从墙外跑到院子里来,在行凶以后从樱树爬出去时造成的。除此以外,在樱树干上同样也发现了脚指夹住的泥土。
六、另外,在康子的脚上穿着木屐。当然,事后经过查证,那确实就是康子自己的木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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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比较细微的地方,上面所说的这六点就是我们已经了解的重点。
因为警方的调查人员发现了有人从秋川家南面的围墙潜入又逃出所留下的泥土,在经过现场搜索以后,一队警方人员立刻从这方面开始进行搜索。照我和藤枝在后门所遇到的那位巡佐的说法,反应灵敏的警方人员在凶案发生以后随即就传达命令,对牛込总区进行了封锁和警戒,所以在发现潜入者的痕迹以后,搜查必定会更为严密。
除此以外,警方也出动了多组警力,到处追查被害者佐田康子的身世背景以及交友关系。但是,如之前我们所了解的,佐田康子到秋川家也就只有短短十天时间,她在到这里之前都去过什么地方?到底是怎么进入秋川家的?都无人得知。
像秋川骏三这样的人,对凡事可以说都怀着非常强烈的戒备,但是却会随随便便就雇用仆人,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怀疑。但是,经过对骏三的讯问才知道,秋川家里的大多数事情都是由德子夫人来负责的,所以可以认为之所以会雇用佐田康子,完全就是德子夫人的意向。
对命案发生时秋川家人的动向,警方人员也进行了极为细致的调查。对于警方的调查,藤枝、林田和我都给予了说明。结果,就像刚才藤枝和林田的谈话所说到的,并没有任何一个家里人曾经到过户外。
至于说到秋川家的仆人们,三位女仆都一直跟初江在属于女仆的房间里,而我们去钢琴房的时候笹田管家到客厅接受高桥探长的讯问,等我们向外面跑去的时候,恰好看到笹田管家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而高桥探长和藤枝表示他们都看到过,也就是说这位老人家是不可能曾经有过外出的。
在与秋川家有着密切关系的人里面,只有伊达正男很难证实自己当时正在做什么。
他恰好是在我们抵达秋川家以前没有多长时间从后门离开的,可是没有过多长时间他却又出现在二楼贞子的房间里。关于这一点,伊达本人也已经承认,并且得到了林田和贞子的证实。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都做了些什么。按照他本人陈述,因为是林田让他即刻离开,所以他就从后门慢悠悠地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接着他拿出和服,准备将制服换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女仆来到了他的住处,告诉他秋川家发生了命案。
而根据警察当局的调查,从秋川家的宅邸到伊达的住处,若是按照伊达所说的那种慢悠悠的行走方式,大概需要十分钟时间,所以也不能认为他的供述是不真实的。但问题就在于必须先要认定伊达是以他所说的“慢悠悠的步调”走回去的,一个年轻的男人,况且又是一个橄榄球手,要是换作跑步的话,只需要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足以完成这段距离,所以,还是没有办法知道他在剩余的六七分钟时间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尤其对伊达最为不利的是,平常在他的住处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老女仆当时偏偏不在场,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是正常回到住处的。
因此,探长对伊达展开了非常严厉的讯问。
此前都在默默地承受着悲伤与痛苦的贞子小姐,此时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她强忍着悲伤用哀求似的口吻对林田说:“大家似乎都在怀疑伊达,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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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坐得离贞子最近的人是藤枝,接着是我,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是问藤枝或者是我,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秋川家现在有着微妙的关系,相比较藤枝和我,贞子小姐无疑更信任林田。
当然,打一开始藤枝和我就是接受对她并无好感的宽子小姐的委托来到这里的,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没有什么费解的。
林田似乎也很难清楚地说明什么,他只好极力地安慰贞子。
警方和警视厅的人随后进行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调查,在对伊达进行了一番讯问以后,就是等着法院的预审推事和检察官来现场了。
“我想,今天无论是谁再来到这里,恐怕都不会再有什么新的发现了。”藤枝看了看表,就招呼我一起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失陪了。”
我和藤枝跟在场的人告辞,宽子小姐送我们走出了玄关。
走到中途,藤枝才想起来:“哦,对了,我们刚刚是从后门上来的,鞋子是脱在那边了。”
说着话,藤枝就转身往后门的方向走,我也想了起来,就跟着藤枝往后门走去。
“啊,你们的鞋子脱在后门了吗?那请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帮你们取过来。”
尽管我们不断劝阻,宽子小姐还是沿着走廊跑向后门去了。
我们只好在走廊上等着宽子,这个时候,藤枝走到了钢琴房的门前。
“小川,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你刚才来这里找骏太郎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吗?”
“是的。我记得我当时是在敲门的同时打开的房门,所以这扇门应该是关着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走进去随便看看吧!”藤枝打开门走了进去,“对了,小川,我准备在这间屋子里跟你一起回忆我们青年时代对音乐的那些难忘往昔。说实话,当时我在客厅听到电唱机所播放的音乐时,立刻就断定是肖邦的乐曲了。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的话,从唱片到你赶到这里,帕德瑞夫斯基应该正好是演奏到了这个乐曲的高音主奏部分。”
“是的,我拉起唱针的时候,确实正是演奏到了高音主奏部分。”我不由得从心里佩服藤枝的观察,“记得从前我们两个人似乎在什么地方曾听过这张唱片,当时你就告诉过我,在这个乐曲的高音主奏部分,德派西曼演奏得要比帕德瑞夫斯基显得更为完美。”
“但我们现在必须得感谢帕德瑞夫斯基,假如这张换作巴哈曼的唱片,就算是骏太郎没有如他姐姐的话播放唱片,我们也不会听得那么清楚的。”说着,他把唱片拿了起来,在凝视了它一会儿以后,说,“但奇怪的是这张唱片上明明有很厚的一层灰尘,但偏偏只有唱针划过的地方的灰尘被除去了。问题就在于,除去灰尘的这部分算起来的播放时间也只有三四分钟而已。”
藤枝把唱片放到了电唱机里,然后放下唱针开始播放唱片,同时用自己的视线紧盯着电唱机的里面。
肖邦的《葬礼进行曲》因此再度响起在屋子里。但就在唱片还没有播放到那段优美的旋律以前,也就是在ABA分段形式的A部分的途中,藤枝突然将转动的唱片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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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恰好就是到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呢?”
“也就是说这张唱片上没有灰尘的部分。当然我所知的并非音乐,而是唱片的表面,你看,就是唱针刚刚播放到这里。”
“可是,刚才唱片确实播放到了更后面的部分了啊!”
“是啊!看起来,我得好好感谢一下我对音乐的喜好,我刚才是听到了这里。”说着话,藤枝用口哨吹出了肖邦的《葬礼进行曲》的高音主奏部分,正在吹着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然后回头望着窗户的方向。“窗户上的百叶窗放下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刚才对康子进行讯问的时候,有三扇百叶窗是打开着的。”
“是的。”
“小川,难道你不记得窗户的上面或者下面是打开着的吗?尤其是电唱机旁边的那扇窗户。”
“虽然记得确实是不大清楚了,但下面应该是打开了两尺宽的吧?对了,你一说到窗户,刚刚……”我这时才终于想起了窗外传来草笛声时康子的神色发生重大变化的事情,我将这件事简单扼要地讲给了藤枝听。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藤枝在听了我的讲述以后,忽然露出从未有过的激动神色,甚至对我太发雷霆:“你这个笨蛋,怎么能犯下这么白痴的错误呢?为什么不更早一些把这件事告诉我呢?如果你当时就告诉我,或许这次的凶案就不会发生了。”
看起来,他显得相当遗憾,大声斥责我以后连连叹息。
这个时候,林田打开门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林田问,“藤枝先生,你为什么在生气呢?”
藤枝把草笛的事情告诉了林田。
林田听了以后,同样显得相当错愕,虽然并未像藤枝那般冲着我大声斥责,但还是忍不住发了些牢骚:“有这样的事情吗?那我也认同藤枝先生的意见,假如小川先生当时就能够把你发现的情况告诉我们的话,那结果或许就和现在大不相同了。但是,小川先生从事的毕竟不是侦探的行当,再者,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
林田一边说着话,一边安慰着藤枝,让他尽量冷静下来。
“事情已然成为过去,这样说是没有错的。”藤枝的气虽说消了一些,但仍然显得并不乐意,“但还是让人有些遗憾。”
这个时候,宽子小姐把鞋子送到了正面的玄关,于是我们就起身向着玄关走了过去。
林田似乎也准备在此时离开了,所以跟在了我们的后面。
宽子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口,并且表示要去叫出租车。
但藤枝和林田都推辞了。
穿鞋的时候,藤枝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对宽子说:“宽子小姐,麻烦你帮我问一下,钢琴房里的百叶窗是什么人在什么时间放下来的……”
“钢琴房里的百叶窗?啊,那是不能放下来的吗?”宽子有些惊讶地说,“刚才大家在外面做调查的时候,我放下来的。”
“啊,这样啊,那倒不是不可以。但我想知道的是,你在放下百叶窗的时候有碰到过电唱机吗?”
“没有,我当时只是关上了百叶窗,然后就离开了。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什么。”说完,藤枝似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样说来,骏太郎是在把唱片播放以后就离开了那里。”
林田在穿上鞋子以后,就先告辞离去了。
“还有一件事。”藤枝对宽子说,“后门那边放着很多双拖鞋吧?其中有一双鞋子的鞋底沾着泥土,你找到以后劳烦你不要告诉别人,然后把它另外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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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刚刚林田先生也告诉过我同样的事情,我刚刚过去帮你们取鞋的时候就已经把那双鞋专门放起来了。”
“啊?”听到宽子的话,藤枝好像显得非常惊讶。
藤枝心里自以为是非常了不起的发现,却万料不到竞争对手林田也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比他先提醒了宽子,这让藤枝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吧!
这以后,藤枝就不再说什么了,默默地走出了秋川家的宅邸。
“真是让人感到有些垂头丧气啊!想不到他的观察这么细致,侦探界‘龙’之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但藤枝似乎还在为草笛的事情生我的气,对我始终绷着脸。
“但是,他那两撇翘起来的胡子倒是相当有趣啊,是故意那么化装的吗?”
“你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吗?那是假胡子,警方的人可是都知道这件事情呢!这是一种很高明的化装手法,他每次出现在事件现场的时候,都是贴着这两撇奇怪的假胡子,所以我想不单是你一个人,秋川家的人大概都以为那是真的胡子吧?当然,也有人说他要是不贴着那两撇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显出他的人中部分过长,所以最近似乎连平素的时候也贴着胡子了,想不到,这种自视清高的家伙也会这么注重仪表和别人的看法。”说着,藤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藤枝不再生我的闷气是最重要的!看起来,林田的那两撇翘着的胡子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从秋川家的宅邸大门出来,我们转到右侧一直往前面走着。藤枝初次到秋川家宅邸的时候,我们回去的时候拦的是路过的出租车,但是从第二天开始,我们乘坐的就换成了秋川家习惯用的“泉”出租车公司的汽车。
在“泉”出租车行的门口,藤枝走过去和这里的老板进行了一番交谈,没有一会儿,一位司机又过来和藤枝聊了起来。
“啊,是你啊!那你就按照那天所走的路线开车吧!”说着话,藤枝就打开了停在一旁的出租车车门。
和藤枝聊天的司机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我也跟着上了车。车子会开到什么地方去呢?只见出租车从牛込的高台绕到外城濠,经过了四谷见附以后,下了坡,直接向着赤坂开去。从赤坂见附继续向着溜池方向前进,没有一会儿,就停在了电车的停车场和停车场之间。
“辛苦了。”
我们下了车。等出租车离开了以后,藤枝又走进了前面左侧的“敷岛”出租车行,我在外面等着他,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又做了些什么,没有多长时间,就见他朝着我挥手。我走进去,看到他已经坐在克莱斯勒车子的座位上了,虽然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但还是坐到车上了。
出租车从溜池开出虎之门以后就转向右行驶,向着南佐久间町的方向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银座后街。
藤技让司机把车停在了事务所的前面,付过钱下车以后,他取出钥匙打开了事务所的门,开灯,坐到了办公桌前面,点着了一支“双炮台”。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就是你所尊敬的那位美丽的委托人,秋川家的秋川宽子小姐,在17日到事务所来的时候所走的路线。”藤枝吐出了一口烟。
“这么说来,她在中途也曾换过车是吗?”
“真是个不简单的小姐,居然能够想到中途换车这样的方法,不愧是经常阅读侦探小说的女性啊!不过,虽然她在中途换乘了另一家车行的出租车,但她到这里来所选择的依然是自己家最常用的出租车,这就未免太没有常识了。”
“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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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其实我应该能够更早一些就知道的。前天我就到那家车行打听过相关的事情,不过因为刚刚的那位司机恰巧不在,所以并没有问出什么头绪。今天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司机,才知道17日的下午宽子是搭乘出租车到的溜池。所以我又到了溜池,在‘敷岛’车行,那里的司机告诉我,虽然他记不大清楚是17日还是18日,但确实有一位像宽子那样打扮的小姐到车行打车,一直坐到我们刚刚到过的对面路口。”
“既然是这样,在溜池下车的时候,前面就有一家车行,那你是怎么知道宽子小姐所找的就是‘敷岛’车行呢?”
“是这样的。因为宽子小姐经常阅读侦探小说的关系,所以她会非常清楚,要甩开跟踪者,搭乘出租车的时候就不能超过目的地,必须要在目的地稍前的地方停车。你看,她来这里找我的时候,并没有故意超过我的事务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