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信息都没有收集到。
我又不愿意随大流地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炒无聊的新闻,所以自从发了那篇有关志丹苑的官样文章以后就没怎么写过东西。
志丹苑!对了!我一时几乎忘了我就住在这个考古工地旁边。这样一来不管怎样顺手也要从里面挖出点新闻来,才不算辜负了这份运气。
我草草地以方便面结束了我的午餐,出了门便直奔工地。
来到工地边远远地我便看见了一个人,戴着安全帽站在工地边,拿着图纸好像在指挥施
工。那是主持这项发掘工作的考古队队长,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张强。那次新闻发布会上,无数记者将他团团围住,无数闪光灯闪得他一愣一愣的,所以我对他印象比较深刻,至于他当时讲了些什么我倒记不得了。现在他一个人在那儿监督着发掘工作,正好给了我单独采访的机会。
“张队长你好!我叫那多,《晨星报》的记者。”我熟练地自报了家门,“我想请教一下,考古发掘工作有没有什么进展?”
那家伙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好。这两天我好像一直都在和记者打交道。”他笑着说道。
这位张强一看便知是老实巴交的人,和这种人打交道很容易,他说话一般不会隐瞒什么,也不会耍花枪。
然而一问之下,实在令我大失所望的是,发掘工作几乎都没有什么进展,张强和我说的基本上还是十天前发布会上发布的那一套而已。没有发掘到任何有意义的文物。考古这种事情的进展确实缓慢,因为这属于精细活。我向工地望去,在工地外围有一些工人在推运泥土,在工地里面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专业发掘工员, 拿着还没巴掌大的刷子不停地刷着,屁股撅得老高,远望起来好像一只只蜥蜴在那儿吐着舌头。时不时有人扫出一块碎瓷片破瓦块什么的端详许久,拿放大镜照又拿出小册子翻,最后摇头扔到一旁。据张强说,基本上现在每天的推进速度是一到四米,因为必须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地,而挖到的都是些当年附近村民扔在河道里的旧物,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新闻价值。
我偷眼看了看张强,他好像显得兴致勃勃的样子。我想起一个笑话,说考古学家娶老婆是越老越好,因为对他们来说,东西越老越值钱。总之,搞考古的总会让人觉得不太正常,总是对死了的、坏了的感兴趣。
其实换个角度来讲,他们也只是尽量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是地点和方式不同罢了。考古对人类和社会来讲还是相当重要的工作,只是多少有点神秘感。
我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厌了,可又觉得心有不甘,心里盘算着怎样换个角度,换种形式挤出篇报道来,嘴上不停问着张强各种问题,什么考古队的情况啦、队员的来历啦、出土的那些破旧器皿的用途啦、对考古前景的预测等等。
一开始张强还耐心为我一一解答,然而过了半响,很显然这位张强已是被我弄得不胜其烦,他拍了拍我,而且是相当重地,苦笑着说道:“你明天再来吧,明天会从北京来个人,是个考古发掘方面的专家,绝对权威,他要来对这里的建成年代和用途重新考证一下,到时候你再来去找他,肯定有新闻可以给你,我实在没什么可以告诉你了。”
“重新考证?”我不由好奇起来,追问道,“当初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不是已经宣布说年代和用途都已经有了定论,说是元代的水关建筑吗?为什么要重新考证,是有新发现了吗?”
“没有。”看得出张强勉强耐着性子和我说话,“一开始对于年代和用途就有分歧,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每次考古都会有的!”
“为什么会有分歧呢?”
“为什么?为了给你们记者提供新闻啊!”他开玩笑地说道。
最后我问张强要了这位叫阮修文的考古专家的手机号,便上班去了。好歹也有了那么一点收获。
晚上我回到新家,毕竟我是刚搬进来的,还不太适应,平时的话或许随手就拿一本书看看,这两天在单位上网又已经上了个饱,一时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于是想到了屋主留下的大批精神遗产。
我拉开水笙藏A片的抽屉,随便拿出一叠扔在桌上,想看看他的品位如何,挑了一张便放了起来。谁知刚放了几分钟,还没进入高潮部分,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吃了一惊,心想该不是我音量开得太大吵到了邻居吧,那好像影响不好,而且又败坏了水笙的名誉。万一人家以为我这儿有两个人……我手忙脚乱地关了DVD机,装作在忙的样子起身去开门。开门一看,居然是苏迎。
她摆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看到你家灯亮着,我反正闲着没事,就想来找你聊聊天。有没有空?”
我正欲一口答应,又想起桌上堆着的A片和杂志,而且数量惊人,一旦被她看到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我正思量着,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犹豫的神情,苏迎瞧了瞧我,平淡地说道:“你在忙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难得有美女主动找我聊天,怎么可能这样拒绝,这决不是我的作风。我连忙说道你误会了,我刚搬进来家里实在乱得可以,决不好意思招待女生进入。
“要不上楼到你那儿坐会儿。”我这样提议道。
就这样我们再次来到苏迎的房间,一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水族箱,很多条色彩斑斓的海水鱼自由自在地闲逛。
海水鱼的颜色真的令人感叹大自然造物之神奇,再天才的画家也画不出来。但养海水鱼要比养其他种类的鱼格外费心,水温、碱度等等,更何况这么大一缸。于是我暗暗判断苏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我们面对面地往沙发上坐下,她顺手打开了电视。很快我们开始聊了起来,东拉西扯地。也许是因为拍过几个广告的关系,她对这个社会的接触面与其他同龄的大学生相比要广许多,对一些媒体方面的知识也很丰富,聊起来丝毫感觉不出她还是学生。而且她谈话时,一会儿谈广告,一会儿又谈到宗教,一下子又跳到偶像问题,思维跳跃得相当厉害。我抖擞起精神,她谈什么我就回应什么,可话柄总在她手中,我不一会就有点跟不上的感觉,不禁有些未老先衰的悲哀。
终于她也像是讲累了,笑着说:“我去拿些饮料来。”便起身走进厨房。我吁了口气,顾盼四周,心下盘算是否该找个借口离开,这样下去精神受到打击不小。这时我的眼光被苏迎书架上的一本本书吸引住了。
我想这些绝对不是普通女生书架上会看到的。一般的女生的书架总是充斥言情类的文学或是一些名著之类,即使是那种近视超过一千的书呆子……
“你特别喜欢这类神秘事件的书么?”我向拿着可乐走出厨房的苏迎问道。顺着手指一一看去,都是《世界四十九大谜》、《麦田里的怪圈》、《百慕达奇闻》之类的书。
“是啊!”苏迎显得兴奋起来,“我从小时候起就特别喜欢这类书,尤其是关于大海的。”
我再看下去,然后是一本本巨大的《海洋知识百科》、《海洋生物图鉴》等。关于海洋的书占了大部分,有些是科普的知识读物,介绍巨大的章鱼、深海生物、鲨鱼习性、水母分类的书籍,有些则是纯粹的传说和秘闻,还有一些神话,像海怪、人鱼、巨大海蛇、幽灵船等等。
“真不简单。”我赞道,“没想到你还算是个海洋学家。”
“不对。”苏迎摇了摇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失落的亚特兰帝斯》翻弄着,“用现在的话来说,我只能算一个海洋的FAN。依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算真正了解海洋的海洋学家。人类现在所能认识的,只是很小一部分而已。”
“哦。”我有点对她的这种论调有点不以为然,但也不得不承认大海确实充满未知数,对人类来说仍然是神秘的象征。
“你知不知道沉没的亚特兰帝斯?”她抬头问我。
“知道啊。”我省略了下半句,“看过那部动画片”。
“你相不相信这种学说?其实亚特兰帝斯的居民现在仍然在海底生存得好好的。他们已经进化成为了真正的海底人。”
我想了想,不忍扫她的兴,笑道:“有可能吧。”
苏迎也笑了笑,说道:“我相信。”
我发现她注视着我的时候表情中显出一股执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我经历过许多常人匪夷所思的,不可思议的事件,但我很清楚,很多未知的事件存在太多的可能性,往往
最终的答案是出人意表的。真正的奇异事件,往往发生在身边而自己没有发现,而不是那些遥不可及又毫无根据的传说。看苏迎纸上谈兵式的讲述神秘事件的种种,我感到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有她幼稚的可爱的一面。
苏迎显然找到了她中意的话题,开始不断和我聊起大海方面的话题。
“你知道塞壬吗?”
“知道,传说中唱歌吸引水手跳海的女妖吧。”
“我猜她们是海底的居民,跳下海的水手一定是受邀请去了他们海底的国度。这可以说明,早在几千年前海底人就存在了。传说都是有一定根据的不是吗?”
我觉得她真的有写小说的天赋。
“唔。可能吧。”
“我认为儒良根本就是那群人找不到人鱼给自己找的借口。”
“唔,可能。”
“你不觉得水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生物吗?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也许吧。”
“你说中国海会不会也有沉没的海底城?”
“大概会有吧。”
“一定有吧,中国沿海也有那种海沟的地形啊。一定会有海底人生存的。”
“海……海底人……”我已经有些接不上口了。简直是小学生的对话。
“海底人啊,现在有好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吧,我觉得海底人就是现在未被发现的一环。现在不是说按进化论排出的进化树上也有很多问题吗,有好些空缺或是衔接不当什么的,加入海底人可能就完整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心中惊异她的古怪而宽广的知识面。
“从两栖动物开始,你不觉得吗,可以有两个进化方向的,为什么非要上陆呢?”
由于我一直不搭话,看她看我的眼神,估计是她对我的学历知识产生了怀疑。
“那是和呼吸系统有关的吧。”我故作镇定地回答。“因为对氧气的需求增加……”
“那就是你一开始就认定生活在陆上比水下是更为先进的生物形态啦?”她竟然看起来有些不悦。
“哦……这很难说吧。”
“我觉得海底人可能是一种更具智慧的生物吧,住在那么美的地方……”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令我体会到了考古队队长张强面对群群记者时面对的压力。然而苏迎对我一直同意她的论断非常高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也继续任她在自己想像的海洋中任意遨游。看得出,她不是想和我讨论什么,只要我一直愿意听着就行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过了好几个小时,一晃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我趁她中断的当儿,转身告辞。她笑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烦了你这么长时间。”“哪里。一点也不烦。”我向她告别道。我正要走出门口,忽然她又开口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昨天晚上我在那儿干什么?”
我呆了呆,随即点头。她的思维跳跃性实在太强,我猜不透她接下来又会说什么。
我等她给我答复,她却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我在找海底人。”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着实愣了一下。她刚才的谈话中十句中有五句都提到了海底人,却没料到她现在又有此一说。我左看右看她不像在开玩笑。
“在那……工地?”
我忽然想起那不是普通的建筑工地。
“难道你认为志丹苑考古会和海底人有关?”我问道。
苏迎嘿嘿笑了两声,甩了甩头发,转过头去望着窗外说道:“这个世界有着无穷的可能性,不是吗?”
她的眼神中再次露出令人猜不透的光,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我回到楼下,感到一阵疲倦。一开始不习惯苏迎说话的节奏精神上相当疲劳。以前有位军事专家说过“精神攻击最重要”,一点也不错。
我匆匆洗漱了一下,躺倒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都是刚才苏迎讲的话。看起来她十分执着地认定有海底人的存在,而且有一种近乎崇拜的态度。再说得厉害一点,几乎算是一种信仰般。我以前从来没有“海底人”这个概念,谁知今天被一个美女强行灌输了
给我,还多次反复强调。我又想起她任由家里水漫金山,总觉得这个外表漂亮的女孩的行为言谈处处透着怪异,让我看不透。
过了也不知多久,我被一阵凄厉的尖叫惊醒。再听之下,我可以肯定那是猫的嘶叫,和昨天听见的相同,绝对不是思春的婴儿哭叫声或是敌意的吼叫,又好像是受伤时发出的哀鸣,声调非常高,甚至有些嘶哑,声声充满痛苦,越听越觉得古怪。
我懒得再爬起来出去看,因为我毕竟不可能抓它回来看个究竟。然而那只猫意犹未尽,竟然在窗外估计离我门口不远处叫了大半夜。
是不是被卡车轧死了以后,冤魂不散,半夜哀叫?我所见的只是它的灵魂?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但我的脑子还算清醒,我的第六感,一向不大敏锐的第六感也站出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正在我身边发生着。
第二天将近中午时,我总算补足了睡眠,说来真的很奇怪,一旦阳光照在身上,自己会觉得自己晚上那种想法不现实。于是我暂时将不安扔到脑后,准备今天的工作。
回想昨晚的经历,觉得也许是人一到夜晚就会比较容易胡思乱想罢了。苏迎大概只是一个想像力丰富的女孩子,这很正常。
暂时摆脱那个奇怪的女孩,按照计划,我今天要采访一个真正的行家。
我拨通了那位叫阮修文的考古专家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比较客气,原来他一早便到上海了。下午他很忙,于是我约他在他的宾馆房间里于晚上进行采访。一问之下,他住在希尔顿酒店,我不禁有点吃惊,因为那可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我在家恶补基础的考古知识,上网拼命浏览相关网页。做采访之前,记者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准备相关问题,了解基础知识,不然到时候听别人大讲天书,不但自己出丑,报社的面子也会丢尽。这一点上,我还是比较敬业的。所以记者所学往往比较杂而不纯。
顺便地,我也在网上看了一些关于大海传说的东西。毕竟在和一个美女聊天时一句也插不上,只当听众,显得实在有些无能。小小的虚荣心可以原谅。
在前往希尔顿酒店的路上,我忍不住做着种种猜测。这个阮修文好像非同一般,国家的考古机关哪有这么多钱给他们的考古专家住高级宾馆?就算是高级干部,也未必有这种待遇啊!另一方面他也应该是相当有本事有身份的,不然怎么北京就派他单独一个人来,总不成是上海这边单方面夸大考古的重要性?我胡乱猜想着,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华山路,我按他给我的房间号,敲开了他宾馆房间的门。
“你就是那个《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