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跑偏了,除了萧条的公路和枯黄的麦田,他竟没有看到任何城市的影子。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念头,姜河又浪费了一些汽油,这才在一条乡道交叉口前看到了这间民房。
乡道是土路,四边枯黄的麦田没有一丝美感,这个小院落孤零零的杵在这里,看起来有些突兀。
猫和狗很自觉的留在了车上,姜河背着步枪,捏着手枪和军刀,武装到了牙齿。绕着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地方,别说行尸,连鸟屎都没有。
屋子里的烟尘散尽,下午时分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去,洒下几坨看起来暖洋洋的光斑。
姜河在门口静立了一阵,确定里边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这才压着步子走进屋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方才在门口还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暖意,可乍一踏进房门,周身立马起了一层痱子。姜河深吸几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儿,小心翼翼地迈进客厅,目光快速扫过方桌板凳以及靠墙摆放的一台老式电视,电视旁边紧挨着一张木床,床上落了一层灰,印着富贵牡丹图的床单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有人吗?”姜河轻轻叫唤了一声,随即觉得自己有点蠢,如果屋里有人,自己刚才踹门的时候人家就该出来了,哪还用他爱的呼唤?
想通此节,姜河放松了一些,贴着墙根走进客厅,探头瞅了眼内里的卧室,这个所谓的卧室没有门,比姜河想象中小很多,里边靠墙立着一张折叠钢丝床,地上乱七八糟摆着布满铁锈的钢管和长了毛的白蜡杆子,仔细一瞧,钢丝床旁边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立柜,柜子上放着一个安全帽。
“安全。”姜河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从客厅的窗户向外瞅了瞅,确定周围的麦田里没有埋伏人马,这才彻底解除了警报。紧绷的弦儿一松,疲惫感如潮涌来。
姜河没敢大意,先出去转悠了一圈,然后把停在岔口的卡车调头倒到了房门前,他得确保万一有事发生,自己可以迅速开车跑路。在这过程中,猫和狗一直保持着沉默,看起来它俩也没劲儿闹腾了,显得有些萎靡。
“别急啊,哥们儿先把自己填饱。”姜河揉了揉这俩吉祥物的脑袋,伸手拔下车钥匙揣进兜里,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很好,这房子归我了!”四下无人,姜河只好自己逗自己玩儿,站在屋前傻乐了一会儿,带着猫狗进了屋子。
房门被他踹坏了,能关上,但无法上锁,不过倒没什么大碍,反正卡车屁股停在门口,就算有行尸,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挤不进来。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个看起来像个小家的地方居然没有什么吃食。刚才说过,这里的卧室变成了储藏室,客厅桌子上除了灰尘和几只死苍蝇再无其他,摆放电视的矮柜估计是从哪里捡来的,外表漆皮已经剥落的差不多了,两个抽屉有一个是坏的,另一个里边扔着一款诺基亚核桃机,还有几团缠在一起的线,看接头,应该是充电器。
姜河不死心,一寸一寸的找了过去,结果一如之前,屁都没闻着一个。
“操!不能吧?”姜河有些泄气,他觉得有些奇怪,房子里有电视、有床、有桌椅、还他妈有手机,明显这里住过人的,而且住的时间应该不短。或许是灾变以前,也可能是灾变以后,可不管什么时候,人总得吃饭不是?可这房子里压根就没有做饭的工具,别说天然气微波炉,连他妈灶台都没有。
“冷静冷静…”落单的少年暗自念叨着,想抽根烟理理思路,身上摸了一圈,这才想起烟在路上已经抽完了。姜河一声哀嚎,仰面躺倒在床上,一蓬灰尘被他震起,纷纷扬扬,咳嗽连连。
猫狗对视一眼,想来也有些失望,好在它俩不会说话,最多只是眼神的交流。俩吉祥物先后跳上床,卧在姜河脑袋旁边,鼻子四处嗅嗅,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
姜河擦掉黄狗喷在脸上的口水,晕头转向坐了起来,失望归失望,办法还是得想,起码过夜的地方有了,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姜河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透气,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颠儿颠儿跑进了那间储藏室。之前只顾着找吃的,倒是忘了寻找其他东西了。
储藏室巴掌大点,内里的事物一目了然,姜河拿起那顶黄色的安全帽看了看,脑门儿出有一行字,前几个字漆都掉了,后边几个依稀可辨的字是‘油队’。
“油队?什么鬼?”姜河不明就里,前几个字实在辨认不出,后俩字又没头没尾。
小立柜下边是玻璃推拉门,里边有几个纸袋子,很常见的购物袋,商标姜河没见过。推拉门有些卡顿,推了半天卡在了半路,只能伸进去一只手。姜河有些气恼,伸手捡起一根满是铁锈蛛网的钢管,挥手敲碎玻璃,将三四个纸袋子取了出来。
挺沉,有货?姜河一阵狂喜,心说藏在这地方的肯定是好东西,当即倒提袋子将里边的东西抖了出来,几团作业纸包着的事物掉落地面,姜河欣喜的表情也随之垮了下去。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忍不住一声长叹,果然是好东西。放在几个月前,只怕姜河要乐出高血压了,但现在,除了摇头苦笑就是苦笑摇头。那是十几坨用作业纸包裹的长型方块,不用打开姜河都知道里边是什么。
“一张张钞票~一双双镣铐~~钞票~人人对你离不了~~”姜河阴阳怪气的哼唱着,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一个人就这点不好,没人可以商量,只能自己埋头琢磨别的办法。
左右看看冰冷的水泥墙,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姜河叹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打算先去外边拣些柴火照明用。这时,客厅里的黄狗‘汪汪汪’叫唤了起来。姜河有些好笑,这傻狗莫不是饿的不行了?
如是想着,姜河拖着步子走出储物间,却看黄狗从床上一跃而下,快步冲到了门口,而在姜河回头察望的瞬间,一条黑影从门外一闪而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朱颜血
冷汗瞬间浸透了姜河的衣衫,几乎是同一时间,黄狗吠叫着扑到门上,奋力抓挠着木门,发出难听刺耳的刮挠声。
姜河迅速反应了过来,拉开木门朝着黑影遁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一个背影出现在枯黄的麦田里。那人已经跑出一段距离,隔着老远,姜河也看不出那是男是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不速之客是个活人。没有犹豫,姜河快步跳进麦田,循着脚印直追而去,麦田不高,那人的背影还在姜河的视线当中。那人跑得飞快,拦路绊脚的麦秸被视作无物,所过之处踩踏的一片狼藉。
姜河停下喘了口气,举起手枪试着瞄准了跑动的人,这一瞄,倒是愣住了。
干嘛啊这是?姜河突然有些纳闷儿,看起来那人比他还要惊慌,难道只因为那个人发现他在屋里,所以自己就要一枪毙了人家吗?姜河哑然失笑,放下枪遥遥注视着跑动的人影,直到那人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
是了,门是被自己踹开的,房里的窗户也都紧闭着,这说明主人离开时反锁了屋门,自己才是不速之客。
想通此节,姜河不免有些汗颜,紧张了半天,原来自己才是令别人恐惧的存在。确实,如果换做是自己锁了家门外出办事,回来时却发现家门口停辆车,房门也被强行弄开,想必也会有些惊慌吧。毕竟现在世道这么乱,谁知道屋里的人是干嘛的。
姜河抬头张望一阵,那人已经顺着麦田逃进深处,此刻已然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姜河撇撇嘴,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眼瞅着日头向西沉去,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么,估计晚上只能对着黑暗干瞪眼。
房里没有蜡烛手电筒之类的东西,好在外边遍地都是生火用的材料,姜河抱着一捆麦秆返回了屋子,黄狗恪尽职守,蹲在门前寸步未离。这会儿天色还不算太晚,如果现在就点火,只怕到半夜火堆就得熄灭。自己一个人也不敢点太大火,万一晚上吹个小风引燃什么东西可就糟糕了。
姜河靠坐在床上,脑中一团乱麻,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狸花猫梳毛,电视屏映出他寂寥的身影,徒添一股悲凉。
“好饿啊。”姜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鬼鬼祟祟瞅了眼蹲在地上打盹儿的黄狗,黄狗似乎感受到来自某人的恶意,浑身一个激灵,甩了甩脑袋跑了出去。
夜晚来得比姜河想象得要快,等他把屋里的桌椅板凳拆成一地废柴的时候,窗外已然变作了一片墨色。姜河伸了个懒腰,将二十六寸老式彩电搬到了门口堵住房门,四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问题,这才点燃了一堆麦秆,借着火势将桌椅碎片压了上去。在室内生火有种奇怪的感觉,火堆毫不吝啬的散发着热量,将水泥地烘烤的呼呼发热。
关于睡觉的问题姜河纠结了老半天,他本来琢磨着要不要去车里睡,车里虽然冷一些,但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可以迅速跑路。姜河对自己的警觉性没什么信心,下午那人虽然跑了,但保不齐人家晚上会不会杀个回马枪。照他一贯的睡觉方式,只怕是应付不了可能会出现的夜袭。他琢磨了半天,最终打消了去车里的念头,如果去车里睡觉,自己又何必找这么一个安身之处。
房间只有正门和窗户两个入口,正门前边挡着卡车,屁股后头顶着电视机,卡车钥匙他也拔了;至于窗户,大小倒是够一个人爬进来,不过窗户里边有插销,想进来只能强行冲撞,如果这都把他惊不醒,那要死要活他也认了。
姜河扯下落了灰的床单扔到地下,随意卷了卷,算是给猫和狗做了个简易窝。他本想躺在床上睡一觉,又怕床太舒服睡得太死,想了想,只好抱着被子坐到了火堆旁。被子放了许久,有一股潮气,乍一裹在身上还有些冰凉。猫狗对自己的窝不太满意,踱着步子钻进了姜河的被子,三个动物挤在一起,六只眼睛盯着跳耀的火光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姜河靠在墙上昏昏睡去,火堆里燃着焦黑的木头,不时有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门外夜风呼啸,麦田随着晚风摇摆不停,偌大的荒郊野外,一大片黑影在徐徐推进,那片黑色如同一团翻滚的乌云,推进的速度很慢,但却来势汹汹,麦秸被凌乱的步伐踩进松软的泥土,干枯的麦秆支离破碎,湮没尘埃。一缕月光穿破云层,洒下一片淡淡的银霜,一张张狰狞腐烂的脸被映亮,那些浑浊的瞳孔中闪烁着疯狂,压抑的嘶吼声代表着贪婪,它们步履蹒跚,越过空旷的麦田,留下身后狼藉一片。
从高处俯瞰,麦田正中似有一盏黑暗中的明灯,正散发着朦胧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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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亲哥,救救我。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往日张扬跋扈的晁天王,此刻比祥林嫂还要苦情,他可怜巴巴的扒在窗沿,绝望的拍打着窗户,希望窗外那个无所不能的明大侠可以助他脱离苦海。
明俊伟云淡风轻地站在玻璃后边,指了指玻璃,又指了指耳朵,然后摆摆手,用嘴型告诉玻璃后边的晁天王:听不到,听不懂。
“别这样,别走!”晁逸帆见明俊伟转身欲走,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奋力敲打着窗沿,嘶声呼喊。
明俊伟冲他笑了笑,示意他稍安勿做,看着这个光头小子上刑场一样的表情,明大侠也不忍再开他玩笑,凑近窗户低声道:“你先稳住,我回去想想办法。”
“啥?你说啥?听不清啊??”晁逸帆茫然的抓挠着玻璃窗,他只能看到明俊伟动嘴,但却听不到声音。
明俊伟抓了抓头发,瞟了眼坐在门口裹烟嘴的老羊倌,无奈之下只得在窗户上哈了口气,用手指写下一个字。
晁逸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颓然跌坐回凳子上,木门‘哐啷’声响,走进一个丰腴的身影。
这是寡妇三人组之一,之前闹得最凶的一个。几个小时前,她披头散发,穿着胸罩和内裤打得明俊伟和曹良毫无还手之力,而现在,这个战斗力爆表的女人换上一身喜庆的大红色,有些艳俗的红裙将女人历经岁月的身形勾勒的异常清晰。女人将头发盘了起来,脑后插着一根温润的玉簪,几缕秀发自脸颊垂下,随着女人身体的动作轻轻摆动着。女人简单洗漱一番,还化了妆,路茜给她描了眉、抹了粉、涂了唇,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自己的伙伴被借种时,起码可以赏心悦目一些。
“你这后生还俊着了。”女人踩着一双绣着金凤图样的红底高跟鞋,碎步款款坐到了炕沿,烛光掩映下,别有一番风情。
晁逸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心沁出了汗。
“坐过来,离那么远干甚。”女人掩嘴轻笑,将丰腴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炕沿,冲晁逸帆抛了个媚眼。
晁逸帆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玻璃上即将消失的‘拖’字,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儿,清了清嗓子,结巴道:“这个这个这个…是吧,啊…那个那个那个……昂……”
“嘻嘻嘻,后生叽里咕噜说甚了?”女人发出一串让人毛骨悚然的媚笑,见晁逸帆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便主动走了过去,道:“羞了?”
“啊啊…昂,这个这个是有点。”晁逸帆浑身肌肉紧绷,不错眼盯着女人的动作。女人浅笑倩兮,伸手将窗帘拉上,身子一转,径直坐到了晁逸帆身旁。
一股浓烈的香气钻进了晁逸帆的鼻腔,忽的手掌一热,自己的手已经被女人拉过去放在了大腿上。天可怜见,那女人红裙及膝,坐下以后整个裙子被绷成了立方体,晁逸帆手心隔着布料感受到女人的体温,一个激灵,触电般缩回了手。
“嘻嘻嘻嘻嘻。”女人鬼畜般的笑声钻进耳朵,咯咯乐道:“城里后生脸皮这么薄?莫羞,要个娃娃么甚大事,咱快些,嫂子她们还等着哩。”
一股恶寒从脚底板蹿到了天灵盖,晁逸帆僵硬的转动脖子,用这辈子最认真的眼神盯着女人有些惨白的脸孔,正色道:“大姐,你听我跟你讲,这事绝对做不得!这这这败坏社会风气的!”
女人眨了眨眼,眼皮上的粉尘簌簌直落。
晁逸帆心中一喜,估摸着有戏,继续循循善诱:“你想啊,那俩是你嫂子,你们三个跟我借种,那孩子以后怎么叫人?对不对,以后你们三个怎么称呼?对不对?这事不对,你老公的死我很遗憾,有机会我给大姐你介绍个续弦好不好?今天咱就这样吧,你跟我出去,咱跟那老不死……咳咳,跟老大爷知会一声,就这么散了吧。”
女人还是保持着那幅表情,不喜不怒,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晁逸帆,过了半晌,又捂着嘴嘻嘻嘻笑了起来。
晁逸帆头皮一炸,心中连呼我操,难不成这女人是个傻子?
“后生你莫说了,我晓得你甚意思。”女人笑够了,理了理裙摆站起身,伸手拉起晁逸帆,道:“你不愿意?”
“额…昂!”晁逸帆有些摸不清意思,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
女人抿嘴不语,拉着晁逸帆走向门口,晁逸帆松了口气,暗想这女人还通情达理,也好,完事给她介绍介绍明俊伟。晁天王如是想着,伸手去拉窑门,猛地身子一晃,女人膀子一扛将他顶到了炕沿,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将他整个人推上了土炕。
“我操你这是干啥?”晁天王被撞了个七荤八素,挣扎着爬起身,却看女人已经甩掉高跟鞋扑了上来。
女人脸上挂着嗤笑的表情,一边解扣子一边道:“后生莫耍甚花花肠子,杀人要抵命,跟你留个种,不要以为老娘真看上你兰!”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