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莫易的问题,他回忆道:“去年忙完农耕,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找你大爹的。那人叫麻子,说是你大爹以前打工的工友,邀他一起出去揽活。家里田产虽多,但有我和你们几个叔叔在,人手已经够了,而且农村里不管怎么样,都会比在城里打工累,所以,当时我们也同意了他出去……”
莫老大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后方才继续说:“我也不知道麻子是哪里人,不过,我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他出去……”
父亲的话让莫古看到了希望,如果找到这个叫麻子的人,说不定就能弄清大爹的死因。
这时候,莫易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安慰莫老大道:“二伯,这不关你的事,等下帮我们把麻子的电话找来,明天,我和哥就出山去了。”
莫老大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眼儿子和莫易,点头而去。
“哥,明天我们就去找麻子吗?”莫易问道。
“不,先去找我的一个朋友,他是石头行家,说不定能看出我们看不出来的东西。”莫古否定了弟弟的建议。
“大爹的事情,确实太过怪异,正常人怎么会变成那样?”莫易凄声说道,顿了顿,突然愤怒的说,“但那些人也太他妈的过分,人都死了,还会弄出什么事情来,竟然不让大爹入土为安,以后我如果混出个人样来,他们休想叫我帮忙。”
莫古没有答话,弟弟的心情他很理解,默默的走到大爹曾经睡过的床前,大爹临死前的样子,又一次浮现于脑际。
“哥,你向来不是喜欢探索钻研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吗?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能解释大爹的事情?”莫易瞪着眼睛,情绪显然有些失控了。
莫古摇了摇头,很是失落的说:“如果知道原因,我们也就不用大费周折的去查真相,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探索,或许,我们最后也无法找出事情的真相。”
湘西,历来便是一处神秘之地,小时候,莫古便对湘西的神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赶尸、下蛊、五溪蛮、辰洲符、巫傩祝由、洞神、夜郎古国,无不是他追寻研究的对象,为了打探这些神秘的东西,他曾寻过古籍古迹,访过老人,如痴如醉。
出生在在这么一处偏远的深山小村,村里人古老的祭祀、信仰和一些处理事情奇特怪异的方式,更让他从小便耳濡目睹,感同身受。
进了大学,他选择了中文系,这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那些神秘的人类文化,毕业那一年,他以湘西的巫傩文化为选题,详细的论述了巫傩文化在湘西的产生、繁衍发展的过程,把几个负责答辩的导师惊得目瞪口呆。
以优异成绩毕业后,莫古拒绝了留在母校大学任教的优厚职位,而是回到湘西故地去继续探索他心中的那些未解之谜。在这个难找工作的年代,他被同学们看成了傻子。
但是,这却让他形成了极强的推理能力,一直以来,莫古都觉得那些神秘和诡异离他很遥远,可是,现在却发生在了自己的大爹身上,而这诡异,却让大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个麻子,应该是个苗人。”莫古打破房中的沉默。
“你怎么知道?”莫易不解的问。
“麻姓人本来很少,而苗族中,吴、龙、石、麻、廖五姓最多,称为五姓真苗,虽然还有欧阳、彭、洪等姓,但那是外姓人入赘苗家后形成的,再加上湘西本来就是苗人的一个重要聚居区,所以,我断定他应该是个苗人。”莫古分析道。
“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去一趟苗寨?”莫易皱眉道。
“有可能,不过你别担心,苗人不是你想的那样。”莫古答道。
翌日天刚亮,莫古和弟弟便离开了村子。
沿河路边的房子很破旧,多数都是那种老式的吊脚楼,湘西风味十足,所有的房屋都面向着舞水河,在进往沿河路的路口处,便是著名的龙津风雨桥。
每次拜访冯老,莫古都要认真的把路边的吊脚楼细细的辨别一番,他怕自己又会认错地方。
冯老是一个石头迷,酷爱收藏各种奇异石头,对于石头的研究,在莫古的交际范围之中,他是最专业的。
冯老爱石,敬石,是属于精神享受的那种类型,他对莫古说过,山无石不奇,水无石不清,园无石不秀,室无石不雅,赏石能清心、怡人、益智、长寿,陶情。
莫古没有这么高的艺术境界,但石头的价值,他还是有所听闻的,在冯老的那些收藏品中,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敲响屋门,开门的正是冯老,他看着莫古,呵呵笑道:“你来的正好,今晚陪我喝两杯,我这有鸭子,猪肝炒大肠和黄酒,咱爷俩晚上沐着河风赏月喝酒,岂不快哉?”
莫古顺手关上门,将冯老拉到内屋,神秘兮兮的说:“这次来,是要给您看一样东西的,希望能通过您老的法眼,看出这东西的真面目。”
“哦?”冯老习惯性的戴上老花眼镜,满脸疑惑的看着莫古。
莫古把木盒放到桌上,小心的将裹着石头的麻布揭开,就在那一刻,他看到冯老立时僵在了当场,老人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他颤抖着把老花眼镜取下用衣角擦了好几次,重新戴上后,却将整个脸庞凑近石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莫古不敢出声打扰,冯老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石头,他想伸手抚摸,可是,伸出的手又如触电般的缩了回去,仿佛眼前这东西是个幻觉的存在,一旦用手去摸了,这美好的幻觉,就会立刻消失了一般。
“帝后合一,帝后合一,太完美了,太完美了……”就这样足足的看了十来分钟,冯老突然语无伦次的发出了惊呼,随即,他又失落的说,“不可能,这东西不可能是真的,造物主再怎么巧夺天工,也弄不出这么完美的东西出来,一定是人造的,一定是人造的假石头。”
见冯老激动的有点情绪失控,莫古把石头拿起递到他面前:“您,摸一摸。”
当冯老的手触摸到石头上的那一刹那,莫古分明感觉到冯老的身体,正不住的颤抖不已。
第三章帝后合一
“我敢肯定,这不是人造的假石头。”莫古指着石头说,“人虽然可以以假乱真,但石头的那种天然所成的手感和质地,甚至给人的感觉,是无法造出来的。”
冯老点头,经过刚才的亲手触摸,他已经认同了莫古的说法。
“那么,您刚才说的帝后合一,是什么意思?”
“这块石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两人几乎同时提出了疑问。
冯老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将石头放回桌上,说道:“帝后合一,是目前一种最为罕见的鸡血石,因为和田黄石天然的生在一起,被收藏界美名为‘帝后合一’,最早是1999年在昌化发现的。”
“这就是鸡血石?”莫古微微的有些惊讶,“那这帝后合一值钱吗?”
“每一块帝后合一都会因其自身的天然质地而产生不同的价值。质地越高,成色越好,价值当然也就越高。如果再经过名家大师之手加工改造,成为一件更有收藏意义的艺术品的话,那么,其价值就会成倍的翻升。北京全石斋的夏增昆,他手里藏有一块比较普通的‘帝后合一’原石,后由名家胡建康雕刻成一件‘帝后合一’的作品,被专家估价80万元。2007年昌化一个石农挖出三块“帝后合一”的顶尖原石,当时就被藏家出价8000万元买走。”冯老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帝后合一,脸上激动的通红,像喝多了老酒一般。
“普通的原石经过加工就值八十万,而三块顶尖原石,值八千万?”莫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心中的值钱概念,超过百万便是天文数字了,当下试探着问道,“那么,这块帝后合一,会值多少钱?”
“无价之宝,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卖掉。首先,从鸡血石的血色来看,其血娇艳欲滴,新鲜淋漓如刚流出的活鸡血,血层凝在一起聚而不散,看上去就好像要滴出来一般;其次,从血层的分布和厚度来看,血层以连续的片状集中分布,覆盖了左边这块石头最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面积,血层很厚,如果它的硬度不高,那么,这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再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块帝后合一以男女合抱之势出现,你不觉得这男女合抱的姿势很不正常吗?虽然很简单,但看上去却给人一种心灵的震撼,总觉得代表着什么东西,这正是其最有价值的地方,其收藏价值,无法估量。还有,整块石头虽然非自然之力所能形成,但却看不到任何人工改造过的痕迹,不管你用什么机器加工打磨,改造的痕迹是无法掩盖的,这一点,着实的让人匪夷所思啊!”
冯老看着石头,竟是一脸的茫然,顿了顿,继续给莫古讲解道:“再看这块极似女人形状的田黄石,它周身透黄,颜色纯净无杂色,由外而内逐渐变淡,有着油脂一般的光泽,透明度极高,质地很细腻、温润。你仔细看看,在田黄石表面,还有一根根细小的血红色丝纹存在。传说,田黄石是女娲补天留在人间的宝石,也说是凤凰蛋所变。这块帝后合一,不管是田黄石还是鸡血石,都是千中无一的极品,更别说是以这种姿态形成的帝后合一。”
听罢,莫古好几分钟没有回过神来,经过冯老的提醒,他确实发现了石头的异常,通常情况下,都是男人抱着女人,而这块石头,却是女人抱着男人,说不定,在这块石头上,隐藏了让人无法探知的秘密。
第三章帝后合一(二)
至于它到底值多少,一千万,五千万,还是?冯老没有估价,莫古也没谱。
“我说完了,现在,该你讲一讲这宝贝的来历了吧?”冯老示意莫古将石头放入包中,问道。
莫古点头应允,当下便说石头是大爹死后留给他的,却省掉了大爹身上出现的异状。
“你大爹没说石头是从哪里弄来的吗?”冯老好奇的问。
“没有。”莫古答道,“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不过,他临死前和我说过一句话,石头不祥。”
“是啊,这块帝后合一虽然是块无价之宝,也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祥感觉,这血,总觉得来的太浓太鲜,鲜的让人仿佛闻到了血腥味,本该是暖色的血红,分明透着一股浓浓的阴冷,尤其是构成帝后合一的男女石人,那表情,那姿势,总感觉有些来的诡异。”
“冯老,我也感受到了。”莫古接过话说。
“在我国,鸡血石主要产于昌化的玉岩山和内蒙的巴林右旗。为何产自于此,主要是因为鸡血石的形成必须得依赖朱砂矿脉,然而,我一直觉得,鸡血石不仅仅只在这两个地方有,在我们湘西,同样也有。”冯老的话音有些激动,对莫古说,“你对湘西研究很深,辰砂,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冯老,您是说,鸡血石的形成必须要依赖朱砂?”莫古问。
“正是,没有朱砂的地方,就无法形成鸡血石,鸡血石的红色,便是朱砂的红色在石头上日久浸侵而形成的。”冯老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辰砂我当然知道,辰砂是朱砂中的极品,为什么叫辰砂,是因为其出自于辰洲,而辰洲,正是现在的沅陵。据说辰砂有药用,还可以辟邪,旧时湘西三绝之一的辰洲符,其制作也少不了辰砂,在我们湘西,辰砂的用途很多的。”
“鸡血石一般出现在朱砂带的首尾处,虽然这块帝后合一有被人加工过的嫌疑,但从色泽看,和刚从辰砂带发掘出来的鸡血石原石没有任何区别,以我的推断,这块石头必是先被人加工改造,之后放到了地下的辰砂带中,经过数年时间的天然效应,消磨了石头上的人工痕迹,也就是说,你大爹,肯定到过有辰砂的地方。”
“可是,辰砂深埋地下啊,要想得到这块鸡血石,岂不是得往地下挖掘才能发现。”莫古恍然大悟。
冯老微笑着点头,说道:“不错。”
莫古定定的望着窗外,心中却在猜测到底在挖掘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情,是挖出了什么东西,还是遭遇到了什么异变,总之,大爹的事情,肯定和这些脱不了干系。
莫古没有在冯老那吃晚饭,莫易和他住在一起,已经早早的做好了晚饭在家等他回去。
“怎么样?冯老对石头的看法如何?”刚进家门,莫易便迎上来问道。
莫古详细的说了冯老对石头的鉴定和看法,让他庆幸的是,弟弟并没有把注意力过多的集中在石头的价值上。
“既然冯老也觉得石头有些诡异和不祥,我想,大爹临死前和你说的话应该不假,或许,这块石头,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莫易走到阳台,抬头看着已经入暮的天空,“这块石头极有可能是来自于一个古老神秘的邪异地方,大爹,肯定到过那里……”
“你别在这里天马行空的胡乱想象,要你做的事情,有结果没?”莫古问。
莫易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座位,说:“电话打通了,但那不是麻子的电话。”
“不是麻子的电话?”莫古顿时失望,香烟的烟灰,啪嗒一声断了掉在地上,正想发问,却听弟弟继续说,“是麻子村里的电话,整个村子就一台。”
莫古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别说半截话好不?继续讲。”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子,我说找麻子,他告诉我麻子不在家,但和麻子一起出去打工的弟弟麻吉回来了。”莫易顺手从哥哥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我说我是麻子的朋友,有重要事情找他,麻子不在,找他弟弟麻吉也成。”
莫古没有打断弟弟的话,心中对弟弟的表现很是满意,看来,几年警校读完,他不仅练就了一副好身手,遇事的临变能力也产生了质的飞跃,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了。
“那中年男子听到我说找麻吉,就愁了。他说麻吉回来后,一直闭门不出,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敢见人,几天都是这样……”
听到这里,莫古忍不住插话说:“看来这个麻吉,肯定和大爹有过共同的经历,麻吉八成也受到了惊吓,我们只要找到他,应该就能弄清楚大爹身上发生的事情,你有没有问那中年男子,他们村的具体地点?”
“有。和你说的一样,那村子叫嘎乌寨,果然是一处偏远的苗寨,地处湘黔交界处,我们得先坐车赶往一个叫黔庸的小镇,然后找当地人打听嘎乌寨的下落,应该没问题。”莫易点头道。
“如此甚好。”莫古拳头紧握,起身去冰箱拿出两瓶啤酒,“吃完饭早点休息,明早我们就动身去找麻吉。”
半夜时分,莫古突然被噩梦惊醒,梦中,他看到大爹全身血淋淋的站在他面前,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伸手向他求救。
好一阵过后,莫古才从梦魇中回过神来,莫易睡的正酣,窗外,正是夜浓之际。
起身披衣下床,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在他的QQ里有一个QQ群,那里聚集了很多对神秘事件颇有研究和感兴趣的朋友,大家平日里都混的烂熟,经常讨论一些热神秘话题,说的最多莫过于死亡谷、幽灵船、百慕大、尼斯湖水怪、龙之谷等等。有时候,群里还会组织活动去野外探秘。
见老卫、猴头等几个常客都在,莫古笑了笑,敲动键盘问道:“你们觉得,石头会有灵性吗?”
“灵性?你是说,有灵性的石头?”猴头首先响应他。
“关于石头有灵性一说,那得看这个灵性的角度。石头本无生命,但如果经人之手,便也具有了灵性来。曹雪芹的《红楼梦》本名《石头记》,‘为剪荷包绾两意,屈从优女解三生,’于是就有了三生石;中国人喜欢玉石古玩,很多地方和雅处都离不开石头,‘一片绛幡出石头’,于是豪华富丽的金陵南京,便有了石头城的称号;‘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孔明在夔州西南永安宫前平沙上聚沙砾瓦石六十四堆,成八八之数,得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