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着声音望去,之间焚化炉上方的大烟囱顶,正汩汩向外冒着蔓藤。
棕褐色的蔓藤再次出现,沿着烟囱壁,缓缓爬了下来。
“我老婆在哪?”我向前一步,想要看个仔细,却被祝子君一把拉住。
“别着急,先看看。”祝子君轻声的说道。
那尸果树慢慢的划到了干尸的边上,仿佛有嗅觉似的闻了闻马天吝的身体,从它的身上划过,然后昂起它的花骨朵,直直的看着我们。
我看见祝子君他们都神情严肃,双拳紧握,这样子就像这棵“树”要比马天吝难对付多似的。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彼此都没有动作,大烟囱里还在往外“冒”着尸果树的“身体”,感觉它是无限长的。
“接下来怎么办?”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就在这时,烟囱顶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人影被蔓藤缠着,挂在半空,我仔细一看,那不正是我老婆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迁胎术
一看见久别的老婆,突然一下在眼面前出现,这种兴奋是难以言表的。
她平躺在半空,身上缠着蔓藤。我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豆豆在我的怀里。也扑腾个不停,仿佛她也嗅到了气息,摆定位置,看着半空中的妈妈,小手挥个不停。
我顿时就不淡定了,想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刚往上走了一步,才发现被四眼紧紧的箍住。
“别动!”他低沉着嗓音说道。
“什么别动!你没见我老婆就在上面吗?”我摇摇头愤愤的说道。
四眼也不响,我却看见他的右手悄悄的指了老秃驴。老秃驴的胳臂背在身后,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动了。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一把匕首就直愣愣的丢了出来,嗖的一下,直飞半空。我还没缓过神。就见那把匕首正中蔓藤。远远的,我就听见“噗嗤”一声,缠着我老婆的蔓藤,顿时被切断。老婆摇晃了两下,开始往下坠。
我被吓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烟囱足有十几米高,从这个高度睡下来,不活生生的摔死才怪。
“你干什么?”此话我还没问出口。先前已经躲进祝子君嘴里的那条金蚕,又爬了出来。它爬到祝子君的脑袋上,嘶嘶吐出蚕丝。蚕丝如同离弦之箭射往烟囱。边飞行,边在半空又结出了一张大网来,在老婆掉地的前一瞬间,被它接住。共页来技。
尸果树受着“伤”,滋滋滋的发出声音,甩动着它的枝藤。我又想往前冲了,却还是被四眼牢牢抓住,“别动,你老婆暂时没事!”他说道。
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了如何对付尸果树上,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想想也是,这尸果树才是现在的大boss。可它似乎,并没有打算对付我们,它的前端左右摇晃,突然一下子向后退去。
退得速度奇快。一边退,一边开始隐身,嗖的一下就钻进墙里。
我也就是忍不住眨了一下眼。它便在我的眼前消失了。远处传来了一声很空旷的声音,“你们给我等着!”
“嗯?”我愣了愣,“谁说的?”
四眼老秃驴和祝子君全都眉头紧锁,回了一句,“那棵树!”
“那棵树?”
“是的!”祝子君点点头,但她也松了一口气下来。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抱着豆豆就赶忙往老婆那边跑。这回四眼没有拦着我,并着另外两人,和我一起赶到了老婆的身边。
老婆躺在“蚕丝网”上,两眼紧闭。我吓得双腿发抖,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好在她还活着。我这才发现,她的小腹隆起,而肚脐的位置,正是一截棕褐色的尸果树被砍下来的蔓藤。
“等一下!”我刚想上去把它摘下来,却被老秃驴拦在了身前。
他和祝子君一左一右站立两旁,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眼神有了一次交汇。(老秃驴的说道,“你觉得呢?”
祝子君点点头,“我觉得是!”
我听得云里雾里,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老秃驴转过头来,“这是迁胎术!”
“迁胎术?什么意思!”我问道。
于是老秃驴就大致给我介绍了一下。迁胎术其实是一种上古的邪术,顾名思义,就是把孕妇的胎儿从肚子迁出来。当然这有别于打胎,目的是为了把胎儿迁到另一个女人的肚子里孕育出生。
说到这里,我有些好奇,什么意思?胎儿在谁身上生不是生,为什么一定要迁到别的女人的身上生产呢?莫非这个孕妇有病,不宜生产,所以需要迁胎,这是一种古老的艺医术?
老秃驴摇摇头,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当代人对此不会有太大的感觉,比方说一个女人不能生育,现在的医学发达,其中一半以上还是可以治疗好的,即使治疗不好,多数时候丈夫也不会过多说话,虽然也有离婚,但还不至于把事儿闹到天翻地覆。更何况还有很多小情侣是丁克一族。
但放在古代就不一样了,那时候女科本来就弱,不孕不育几乎属于顽症。若干年前的男权社会,生产力低下,女性没有经济独立权,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夫家传宗接代,如果不能生育,那简直就是判了死刑。
这种邪术便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应运而生的。具体的源头,已经说不清了。有些女性,千方百计找到会此类邪术的方术,想办法把别人肚子的孩子,迁到自己的“腹”中,便是为了自救。
因为此种方术,实在过于邪崇,是要遭天谴、折阳寿、死了也要下地狱,所以慢慢的,便没人再去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有一个地方,却还在秘密流传。
人在钱和权面前,总会丧失理性,不管身后,只管当下的荣华富贵。这样的地方便是皇宫。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他钟爱一个女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况且,就算再倾国倾城,时间长了,也就厌倦了。于是乎,为皇上留下子嗣,就直接影响到,这个妃子今后的地位。
前面就说过,皇宫里有敬事房,里面的太监,专司皇上的性事,本就深谙女科。如果这个太监,通过民间秘方,习得迁胎之术,自然身受欢迎。
试想一下,此举不仅让别人腹中的孩子不见,还让自己产下龙胎,这一举两得的事情,很多妃子,哪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一试。
这马天吝在生前,应该就是这一类的太监。
它有迁胎邪法,死后仍出来作祟,看这尸果树上的蔓藤,连着老婆的肚脐,就像试管一样,要把老二迁到别的女人的肚子里。
那个女人是谁呢?
想想其实应该是可以猜得到的,便是青城精神病院里的杨毅。
老秃驴接着说,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会杀掉自己的父母,火烹自己的孩子。
因为迁胎的受体,需要心甘情愿,才能在生理、心理上,都做好完成迁胎之术的准备。古代的妃子,自不必说。杨毅却不同,她肯定不会自己同意,就算把她弄晕,也无济于事,因为人的潜意识是很奇怪的东西。即使昏迷着,潜意识如果排斥这种行为,照样会失败。
这有点类似于,器官移植中的排斥性。
所以,马天吝上了身,让她活剥自己父母的人皮,并把孩子放在微波炉里残害致死,其实就是等同于催眠一般,让她在潜意识里切断“七情六欲”,切断“人伦无常”,成为一个活死人。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让弑母杀子这种巨大的刺激,让杨毅由里到外都成为一个疯子,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思考。这样就可以完成迁胎。
之所以把老二迁走的原因,自然是我曾经动过堕胎的念头。我们知道,“嬅”是随着老二“长大”而“长大”的,如果老二有意外,“嬅”一定也凶多吉少。
尽管现在“嬅”,前世的记忆还没有被完全唤醒,还分不清敌我,所以从豆豆的身体里出来之后,往往连“鬼门”的“人”一块干掉。但毕竟她是“鬼门”崇拜的领袖,“嬅”的安危,对鬼门至关重要。
它们想出了这个办法,一劳永逸,干脆将老二从我老婆身上,迁到别人的肚子里,免得节外生枝。
我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邪恶的东西。但是不信又不行,因为事实是摆在眼面前的。
“那还有的救吗?”我连忙问道,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第一百七十章 应对之策
“问题不大!”老秃驴皱着眉头点点头,然后去看祝子君的意思,祝子君虽然不置可否,但从她的表情。我似乎还是看到了肯定的希望。
就在这时,四眼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从逻辑上来讲,你老婆和肚子的孩子,也是应该无甚大碍的。”
我愣了愣,然后大致明白了四眼的意思。确实如此,前面就说过,鬼门的人比我们更不希望老二出事儿。
而且我们及时赶到,把杨毅给“废了”,也就是说,这迁胎之术的受体被我们破坏。而且看杨毅的样子,也知道老二还没到她的肚子。即使在迁胎的过程当中,马天吝让老婆和老二有了“伤害”,那它死活也要再把胎给迁回来。所以自不必过多担心。
但是,我突然发现一个破绽,“那它为什么再找个‘杨毅’,继续迁胎呢?”
“你傻呀,你当四面宗的人都是吃素的,由着它这么干?!”老秃驴回了一句。
这倒也对。这马天吝是我们自己主动找上去的,而且只靠我和四眼,现在有个老秃驴和祝子君。实力更是大增,即使它跑了。我们还是要一追到底。与其被我们这样追着赶着,还不如还给我们。
“难道鬼门就不怕我把老二堕了吗?”我又问道。
“不怕。”老秃驴看着我,顿了顿语气略带冰冷的对我说道。“因为即使你要这么做,我们也不会同意。”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祝子君。
我又是一愣。
倒不是这个讲法让我吃惊,而是有太多东西我无法消化理解。
既然豆豆并非凡人,她又和老二息息相关,自然老二也不会是俗世凡胎。只不过我觉得这个太矛盾了。
豆豆和老二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如果说,“嬅”是鬼门的领袖,那么似乎四面宗对老二更是别眼相看?
这还不是重点。
难不成我方言不仅在生了个大反派,而且之后还要再来个正一号?
说也滑稽,当初是为了生二胎,才引来了这么多事儿。“单胎为魔。双胎为灵”,这句四眼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至今也仍旧。深深的记在脑海之中,可翻来覆去,从头至尾,又把整个过程,回想了一遍,实在有太多相互矛盾,前后不一的地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刚刚有问的苗头,便被老秃驴打断了,“你先别管那么多,先把你老婆救回来再说。”
我这才把思路转了回来。
因为有祝子君在,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出了殡仪馆的大门,没过多久,原先的面包车便驶了过来。
我们一块把老婆抬上了车,小车滋溜一下便开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面包车很快就回到了那座灰色别墅。祝子君把我们带上了三楼,进了走廊顶头的一间房。
房里简洁干净,靠窗的地方有张大床,上面扑着白色的床带,祝子君手一指,我们便将老婆又平放在了床上。
期间我一直企图唤醒她,但却是徒劳无功,她浑身没有伤口,气色也还不错,呼吸均匀,但就是怎么拍打摇晃,都醒不过来。
祝子君让我们先冷静一会儿,然后自己出去了。我们在房间里待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才见她背着一个小包,又折了回来。
祝子君打开包,里面插着一排银针,她让四眼和老秃驴先出去,随即解开了老婆的衣服。
那根蔓藤果然像管子一样插在老婆的肚脐里,周围一圈全都黑了,见此状我不禁又焦急万分。祝子君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先别激动,否则也别在这待了。
我只好强抑心情,站在一边看着她为我老婆疗伤。
只见她将那排银针一根根取出来,夹在左手指间,右手轻按我老婆的腹部,看准了之后,便把银针轻轻的捻在那根蔓藤周围的皮肤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蔓藤便被银针包围,而且那些银针渐渐的发黑。我看的心惊肉跳。然而祝子君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放松。又过了五分钟,她再次摸摸我老婆的肚子,嘴中轻哼一声“起”,一下子便将那截蔓藤拔了出来。
只见一股子黑水,从老婆的肚脐眼眼里,咕咕的冒了出来,我又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回事?!”
祝子君摆摆手,“你别着急,她掏出了一块白布,不停的用布蘸着这些黑水。那些黑水又臭又亮,而且量还不少,都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
慢慢的,黑水才变少变稀,最后停流了下来。老婆身体的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醒来。
“好了!”祝子君站起身来,我发现她的额头其实也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好了?”我挠挠头。共页帅圾。
“嗯!孩子和大人都没问题,接下来好好的调养几天就能醒过来。”祝子君擦了擦汗。
有了她这句话,我才放心。她收拾起了银针,一根根擦拭之后,再插回包里,给老婆盖上了被子,然后带着我出了房门。
四眼和老秃驴正坐在走廊里。
“这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不放心的问道。
祝子君看看我,“放心吧,这里四周全是警卫和护阵,就算再厉害的角色,无论他是人是鬼,我们都会提前知道的。”
至此,我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毕竟祝子君的“能力”是摆在那的。
“社会科学院民俗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头,我想她背景远不止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住在这栋别墅里,一人一间房,有专门的医生过来为我们疗养身体。我和四眼身上的三个洞,也真是让对方大吃一惊。
祝子君也过来看了。她沉默不语,然后在门口悉悉索索的交代着什么。我倒不是太担忧,这三个洞,除了难看一点,并无大碍,很长时间里,我都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但从祝子君的言语中,似乎她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三个洞的问题。
我们吃喝拉撒都在楼里,权当是疗养,吃的还是以素为主,但口感倒还不错。
走廊里每时每刻都充满了中草药的味道,那是祝子君为老婆天天配置的药方,或泡,或敷,或服。这药下去果然有效,老婆的气色一天比一天红润,偶尔还能动动手指头。我站在床边,对她说话,她似乎也能听得到。
现在,我就像是在唤醒一个植物人,但我有信心,预感到老婆很快就会醒过来。
这一天,我刚刚吃过了饭,回到屋里,准备替她擦身,刚刚弯腰搓洗毛巾,便听到老婆轻哼了一声,“方言!”
这一声很弱,我都以为是幻觉,结果又是一声唤来。
我赶忙起身,发现老婆已经睁开了双眼,“方言,”她看着我,“我这是在哪?”
我一阵兴奋,“你醒啦,你终于醒了!”
“嗯,”老婆声音还有点虚弱,“方言,这是在哪啊,我觉得好饿!”
“嗯嗯,别动别动!”我上去扶住了她的脑袋,“你先躺会,我现在就去给你拿吃的,千万别动啊!”
我赶忙出门去找祝子君,走廊里看到四眼,四眼说她好像下楼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楼下。在大厅里又问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看守,看守手往屋后一指。我立马转身从后门出去。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