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到的时间,便进了苏州城区。我从后座,爬到了副驾驶位,一边给司机指路,一边给他递烟。
“不抽,谢谢!”司机带着墨镜,一脸严峻,也不知道他们“这行”的人,是否都如此冷酷。
虽然离家只有几天时间,可我还是归心似箭。豆豆在邻居家已经寄放了几日,尽管我对她有“排斥”,但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忍不住的还是要想念。
一下车,我便直奔楼上。敲开了邻居家的门。邻居是个老阿姨,退休前一直在幼儿园工作,所以我不必担心。
“回来了?”她开门见是我,很热情的问道。
“哎”在此之前,我编了个理由,说要出趟远门,“豆豆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阿姨是北方人,哈哈哈爽朗的笑,“你难道还不信任我,我了待了一辈子的孩子,你女儿这个小不点,还难不倒我。”
邻居阿姨的一双儿女都在国外,膝下无人陪伴,把豆豆当自己的亲孙女。这也是我放心寄托在她家的另一个原因。
“豆豆人呢?”
“刚睡醒午觉,现在正在里屋呢?”阿姨指了指身后。
我赶忙跑了进去,小家伙正坐在床上玩贴画,见到我先是一愣,然后歪着脑袋过了三秒钟才认出我来,立刻撅着嘴巴,眼泪汪汪。
——她大概以为我不要她了。
豆豆张开双臂,嘴里口齿不清的念叨着,“抱抱!”
这一下,我的眼泪差点没崩出来,赶忙冲了过去,一把将豆豆搂在了怀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入死地
豆豆身上的奶香味钻入了鼻腔,顿时将我的心搅得七零八落,仿佛酱油铺子翻到在地,瞬间五味杂陈。我即喜悦又伤心,除此之外,还带着绵绵不绝的愧疚。
归根结底,这都是父爱在作祟。
我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多脏了,抱着豆豆就是一通亲吻。
豆豆很乖,两只小手紧紧的抱着我,虽然力量很小,但还是直抵我心,我的一根根骨头仿佛都被捏的咯咯作响。
好一会儿,她才松开小手,抬起来抚摸我的脸庞,此时我的脸上是湿漉漉的。
“谢谢啊!”我擦干净眼泪,不好意思的抱着豆豆站了起来,转身对邻居阿姨说道。
“这叫什么话,”阿姨咯咯笑。走到我的身边,牵着豆豆的小手,“马上就要回家啰。哎,孩儿她妈呢?”
“哦,回娘家了,要待一段时间再回来。”我编了个理由。
“哦,是不是快要生了?”阿姨好心的问道。
“没差几个月了!”我呵呵傻笑。
“再生个儿子,”阿姨点点头。“一儿一女,方言你福气好啊!”
我挠挠头。“借您吉言!”
“让你老婆没事儿多运动运动,生产的时候容易些。”阿姨分享着育儿经,“但运动也不要过度。你们第一胎是顺产?”
“哎。”我点点头。
“那问题不大,等你老婆回来了,让她上我这来,我给她个秘方,对女人好。”邻居阿姨开始收拾起豆豆的东西,边收拾边说道,“你看看,就这么两天的功夫还处出感情来了。她这要一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对了,豆豆还是有点吐奶,照理说这么大孩子应该不会,你喂奶的时候慢点,实在不行要去医院查查。排除肠胃的问题。”
“嗯嗯,”我连忙答应,心中自然是多添了几分愧疚。照理说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待在母亲身边才对。可难为豆豆小小的年纪,从七个月大之后,就没和她妈好好的待过,还跟着我这个大老爷们走南闯北,四处奔杀,想想心理就不是滋味。
虽说她有“嬅”为其护体,但到底还是肉身,不是铜墙铁壁。经过那么多折腾,难免身体出现状况。我这才发现,在邻居阿姨家待了几天,豆豆的脸色都红润了很多。
心中感激之情再次泛起。我摸摸口袋,发现空无一物,随即看向四眼,“喂,你身上有钱吗?”
“干什么呀!”阿姨见我要给报酬,随即便拉长了脸,“你再这样下次就不要来了。”
三番推辞,我也只好作罢,感谢再三,然后带上东西,抱着豆豆出门回家。
我们分别洗了一个澡,坐在沙发上稍作休息。四眼和老秃驴便起身外出准备晚上的物料。我也打算同去,四眼倒是说了一句人话,“你还是陪陪你女儿吧。”
我突然想起来,除了豆豆,还有个“孩子”,至今无寄居之处,忙问四眼怎么办。
回城之后,四眼当然发现“大个儿”不适合在城里待,只是怕路上有“暗礁险滩”才把它随身带着。一到苏州之后,四眼便寻了偏僻之地,施法先将其封印,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这事儿也急不来,”老秃驴开口说道,“先做今晚的事儿,回来之后我们再想法,让它灵体合一。”
这些术语我听不懂,但见这叔侄俩这么有把握,也就不再多问。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和豆豆难得有独处的时候,陪她玩了一会儿,四眼和老秃驴就一包物料回来。打开一看,无非还是写符箓红线、灯盏铃铛之类的东西。繁枝缛节,不再赘述,很快时间就到了约定的五点。
面包车很准时的来到了楼下。我们照着原路返回,在天擦黑的时候,赶到了祝子君的灰色别墅。
她已经为我们准备了一些晚饭,大都以素食为主。我拿着塑料勺子,把豆腐切碎,一口口的喂着豆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她很快又要被“嬅”替代。
十点刚过,祝子君便站了起来,轻声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我们依次而出,由面包车带到了目的地。车滋溜一下开走了。这殡仪馆位处东南,乃至阳之地,然而到夜晚还是阴森恐怖。
边上荒地,隔着老远才能见到点滴灯光。
这祝子君果然比老高还要好使,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背景。此时殡仪馆的值班室早就没了人,而且门还是虚掩着的。
“把这个带上,左手。”到了门口,祝子君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三根黄色的手带来,这手带看似蚕丝材质,黑暗中闪着莹莹金光。我便知道一定又是什么法器,也不多问,便绕在手腕上。
“吱呀”一声,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了。我们依次跨了进去。殡仪馆的格局一目了然,左边是围墙,正对着我们的是个大厅,供悼念追思使用,右边是敛尸房。敛尸房的后面还有一栋楼,摆放临时骨灰。骨灰楼里有焚化炉,一根巨大的烟囱拔地而起。
县城小,所以火化和追悼的场地,都是放在一起的。
我感觉到一丝冷意,黑暗中,墙角跟,楼顶,树下,皆飘荡着一些不怀好意的黑影。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可以看见它们。
我开始紧张起来,豆豆也肌肉绷紧,眼睛睁的溜圆看着四周。
想必那些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从气场就能嗅到我们不是等闲之辈,所以只是远远看着,并不过来。
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殡仪馆的中央,祝子君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也是我们见面以来,她第一次和老秃驴说话,“该你了。”共何刚划。
“哦!”老秃驴听话的就像一个孩子。
只见他拿出了一枚八角铃铛,随手摇动了起来,顿时清脆入耳,紧接着,他的佛颂声声响起。随着老秃驴的念诵,那八角铃铛竟从他的手上悬浮起来,悬在半空,闪着幽幽的红光,与此同时,手腕处的那条蚕丝带也随之颤抖。
我站定脚步,警惕的看着周围。
就在此时,敛尸房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它披着长褂,头顶巧士帽,阴森森的看着我们。
我们调转了身子,正面相对。想必这就是马天吝了。
“吱吱吱”,从马天吝的方向,传来了尖细刺耳的声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鬼语。
那八角铃铛的红光愈闪愈烈,只听老秃驴急喊一声,“去!”
就铃铛就犹如离弦之箭朝着马天吝飞去,铃铛的红光顿时晕开,像是一张红色的大罩子,将它包裹其中。
“吱吱吱”大手一挥,宽大的衣袖甩出一阵阴风,竟然把那道红光生生打散。
“退!”祝子君令道。
我们立马朝后跨了两步,只见一道如剑锋利的黑气,嗖的一下,在我们原来站的地上,划出了一道深痕。
这马天吝显然功力不浅。
很快,它的身后腾腾升起了数十只方形的盒子。仔细一看,那不就是骨灰盒嘛!
此时,骨灰盒盖自动开合,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又是砰的一记,那些骨灰盒里的骨灰纷纷涌了出来,灰黑色的骨灰洒向地面,一落地便又像水流一般,在地上“流”出了一道人形,这些“人形”纷纷立了起来。
它们没有厚度,只有薄薄的一层。
“骨灰灵!”四眼暗叫。
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善类。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
话音未落,只见豆豆已然两眼通红,青筋曝露,她的头顶腾腾冒着白气,很快,“嬅”就要现身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决战马天吝
也就是眨眼的时间,豆豆已然脱手,腾空而起,悬在离地三米的地方。跪趴着向前,仿佛一头横眉竖眼的小野兽,面向站在房顶的马天吝。
马天吝巨大的身子摇晃了一记,往后生生退了一步。
而此时,豆豆脑袋上的那股子腾腾白气,已经萦绕成了另一个虚化的豆豆,以同样的姿势趴在豆豆真身的上方。
小兽犊子般的低吼,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来,威胁声渐渐变大,仿佛虎啸龙吟。震得那马天吝整个身体都摇晃起来。而在我们面前,横摆着的数十条骨灰灵,也纷纷东晃西摇,把持不住平衡。
看来“嬅”的震慑力还是有的。
耳边听得一声嘶叫,“嬅”已然出动,她长呼一口气。顿见她小嘴前的空气,卷起了一道旋转的气流,渐渐的,这股子气流由小及大,犹如刮起了一阵龙卷风,将所到之处的东西全都卷入其中,那些骨灰灵还要往后逃跑,可哪里还来得及。人形皆散,灰黑的碎骨灰烬。一股脑儿被她吸进腹内。
我正得意,眼前却形势突变。这骨灰细碎,被打散之后,飘荡半空,立马嗅到一股子焦炭的味道,捂着鼻子也无法抵挡。
“啊湫,啊湫”骨灰粉末进了鼻子,引得豆豆喷嚏连连。
这喷嚏瞬间就破了“嬅”的功。犹如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一下子便熄了火。
“嬅”的身形在变淡变轻,滋溜一下钻进了豆豆的天灵盖。豆豆在半空摇摇晃晃,我一见苗头不对,赶忙上前,一把子抱住她。
豆豆砸吧着嘴,小手挥舞,虽是伶俐可爱。但却只是个普通孩童,那“嬅”受了喷嚏之扰以后,似乎躲进的豆豆的体内。再也不肯出来。
我一愣。
这小小的骨灰自然是伤害不了豆豆,只不过前世记忆并非时时刻刻都会显现,那个残暴无情的“嬅”也随之若隐若现,两个“人”毕竟都还只是孩童,干什么事儿都随着自己的性子。骨灰呛着她们难受,干脆当起了“缩头乌龟”。
我端详了半天,才明白这其中的变化。完全没有料到,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原本我想的是,“嬅”一下,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收工回家,可现在再抬头去望,那些被打散的骨灰,在地上汇聚成流,重新“画”出了一道道人形,飘飘荡荡的又立了起来。
“吱吱吱”,敛尸房顶的马天吝,发出阴鸷奸笑。共页广圾。
我这才明了,马天吝应该了解这一点,早在它的意料之中,所以才用这骨灰灵让“嬅”隐遁。
当形势逼到了紧急之处,“嬅”自然还会现身。但是马天吝的对象却不是豆豆,而是我们。
它大手一挥,袖口生风,便刮得那几十条骨灰灵,向我们步步逼来。
此番意外来的太快,我毫无准备。
“嬅”不发威,剩下的四个成年人,要打散马天吝的鬼灵,想必还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四眼站在我的身前,忽见一条“人形”,如同瞬间而起的黑旋风,嘶的一下奔扑着他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四眼包裹了进去。
“吱吱吱”,马天吝乖戾的笑声再起,只见那些灰黑的骨灰粉,死死的将四眼围在中间,说也惊悚,四眼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从这个骨灰罩子里挣脱出来。
紧接着,那个骨灰,发出点点火星,仿佛未燃尽的灰烬,要讲四眼烧死似的。
这可如何是好?
我赶忙去看老秃驴和祝子君,现在该轮到他们出手了。老秃驴顿了顿,正待念经驱魔,却听见祝子君一声冷笑,随即伸出四指右手,往身前一摆,手指曲张中,顿时犹如一道无形的引力,刹那间将四眼身上的骨灰,吸入了自己的掌心之内。
我见得惊奇。祝子君的掌心之中也不见灰烬,仿佛硬生生的被吃进了手掌之内,毫无残留一般。
马天吝颇感意外,隔着老远,用两只青绿的眼珠子,紧紧的盯着祝子君,它回手又是一摆,只见所有的骨灰灵刹那间便改变了方向,朝着祝子君而去。
祝子君嘴角微翘,脸上送出了一道寒意。那些“人形”在酝酿,在积蓄,猛的一下从四面八方冲着她飞驰而去。
我心里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这么多东西,她将如何来破。
“四眼”我叫着一声,并着老秃驴正准备上前帮忙,祝子君张开嘴巴。
我原以为她也会如同豆豆一般,再将那些骨灰吸入腹中,却不料,它的嘴巴闪出了一道金光,紧接着,从她的喉咙管猛的飞出一道黄灿灿的光亮来。
我定眼一瞧,瞬间吓的不轻,这老太太的身体里,竟然飞出来一条虫子。这虫子圆鼓鼓的像是一条金蚕,浑身布满了黑眼,仿佛有无数双眼睛。
金蚕蠕动着头部的黑尖小嘴,“嘶嘶”的从嘴里,吐出来一根根金丝。我立马反应过来,原来手腕上的那些丝带,就是由着金蚕丝编织而成的。
这些金丝在半空横插竖穿,结成了一张“蜘蛛网”。蜘蛛网直直的朝着那些骨灰灵而去。一下子,就把它们切成了一块块,瞬间“站立”不稳,崩塌在地。
这个过程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可也看得我目弛神摇。这老太太本事实在不小。
马天吝一看苗头不对,转身想溜,可哪里还来得及。老秃驴的佛颂早已响起,佛颂袅袅,顿时敛尸房的房顶上,出现一只半隐半现的大手掌。佛颂幻化而成的那只手掌,一指按住了马天吝的脑门。把它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四眼也没闲着,抛出黄色符纸,口中念叨着声声咒语,那些符纸无火自燃,冲着马天吝而去。
“砰砰砰”的几声巨响,佛道合而为一,瞬间将马天吝从房顶上打落。
我们赶紧奔了上去,只见地上多了一具无面干尸,身穿清朝宫服,想必这就是马天吝的“肉身”了。
我回头去看,祝子君,四眼,还有老秃驴,一个个都恢复了常人模样,谁能相信,就在五秒钟前,他们各自使出了看家绝技。
反而是我杞人忧天,还担心他们的安危。
看来但凡和四面宗只要搭上关系的人,除了我,果真都个个身怀绝技。
照常理来推,马天吝的鬼灵被打散,那么和它在一起的尸果树,很快就要现身了。
果不然,还没过半分钟,我的耳边就传来了“滋滋的”熟悉声响。犹如一条巨蟒正在近处滑过。我们往后退去,再次推到殡仪馆的中央,以便把视野打开。
遁着声音望去,之间焚化炉上方的大烟囱顶,正汩汩向外冒着蔓藤。
棕褐色的蔓藤再次出现,沿着烟囱壁,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