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乞先生为孤谋之。”浮鲁道:“千岁被贬此地,实为孤立,欲图中兴,诚为费力。但臣只能为主坐谋,至于交锋对敌,须得这一个人,方能成其大事。但此人有万斩不赦之罪,未敢出头保驾。”庐陵王道:“天下为重,总有大罪,亦当赦免。你所荐者是何人?”浮鲁道。“就是两辽王第三子薛刚。”庐陵王道:“先生不言,孤也难以开口。薛刚当日踢死皇子,也是人挤倒了,不知误踏死的,他敢踢死太子么!就是父皇惊崩,也是年数该尽。母后无端将他一门杀尽,孤心甚为不忍,久有赦他之心。但不知他的下落,他焉知孤有赦他之心?”鲁仲道:“那薛刚在那黄草山,同吴奇、马赞落草,”庐陵王道:“大夫何以知之?”鲁仲就把奉聘被劫自始至末—一说明。庐陵王道:“他既说不叫召他,他何由知孤赦他,他怎敢来朝见?”浮鲁道:“这却不难,千岁在教场中搭一座擂台,待臣打一百日擂,传谕湖广十五府人等,有人打擂,得胜者赏千金,封为御营都教师。此旨一传,包管薛刚决来。臣趁此可以通知千岁赦他之意,又可以挑选武将,保驾中兴,此为一举两得。再令薛刚回山纠集人马,以图举义。”庐陵王允奏,即封浮鲁为都教师,一面传谕湖广十五府,一面传旨教场搭擂台。这旨一传出去,都要来打擂台,不知后事若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吴奇马赞打擂台 浮鲁薛刚同见驾
话说这座擂台远近皆知,也有想做教师来打擂台的,也有想趁钱合伙来做生意的,十五府的人,纷纷都往房州而来。当时有十余人,合伙买些货物,要往房州做生意,路从黄草山经过,被喽罗拿住,押至寨中,来见薛刚等。薛刚见那些人下边一齐磕头道:“大王爷,可怜小人们都是小本经纪,趁钱养家的,并无什么财物,求大王爷开恩饶命!”薛刚道:“既是小本穷民,我也不难为你,你是往那里去做生意?”众人道:“只因房州庐陵王新立一个教师,叫做屈浮鲁,打一百日擂台,小人们特合伙往房州去做生意。”薛刚心中明白,就知是鲁仲去太原聘请的人,分付把货交还他,这些人皆叩头而去。薛刚道:“二位贤弟,我们也去房州走走,一来看看屈教师的手段,二来打听庐陵王可有赦我之心么?”吴奇、马赞道:“该去,该去。”
三人扮作客商,留美祖看守山寨,薛刚三人即刻下山,住房州而来。一日到了房州,天色已晚,遂入城寻店安歇。次日,三人用过早饭,出了店门,往教场中来。一到教场,果然十分热闹,湖广十五府的人,也有来打擂台的,也有来看打擂台的,也有来赶市做生意的,人山人海,挤拥不动。他三人用力挤到擂台跟前,看那擂台用五色彩缎扎成,十分好看,柱上有一副对联,左边是“拳打南山猛虎”,右边是“脚踢北海蛟龙”。此时屈泽鲁尚未来,又见台上左边桌上,摆着五十两重的元宝一个并金花两朵,右边桌上摆着彩缎百匹。吴奇道:“这银子、彩缎是作甚的?”旁边看的人说:“这是庐陵王的旨,有人打得教师一拳者,就得此银子。彩缎为彩。”吴奇、马赞道:“妙呵,妙呵!等他来,一拳头打下他来,得了此彩,真真乐极。”
正言间,忽听得鼓乐喧天,一齐说道:“屈教师来了。”薛刚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屈浮鲁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微有胡须,头戴大红扎巾,身穿大红四花袍,坐在马上,一行百余人,鼓乐迎来。来到擂台之上,卸去大红袍,内穿一件白绫紧身。望下说道:“众人听着,本教师奉庐陵王之旨,来此打擂台,有人胜我者,簪花饮酒,得此全礼,即授以御营教师。若不能胜我而技勇可用者,也量才酌用。尔等众人之中。如有本事者,不妨上来与本教师比试。”吴奇、马赞推薛刚上去,薛刚道:“我不上去,那位高兴,便上去与他交手。”吴奇道:“待我上去。”遂把衣曳起,从左边大步抢上擂台。
屈浮鲁一见他那一副五色脸的相貌,便暗暗称奇,想来此人定有些本事,遂做了一个势子等着他。吴奇抢上台来,那里知道什么拳势,送大喝一声,举拳乱打。一动手,浮鲁就知他不懂拳法,无非有些勇力而已,见他拳头一到面前,浮鲁把头一低,闪过一边,就回一拳打来。吴奇双手来接他手,不防浮鲁飞起左脚,正踢中吴奇的胸膛,仰后便倒,一声响,跌下台来。看的人一齐呐喊,吴奇爬起来,好似晦气将军。马赞大怒,从右边抢上台来,浮鲁一看光景,又知是个不识拳的,见他一拳迎面打来,浮鲁身子一弯,把头一低,从马赞肋下一钻钻将过来。马赞正待回身,被浮鲁左手一把抓住后背,有手一把抓住裤裆,喝声:“下去!”往台下只一抛,一声响,跌了一个童子拜观音。看的人又齐声呐喊。马赞也爬起来,张开大口,看着吴奇,并无一言,犹如和合将军一般。
薛刚愤怒,喝声:“我来了!”双足一纵,纵上擂台。浮鲁把薛刚一看,便有些关心,两手一拱道:“请了。”薛刚双手一举道:“请。”二人分了上下,立住了身子,各人自做个势子,开拳相搏。交手三四个转身,如一对猛虎相斗,喜得吴奇、马赞大叫道;妙,妙!我的三哥放出手段,打他下来,可与小弟出气!”这屈浮鲁虽未曾与薛刚识面,闻得薛刚身长一丈,面似锅底,今见此人面貌,又听见先打下去的二人叫他三哥,谅此人必是三爵主薛刚,那二人必是吴奇、马赞,遂双手一叉,喝声:“站住!”薛刚收住拳头道:“怎说?”浮鲁道:“我虽在此打擂台,实系要访一人,我看足下,莫非是鲁大夫所说的黄草山薛三爵主么?”薛刚道:“正是。”浮鲁道:“不用交手了,千岁等候久矣。且同到草舍说明,再见千岁。”薛刚闻言大喜,浮鲁穿了袍,挽薛刚下台。吴奇、马赞道:“奇哉,莫非打不过和了么?”薛刚摇头。
浮鲁分付牵三匹马过来与三人骑,四人上马,出了教场。来到屈浮鲁府中,下马入麻,各各见礼坐下。浮鲁道:“小主聘我到此,相托中兴大事,鲁大夫又力举足下,保驾起兵,小主大喜,即欲差官召你,因恐泄漏风声,为害不浅,因此借擂台名色,欲见足下。果然三位俱到,你虽有罪,小主曾对我明言赦你,如今可放心同我去见小主。”薛刚大喜。三人同屈浮鲁来至庐陵王府,浮鲁先进内奏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庐陵王恩赦薛刚 五方将大战两雄
话说庐陵王正与鲁仲、马登在银安殿议事,忽见屈浮鲁奏道:“今有黄草山薛刚率领吴奇、马赞来此打擂台,臣已问明,带来见驾,现在端门外候旨。”庐陵王即宣入见。主人来至银安殿,俯伏山呼,薛刚道:“罪臣薛刚,万斩犹轻,乞吾主开恩赦宥。”庐陵王:“孤赦卿无罪,当年长安大闹花灯,踏死御弟,也是误伤,并非卿有心踢死;至于惊崩圣驾,也是父皇的年灾命运,与卿何罪!不想母后”昏乱,废孤于此,竟将卿一门杀尽,造下铁丘坟,孤心甚是不忍,如何还来罪你!今赦卿无罪平身。”吴奇、马赞大叫:“好皇帝!还有什么话说!,薛刚山呼谢恩平身,然后与鲁仲、马登相见。
礼毕,庐陵王道:“薛王兄,我母后谮称皇帝,改唐为周,宠用佞臣,杀唐宗室,孤身在此,如坐针毡,倘然加害,唐祚亡矣!若得王兄在外暗地纠集义兵,与孤中兴天下,足感王兄之情也。”薛刚欠身道:“臣有滔天不赦之罪,蒙恩开赦,臣敢不尽心竭力,以图中兴!但此事只宜徐图,方能有济。臣回黄草山慢慢纠集人马,预先寻一兴龙之地屯扎,只等兵多粮足,即行起手,先拿诸武,保千岁复坐长安,中兴天下。”屈浮鲁道:“此言正合某意”。庐陵王亲书赦诏,付与薛刚道:“若得中兴,定开铁丘坟,伸你薛门之冤。”薛刚谢恩。庐陵王备宴款待。
到了次日,三人辞了庐陵王,拜别屈浮鲁、马登、鲁仲起身。吴奇回至店中,取了行李,还了店钱,出了房州,往黄草山而行。一日,在半路之中,走错路径,往来并无行迹,薛刚道:“休走,等个人来问问路再走。”三人坐在乱山之中,四下张望,只见正东上一座高山,直耸半空,山石如火,一派红光,左边四个山头,右边也是四个山头,好似九座金宝塔。马赞道:“三哥,你看,好一座山呀!我们住的黄草山,万不及此。若得此山起寨,便是兴龙之地。”薛刚道:“果然好一座险峻山,但不晓得山名。”
忽耳边听得喊杀声,薛刚道:“奇怪,这喊杀之声从何而来?”吴奇道:“到山上去望一望,便知明白。”三人遂奔至乱山顶上,望下一看,只见那座险峻山下。有人在那里相杀,左边有四五百人,扛着五方旗号,为首的五个豪杰,分青黄赤白黑打扮,右边也有四五百人,打着花绿旗号,为首两个英雄,一个穿绿,一个穿花,那五个人战着这两个人。吴奇、马赞大怒道:“三哥,那五个人战着那两个人,以多欺少,无理之至!我们何不去助他两人一阵?”薛刚道:“有理。”
三人各执兵器奔来。来至跟前,那绿险与花脸的正在拼命与那五个人大战,薛刚大声喝道:“以多欺寡,我们不平,咱来也!”那绿脸、花脸的闻言大喜,那青脸、黄脸、白脸、黑脸的闻言大惊,一齐回马转来,黄脸的战住吴奇,青脸的战住马赞,红脸的战住薛刚。那红脸的与薛刚战不上三四回合,就有些力怯。那白脸与黑脸的见了,各执兵器,齐来夹攻薛刚,那绿脸、花脸的见两个来夹攻,忙举兵器便来帮助薛刚。薛刚道:“你二人去那边等着,不必助我,你看我一个个都打翻他下马。”绿脸与花脸的闻言,带马立过一边观看。那黄脸、青脸的见他三人战不过薛刚,怕抛了吴奇、马赞,亦去夹攻。吴奇,马赞大叫道:“薛三哥,快放出你的本事来,把他个个都打下马来,叫他知道咱的手段!”那五人正在死战,忽听见叫“薛三哥”,不觉惊讶,各停兵器,叫:“黑大汉,站住。”欲知后事,再看下回。
第三十六回 九焰山群雄聚义 通州城李旦落难
当下薛刚住了手,那五人问道:“你可是两辽王三爵主薛刚么?”薛刚道:“然也。”五人闻言俱下马便拜。那绿脸、花脸的,也下马来拜。薛刚扶其七人,问其姓名,为何厮杀。那绿脸的道:“小可姓南名建,那花脸的是我义弟,姓北名齐,在此九焰山落草。这青脸的名乌黑龙,这黄脸的名乌黑虎,红脸的名乌黑彪,黑脸的名乌黑豹,白脸的名乌黑蛟,是同胞兄弟,在前边二龙山落草。他五人见我这九焰山风水好,十分险峻,四面环绕,九个山头合抱,上边又有平坦之地四百余里,他五人来要夺我的山寨,我二人不肯,所以在此厮杀。不料爵主来到,助我二人,他五人见是爵主,所以拜服,如今只求公断。”薛刚道:“依我愚见,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争斗!五兄既爱此山,就同住一处,何等不妙?既如我,蒙这吴奇、马赞二弟留住在黄草山居住,才是英雄气象。若要争夺,焉得为之豪杰?”南建、北齐齐道:“爵主之言极是,敢不允从!且请爵主与吴、马二兄,乌氏五位,同到山寨中一叙。”众人各各上马,竟上九焰山来。
这山前有三座石关,进了三关,方到大寨。众人下马,入聚义厅,见过了礼,南建问道:“爵主何往?”薛刚把上房州见庐陵王,得蒙思赦,复回黄草山,要择险峻之地召集义兵,保庐陵王中兴之事—一告诉。南北二人道:“我们原是良民,因武氏乱政,天下尽是贪官,受不过污气,故在此落草。今爵主既有恢复皇唐之心,集众起手,我等愿从麾下,请爵主即在此处相聚大义何如?”乌氏五人齐道:“此言甚妙,我等亦愿相从。”薛刚大喜。南建、北齐分付点起香炷,十人祝告天地,结为生死之交,让薛刚为九焰山寨主,大排筵席,庆贺吃酒。次日,薛刚叫乌氏五人去二龙山,搬取积贮钱粮,来九焰山屯扎,又打发吴奇、马赞回黄草山,接徐美祖携山寨钱粮到九焰山居住,合三处的人马,共有二万。又暗暗纠集义兵,以图大事,按下不表。
且说太子李旦,与英王长子李美祖、三子李成孝,在扬州三人失散,李成孝逃出西凉,遇异人传法,后来抢了西馀国,霸占一方,称为威武皇帝,国号大英不提。单说太子李旦逃难,一路幸喜无人认得他,逃到通州,没了盘费,只得沿街求乞,古庙栖身。
那通州城内有一富户,姓胡名发,系胡经次子。长子胡登,饱学秀才。有一女,嫁在赵宅。他家积祖为商,胡发习父生业,只因父亲身故,胡登、胡发便析居分住。胡登取妻文氏,无生男,止生一女,名凤娇,胡发妻刁氏,也生一女,名英娇。赵家胡氏生女鸾娇。鸾娇七岁上父母双亡,胡登收养在家。鸾娇长凤娇五岁,凤娇小英娇两岁。姑舅姐妹到了八九岁上,胡登就请绣娘杨氏教习二人女工。亦把侄女英娇接来一同学习,胡登亲自教些书文。这凤娇天性聪慧,善习诗书,琴棋字画,不学自能。胡登因读书坐食,家产渐渐消败,胡发能于生意,家业渐渐兴旺。后鸾娇长成,嫁与新解元陈进为妻,胡登得病身亡,胡发把绣娘杨氏请回自己家去,教女儿英娇,又与女定亲,许与马总兵之子马迪为妻。其年凤娇已十四岁,生得千娇百媚,绝世无双,他原是上界太阴星临凡。自胡登亡后,与母文氏孤苦相依,坐食山空,不得已将住宅卖了,又吃了数月,看看又尽,文氏对女儿道:“儿呵!自你父亡后,物件变尽,房银又将吃尽,如今只存有十两银子,若再吃尽,如何是好?我想你叔叔家富足,我意欲将这十两银子,交与你叔叔生息,你我一同到他家去过活,我儿以为何如?”凤娇道:“母亲之言有理。叔叔乃骨肉至亲,自然照管,况又有这十两银子与他,自然收养。”母女计议停当,次日来至胡发家中,把这十两银子交与胡发,要依他一同过活。胡发道:“我也不是富足之家、如何养得闲人。嫂嫂既要在此,也须帮家过活才好。”文氏道:“这个自然,愿听凭使唤。”未知胡发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七弦琴忧愁万种 朱砂记天神托梦
当下,胡发不得已收了银子,留他母女在家。但刁氏十分不贤,每日打张骂李,将粗重之事派与他母女去做,母女二人也只得忍气吞声,竟与奴婢一般,按下不表。
且说太子李旦在通州沿街求乞,一日遇着胡发,胡发见他不像求乞之人,便问道:“你这少年,何方人氏,姓甚名谁,为何求乞?”李旦道:“小人姓马名隐,长安人也。只因兵荒,父母双亡,流落在此。”胡发道:“你可能写算么?”李区道:“琴棋书画,吹弹写算皆能。”胡发道:“我店中正少一人写算,你若肯许我,就在我家中如何?”李旦便道:“得蒙收留,愿在此服役。”胡发道:“你既肯在此,今改名进兴,早晚捧茶送饭,在店中料理。”李旦应允,就改名进兴了。
一日,进兴到厨房取茶,文氏见他举止不凡,遂叫住问道:“你是那里人,为何到此?”进兴道:“大姆,我姓马名隐,长安人也,父母双亡。只因兵变,逃难至此,无处安身,故在此眼役。”文氏道:“可怜,可怜!”正说之间,忽听见娇滴滴声儿叫:“母亲。”抬头一看,看见凤娇,不觉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