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沿着木质楼梯走到二楼。闫至阳选了俩临近的房间。推开木窗棱的窗户,我见窗外是一条河,隐约可见河对面似乎也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吊脚楼。
屋里屋外都亮着灯,我隐约能看到对面的吊脚楼上似乎也有人亮起了灯光。
但是我见那吊脚楼上一片漆黑,似乎也是个客栈一样的所在。亮起灯光的地方,似乎只是其中一个房间。
我盯着看了半晌,突然,见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似乎从那房间地上长出来似的,瞬间立在窗前,盯着我的方向。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怎么跟鬼一样?但是盯了半晌,又见那白影子好像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便见那房间的灯也熄灭了。
闫至阳见我一直盯着窗外,便问道:“你看什么呢?”
“对面的吊脚楼,我刚明明看到有灯光,现在突然又没了。刚才还有个白衣人,好像是个女的,但是我也看不清楚。总之我看她一闪而过,也没了。”我耸了耸肩:“还以为闹鬼了呢。”
“那楼上就是闹鬼。”冯仁奎走到窗前说道:“都说那客栈闹鬼,所以老板也不干了,但是没卖出去,就一直空置着。”
“闹鬼?具体怎么回事啊?”我问道,对这些古城传说十分好奇。
冯仁奎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由于这期间是淡季,客栈也没什么好忙的,冯仁奎便取了酒菜来,在我们房间呆着跟我们聊天喝酒。
据说,这茶峒地处边城,由于沈从文的书从此吸引了一批游客。但是这地方商业化并不严重,每年来的旅客也不多。可也还是带动了这地方旅游业的发展。
于是老街这一排的吊脚楼客栈便开了起来。
我们这北门客栈对面的吊脚楼,原本也是一处客栈,叫做桑槐客栈,因为那周围种满桑树跟槐树。
文革期间,大概是1973年,有个年轻女老师带着自己四岁左右的小女娃来到茶峒,住在那客栈里。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女老师在住了一个多月后,突然在一天晚上杀了自己的娃娃,然后喝了农药,并跳楼自杀了。这唯恐自己死的不利索。
当年死人的就是如今我看到的那个房间。出了这事儿之后,那老板觉得可能是桑跟丧同音,不吉利,所以改名了东风客栈。
这是发生在文革时期的事情。后来由于这件事在当地传得很广,许多人不敢再住进那房间。于是那房间便给封住了。
到了80年代初,一个旅行到这儿的年轻女孩去了东风客栈。由于不信邪,这女孩便住进了那客栈被封的房间。
老板曾经劝阻过,但是这女孩自称是恐怖小说作家,要在这房间里住几天,闭门写作,并让客栈老板不要打扰她。
那时候正是夏天,是旅馆的旺季,老板也没顾得上管她。女孩交了半个月的房费,便闭门写作去了。
等老板再度想起来的时候,是因为这一层上的住客投诉说,二楼一直有一股臭味,不知哪个房间里传出来的,让老板赶紧处理下。
这时候,老板突然想起那个许久没出门的女孩,赶紧进了她的房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这个女孩已经死了。而由于这个死去的女孩一直躺在房间的床上没火化,外加是夏天,因此房间里传来尸体的气味。
由于死了人,这房间就再也不敢住人了,也没人知道这女孩怎么死的,派出所来人调查过,也没查出任何凶手的踪迹。
后来就当做悬案搁置了。最终让东风客栈停业的是近几年发生的一件事。
这附近有个汉苗合住的村子,叫茶香村。这村子由于种茶而闻名。原本是个还比较富足的村子。但是也许是茶叶生意经营方面出现了问题,汉人跟苗人居然就此划地而居,一个村子分成了俩小村子,两个民族的人干了起来。
后来好像还出了什么命案,一方把另一方的人给失手推到河里,由于没及时救上来,人一上岸,就心脏病病死了。
这事儿也没处理个所以然来,但是两方矛盾更甚。可几年前,好像村里一个姑娘喜欢上另一个苗族小伙子。俩人关系极好。但是因为两派人矛盾很深,家里没人同意俩人在一起。于是这对情侣打算私奔。
当晚俩人便从村子里出来,跑到了茶峒,住进了东风客栈。
本打算第二天就逃走,但是当晚村里人却追了过来,女孩的家里人非要带她走。于是,女孩便躲进了那个没人的闹鬼的房间。
男孩为了躲开村里人也没回东风客栈,在外面兜了一圈。但是第二天一早回客栈的时候,却发现女孩已经死了。
那女孩死的很惨,倒在床上,穿着白裙,周身裹着被褥,蚊帐,乱作一团,仿佛是跟什么东西搏斗了一晚上似的。
女孩死了之后,男孩子也似乎没魂一样,便回了村子里,再也没什么消息。
说到这里,冯仁奎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那之后呢,那东风客栈的恶名就越传越凶了,再也没人敢住进去。”
“这还真奇怪了。”我咂舌道。
冯仁奎喝了一口酒,突然说道:“哦,对了。我听你们说什么阿魏之类的东西,是不是长得像蘑菇,黑乎乎的?”
“对,怎么,冯老哥见过这东西?”闫至阳问道。
“你这一说,我倒是觉得像对面东风客栈附近长的一种菌类。”冯仁奎说道:“由于东风客栈这件事,附近店铺的生意也不好做了,那一段路的店铺都关门了,四下荒草丛生。前阵子下午没事,我绕着这边河岸散步,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有那种菌类的东西,当时还很奇怪。大冬天的,极少见新生的植物。可想起那地方邪乎,我也没多做停留。”
“那这些阿魏一样的东西怎么过来的,总不至于看到你之后心生仰慕,自己游过河水到了对岸进了你的药材箱吧?”我失笑道。
冯仁奎笑道:“这怎么可能,要么是我在倒腾箱子的时候误放入了什么菌类的干货,要么就是我那亲戚自己家里的,结果他却忘了。要是你们想看看长在东风客栈附近的那种东西,就明天自己去看看。晚上别去了,邪气。”
边吃边聊,到了八点多,我们便收拾了酒席,各自休息了。冯仁奎一走,干脆面君立即从我包里钻了出来,骂道:“靠,你们有酒有肉,我快闷死了。”
我笑道:“晚上你跟厉姐姐睡去吧,我跟闫至阳一个房间。”
干脆面君冲着我俩吐了吐舌头:“基佬!”
说着,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扭头跳走了。
等屋里只剩下我跟闫至阳俩人的时候,我问他有何打算,怎么看待这个棺材阿魏的问题。
闫至阳想了想,说道:“那药材里出现的就是棺材阿魏。如果说东风客栈附近真的长了,那就说明客栈下面有古尸。先睡会儿,凌晨时分,我们去挖挖看。”
“又去干这活啊?”我叹道。
闫至阳冷哼一声:“要不你别拿我钱啊。”
我立即点头:“没问题,到时候你喊我!”说着,立即躺床上睡去了。
闫至阳也真不客气,凌晨两点便将我拽了起来。
第146章 古楼白裙(下)
我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叹道:“你说我这工作干的啊,经常睡得比鸡晚,起的比鸡早。当然,两句里的鸡意思不一样。”
闫至阳递给我一系列作案工具:“别废话,赶紧的。”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只小布袋,说道:“闫至阳,咱明人不装暗逼,你觉得咱们来这一趟靠谱么?能查出什么啊?”
闫至阳说道:“那字条上的字迹是我大哥的无疑。只要他留下的讯息都是有价值的,他不会留毫无意义的废话。”
“好吧好吧,嫩一家子说话都是金科玉律。”我叹道,穿好鞋子跟着闫至阳出了门。
出门之后,一阵冷风扑面,我立即清醒过来。
跟着闫至阳走到对面的东风客栈楼下,我抬头看了一眼这鬼客栈。
也许多年没人打理,只见这客栈露出一些颓败的神态来。黑漆漆的窗口,一楼虚掩着的门上沾满了下雨之后飞溅的泥点子。
这客栈一共三层,第三层的屋檐下挂着两只红色灯笼。但是多年之后,这灯笼已经破败不堪。灯笼的流苏下,挂着两道写着东风客栈的横幅。
这横幅原本红底黑字,现在也已经褪色了。
闫至阳打开手电,照着东风客栈的周围走了一圈,随即招呼我去看。
我见那客栈侧面地上果然长着一排排低矮的像是蘑菇一样的东西。黑漆漆肉嘟嘟的。
“大冬天的果然是有这东西啊。”我惊讶地问道:“闫至阳,这玩儿真不是蘑菇,是棺材阿魏么?”
“很像是棺材阿魏,来吧,挖开下面的土看看。”闫至阳说道,立即递给我一只折叠铲子。
“好吧,掘墓。”我无奈地接过来。
闫至阳铲土那简直是轻车熟路。这货活埋我的娴熟技能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大汗淋漓,但是这坑却没见深多少。幸好最近下过雨,土质疏松一些。
为了给自己找点动力,我想象着是在报仇,报闫至阳活埋我的仇。想到这里,我顿时愉快多了,动作也加快了。
闫至阳见状,忍不住地问道:“难得啊,怎么有干劲儿了?”
“想象挖坑活埋你。”我冷哼道。
闫至阳也没空理会我:“随你吧。”
大概到了三点半多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咚”地一声,似乎铲子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
我赶紧几下将那浮土拨开,用手电一照,见一副黑乎乎的棺材从坑里露出来。
我心中一惊,说道:“闫至阳,快看,这还真有棺材!”
闫至阳不以为然地说道:“废话,当然有。打开看看。”
说着,我俩赶紧上前拨开棺材上的泥土。一副棺木就此在深坑里出现。
闫至阳跳下深坑,将折叠铲子插在那棺木盖子跟棺木之间,使劲儿一撬。
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传来。原本这棺木就在泥土下埋葬了许多年,已经有些朽烂了。现在被闫至阳这一撬,半块棺材盖子被撬了下来。
此时,我拿手电筒往里一照,正好照见一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我吃了一惊,但是却发现那脚上穿的绣花鞋是白色的。白底,绣着蓝绿色的花,小到有点畸形。
“卧槽,绣花鞋。”我吃惊道。
闫至阳说道:“没什么奇怪的。”说着,他将整个的棺材盖子都给揭开了。
我见一具穿着清末服饰的完整女尸露了出来。这女尸居然保存得比较完整,看皮肤四肢,都仿佛是很有弹性似的,那表情也比较栩栩如生的样子。
看那样子,这女的死的时候也就十八九岁,样貌清秀。穿的衣服也是一身白色的长袍,但是,那袍子有点烂了,破了几个洞。可让我吃惊的是,那洞里长着的,便是一段段的像是蘑菇一样的东西!
我俩刚才挖开那棺材的时候,已经斩断了一部分,但是现在才发现,那阿魏居然是从这女尸身体上长出来的。
“卧槽,棺材阿魏,棺材阿魏,就是这个意思??是尸体身上长出来的?”我顿觉头皮发麻。
“当然,你才知道?棺材阿魏,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如果在生前服用大量的补药,死后身体就会长出阿魏。这阿魏就是蘑菇模样,从口中和身体里长出,有缘分才能挖得到。据说这东西啊包治百病。”闫至阳说道。
“这客栈下居然有具女尸,没人发现么?”我吃惊道。
闫至阳摸出手机,对准这女尸拍了半天,然后说道:“再填上吧。”
“我去,这都快四点了,等我们填上土,也快天亮了。”我苦笑道。
“那也得干,不然让人看到这儿挖出一具古尸,会造成一定的骚乱。”闫至阳说道。
领导说了,那就得干啊。于是我抡起铲子又开始填土。这回由于棺材盖子都裂了,我们只好暂时将土给扬到那女尸的身上去。
就在我一铲子土扬到女尸脸上的时候,我见那女尸突然睁开眼,呼哧一下坐了起来。
“艾玛!”我吓尿了,立即将铲子丢到一旁去。
闫至阳很淡定,从容地摸出一张道符,念咒拈诀,将一张镇僵尸的符咒给贴到那女尸额头上。
那女尸瞪着我半晌,又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闫至阳很淡定地说道:“来吧,继续填土。”
“卧槽,刚诈尸了,诈尸了啊!!”我捡起铲子,有点哆嗦。
“没事,谁让你把土撒人脸上?”闫至阳冷哼道。
“这跟撒脸上土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问道。
“你没看这女尸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么?女的最在意脸了。”闫至阳说道。
我了个草,这也行??
“人不都死了么?”我苦笑道。
“人的执念也许会残留许久,灵魂死了,肉身也会有记忆。”闫至阳说道。
“好吧,哎,女人果然是可怕的动物。”说着,我俩将土再度填回去,然后大体整平了,这才往回赶。走到北门客栈附近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街上的住家跟客栈纷纷热闹起来。忙活了两三个小时,又冷又累,我跟闫至阳走在路上,稍微有点精神恍惚。
就在这时,我见闫至阳突然往旁边跳了一大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楼上哗啦地倒下一大盆泥水,还带着零星的几根菜叶,正好落在我脚下,溅了我一裤腿的脏水。
我气儿不打一处来,立即抬头一看,见是个小男孩站在一家住户的二楼阳台上。
我生气的喊道:“小朋友,你难道没看见下面有两个人吗?!”
小男孩愣了下,马上转身进了屋。
我蹲下身扭了扭裤腿上的水,还没等站直了身子,突然,兜头一盆水直接泼到了我身上。
我愣了半晌,随即,我就听见小男孩大声喊道:“叔叔!这样总可以了吧!!”
卧槽、你个熊孩子……!!我怒了,立即挽袖子想上去收拾这熊孩子一顿。
闫至阳在一旁乐得不行,赶紧拽住我,笑道:“好了好了,这孩子才几岁啊你看看,六七岁的年纪,你跟他计较什么?”
“妈蛋,这孩子存心的吧??一盆没泼身上,另一盆又给我泼上了。怎么回事儿啊这?”我啐道。
闫至阳失笑道:“要不就是这孩子存心的,要么就是理解错了你的意思。算了,不过就是被泼点水,怕啥。”
你妹,你倒是躲得快!我心中暗骂。
回到客栈,见冯仁奎已经起来了,惊讶地看着一身是水的我走进门来。
“怎么回事啊这是?”冯仁奎惊讶地问道。
“别提了,特么的太衰了,刚才被一熊孩子给泼了盆水。”我无奈地说道。
冯仁奎乐了:“这街上是有一户人家总往楼下倒水,说过几次也不管用。怎么,你们两位一早出去溜达了?”
我苦笑道:“是啊,早上本想散散步,结果散了一身水回来。”
说着,我跟闫至阳回屋里去洗澡了。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见闫至阳正跟冯仁奎在聊天。我凑过去的时候,听闫至阳正问他对面那楼上原本住的什么人。冯仁奎说,在那东风客栈之前,那地方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宅邸。
那大户人家姓陈,叫陈楼富,妻子姓唐,被人放蛊后二十年没治好,结果就病死了。这个传说在当地挺出名的,因为茶峒这个小地方,没有几户大户人家。
“那这户人家有没有什么后人?”闫至阳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冯仁奎笑道:“怎么突然对那地方感兴趣?”
“没什么,我们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