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顿看似平静实质所有人内心都不平静的晚饭后,田原远把任非凡叫上了二楼。
“说吧,什么情况?”田原远一个手肘过去,箍住任非凡的脖子,开始刑/讯逼供:“大伯母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你连忍耐都省了直接赶人?”
“羊羊……”任非凡感动地主动回抱住他,“你终于回来了!你去了那么久,我好想你哦!”
田原远逼供不成,反而被他热情的熊抱勒得喘不过气来,只得非常敷衍地拍了拍他的狗头:“也没去多久吧……”
任非凡假意拭眼泪:“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宝松从楼梯口蹦出来,对于他师傅这副模样异常鄙夷:“师傅,羊羊哥回村的时候,你明明玩得很开心!”绑人、赶人、丢人、威吓……手段雷霆,态度强硬,真不愧是他宝松的师傅!
任非凡瞪了他一眼——兔崽子,你师傅我忙着呢,别拆台!
可惜宝松的脑电波与他的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无法接收到他眼神的真正含义,小孩肚子里憋了一肚子话想要与人分享,迫不及待地就凑上去跟田原远说了:“羊羊哥,我跟你说,师傅他啊,这次可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可帅了!你不在鱼塘是不知道,大伯母她们当时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想反抗反抗不了,想骂人却没人理睬的样子,好笑极了!真是大快人心啊!看着可解气了!”宝松把自己前些日子跟着江明哲学到的词语都用上了,务必要把自己的意思精准地表达出来。
“怎么回事?”田原远任由大号挂件挂在自己身上,在沙发上坐下。
“这是一件由一块糖引发的血案……”宝松表情十分沉重,用说书先生的口吻,将整件事的始末娓娓道来。
田原远回村之后,任非凡作为看家人,便开始忙了起来。江明哲和花安义分出去之后,他们两人的日常事务就多了许多。像是鸡舍和猪栏这些地方,他们是不允许其他人插手的,这几天鱼塘来往的人多,田原远就把鸡鸭关了起来。暖房和三个母猪栏也装上了栅栏门。任非凡忙完猪栏处的活儿之后,看看天色都快黑了,就把宝松叫过来,看他的牙齿好点了没有。
任非凡平日里尽管特别喜欢欺负宝松这个徒弟,可是当田原远不在的时候,他却又表现出一个长辈应有的模样来。
“消肿了大半,看来红背菜煮鸭蛋有效,待会儿我再煮一次给你吃。”查看完徒弟的口腔,任非凡决定今晚让徒弟再喝一次药。虽然剩下的鸭蛋里没有青皮的,但白皮的应该也没差,糖只有一块,那就少放些水,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家里放糖的地方任非凡是清楚的,田原远早上煮完糖水的时候,还跟他顺口提了一下,要是宝松喝了红背菜煮青皮鸭蛋有效,晚上还要再煮一次,家里的糖不多了,让他不要当零嘴给误嚼了。
任非凡可委屈了,他是那么贪吃的人么,羊羊竟然这么不放心他。这厮那个时候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甜食控了。田原远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的。不过听了田原远的叮嘱之后,任非凡倒是对于糖的数量记得特别清楚。
只有一块了……呜,人生啊,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对他这个无甜不欢的人来说,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郁闷地打开玻璃罐的盖子,伸手往里面一捞——
糖呢?
早上还存在的糖,几个小时之后,竟然不翼而飞了!
第98章 宝松讲故事()
这些天,三叔一家都在北坡那边干活,尤其是他们人手少,今天连午饭都是三叔的小女儿任小妞提上去给她父母和兄长的,偷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当时任非凡整个人的怒火腾地就被点燃了,想都不想就抬腿往他大伯母她们住的房间走。
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撞入眼帘的,就是任晓玲正抱着她儿子喂他吃东西的这一幕。小孩子的嘴巴动得欢实,作为母亲的任晓玲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欢喜,整个画面母慈子乐,简直和谐到了极点。
——只除了一样,任晓玲手里拿着、小孩嘴里啃着的东西,是一块糖。
任非凡本来就怒火沸腾,映入他眼中的这个场景无异于火上浇油,瞬间烧得他理智全无。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二话不说,大步踏进房间,在任晓玲尴尬的赔笑和微弱的解释声中,把她们散落在各处的东西塞进行李箱里!
——他在给大伯母她们打包行李!
没错,任非凡就是这样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只是没想到他一打开行李箱,发现更大的“惊怒”还在这里等着他。
他随手打开的这个行李箱,很可能是任晓玲的,因为里面有不少小孩儿的衣物,只是,小孩儿衣物旁边,堆满了白花花的大米、红色的肉条、卷卷的面条……厨房里以不合理的速度消失的食物,竟然全在这个行李箱里找着了。
这下子任非凡连最后一点情分都不愿意保留了,理都没理一旁他堂姐的苦苦哀求,以秋风卷落叶的速度给她们的几个行李箱打包好,然后直接拎着这些行李箱推到大铁门门口。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在其他几个行李箱里发现了田原远遍寻不着的几个打火机、宝松最喜欢的几本儿童读物、任非凡之前向田梅梅购买的化妆盒……
到了最后,任非凡的脸色反倒平静了下来。扔完行李箱,他开始扔人——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揪住任晓玲几个姐妹的后衣领,只需疾走半分钟,就把人提溜到了大铁门门口。
把人扔在外面,似笑非笑地抛下一句——
“在这里呆着,敢进来一次,我就再扔你们一次!”
吓得任晓玲几个原本想跑回去的女孩子瞬间就偃旗息鼓了。被人提着后衣领拎出来的姿势太丢人了,她们丢不起这个脸,谁也不会脑袋想不开去印证任非凡话语的真实性。
这个男人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大伯母的两个女婿章华和许志峰很快就发现了任非凡的行为,自己的妻儿、岳母和小姨子被人这样对待,对他们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当即就气得挥拳要教训任非凡一顿,结果却被任非凡轻轻松松反制住,还被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一同被扔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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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宝松经过统合自己的所见所闻之后,所得出的故事大概始末。
田原远:“……”这真是简单粗暴的赶人方式啊!
“师傅你真是帅呆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宝松星星眼地仰望着他师傅。
任非凡毫不谦虚地收下徒弟的卖乖:“你师傅我向来都那么帅。”
田原远默然。对于宝松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任非凡的行为确实又酷又帅气,但是这件事对于任非凡的名声,大概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你应该等我回来,让我这个主人出面赶人。”任非凡作为大伯母他们的亲人,亲自把他们从借住人的家里赶出去,传到村里,村民们只会认为任非凡自私无情,为了讨好他田原远这个主人而不惜将自己的亲人赶走,整一个无情无义之辈。
但如果换成田原远这个主人,那一切就不同了。他与任非凡大伯母一家非亲非故的,出于朋友道义收留他们一段时间已经仁至义尽,他把他们赶走,村民们只会觉得是大伯母一家死皮赖脸赖在他家不肯走才会遭到驱赶,而不会说一句他的不是。
任非凡揽住他的脖子,嬉皮笑脸:“怎么?允许你心疼我,不允许我心疼你吗?”他明白田原远的意思,只是啊,他也明白,若是他不开口,无论大伯母他们做的事情多过分,田原远大概都会看在他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发现吧!
所以啊,等田原远动手赶人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家里的东西被人搬空,唯有他自己动手了。
任非凡半垂着眼帘,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他并不是田原远想象中的那样有情有义的人,相反,他的骨子里或许相当的冷血无情,对于他来说,大伯母他们一家之于他,其实和田家村人没两样。
田原远脸一红,推开他的大头:“宝松还在呢,乱说什么。我只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而已。”
“声誉什么的,又不能吃,就让村里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任非凡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了。”
田原远一怔,缓缓伸手抱住了他的后背,喉咙热热的、涩涩的:“嗯,我不嫌弃你,永远不会。”
“羊羊!”任非凡瞬间泪眼汪汪,感动万分,头一歪,就要暗搓搓亲上田原远的后脖子。
“师傅,什么声誉?”宝松的脑袋从田原远身后伸出来,一脸的迷茫。他觉得他师傅的做法很帅啊,村民们会说什么?
“小孩子不懂就多听多看。”任非凡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这小家伙怎么还在这里?老是妨碍他和羊羊打情骂俏,当初真不该让他搬回二楼住的。“你回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按照大伯母一家的尿性,对于她们一家被人从鱼塘赶走一事,必然会做出“合情合理”的解释,大概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村里都会散布不少不利于他的言论吧!
听了任非凡的话,宝松还真跑到了村里探听消息。现在天气暖和,路上来往的村民多了起来,家长们也不再拘着家中的小孩,宝松和田宝峰两个半大小子这些日子在忙完家里的活儿之后,常常结伴回村玩。
话说大伯母那天被任非凡从鱼塘赶走之后,之前一直在三推四托说找不到房子的他们,当晚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搬进去。只是嘛,人都是好奇的动物,听说这一家人是被北岭鱼塘的任非凡赶出来的,附近的田家村村民和同住在这一栋楼里的外来租客看着她们的视线就带上了各种异样色彩。
就如同任非凡猜想的那样,大伯母一家都是十分要面子的人。当一个田家村特别八卦的妇女试探地问起大伯母这件事的时候,她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起了自己一家的“悲惨遭遇”。
“……当初我和他早死的妈是有些争吵,可没想到那孩子就一直记恨到现在,他爸妈的身后事都是我们几个叔伯帮忙料理的,现在他傍上你们村的人了,就不把我们这些亲人看在眼里了……”
“他嫌我们带累了他,整天说我们干吃饭不干活,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我们赶走,还诬陷我的几个女儿偷东西,作孽哦,我的几个闺女从小到大连在路上见到钱都不敢捡,怎么会偷他的东西……”
“……你说说,有这样对待自己的亲人的吗?这白眼狼现在巴上了田原远,我看在他心里,只有田原远才是他的亲人!其他人算个什么东西!”
妇女听完大伯母的讲述,对他们一家子十分的同情,在一旁陪着她抹了抹眼泪,然后安慰了她几句,顺便和大伯母一起鞭挞了无情无耻的侄子一通,转身就跟其他八卦团妇友分享了最新内部消息:
“……这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唉,现在跟过去不同了,现在的人呐,有奶就是娘,管你是不是亲人。”
“……可怜哦,任非凡这个小伙子我见过几次,看着挺敦厚老实的一个人,想不到这么不是人!”
“谁知道呢!很多人看着像个人模样,做的事啊,却是畜生不如!”
宝松回村的时候,听到的就是类似的流言,小孩马上就炸毛了!事情的真相才不是那样,他师傅才不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白眼狼!那些女人在撒谎!
“喂,田大伟,你们几个过来!”小孩马上朝他最近在村里新收的几个小弟招招手。
“老大,什么事?”三四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这是一个关于真正男子汉的故事……”宝松语气沉痛,绘声绘色地把之前在鱼塘给田原远讲过一次的故事“生动活泼地”又说了一遍,末了意犹未尽地问:“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听清楚了!”几个小孩点头。
“那好!回去以后,你们给你们爸妈、爷爷奶奶、大姑阿舅、兄弟姐妹、表姐表哥、堂弟堂妹再讲一遍!要像我刚刚跟你们讲的时候一样,口才伶俐、生动活泼!”宝松不忘传授经验。
小孩里最高的田大伟问:“啊?为什么要跟他们说?”
“笨,大人总是说我们不懂这个,不懂那个,但这一次,我们比他们聪明多了,你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姑阿舅、兄弟姐妹、表姐表哥、堂弟堂妹他们都被人骗了!只有我们是清醒的!我们要揭露事实真相,让他们知道那些坏人的真面目,免得他们再次上当受骗!他们捕那个什么风捉什么影,以为那就是事实,但其实不是!这件事你们老大我可是亲眼所见,人证物证俱在!我会害你们吗?!”宝松敲了田大伟脑袋一拳头。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眼睛发亮。原来他们要做的是这么伟大的一件事情啊!
“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宝松的神态十分落寞,但随即他就握着拳头,高高举起,激动地喊道:“我们要弘扬正义,传播真相!还含冤者一个公道!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我们是正义的使者!”几个小孩激动万分,跟着宝松一起大声呼喊。
路过的一个田家村村民脚下一个踉跄,这几个小孩子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书?他一定要看好自己家的小孩,免得跟着他们有样学样。这个年龄段的小孩特别喜欢模仿英雄事迹,整天不是学着那些大侠们甩着他们自制的木刀木剑,就是喊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口号到处疯跑,戏份还挺足!
宝松可不知道这个一脸严肃还疑似崴到脚的大叔是怎么想自己这些人的,他挥挥手让其他孩子解散去“弘扬正能量”,然后让田大伟去找更多的小孩过来,他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事实的真相,还他师傅一个清白!
田大伟激动极了,感觉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从来没有过的伟大,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士兵给宝松敬了一个似模似样的军礼,大声喊道:“长官,保证完成使命!”
“嗯,你去吧!”宝松也是一脸严肃地回道。
“是!”田大伟一溜烟跑了。他要让更多的小伙伴加入正义使者这个伟大的行列。
于是当天吃晚饭的时候,田家村有小孩的家庭都有幸倾听了自家小孩生平的第一次讲故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小孩的爸爸/爷爷/妈妈/……:“……你听谁说的?”还有鼻子有眼,说得挺真。
“这是我们老大告诉我们的!”小孩正义感爆棚,小脸绷紧,力求严肃:“……他叫宝松,是这件事的目击者,所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此处省略n个长辈称呼)……你们千万不要被人骗了!我保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小孩的爸爸/爷爷/妈妈/……:“……”
都怪平时家里放多了港产片!
小孩见家里的长辈表情复杂,似乎不相信自己的样子,着急了,举起小拳头:“你们要相信我呀!我们要弘扬正义,传播真相!还含冤者一个公道!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看着小孩认真到快哭出来的模样,家里的长辈心疼了:“好好好,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此处依然省略n个长辈称呼)相信宝宝的话,宝宝好厉害,宝宝说的才是真相,我们都被骗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大伯母一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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