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所有的旖旎与幻想,全都在看到蜷缩在铁门边老的老,幼的幼的那一群人的那一刻,全都不翼而飞。
“非凡,果然是非凡!他爸,非凡回来了,那人没骗我们,非凡真的住在这里。”
“非凡啊,可算等到你们回来了!”
任非凡松开了田原远的手。
田原远有一瞬间的失落,任非凡松开的仿佛不只是他们的手,而是在这一刻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任非凡看着眼前的这些熟悉的人,表情复杂,逐一向他们点头示意:“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你们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非凡啊……”大伯母一听他问到这个,马上就开始抹眼泪,“你一年没有回去了是不知道,我们老家,被海水淹了!”
“被淹了!?”任非凡震惊了,怎么会?之前大海啸的时候明明没有淹到他们那里的。被淹没的地区离他们那里也有一段距离,好端端的怎么就淹了?最近并没有地震、海啸之类的重大灾害发生啊!
“大家都说是天气暖和之后,海水解冻倒灌陆地……”三婶也跟着抹眼泪,“没了,什么都没了,房子、田地,全都没了!”
“只有你们逃出来了吗?四叔、五叔他们两家呢?”任非凡心下一沉。
“他们没事,你四婶和五婶的娘家没被淹到,他们投靠她们的娘家去了。我们的亲戚都是那一片的,都被淹了,大家各自找出路去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听说你生活在这里,只能先来投靠你。你放心,我们只是暂时……”
他的三叔任平安这时打断了三婶的话:“你旁边这位是?”
“他是这个鱼塘的承包人。”任非凡笑道:“也是我的朋友,叫田原远。之前天气太冷,我没回老家,就是他收留我的。”
“你们好!”田原远朝他们微微颔首,面带微笑。
“哦哦,你好你好!”任非凡的大伯母马上热情地握住田原远的手,热切地道:“之前多得你收留了非凡,麻烦你照顾他了,老天会保佑你好心有好报的。”
田原远有些吃不消她的热情,不自在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也受了他很多照顾,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对对对,你们是朋友,越是困难的时候,朋友就越要互相帮助,瞧我说的什么客套话,倒是显得你们生分了,以后啊,我就把你当成非凡一样的子侄看待,我们是一家人了哈!”大伯母笑得情真意切。
任非凡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拉住田原远的手去开门:“大家别站在门外吹风了,赶紧进屋暖暖身体。”
“哎?!”田原远有些惊讶,抬眸瞟了任非凡一眼——放手啦!你不怕他们看出端倪?
任非凡瞥了他一眼——看出来了也不怕。
大伯母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女人,惯会装聋作哑。现在他们有求于他和田原远;任非凡谅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自己。
不过他还是放开了拉住田原远的手,没办法,他要掏钥匙开门。
身后的任家人果真没有对他们两人刚刚的行为表现出什么不适的态度来,或者说,有的没注意到,有的察觉到异常了,却没往那方面想。只有一个女人看到两人牵手的那一幕,神态异常的震惊。
“对了,非凡,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了。”大伯母拉着那个眉目秀气的女人凑上来,笑容满面。“这是你嫂子,白秀珍。”
任非凡回头看了女人一眼:“初次见面,大嫂你好。”
他猛然察觉一件事情:“对了,堂哥呢?”大伯母夫妇只有一个儿子,就是任非凡的堂哥任宝龙。身后的人群里,好像并没有任宝龙的身影。
一听到任非凡提到独子,大伯母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脸部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好一会儿才挤出笑容来:“宝龙他……去见他外婆了。”
任非凡的身形猛然顿了顿,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若无其事地道:“你要节哀。”
心底喟叹一声,又有些同情白秀珍。他去年离开老家的时候任宝龙还没有结婚,今年任宝龙却已经不在了。白秀珍和任宝龙大抵就是他离开老家不久之后结的婚,新婚不到一年就没了老公,白秀珍也是个不幸的女人。
但是对于这个大嫂,他莫名地总有些诡异的感觉,这个白秀珍,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白秀珍一眼。
不曾想白秀珍也正看着他的背影,两人目光相撞,顿时齐齐一怔。
白秀珍的脸颊飞上一抹绯红,目光含羞带怯,斯文秀气的脸庞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了下来,露出白皙柔和的一截脖颈。
是了!
任非凡眼睛爆发出亮光,斯文秀气,说话柔和绵软,不就是曾经和他相亲过的那个女人吗?!
时隔那么久,他都忘记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了!原来和他的相亲告吹了之后,这个女人嫁给他的堂哥任宝龙了啊!
看到他眼中的亮光,一旁的田原远神色却黯然了几分。
任非凡果然还是觉得温软柔和的女人比较好吗?
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表情和动作的白秀珍嘴角勾了起来,看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样子。
第93章 一大家子女人()
任非凡的大伯母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女儿却不少,跟着他们过来的足足有五个,三个未婚的,两个已婚的,未婚的年龄比任非凡要小好几岁,已婚的还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同过来。
三叔家的人口倒是简单些,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还没有结婚,但全都成年了,看着很是独立的样子,到了安排给他们的房间里,就自动自觉地铺床叠被,打扫房间。态度谦和,神色间对任非凡和田原远也很是感激的模样。
田原远和任非凡都没有让任家人上二楼居住的打算。说到底任非凡和他们还是隔了一层的血缘亲戚,任非凡就没打算对他们太好,本着尽到作为子侄的情分就够了。给大伯母三叔他们提供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可以,却不能让这些人长久住下去。一个弄不好,田维家就是前车之鉴。
任非凡非常了解他的大伯母一家和三叔一家,他的大伯母是典型的那种得寸进尺,能占一点便宜就绝不放过的女人,三婶虽然不是爱占便宜的,但是三叔的为人比较自私冷漠,任非凡可不想给他们造成自己很好说话自己是冤大头可以榨不少油水的错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帮他们吗?”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田原远问硬要跟他挤在同一张床上的任非凡。
“刚好我们打算把北侧剩下的坡地转租出去,他们又是你的亲人,你要不要跟他们说说,看在亲戚的份上,租金我们算便宜点。”
任非凡摇摇头:“不好,把北侧的坡地转租给三叔一家可以,大伯母一家不行,你是不知道我大伯母那个人的性格和习惯……”他翻个身,变成仰躺着的姿势,一边漫不经心地抓住田原远的手掌,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手指。“她在老家的时候就惯会顺手牵羊,脸皮又十分厚,只要你没当场捉住她偷东西她就能贼喊捉贼,反打一耙不算,你还得背上个不孝敬长辈嚣张跋扈的骂名,她要是经常在鱼塘出没,我们家的东西都得被她摸走不可,平常遇见她偶尔客气一下还行,长久往来绝对会气死我们自己。”
田原远听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任非凡对他大伯母印象那么差,看来对那个女人应该也没啥好感,不料下一刻,任非凡话音一转,就提到了那个女人。
“对了,你有没有留意到我大伯母他们那群人里面的一个女人?皮肤很白的那个?呐呐,就是气质很斯文,脸也很秀气的那个?”
皮肤很白?气质很斯文?脸很秀气?
田原远一口气闷上心头,酸溜溜地道:“你观察得真仔细……”
“没办法,我大伯母一大家子女人皮肤都很黑,就她特别白。”任非凡猛然察觉到了他语气的不对劲,赶紧举手表忠心:“我对那个女人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绝对没有!你别乱想啊!”
“那你……”田原远疑惑了,他内心其实是相信任非凡不会欺骗、背叛他的,那为什么任非凡要特意提起这个女人?
“那个啊,我说了你别生气,也别想歪。”任非凡摸摸鼻子,“白秀珍,其实她之前跟我相过亲。”
眼看着田原远的表情变得古怪,他继续举手表真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跟她见了一次面,相处的时间都没超过十分钟!我也没想到她最后嫁给了我堂哥!我现在也不想见到她的,好尴尬的!”
他苦恼的神情和悲催的语调,让田原远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我没生气,就是有点……”他苦恼的皱起眉毛,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情绪起起伏伏的,容易想东想西……
任非凡见状眼睛一亮,猛地扑了过来。
“啊!”田原远差点没忍住踹他一脚,瞪他:“干嘛?”
“我们一起睡觉吧!?”任非凡眨巴着眼睛,表情非常无辜。既然他们现在心意相通,那层窗户纸也捅破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两情喜相悦了?
田原远额角一滴汗就流了下来,他敢肯定任非凡所说的“睡觉”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睡觉,而是他此刻脑子里想到的那个“睡觉”:“不行,回你的床睡去!”
任非凡的脸垮了下来:“不行吗?”语调可怜兮兮的,活像只惨遭主人抛弃的小狗。
“也不是不行……”在这种攻击下,田原远让步了,他小声地回答:“只是时机不对。今晚不行!”任非凡的一大拨子亲戚就住在楼下,自己哪好意思跟他做那档子事。
“唉……”显然任非凡也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福利注定要落空了。唉声叹气地爬回了隔壁的床。任某人拥着被子,度过了一个非常空虚寂寞冷的春夜。
都说**梦短,他却觉得这一个晚上长夜漫漫,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蚂蚁在慢吞吞地爬二万五千里长征,偌大的“天亮”二字伫立在胜利会师的尽头,可望不可即,遥遥无期。心上人明明就在距离自己不足两米远的另一张床上,看得到却吃不到,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堆上烤炙,对身心的极大摧残。
也因为如此,任非凡对于为大伯母和三叔两家找出路一事特别的积极,第二天一大早挂着两个黑眼圈就兴冲冲跑回了田家村打听情况。
目前居住在田家村的外来民很多,除了之前政府安置的流民,还有不少与田家村人沾亲带故过来投奔的外村村民,他们在田家村没有房屋也没有土地,有的住在亲戚家,有的则租住在有空置房间的村民家,有的帮村民做工换取粮食,有的本钱较为丰厚的,则承包村民家的田地,但是往往愿意转租田地的村民很少,不然就是要价太高让人望而却步,所以外村的人多是承包村里的山地,然后自己用工具垦荒,弄成旱坡地来种粮食。
有些人怕农作物成熟以后会有人来偷,也是为了省些房租,会直接在旱坡地边上搭建木屋或者塑料棚,一家大小住在那里。也有的是男主人晚上独自一人居住的,主要是为了看顾田地。
更多的是租住在村里的。田家村村尾那一带空屋比较多,村民们多用来出租。外来人大部分都租住在那里。任非凡打听了一下价格,每个房间每个月十斤大米,有基本的家具,一层楼的厨房和厕所公用,他看过房子,卫生、面积、光照都很不错。
“……目前大概就是这几种选择。”任非凡把其他外来人在田家村的大体情况说明给他大伯母一家和三叔一家听,“你们考虑考虑哪一种比较适合你们各家的情况,这几天也可以自己去村里看看,要是有合适的房屋,我替你们去问问……”
“非凡,”大伯母的大女儿任晓玲冷不防笑着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能租你们这里的房子吗?你和小田两个人住在楼上,我们住在楼下的房间,这样一来,屋子里多一些人气,我们也不会打扰到他的。”
“是啊!”大伯母也笑着附和:“我们住在楼下,也能帮忙打理一下房子,小田也能多一点收入,就这么说定了啊!”
“……”他就知道!任非凡叹气,“不是我不想你们住在这里,问题是我现在也是寄人篱下,我一个人还好些,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平日进进出出,对他来说很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了,我看方便得很!”大伯母抢着道,“我们平时会看紧几个小的,不会让他们上楼去乱翻小田的东西,你只管放心!房租我们按照村里的给,不会让小田吃亏,小田是一个善心人,他既然都肯收留你了,应该也不介意帮一帮我们,我们住在这里只会对他有利无害,你和小田这么熟,就跟他说一说嘛!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会答应的。”
任非凡似笑非笑:“要是他因此恼了我,一并要把我赶出去呢?那我岂不是要流落荒山野岭了?到时候你们收留我?这种事,大伯母你嘴上说说是很容易,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是亲戚,俗话说,出外靠朋友,在家……”
任非凡懒得和大伯母掰扯,跟她们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不冷不热地道:“本来小远就跟你们非亲非故,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好吃好住地收留你们,都没收你们粮食,要是你们不满意,现在就可以搬出去,我不留你。”
大伯母惯会看菜下碟,发现任非凡不是吓唬他们而是跟他们来真的,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脸上迅速堆上笑容:“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是急过头了,忘了小田跟咱们非亲非故,没考虑到你的立场,一时说错话,是大伯母不对,非凡你别生气啊!”
经过一番试探,大伯母一家和三叔一家就知道任非凡不会帮他们太多,顿时就把那些小心思收了起来。任非凡的三婶不爱说话,看着有些冷淡,却是个行动派,做事风风火火,早上吃完饭就拉着一家人去了田家村了解具体情况。
大伯母一家却没有什么动静,她的两个女婿倒是跟着三婶一家回了村,所有女儿却都留在鱼塘,两个已婚的照顾几个小孩,三个未婚的和白秀珍忙着给屋子打扫卫生,擦洗桌椅,扫地拖地。几个年轻姑娘努力干活的身影,显得非常的勤快。
屋子里时不时传出一阵笑骂的嬉闹声,如同银铃一般飘荡到山坡上,给这个往日充满纯雄性气息的院子增添了几分柔软鲜丽的色彩。
大伯母和大伯父在厨房里张罗吃的。见田原远和任非凡去猪栏那边干活,还叮嘱他们早点回来。
“我别的不敢说,这做饭的手艺啊,吃过的人都说不错!今天让你们尝尝好吃的!”
“一路过来几个小的遭了大罪,可心疼我们这些大人了!现在有条件,可得赶紧给他们做些好吃的补回来,不然伤了底子以后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
田原远笑笑:“是啊!还是你这位外婆设想得周到。”要是你用的不是我家厨房里的米面调料和肉干更有母爱一点。
不过从大伯母的说话和做的事来看,他倒是明白昨晚任非凡对她的评价是什么意思了。
在和平时代大伯母这种行事方式可能不算什么,充其量让人笑骂一声精明鬼,看在对方会说话的份上心里气恼一下就算了。可在经历了一个严冬之后粮食匮乏青黄不接的现在,那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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