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一家人邀请我过来吃年夜饭。”令均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薄晋洲跟前递了递,“这是我给小薄荷还有叔叔阿姨带的礼物,春节快乐。”
薄晋洲把东西接到手里,“谢谢了,苏扬在阳台打电话,先进来吧。”
阳台上,气温比屋内低了许多,苏扬身上披着一件毛绒绒的外套,她蜷缩在小沙发上,看着外面红彤彤的灯笼,嘴上带着一枚若有若无的笑。
“你比我都大,可你看我现在孩子都有了,你呢,八字还没一撇呢,老人家能不着急嘛。”
“是,我知道急也没用,可是阿姨又不是害你,你就让她嘟囔嘟囔几句呗。”
“璐璐,不是我说,现在相亲的门槛可低了,论坛上天天都有扒皮帖说那些不靠谱的相亲男,可阿姨帮你挑的你自己也说了,条件都不错,也不容易了。”
“哎哎,我可没这意思,我不支持你随随便便找个条件般配的就嫁了,没有感情条件再好什么用。”
“我的意思是阿姨着急的时候你就适当地示一下弱,就说自己也在努力,别净跟阿姨顶嘴。但是你自己呢,也别委屈自己,碰到真的喜欢的再考虑结婚的事。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吗?”
“哈哈,当然,我是机智小王子~”
苏扬嘻嘻哈哈地聊得开心,许久之后,她挂了电话,意犹未尽地摸了摸手机屏幕,长舒一口气。
回过头,沙发上已经多出来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三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婴儿,气氛竟然格外融洽。
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苏扬脸上笑意更甚,“令均,来了。”
薄晋洲和令均同时侧过头,在深蓝色天空和暖橘色灯光的映衬下,苏扬的脸色显得格外好看。
“太久没跟彭璐好好聊会儿了,每次说不了几句她那边就会有新闻要上,今天终于逮着个机会,就多聊了会儿。”她自顾自地走到茶几旁边,端起自己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那你们聊,我去给妈帮帮忙。”
薄晋洲脸上的表情清清淡淡的,在苏扬转身进了厨房之后,他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几下,“爸,令均,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体力活要做。”
薄父跟令均很聊得来,天南海北的从经济聊到政*治,因为观点出奇的一致,所以压根就没注意薄晋洲的坐立难安,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忙了。
小薄荷咿咿呀呀地参与着自家爷爷和令叔叔的对话,一派和乐。
厨房中,薄母满头大汗地炸着素丸子,苏扬在一边洗着之前用过的碗,婆媳二人说着马上要开始的春晚。
薄晋洲倚靠在厨房的门上,抄手而立,眸子里闪着柔和的光晕。
不知道看了多久,苏扬把所有的碗合在一起,踮起脚费力地往上举。蓦地,她只觉自己头顶的光被挡住了,手中一轻,抬起头,薄晋洲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碗,往上一送,轻轻巧巧地就搁在了碗柜里。
“我说你们装修的时候也不注意着点儿,碗柜钉得这么高,苏扬哪儿够得到啊。”薄母往这边看了一眼,只见他儿子高大的身躯将苏扬包裹在怀里,从他胳膊的缝隙处能看到苏扬带了丝诧异的侧脸,交叠在一起的身形格外和谐。
薄晋洲看了一眼自家妈妈,“之前一般都是她做饭,我洗碗,所以钉碗柜的时候就没太在意。”他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有些娇羞的老婆,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赶紧出去看着小薄荷吧,爸那么累,老让他看着他都没时间休息休息。”苏扬微微垂眸,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妈,碗洗好了,我先把菜择了吧?”
“那个再等等,年夜饭怎么也要等到十点多再吃,现在择了水分就没了。”薄母冲苏扬扬了扬下巴,“歇会儿去吧,没那么多事要做,一会儿我把素丸子炸出来也出去待着。”
苏扬又往四周看了看,“可是要做那么多菜,真的不用事先切好吗?”
“不用不用。”薄母的目光放在油锅中,冲苏扬挥了挥手,“快出去待着,这么大的油烟对皮肤不好。”
薄晋洲知道苏扬是不好意思让薄母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忙活,当即伸手环住她的腰,“走了,别在这儿添乱了。”
他的手似是不经意间撩起苏扬身上系着的围裙,垂下来的带子扫在流理台上的塑料杯上,一个用力的档口,杯子连同苏扬一起被他勾得往他的方向退了退。
塑料杯里的油尽数浇在了苏扬的家居服上,她呆了呆,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油有没有洒在地上。
所幸她穿的是毛绒外套,吸附性极强,半杯的油基本上都被她的外套吸了进去,她拎了拎被紧贴在外套上的围裙,无奈地回头看了看肇事者。
“我不是故意的。”薄晋洲耸了耸肩,“快去换件衣服吧,我再倒点油出来。”这么说着,他把苏扬推出了厨房,自己转身看了一眼旁边看好戏的薄母,轻咳一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扬快步跑到主卧,在油滴下来之前将衣服褪了下来。她想了想,把原本想要扔在洗衣筐里的衣服扔到了洗手间里的塑料盆中,一侧头,看到镜中自己神采飞扬的脸。
是多久没在自己脸上见到这样的神采了,苏扬愣怔地站着原地,伸手戳了戳圆润起来的脸颊,眸光中似有星辰。
“没沾到里面吧?”轻轻的敲门声之后,薄晋洲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柔弱的女子身上只穿着白色的吊带背心和修身的长裤,头发松松散散地在发顶扎成一个小团子,几缕垂落的发丝扫在她的脖颈间,衬得她颈项更加优美修长。
苏扬尴尬地伸手在自己的胸前挡了挡,“没沾到里面,你……你先出去。”
薄晋洲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洗手间的门又开了。
苏扬还是穿成刚才的那个样子,面色微红地走了出来。对上薄晋洲不解的双眸,她轻咳一声,“忘了拿衣服进去。”
她自顾自地在衣柜里翻了翻,抽出一件浅蓝色的毛衣,刚要披上,双肩就被薄晋洲环住,顷刻间,将她掉转了个个。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薄晋洲从她手中接过毛衣,替她披上之后,一个扣一个扣地扣好。他的头微微低着,气息拂过苏扬的耳畔。
苏扬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她觉得自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低声说了句“谢谢”,侧过身,想从侧面闪出薄晋洲的怀抱。
却见薄晋洲微微抬了抬胳膊,就把她困在了其中。
灯光幽暗,馨香浮动在薄晋洲的鼻尖。
他把头往前探了探,额头抵在苏扬额间,声音低缓地问:“我可以吻你吗?”
“我可以吻你吗?”苏扬仿佛回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婚礼上,台上的司仪向众人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的时候,薄晋洲嘴角带着一枚笑,离她越来越近,用同样的音色问了她相同的问题。
记忆中的自己跟现实中的自己重合,苏扬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她轻轻点了点头,顷刻间,炙热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薄晋洲吻得轻柔,唇渐渐从她的唇上移到她的耳边。“扬扬,我好想你。”
低低的声音传入苏扬的耳中,她打了个激灵,猛地将薄晋洲推开。
四目相对,薄晋洲的动情还能在他的眸中看出端倪,苏扬低了低头,“对不起,我还……”
“我知道。”薄晋洲清清淡淡地笑了,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笑容虽然不大,却足够明朗。苏扬提起一口气,沉默半晌,轻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的。”
听到此话,薄晋洲愣了愣,随即飞快地点了点头。
苏扬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微微踮起脚,手落在薄晋洲的面颊上。她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一时之间,两个人的眸中都只剩下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令均和关窈这一对,但是跟令均在一起,关窈恐怕会很苦TvT
第30章 留恋处转身又是几番无言(12)
烟火盛放的时候;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已经进入了大合唱的阶段。
小薄荷在苏扬怀里睡得香甜,令均捏了捏她的小手,站起身来,跟薄家人道谢又道别。
因为小薄荷的缘故;苏扬没出去送他;薄晋洲和他一起走进电梯的时候;薄母笑嘻嘻地坐到苏扬旁边,“这个小伙子我喜欢,我要是有个女儿啊,一定要撮合撮合他们。”
苏扬手臂微微晃动;附和着笑了一声,“他人是挺好的;但应该不大适合做老公。”
她这么一说;不但薄母,连薄父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开始追问苏扬是怎么认识的令均。
苏扬也不好跟他们说太多,只搪塞着说自己在堃市读大学的时候打工认识的他。
小薄荷适时地转醒,哭闹起来的时候,苏扬抱着她回了卧室。
出了观澜花园,令均独自一人漫步在能看到烟花绽放的大街上。
虽然是除夕夜,可还是有不少大人带着身穿喜庆衣服的半大孩子在外面放安全烟火。从这些人身边路过,令均情不自禁地看向被温情包裹着的孩童们。
小时候,他的身边只有母亲,每到除夕夜的时候,母亲总会把他抱在怀里,不住地抚摸他的头。
那时候他虽然小,可也知道别家孩子在过年的时候都会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在一起,所以他就问母亲,为什么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只问了一次,母亲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所以打那之后,他就再也不问了。
再后来就是母亲抑郁成疾,他被亲生父亲寻回。不过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对着烟花绽放的深蓝色天际呼出一口白色的气团,轻声说:“爸,您的错,我替您来改。”
……
尽管有万般不舍,过完春节,薄父薄母还是匆匆忙忙地回了英国。
辗转月余,观澜花园的玉兰花散发出淡淡香气的时候,小薄荷出生满100天了。
苏扬起了个大早,给小薄荷配了一身粉粉嫩嫩的小衣服,又拿出几套颜色稍微鲜艳一点的衣服装袋,一切都整理好之后,一回身,就见薄晋洲单手抱着小薄荷倚靠在衣帽间门口的墙壁上,唇上带了一枚若有若无的笑。
不管是于中诚被杀的案子还是霖海市贩卖毒品的案子,统统进入了死胡同。
一方面,霖海市公安局拿不到关于李崇俊被杀案件的第一手资料,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于正则的近况。
另一方面,熊岱费尽了千辛万苦去查五年前令均来堃市之前的资料,却一点收获都没有,就好像令均是凭空出现在堃市的一样。
与此同时,霖海市的所有毒品交易像是在一夜之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无迹可寻。
没案子可跟的薄晋洲索性给自己放了个大假,在家当起了二十四孝老公。
苏扬把所有要带的东西都打包好,又一一清点过后,回头对着薄晋洲抿了抿唇。“带了五套衣服,够吗?”
“够了,倒是你,不跟小荷拍几张合照吗?”薄晋洲唇角微微上扬,看向苏扬的时候,眼底隐约有柔情透出来。
“我?”苏扬沉吟片刻,“这么说来,反正是要去一趟,不如多拍一些合影。”这么说着,苏扬侧过头打量衣帽间里的衣服,抽出一套薄晋洲的西装,上下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还是不要穿西装了。”
边上看着的薄晋洲由着她收拾,倒腾了一下手,在小薄荷脸上落下一吻,嘴里说着:“咱们都听妈妈的。”
针对儿童的各种产业俨然已经成为商人牟利的行业,若非薄晋洲与院落摄影工作室的创建者相熟,小薄荷的百天照恐怕要排到200天才能拍上。
院落摄影工作室离锦洲律师事务所不远,在霖海市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位置租下整整一层,足以看出创建者的果决魄力。
电梯停在院落所在的第16层,薄晋洲侧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给小薄荷整理毛线帽的苏扬,稍作停顿之后,伸手摁了开门键。
三人刚刚踏出电梯,就有长相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迎了上来,询问过他们的预约信息之后,满脸笑意地把他们迎到了窗明几净的首席摄影师办公室。
他们来的时间不巧,首席摄影师正在为一对新人补拍几张室内的照片,待小姑娘掩门离开之后,苏扬轻舒一口气,解开围巾,站在了大大的落地窗前。
“老觉得满满是那种边走边拍的人,冠上这么一个首席摄影师的名号还真是不大习惯。”苏扬微微一笑,冲小薄荷张开手臂,就见小薄荷“唔”的一声,拼命地往苏扬站着的方向伸手。
“总要长大的,她能离开新加坡来到霖海,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呢。”薄晋洲站起身,走到窗边,把小薄荷递到苏扬的怀中,自己脱下厚重的外套,卷了卷衬衣的衣袖。
待了没一会儿,刚才的小姑娘就又来敲门,她端上来两杯水,冲苏扬一笑,“刚才满满姐特地打电话交待我,她说她现在拍的那对儿新人跟薄先生和薄太太都很熟,如果二位等着实在无聊,可以过去看一看。”
苏扬和薄晋洲对视一眼,歪了歪头,攥住小薄荷四处挥舞的小手,“很熟?新人?”她作恍然大悟状,“难道是知予和陈锦言?”
小姑娘点了点头,“是程小姐和陈先生。”
苏扬叹笑一声,“还真是巧,要是不麻烦满满的话,那我们就过去瞧一眼吧?”她像是征求意见一般看了薄晋洲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又看向小姑娘。
“那二位是现在过去,还是稍微喝点水再过去?”
苏扬象征性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把小薄荷递到薄晋洲的怀中,示意小姑娘现在可以带路了。
在光可鉴人的走廊里拐了几个弯,眼前一下就豁然开朗起来。
肖满满把原来走廊尽头的大仓库重新装修,改造成了摄影棚,一进棚,苏扬就看到正前方在纯色背景下穿着白纱的人。她不想打断正在进行中的拍摄,拉着薄晋洲往侧面闪了闪,走近之后,不由轻叹了一声。
程知予身上穿的白色婚纱出奇的合体,从抹胸往上,是一层薄薄的蕾丝,将她纤细的肩膀和胳膊包裹住,脖颈处的蕾丝镶了一圈淡粉色的珍珠,从光泽上看,应该是上好的海珠。白纱从腰部开始松散地散落开来,为整套婚纱增添了几分活泼动人。
“你们工作室的婚纱还真是漂亮。”苏扬赞赏般地点了点头,望着一身白纱的程知予,蓦地想起自己也曾经这样身着一身白纱站在薄晋洲的面前。
薄晋洲轻轻一笑,在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就冲她扬了扬手,示意她可以去忙了,他自己则慢悠悠地开口,“前一段时间锦言打电话的时候一再跟电话那头的人强调,必须用上好的海水珍珠,而且必须是淡粉色的。”
苏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就听有人喊了一声“苏扬”。她扬了扬头,冲程知予一笑,“真是好漂亮。”在看到程知予低头腼腆一笑的时候,才开口说:“我们来给小荷拍百天照,太巧了,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陈锦言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边上不置一语的薄晋洲,勾了勾唇角,抬手拢住程知予的腰,“是还挺巧的,我们补拍几张照片。对了,机票和签证都弄好了吗?没有的话我这边一起给你们办了。”
“你就专心操心婚礼的事情吧,我跟苏扬到时肯定会出现。”薄晋洲神色淡淡的,话音刚落,小薄荷的手就伸到了他的嘴边,用力一抓,薄晋洲轻“咝”一声,“嗯好,也会带你去的。”
他以前还觉得苏扬经常跟小薄荷交流这件事傻得可爱,可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