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他甚至能看到她薄薄皮肤下的血管,她有一双很黑很黑的眸子,却空洞的没有一丝光彩,在她的黑眸对上他的脸时,那双空洞的眸子渐渐有了光彩,她虚弱的一笑,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光……”说完,人像是耗尽的所有的力气向他倒了过来,他伸手揽着她,血腥味的背后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这是属于女子的香气。
外面传来喊叫的声音,他片刻不敢耽误,扛起女子直接出了城,躲到一处隐蔽的村庄,他请了村中一个老妇为那女子换洗衣服,好一会儿老妇才从屋内走出来,连连摇头:“这小姑娘太可怜了,一身的伤,你赶快去给她买点伤药吧。”
他买回伤药来,又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天色都要暗下来的时候老妇才出来,挂着满头的汗,温顾庭赶紧拿出银两酬谢老人家,连连鞠躬致谢。
老妇收下银两摆摆手:“好了好了,小伙子,快进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吧,她还没醒,今夜你们就在老身这里休息一夜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说罢进了一旁的茅草棚子。
温顾庭走到门前踌躇了片刻才走了进去,那女子已经换上了老妇的粗布麻衣,身子蜷缩着躺在床上,他轻轻走到床边,低头看去,她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挂着泪痕,枕上已经湿了一大片,眉心紧紧皱着,像是在睡梦中也充满了警惕。
她的脸上并没有伤,似是许久没见光,白的透明,连唇色都是淡淡的,像个易碎的白瓷。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女子的美丑,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不是漂亮的,他只是觉得她很脆弱,让他有些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于是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时,老妇端着饭菜进了屋,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小姑娘还没醒吗?”
温顾庭点了点头,老妇也不没多说些什么,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吃点东西吧。”说罢便出去了。
温顾庭仍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这个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因何遭此厄运被囚禁起来了呢?
床上的人儿突地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对上他戴着面具的脸,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寻常人见到她的惊惧,她反而松开了一直皱着的眉头,虚弱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弧度,向他绽放出明朗的笑容,本来如纸一般苍白的面容瞬时鲜活了起来,她费力的抬起手,向他伸了过来。
温顾庭低头看向她纤细苍白的手久久没有动,而她却丝毫不放弃,似乎他不握她的手,她就不会把手放下,一直对他明朗的笑着,只是笑的越来越虚弱,温顾庭最终仍是没有狠心下去,将手伸了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很凉,有种让人置身于冰窖中的错觉,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仿佛这样她就会温暖一些。
烛光在摇曳,屋中忽明忽暗,她黑亮的眸子始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记进心里,即便隔着一层面具,温顾庭被她这样灼热的眼神,看的面颊发热起来,不知过了过久,她眨了下眼睛,虚弱道:“饿。”
他这才恍然醒了神,松开了她的手,起身要去拿饭菜。
突地,他的袖边被她拉住了,她狼狈的起身,慌张无措的望着他,好似他要离她而去一般,温顾庭心像是突地被什么击打了一下,有种不同寻常的余韵荡漾开来。
他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她看了眼,迟疑的松开了手,坐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去端菜,然后再把菜端回来,他重新坐回床边,她才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像个小孩子一般傻傻的看着他笑。
他将筷子递给她,她笑了笑抬手去拿,袖子滑了下来,露出她布满伤痕的手臂,有鞭伤还有扎伤,还有些不知道是怎么弄成的伤痕,温顾庭的眸子一暗,到底是有多狠的人,才会去这么伤害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她有些艰难的拿着筷子去夹菜,夹了好几次也没夹起来,有些丧气的嘟着嘴,温顾庭抿了下唇,从她手中拿过筷子,夹起菜试图去喂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喂,只是僵直的举着筷子,而她却眼睛一亮,凑上来咬了过去,几口就吞下去了,满足的舔舔舌头。
温顾庭愣愣的看着她,这是他平身第一次喂一个人吃东西……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他就将满满的饭菜都喂了下去,他将空碗放回桌上,一转身,她仍是一眨不眨的坐在原处看着他,似乎有些紧张的等着他走回来,仿佛他不回来,她就会马上追上去抓住他。
温顾庭本来想出去转转,见此还是重新走了回去,她吃过东西比之前有活力了不少,自己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头,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双眸仍是看着他。
她怕他走。
温顾庭起身扥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坐回原处看着她,她似乎这才放心了,握着他的手指头渐渐闭上了眼睛,冰凉的手指也慢慢有了温度。
夜渐渐深了,握着他的手也渐渐松开了,温顾庭并不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他虽救了她,却没打算带着个拖油瓶,他一向是孤独惯了,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更不会多带一个人,他掏出身上大部分的银两放在了床头,起身吹灭了桌上的灯烛向屋外走去。
他刚要走出院门,屋内传来凄厉的尖叫声,和那夜听到的一样,他以为有人追来了,立马折返回去,屋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癫狂的大喊大叫着,脸上都是泪水,即便看到他进来也没有安静下来,双手胡乱的抓着,像是在驱赶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隔壁的老妇听到声响,端着烛台走了进来,她看到光才渐渐安静下来,白净的脸上满是泪痕,黑眸绝望的望着他,将手伸向他的方向,那一刻,温顾庭的心动了一下,他走过去握住她在半空中挥舞的手,任由她脱力的倒在他怀中。
老妇上前打量了一番,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梦魔了吗?她身上都是冷汗。”
温顾庭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老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出去了:“真可怜。”
温顾庭缓慢的抬起手扶上她颤抖的身子,艰涩的张口,用沙哑的声音道:“别哭……”他很久很久没有开过口,这两个字念出来显得异样的艰难。
她听到声音紧紧搂住他的腰,口中絮絮念叨着:“别走……别走……”
别走?
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两个字,他从小到大就像别人眼中的瘟神,他听过最多的就是“滚出去”、“别过来”、“离远点”、“瘟神”、“灾星”、“祸害”,他总是被人驱赶,从未有人挽留过他。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好,我不走。
当时的温顾庭还不知道,他不过是恰巧救个人,却救来了这一生的劫数。
作者有话要说:温顾庭这个人永远不会把曾经说出来,所以只能用写番外的方法告诉你们她们曾经的事情,温顾庭是个很自卑的人,他不敢在段续笙清醒的时候流露自己的感情,他怕她厌恶他,哎,其实是个很悲情的角色。
最近看古剑,《爱你没错》单曲循环,写这个好有感觉啊!
☆、第96章 温顾庭番外(中)
温顾庭番外(中)
“笙儿;我是笙儿。”她穿着宽大的粗布麻衣站在朝阳下;对他露出明朗的笑容。
温顾庭觉得有些有耀眼;他将头撇开,哑声道:“温顾庭。”
他听到了脚步声,下一刻他的手臂便被她抱住了,她直接略过了他的姓氏;嬉笑唤道:“顾庭!”
他暗自抿了下唇,没有吭声;这时老妇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两人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啊,你们是要走吗?”
温顾庭点了点头;笙儿看了看他;也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反正顾庭去哪她去哪。
“别怪老身多嘴,这位姑娘身子太弱,不适合赶路,你们为何不在村里休养一段时日在走呢?”
温顾庭闻言低头看向笙儿白的透明的面颊,又望向四周苍翠的景色,最终点了点头。
温顾庭在山中深处寻了一处平地,盖起了间茅草屋,屋子是已经盖好了,可屋内还缺了很多用具,只能明日一早下山去买,他披着朝霞走出深山,远远地便见笙儿蹲在老婆婆的家门口,托着腮帮子眺望,见到他双眸腾地一亮,“唰”的站起来,刚走了一步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温顾庭迅速施展轻功到她身旁,焦急的将她扶了起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笙儿吐吐舌头,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腿:“脚麻了。”
他去山里搭房子,起初她是跟着他一起进山中伐木的,只是在昏倒几次以后,温顾庭便威胁她再去他就走了,她才等在这里,只是她每日都要蹲在门口等他回来,一日不落。
看着她白皙的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温顾庭语气有些生硬道:“以后不要等我了。”
笙儿闻言耸拉下脑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可是我怕你不回来了……”
她的黑眸清澈如水,此时蒙上了一层雾气,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若是真的走了,你等我我也不会回来的。”
她听说他要走,急急地握住他的双手:“你别走!我会听话的!”
她白嫩的手握着他布满厚茧的手,温顾庭觉得手心中有种不同寻常的痒,他拂去她的手:“我不走,你进屋。”
闻言,她这才露出明媚的笑容,牵着他的手欢快的向屋内跑去,天真的像个小孩子。
转日,他遥遥看到门口空无一人,突然觉得少了什么似得,当他走到门口突地发现地上有一串慌慌张张脚印,他抬头看向房门后偷偷藏着的脑袋,面具下遮挡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
半山腰,一间茅草屋遮掩在翠绿之中,庭院是用低矮的草堆围绕起来的,庭院中央有个藤椅,虽小却很温馨。
笙儿好奇的转了一圈,跳到温顾庭的面前,兴奋道:“这是我们的家吗?”
我们的?
温顾庭望着她的笑颜点了点头。
她见他点头似乎更兴奋了,左摸摸右看看,最后停在了藤椅前:“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个藤椅,如果有两个,我们就可以一起坐在庭院里了!”
温顾庭闻言垂下了眸子,他想,他不会永远住在这里,也不会带着她东奔西跑,这里就是给她今后的栖身之地吧,可看着她的笑颜他却说不出来,静静的站在远处。
笙儿似乎丝毫没在意,拉起他的手兴冲冲地跑进了屋子里,似乎对每样东西都很好奇。茅草屋有两间房,她发现里面的房间有张床,外面的也有一张床。
“为什么有两张床?我要和你一起睡!”
温顾庭摇了摇头,这几日他一直睡在椅子上,夜里她总是要握着他的手,可他们男女有别,不能总在一起,他会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住到她能照顾自己,所以他们需要两张床。
笙儿此时没说什么,到了夜里,她抱着被子偷偷摸摸爬上了温顾庭的床,像一个球一般窝进他怀里,握住他的手指头,自顾自念叨着:“顾庭顾庭,我陪你,你陪我。”说罢脑袋动了动寻摸了个好位置睡着了。
温顾庭睁开眼睛,望着桌上晃动的烛光,回想着她那句“我陪你,你陪我”,没有将她赶下去。
转日清晨,温顾庭一早起身去早市买这一天的饭,笙儿像个小尾巴一般跟在他后面,直到快出了庭院,温顾庭才转过身,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划了一条线:“你不许出这条线,等我。”
笙儿披散着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双眼还蒙着一层没睡醒的云雾,闻言用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也去……”
这里毕竟离北阳城不远,他不能让她出去:“等着。”说罢他转身离开。
笙儿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线,又看了看温顾庭的背影,偷偷想迈出一步,却又怕温顾庭知道了会不要她,又老实的把脚收回去了,颓然的蹲在地上。
温顾庭走出一段距离拐了个角,回过了头,看到她蹲在那条线的位置,呆呆的望着前方,满是失落,而他的心里却又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一个人等他回家。
*
温顾庭再回来的时候,笙儿坐在了庭院的藤椅上,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他走近以后,看到睡梦中的笙儿就像小狗一样嗅了嗅鼻子,然后睁开了眼睛,见到他眸子一亮,清脆的叫了一声:“顾庭!”
那样子真像是等到主人回来的小狗。
面具后的温顾庭勾了勾嘴角:“吃饭了。”
两人坐在小桌前吃饭,笙儿捧着饼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温顾庭时不时掀开一半的面具吃一点食物,温顾庭抬眸看向她:“你为什么不吃?”
笙儿歪着头试图从侧面去看他的脸,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我想看你的脸。”
温顾庭闻言身子一僵,他似乎已经预知到了笙儿看到他容貌时害怕的模样,冷着声音道:“不可以。”
笙儿有些失望的垂下眸子,但没有多说什么。
她咬了口饼子,吃了口菜,突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道:“我好像会做这个,我以后做给你吃好不好?”
她会做菜?那他下次下山给她买些粮食和菜,她若是真的会做菜,他再买些种子,给她开垦些地,她便能一个人在山上种菜生活了,他也能离开了……
他点了点头,心情却没了刚回来时的愉悦。
笙儿真的会做菜,只是她似乎对他搭的锅不大习惯,细嫩的手上烫了好几处,不过她毫不在意仍然兴冲冲地捧着碗跑到他的面前,期待道:“快尝尝!好吃吗?”
他吃了一口,很好吃,有种家的味道,可这样的味道他不能贪恋太久,想着他放下了筷子。
笙儿见他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失落的垂下眸子:“不好吃吗……”
他望着她失落的模样,怎么也狠不下心了,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直到吃的盆干碗净,她重新露出笑容才放下筷子,她欣喜的看着他,兴高采烈道:“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吧!”
每天吗?
温顾庭垂下了眸子。
“有人吗?”外面传来了妇人苍老的声音。
笙儿除了温顾庭就认识收留他们的老婆婆了,她站起身跑到外面:“婆婆来了!”
“哎呀呀!这好好的姑娘怎么成野人了?头发也不梳梳!”说话间老婆婆提着篮子进了屋同笙儿进了屋,她进屋以后四处打量了一番,咂咂嘴道:“这哪像有姑娘住的样子,连个镜子也没有,别说镜子了,连梳子也没有吧?”
笙儿闻言只是茫然地看着她,站回了温顾庭的身边,温顾庭闻言才注意到段续笙乱蓬蓬的头发,他好像真的没有买什么女子必须的东西。
“我明日去买。”
老婆婆笑了笑,将篮子放在桌上:“我是来给小姑娘换药的。”
温顾庭闻言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子,这次没过多久老婆婆便出来了:“她身上的伤都结痂了,你以后替她涂药就好了,就是她耳朵后面的那道伤还没有愈合,你有功夫最好带她下山看看大夫。”说完老婆婆没再多说什么下山去了。
温顾庭这才注意到了她耳后的那道伤,是一条很长的伤疤,那天他看到那条血河便是这道伤流出来的吗?
“疼……”她小心的捂住自己耳朵缩了缩脖子,那双黑眸子可怜又无辜的看着他。
他张张嘴想问她是怎么受伤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知道又怎么样?他不能再和她牵扯太多了……
*
温顾庭站在首饰摊前愣愣的看着这些东西,不知道该买什么。
卖东西的大娘热情的招呼道:“这位相公,你是给娘子买吗?买什么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