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续笙哪里还有闲工夫理会陈彦之;回身向湛亦看了过去,他站在院门口没有动,穿着男装挺拔如松,脸上又变成了一贯的不苟言笑;这样的湛亦她突然觉得很陌生,段续笙的心突突突跳的厉害;她握紧了袖下的拳头,扬起一抹笑容走了过去:“你来了,我正想一会儿去找你呢,我听说你来过很多次了,只是我太忙都没有见到你,你有什么急事吗?”
虽然段续笙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湛亦还是察觉出了她细微的疏离,抬步迎上前去,低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的双眸道:“我只是想见见王爷。”
段续笙的笑容片刻的一僵又笑了笑,迎着他的目光揶揄道:“不是告诉你要矜持了吗?我们前些日子不才见过?”说完像是突然想了起来什么,道:“哦,对了!那天我看你有些不对劲,把了你的脉,脉象有些紊乱,便喂了你一颗安神的药丸,只是陈彦之这里突然出了事情我就没等你醒过来,你那天怎么回事啊?”她说着满眼的关心和无知,好像真的对他中了什么药一无所知。
湛亦大概是瞧出段续笙的意思了,她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的时候他做了很多种预想,是好是坏他都接受,只是唯独没有预想过这个,段续笙选择了止步不前……
满腔的澎湃都被浇灭了,他想了那么多,甚至想放手一搏,最后只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段续笙根本不想和他过招。
“我没什么,只是吃了些不好的东西,王爷似乎真的很忙啊……”他说着看了眼陈彦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院中的果皮,以前段续笙可是连句话都不想和陈彦之说的,如今却能和他悠闲地吃梨子?看来山上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段续笙看到他的目光和黯然,心口猛地一揪,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拉了出去,解释道:“你误会了!这个陈彦之太卑鄙无耻!他自己受了伤非要拉着我当垫背的,说要去皇兄那里告我的状,将责任都推给我,说我办事不周!真是无耻!我好不容易回来歇歇,他居然要我替他削梨子!我刚才是想和他动手来着,谁知道……哎,你真的误会了。”段续笙说着很无辜的瘪瘪嘴。
湛亦闻言没说什么,只是道:“那王爷现在还忙吗?”
不忙的话要做什么?虽然下定决心像以前一样,可是段续笙看着眼前的湛亦还是没了从前的自在,踌躇片刻道:“累了一上午了,我正想歇歇呢,不如你先去忙吧,我晚上过去找你。”说完揉了揉自己的腰,似乎真的酸痛不已。
湛亦闻言沉默半响,点头道:“好。”说罢转身就走了,没有半分的犹豫。
段续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添上一句:我真的会去的。
坐立不安了大半天,段续笙晚上确实想去,将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把晚上的时间空闲了出来,可正要出门却被工部郎中堵上了:“王爷,东西下官已经整理出来了,只要王爷您同意,明日便可以开工了。”
因为出了陈彦之这么一件事,本来已经修葺好的佛罗寺又对危险的地方进行了一次排查,工部郎中这几天都在整理这个,祭祀在即,这些东西越早整理好越是妥当,所以即便到了晚上工部郎中也来找段续笙商量事情。
看了眼工部郎中手中不算厚的纸张,段续笙点了点头:“好,进来吧。”只要她快些弄完还是可以去找湛亦的。
可谁知道,这几张纸是不多,但要讨论的细节很多,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三更半夜,她走出寺庙再走去村子里,恐怕天色更晚了,段续笙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大不了转日白天再去见湛亦也罢。
转日段续笙找出了时间去见湛亦,可湛亦也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坐在屋里等她临幸的人,一早就和下属去山中巡视地形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里面呢,扑了个空段续笙还是决定晚上再来。
日头西斜,段续笙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走出了房门,一抬头吓了一跳,陈彦之正站在她的房门口,样子不像是要敲门,更像是在她门口踱步。
“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陈彦之见她出来似乎有些慌乱,连退两步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段续笙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事我走了。”说罢她回身关上房门,独自一个人向院门走去,自从湛亦上了山,湛东湛西就不在她这里了,只有晚上守夜的时候才过来。
眼见段续笙就要出院门了,陈彦之在后面喊道:“段续笙!你慢着!”
段续笙不耐烦的回过头:“做什么?我今天很忙,没有重要的事明日再说。”
陈彦之几步跑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道:“是重要的事,你和我去个地方。”说罢不等段续笙回答就抓过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向外走。
段续笙跌跌撞撞的跟着:“什么啊?去哪啊?”
陈彦之没回头,阔步走着:“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段续笙手腕被他攥的生疼,挣扎了一下道:“我今天真的有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陈彦之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明天就不是今天了。”说完又拽了她一把:“快点走了。”
什么明天就不是今天了?段续笙冲他后背翻了个白眼,最好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她立马走人!
出了寺门,陈彦之带着她一路往山下走,到了半山腰上拐进了一处民院,段续笙左右看了看,似乎像个客栈。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陈彦之比她还不耐烦,道:“你哪那么多问题?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段续笙在心里腹诽一句“疯子”,跟着陈彦之进了二层的小楼,这小楼依山而立还挺别致,陈彦之似是早就定好了位置带她上了二楼,位置靠窗,就在山脚边上,一眼望去翠绿一片,都找不出哪里是山脚,此时夕阳斜晖,昏黄的光照着满山翠绿美不胜收,心胸都跟着宽广起来。
“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陈彦之同她一般看向窗外,目光悠远的看着山下道:“我小的时候和外祖父来过一次,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
段续笙撇他一眼道:“你说的重要的事该不会就是叫我到这里和你看风景吧?”
陈彦之正要说话,小二端着托盘突突突跑上楼来:“客官!您的面来了!”
托盘上有两大碗面,比段续笙以前看过的任何一个碗都要大,里面盛着细细的面条,还有花花绿绿的菜丝和几块肉,冒着喷香的气味。
陈彦之看到面上来,露出一抹笑容,道:“不是,是吃面。”
虽然这面看起来很好吃,但是段续笙向来对面不怎么喜欢,心里又记挂着湛亦那里,眼见天要黑了,她站起身,道:“那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面。”说罢段续笙要向楼下走。
陈彦之坐着没动,只是喊了一声:“段续笙!”
段续笙闻声回过头来,陈彦之却将头转向窗外,用一种段续笙从来没从他脸上见到过的神情注视着远方,似是落寞、似是孤独,反正就是让人看了挺不好受的表情。
“今天是我的生辰。”他淡淡的说着,声音中都透着股凄凉。
总和她针锋相对的陈彦之露出这种神情段续笙还挺不适应,虽然没走回去,但也没继续往下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陈彦之把头转了过来,段续笙更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但只是一瞬他又笑了起来,道:“除了我外祖父还没人吃过我的长寿面,说不定能增寿呢。”
段续笙愣愣的看着他,隐约觉得自己有可能要完成皇兄交给的任务了,便走了回去,站在桌边道:“吃了你的长寿面要是没增寿呢?”
陈彦之托着腮,一扫平日的阴阳怪气,颇有童趣的配合道:“不如我分你一年阳寿。”
段续笙这才拉了椅子坐下:“这还差不多。”
之后陈彦之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吃面,偶尔抬头看段续笙一眼,露出个令段续笙浑身一抖的笑容,最后她按耐不住了,道:“为什么只有你的外祖父吃过你的长寿面?你生辰的时候,陈太师不给你办生辰宴吗?”
陈彦之眸子一暗,摇了摇头。
不给办生辰宴?这怎么可能?
段续笙托腮回想了一下,她明明记得陈太师十分宠爱自己的儿子,而且每年都给他办生辰宴的,排场还不小呢,就连她父皇也会派人送去贺礼。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记得陈太师给你办生辰宴的,话说你今年是多少岁的生辰啊?”
陈彦之吃了口面条,将目光瞟向窗外,低沉道:“二十四、五岁吧,不记得了。”
段续笙觉得陈彦之有点奇怪,怎么可能自己的年龄算不清?
“自己有多大还不记得?你有这么大吗?我一直以为你和我同岁,你是哪年生的?”
陈彦之低下头顺口回道:“辛未年。”
段续笙咬着筷子,瞪着眼睛道:“辛未年?那你明明和我同岁啊!根本就不是什么二十四、五啊!”
陈彦之一愣,似是有些懊恼道:“是我记错了,我不是辛未年生的。”
你他喵的在逗我吧?
段续笙摔下筷子道:“陈彦之!你说你今天生辰该不是骗我的吧!你连自己哪年生的都不记得还记得生辰?”
陈彦之这才抬起头,大声道:“虽然我不记得自己哪年生的,但是我就是今天的生辰,我犯不着骗你!”
段续笙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蔫蔫道:“是就是呗……这么大声做什么……”
看到段续笙畏惧的样子,陈彦之才醒过神来,喃喃道:“我没骗你,吃面吧。”
段续笙觉得陈彦之今天有古怪,便拿起筷子老实吃面没再吭声。
☆、第72章 虐了王妃虐王爷
第七十二章
湛亦听说段续笙找过他,一扫一整天的阴郁;换了身衣服便去寺中了;只是他到的时候房中已是无人;他坐等了一会儿便不及往日那么从容淡定了,央了湛西出去问问王爷现在哪里。
不过多时湛西回来了,他挠头道:“他们说王爷早就回来了,还叫人打水洗漱来着;现在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早就回来了?
环顾了四周一番,屋内还算整洁,不像是有打斗的样子,床上摊着一身换下来的衣服,盆中洗漱过的水还没有倒掉,段续笙似是洗漱好了换了衣服才出门的;她是被人叫出去了吗?
湛亦突地有些担心起来,起身去院中转了转,正巧遇到陈彦之的随从回来,他见了湛亦施了个礼:“给王妃请安。”
湛亦无暇理他,点了个头打算去院外转一转,那随从却突然叫住了他,道:“王妃,您是在等王爷吗?”
湛亦闻言回过身来,道:“怎么了?”
随从笑了笑道:“王爷和我家大人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王妃还是先回去吧,一会儿天就黑透了。”
湛亦闻言这才向陈彦之的房中看去,屋内半点光亮都没有,显然是没有人的,段续笙和陈彦之出去了?
湛亦向随从走了过去:“他们去了哪里?”
随从摇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大人不让我跟着,好像和王爷出寺下山去了。”
湛亦追问道:“没有旁人吗?”
随从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就我家大人和王爷,之前王爷还和我家大人闹得不可开交,我家大人受伤以后王爷和我家大人亲近了不少,经常在一起呢,估摸着是去哪里游玩了吧,王妃就不要担心了。”
湛西在一旁插嘴道:“这深更半夜的能去哪里游玩?”
随从耸耸肩,扫了一眼湛亦阴沉下来的脸,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先告退了。”说罢向陈彦之的房间走去。
随从走了,湛西还在一旁喋喋不休:“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游玩呢!除了青楼酒楼没什么地方可去了吧?王妃,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王爷,可不能让那个陈彦之带着王爷胡闹去啊。”
湛亦很想不通,段续笙明明对陈彦之恨之入骨,为何现在会和他一同出去了?还有之前,她居然会和他坐在一起吃梨,吃梨就罢了居然还嬉戏打闹?他们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偏偏湛西湛东这两个废物,即便在山上也是一无所知,早知道就该放两个机灵的人在山上。
湛西见湛亦不回话,继续在一旁叽叽喳喳:“王妃,到底要不要去找找啊,这大半夜的莫不会带王爷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
湛亦突地转过头,对湛西低吼了一句:“废物!”而后转身出了院子。
湛西在后面不知所谓,只得委屈的跟在后面,怎么王爷出去瞎跑成了他的错了?
湛亦站在寺门前整整一夜,直到清晨的雨露沾湿了他的发丝也没等到段续笙回来,湛西也在旁边跟了一夜,饶是他体质好也熬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凑上前去,劝道:“王妃,天都快亮了,咱们回去吧,一会儿寺里的人都该出来了,被看到了不好啊……”
仿佛成了雕塑的湛亦闻言垂下眸子,一言不发的迈了一步,谁知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一旁的湛西赶忙扶住他,湛亦却一把甩开他,僵直着身子步履蹒跚向前走去。
湛西看在眼里,心疼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埋怨那个不着家的小白脸王爷害王妃苦苦等了一夜,也不知道到哪里快活去了!
*
被湛西叫成小白脸的段续笙一大早便从床上滚了起来,昨夜吃完面天已经很黑了,段续笙怕走夜路,在陈彦之的建议下在客栈歇了一夜,起身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气,段续笙揉揉头发突地烦躁起来。
白白和陈彦之浪费了一夜,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捞到。
她出了房门,陈彦之也醒了,两人在客栈里用了早膳,便启程回寺中去了,昨夜显得可怜的陈彦之又变成了那个讨人厌的陈国舅,一路上都在和她拌嘴,把段续笙搞得烦不胜烦,她本来想先去湛西租住的那个村子一趟,可那个村子恰好在这趟路的另一边,还不如回了寺中再从另一头下山去。
刚走进院子,陈彦之的随从迎了出来:“大人,您可回来了。”
陈彦之伸了个懒腰,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随从连连摆手,嬉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奴才担心您而已,您和王爷去了哪也不说一声,一去就是一夜奴才心里没个底啊。”
陈彦之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看不出来啊,满福你还挺忠心的。”
段续笙瞥了眼他们主仆一眼,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突地瞧到她的门虚掩着,段续笙回身问道:“门怎么开着,有人来找过本王吗?”
随从闻言一愣,连连摆手道:“没有啊,是奴才清早的时候给王爷开门通风了。”
段续笙“哦”了一声,进屋换了身衣服,打算去找湛亦了。
随从还没走,看见段续笙换了衣服出来,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陈彦之的随从真是随他,招人嫌,闲事管得还挺多。
“本王去见王妃,怎么?这还要向你通报不成?”
随从连连摆手:“奴才可不敢,只是奴才方才才想起来陆大人一大早来找过王爷,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看起来挺急的呢。”
得了,她又别想去找湛亦了,段续笙去找了陆大人,找完陆大人接二连三的事情又来了,她只得拖到天要黑的时候再去找湛亦了。
这回就算是刮风下雨天王老子死了,她也要去,绝不能半路又被人劫走了,所以段续笙忙完了事情衣服都没换就匆匆忙忙偷溜出了寺院。
本来约好了前天晚上去见他,结果拖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湛亦会不会生气……
段续笙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