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生日?我生日到了吗?”程以萱敲着脑袋仔细想,诶,还真是,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
“我都忙忘了。”她吐吐舌头,“可是,我从来都不过生日,干妈她是知道的呀!”
韩轲和邱名山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温婉出车祸的那一天,正是她三岁的生日。自此之后,程修业便再未为她过过一次生日,甚至在生日的那一天,她根本连他的面也见不到。当然,这些也是后来恢复了记忆,她才了解的。
担心程以萱会不开心,韩轲不再多说。邱名山琢磨了片刻,也只是蹦出一句:“不知道这老太太又憋了什么坏。”
原本,在这些七扯八扯之中,韩轲的怒气已消散地差不多了,偏偏程以萱多嘴,快散场时又补了一句:“好奇怪,干妈要来,为什么不给自己儿子打电话,却要打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大美人?”
下一秒,她便在韩轲的脸上看到了六月飞雪的景观,“她说,她说因为我是她儿子的心腹嘤嘤嘤嘤……”
客厅内一时重又热闹起来,在邱名山的安慰声,以及韩轲哭天抹泪的 “我要当心肝不要当心腹啦嘤嘤嘤嘤”声中,一直静立门口面无表情的丁齐远扁扁嘴,不甘心地小声嘟囔道:“心腹不是我吗,我才该委屈的吧?”
第七章
老太太最看重时间,又极擅长唠叨,一旦开始,不进行到让人有想死的念头绝不会结束。
所以她的接机,谁也不敢怠慢。
一行人赶到机场时离飞机抵达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程以萱信心满满,这回就是打死她也不信老太太能早过她。
“任凭她有天大的本事。”她还在和邱名山夸口,突然间却瞪圆了眼睛,手打着颤往邱名山身后指,“她她她她……”
“见鬼了?”邱名山莫名其妙,程以萱如此震惊的模样,几年来他还是第二次见。上一次是他们初遇那回,大概是没料到他看似如此文弱一人竟能三拳两脚将一众小流氓撂倒,所以她才会那样惊愕。可现在,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般大惊小怪?
这一回头,他顿时也有种做复读机的冲动,别说,那感觉还真像大白天见了鬼。
“妈?您,到了?!”邱名山掩下惊讶,拉着程以萱大步前进。韩轲与丁齐远的步伐却明显没那么起劲。
老太太冲热情洋溢的儿子微微点头,然后直接略过他,拉着程以萱的手便再不撒开了。
程以萱还有种在做梦的飘忽感,对着眼前矮自己半头的老太太上上下下一通打量:银白的短发干净利落,白净的脸上弯着一双眯眯笑眼,身上则用纯白的雪纺短衫下搭了一条白色齐踝长裙。整个人白成一片云彩。
是杜十娘没错。
“干妈,是韩轲记错了航班?或者是您老人家自己腾云驾雾飞来的吧?”
杜十娘的嘴立时乐得合不拢了,“夸我仙女下凡呢不是?我们以萱就是会讲话,瞧见你,妈我就止不住地高兴啊!”
韩轲在邱名山身后不满地哼唧了一声,邱名山装作没听到,往前挪了挪,将他完全遮挡在自己的身形下,“妈,小以问你呢,这还有一小时,您怎么就到了?提前到也不通知我们,幸亏我们来得早。”
后边的话他也不好再说,总不能抱怨自己老娘唠叨地好像唐僧转世吧?
杜十娘拉着程以萱的手,怎么都看不够,“这不是想我们以萱了嘛,想早点看到她,就临时换了一班机。不过你们也是,来这么早做什么,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没人可以教育很无聊的。还以为今天早点到终于有机会……算了算了,不说了呵呵。”
教育?我看是教训吧。邱名山一脸无奈,暗中和程以萱交换着眼色:真是万幸,下次不如再早些?
俩人匆忙忙拥着老太太往停车场去,生怕她一时心血来潮又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回酒店的一路上,老太太只顾着和程以萱说亲热话,勉强还算消停,只是时不时瞥向前排韩轲的诡异眼神,令整间车厢内的氛围都变得十分奇怪。
终于挨到车到酒店,胜利在望,老太太却突然目光一蔼,颇具善心地关怀起正脚下运劲、准备胜利大逃亡的韩轲来:“小心腹,来扶老太太我回房,有事和你说。”
于是一瞬间,韩轲的腿和丁齐远的脸都同时结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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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拉着韩轲在里间卧室开小会,邱名山和程以萱两个敢怒不敢言,对坐在茶几前瞎合计。
“小以你最了解老太太的心,你猜猜老太太找他能有什么事?”邱名山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个不停,见程以萱嫌弃的目光飘来,手下一顿。
程以萱想着“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话说的十分在理,临上一个“情”字时,连邱名山这个当年叱咤M市的黑道大哥竟也慌了手脚乱投医。
“你才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她提醒他,一本正经。
邱名山摇头苦笑,“说的也是。”
见邱名山实在愁苦的很,程以萱起身煮上一壶红茶。
“其实往最坏了想,老太太大不了就是对你们起了疑心。这种事,你以为能瞒一辈子吗?早点知道,早点解脱,就像我,再难再苦,终究还是熬过来了。”
“再说,你不是还有我,有我帮你,你担心什么?”
程以萱的眼中熠熠闪着光,笑容中仿佛有一种力量,令人无法抗拒。邱名山被她的好情绪感染,不觉也浅浅勾起嘴角,“是哦,还有你呢。”
韩轲出来时心情显然不错,白白的小脸上还带了几分笑容,“老夫人您一路劳顿,好好歇着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立刻去办。”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出乎所有人意料。程以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是被老太太给下迷药了吧?”
和邱名山使了个眼色,她抢到门前,装模作样指挥丁齐远备车,却趁此机会在门外拦下韩轲,“大美人,我干妈找你啥事?不会是你俩露馅了吧?”
韩轲大概没想到门外会有此一出,愣了几秒后,脸色竟变得十分奇怪,目光闪烁着,他结结巴巴道:“没,啊没有,没啥事。”
见程以萱叉着腰,依旧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确实太过敷衍,干咳两声,掐起兰花指,“嗨,真不是啥大事,我还能骗你?老太太就说这回生日要给你大办,时间紧迫,让我赶紧着手去准备。你看明天就你生日了,我这急着呢,真没时间陪你聊了。”
这说法,还比较可信~程以萱点点头,恩典他道:“好吧。”
**********
无论是大作家“已然”的名气,还是陆海洋落跑新娘的旧闻,程以萱都知道自己这次的生日宴会一定消停不得。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老太太不可能不懂,却又偏偏要高调操办,甚至亲自来监工,程以萱总以为她的意图不会如此简单。
韩轲虽然平时娘的可以,但办事的能力却不可小觑,短短半天时间,一切竟已安排妥当。
晚饭时地方台的娱乐新闻上,程以萱又一次回顾了新书发布会上自己的风采。来不及得意,电视屏幕上打出的一行标题已令她饭喷。
邱名山的惊愕程度完全不亚于她,手中银叉一抖,险些戳到脸上。
“这是什么情况?”两个人面面相觑,脑中同时想到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人此时正在旁的房间,只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老太太杜十娘慢条斯理切下一口牛排,心情甚好,眼睛似不经意扫过电视,笑眯眯给俩人添堵道:“现在这媒体就是脑筋活泛,过个生日都能联想到订婚上,有意思。”
第二天的生日宴会地点就近选在程以萱下榻的酒店里。到底是国际酒店,见过大场面,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场地布置地有模有样。
程以萱虽然从未办过生日宴会,可对这一切她却并不陌生。岳歆怡和岳歆甜的生日派对上,她不知道在那热闹繁华之中做过多少次多余的人,静静旁观,默默孤单。
直到那一年,她遇到陆海洋。
那时“陆氏”的董事长还是陆天运,陆海洋不过是个持有股份的小总裁。可即便是这么个实权不大的“小跟班”,也早已成为N市多少女子觊觎的对象。因为在N市的企业中,陆氏实在是太强了,但凡能够攀上陆氏,那基本和把到摇钱树也差不多了。
况且拜父亲陆天运与母亲白灵的“强强联合”所赐,陆海洋天生便得一副令人艳羡的好皮囊,更是自小受过各方面良好教育。若抛去他那副阴沉性子以及办事时狠辣的手段不提,完人,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了。
所以基于上述各种原因,程以萱很早便知道,N市有一个赫赫有名的万人迷——陆海洋。
不过传说中这个令万千少女着迷的男人,她却没有兴趣。她不趋炎附势,不向往权贵,亦非外貌协会,尤其她家程佑赫恰巧又和陆海洋的弟弟陆海风是同班同学,兼死党。陆海洋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没见过,也不了解,可起码从程佑赫口中听来的那个男人,她不喜欢。
只是没有想到,她不喜欢人家,却拦不住人家喜欢她。感情这回事,真是说也说不清楚。
韩轲虽然心情不爽,手艺却丝毫不受影响。程以萱身着一袭黑色晚礼,手提裙角款款走下扶梯时,整个会场来宾和记者的反应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来不及俯瞰那众生的惊叹,已被静候许久的记者们团团围住,晚礼上缀着的一百二十颗天然钻,在闪光灯中耀成一片星的海洋。
“程小姐,您今天真漂亮,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消息要宣布?”
“传言您与邱名山先生会在今天订婚,可以提前透露一下吗?”
“今天来的贵宾不少,陆海洋先生会来吗?”
……
刺眼的白光此起彼伏,纷乱的提问声好像一个冲不破的牢笼将她紧紧围困。程以萱还是不习惯这种场合,每向前迈去一步都仿佛走在云里雾里,没有真实感。
这种风光究竟哪里好,会惹了岳歆怡那般甜媚的笑颜?
她突然想起和陆海洋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岳歆怡就仿佛此时的自己,花枝招展的女主角,整个会场的焦点,被众星捧月。
她还记得她那时的美艳,好似一个骄傲的公主,高高在上。而自己,则像故事中的灰姑娘一般,卑微地躲在角落,仅仅因为她的父亲岳睿遥才是“宁远集团”的正主,而自己的父亲,不过是当初那个以技术入股的穷小子。
即便时过境迁,即便他已坐上副董事长的位置,在岳睿遥一家的眼中,他始终都是岳家脚下的那条狗。而她,自然更加不值一提。
直到陆海洋的出现,意外地就如同此时此刻,雪白衬衫冷颜挺立,他从会场的入口处一步步走来。
纷杂人群、白光如闪,她竟一眼便瞧见了他,就仿佛隔了时间与记忆,他们重又回到旧时光。
“程以萱,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修长而白皙的手款款递到面前,一时间,她再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情不自禁伸出了手。
第八章
四年前岳歆怡生日宴会。
岳家置办了新的产业后,程以萱还未有机会登门。忙于准备大学毕业考试与论文只是一方面原因,而更多的则是她本身的意愿。
能有什么新鲜,无非就是更大更豪华的别墅和深到足以淹死人的泳池罢了。
她嗤之以鼻,却还是父命难为,拎着沉甸甸的礼物来到这里。
别墅果然气派地令人眼前一亮,泳池内的水蓝盈盈,透彻地仿佛可以看到过去。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会场的布置,前所未有的奢华与隆重,就连程以萱也不由暗吃一惊。
好在她知道这大手笔的原因,所以也只是小小一惊。
岳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宝贝女儿,大女儿岳歆怡,小她一岁,今年21。小女儿岳歆甜,今年才刚刚15岁。两个女儿的生日只差八天,以往原本都是分开过的,但今年岳歆甜就要去外地上高中,所以央求了父母将生日宴会挪作和姐姐一天过。
而这也正是程以萱肯下定决心来参加宴会的原因。谁能拒绝得了那样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的请求呢?况且这小姑娘还极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的弟妹。
程佑赫被一群花痴小姑娘的目光扫地浑身不自在,拉着程以萱直往角落里躲,“我都说不要来,最烦这些小丫头片子了。”
程以萱也正乐得清净,先前在程佑赫的威逼利诱下才会买下这条香槟色抹胸长裙,虽然与身形瘦削却又胸部丰满的她十分相衬,但到底是不习惯的,总感觉肩头凉飕飕,胸前又空落落,似乎随时有走光的危险。
“好呀,有胆子你就走!”左右扫了几眼,见没人注意,程以萱不失时机在胸前扯了两把,“反正我也不想穿这个缺斤短两的破裙子,做的也太省布料了。嗯,别说,倒是挺响应国家政策的。”
“噗嗤”。有压抑不住的笑声突然从后方传来,程以萱没料到身后竟然有人,顿时又惊又恼,回头小声喝道:“谁?”
雪白的罗马柱后人影一晃,踉跄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少年白皙的脸上表情错愕,两只好看的丹凤眼更是瞪到极致。
“刚才是你在笑?”程以萱狐疑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来扫去。
少年有心摇头,却又不敢,眼神在一个方向飘忽了两下,终于不情愿地点头道:“是,是我。”
“你——”程以萱运气,刚想教训面前这美少年几句,一旁的程佑赫却突然哈哈大笑,“陆海风,你还是这么笨啊!”
陆海风的面色一缓,看程佑赫的眼神就仿佛见到亲人,“佑赫,怎么是你?”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我家和岳家可是世交,有什么奇怪。”程佑赫上前揽过他的肩膀,心情好到不行,“别的待会儿再聊,先给你介绍我美丽动人、举世无双的好姐姐——程以萱。”
“至于这位,我好哥们儿陆海风,姐你应该不陌生吧?”
**********
程佑赫终于找到了留在这宴会上的理由,和陆海风勾肩搭背,相谈甚欢。
程以萱却以为陆海风这位堂堂陆氏二公子实在委屈,白白净净的斯文小男生,明明不爱言语,却要耐着性子看旁边那位话唠兴致盎然的表演。就连她这个亲姐姐,有时候几乎都忍不了那样的热情。
知书达理、低调内敛,又生就一副好性子,哪个姑娘若能和他走到一起,那才真真是好福气。
程以萱感慨之余,忽而又想起传说中的那一位,同样的爹妈所生,不知道差距是否真的可以那样大?
转而她又摇摇头,笑自己幼稚,想那岳家的两姐妹,不正是最好的实例。
“萱萱姐,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啊!”妹妹岳歆甜人如其名,不仅长相甜美,声音甜美,就连说话也句句那么顺耳。
程以萱睨了她一眼,“去,少来哄我!人我都给你带来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拍我马屁?还不快快奔去哄你的佑赫哥哥?”
小姑娘的脸顿时羞成红苹果,目光迅速瞥去程佑赫方向,慌张道:“嘘~~萱萱姐,小点声。”
程以萱大笑,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得,不逗你了。快点过去吧。”
小姑娘乖乖“嗯”了一声,然后提着公主裙的裙摆,欢快地小步跑开。
望着她的背影,程以萱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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