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第16部分

　　　　“岳歆怡那女人动作倒不慢，王月明那小子已经带着钱溜之大吉了。”陆海洋的声音慵懒，说话时还夹杂了些鼻音。

　　　　程以萱有些疑心他在说梦话，对着报纸又仔细核对了一遍，“王月明是谁？你确定不是在梦游打电话？”

　　　　电话中出现些许的静默，程以萱正想质问对面那位是不是又睡着了，那人却突然出声骂道：“你到底有没有智商？王月明就是王贝，还会有谁？”

　　　　“啊？不明白。”程以萱老实道。

　　　　陆海洋这一回还算耐心，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的粗气，好歹没有气得直接挂断电话，“并不是每个记者做报道都用的真实姓名你知道吗？”

　　　　“嗯。”程以萱对着空气虔诚点头，下文却迟迟未来，“所以呢？”

　　　　“程以萱！”陆海洋终于忍不住发飙，幸好在更加刻薄的话出口前，程以萱想出了答案。

　　　　“哦，我明白了！所以王贝只是王月明的笔名咯，没想到呀，这家杂志社还真仁慈，没有对他赶尽杀绝。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你不会把那人给……”

　　　　“程以萱，你这脑子一天都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掌握住证据，以备不时之需而已，你当我黑社会啊？”

　　　　陆海洋甚至懒于再和她多费口舌，话尽便直接收了声。

　　　　虽然前前后后已被他挂过无数次电话，却没有一次能如这回，令程以萱开心不已。哪怕只是单单想想那人无语的样子，也会忍不住弯起嘴角。

　　　　“小以？小以！”见程以萱自顾自笑得开心，程修业终于耐不住性子，提高了声音。

　　　　程以萱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程修业嘿嘿笑。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爸爸和你说话都听不到了？”程修业被她笑地没了脾气，手点着桌面，又气又怜。

　　　　罗紫玉斜睨他一眼，不知为何心情竟反常地好，“这都看不出来，亏你还是当爸的！你说她想什么能乐成那样，当然是她的陆海洋了！难道还能在想你这个糟老头吗？”

　　　　程修业夸张地“哦”了一声，连连点头，“说的也是。”

　　　　随后，他又长长叹息，笑着抱怨道：“哎，女儿长大了，我这个做爸爸的就要退居二线喽。”

　　　　程修业难得活泼，表情动作竟十分到位，立时惹来两个女人欢快的笑声。

　　　　罗紫玉拍着他的肩头安慰他：“看你说的，以萱这还没嫁呢！再说，你不是还有佑赫呢。”

　　　　程修业转而望天，一副“那小子就更加指不上了”的哀怨表情，“娶了媳妇忘了爹，我看还是算了吧。”

　　　　屋里登时又是一阵笑声。

　　　　“对了，爸爸，佑赫呢？”突然想起似乎有几天未和程佑赫碰面了，程以萱有些奇怪。

　　　　罗紫玉笑得灿烂，抢在程修业前解释道：“他呀，这不是快要高考了，非和我们说要住校，说什么可以省下来路上来回的时候多做些练习题。你说说，从家到学校才有多远，能省他多点时间呀，真是！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用功。”

　　　　程以萱眯着眼睛，也笑：“用功还不好吗？我看你就是那心口不一最最典型的典范，嘴里说一套，心中想一套，连夸自己儿子也不例外。我猜，你现在心里大概都乐开花了吧？”

　　　　她话里处处带着刺，罗紫玉竟难得没有反驳，起身收拾桌子，只当听不见，“对了，以萱，昨天见你忙得很，就没和你说。佑赫这次二模的成绩下来了，年级排第三，还算勉强过得去吧？”

　　　　啊，原来如此，难怪今天性子好的这么反常。程以萱心中暗笑，这女人还真是不肯吃亏，连模拟考试的成绩都要拿来和她比。

　　　　“不错嘛，比我当年的排名还要靠前一位，看来重点大学绝对没问题了。”她笑意吟吟，说的中肯，却在下一秒，已转了话锋，“不过话说回来，这其中功劳可有我一半，不然那傻小子现在说不定还在对着书本发呆，幻想着哪一天我会嫁给他呢。”

　　　　罗紫玉刚刚绽开一半的笑容就那样生生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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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王月明的威胁果然效果斐然，自从那个电话过后，岳歆怡竟再没有了动作，静默地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甚至连她难缠的老爸岳睿遥也一同死心，对待程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鉴于以上，程以萱不得不由衷地佩服陆海洋，到底是商人，心眼就是多！

　　　　“我忽然觉得未来很黑暗。”程以萱和面前那只米色的趴趴狗对视了半晌，突然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陆海洋的眼神从太阳镜后飞快扫过她，最后落在那只软塌塌的毛绒玩具上，神情十分不爽，“和你说过几遍，我车里不许出现这种东西！”

　　　　不等程以萱答话，他已伸手将那只狗抢过，随手甩在了后车厢，“玩物丧志，能有未来就不错，你还想怎样？”

　　　　程以萱用眼睛狠狠瞪他，“我说的是你好不好！”

　　　　陆海洋懒得再看她，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谬论。”

　　　　程以萱也不生气，仍旧一脸认真，“原来只听人传陆海洋多么多么阴险，多么多么心狠手辣，那时还未觉的。如今可真见识了你的手段了，想想果然可怕。”

　　　　“那是对敌人，对你不会。”陆海洋不以为然。

　　　　“可是万一有一天，你我成了敌人，你是不是也会这般不留余地地对我？”

　　　　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太无聊，陆海洋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程以萱不死心，索性转过大半个身子，目不转睛盯着他，她倒要看看这男人能坚持多久，反正那张侧脸赏心悦目，她是看不腻的。

　　　　果然，不消一刻钟，那好看的眉便结了疙瘩。

　　　　“看够了吗？”陆海洋单手握着方向盘，狠狠甩来一句。

　　　　程以萱心中窃笑，却眨眨眼睛，装得深情又无辜：“看一眼少一眼，万一以后成了敌人，对面不相识，想看也看不到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加力，陆海洋阴沉着脸，又是半天没说话。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就那么盼着和我翻脸？”

　　　　“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嘛。”程以萱嬉皮笑脸，继续逗他。

　　　　“我的字典里，没有万一！”陆海洋突然转过脸，斩钉截铁，神情严肃的仿佛在和谁起誓。

　第二十六章

　　　　六月高考过后，程佑赫成为家里的大闲人，除去打打游戏、上上网，其余时间便都耗在程以萱身上，进进出出像条尾巴，就连程以萱和陆海洋的约会也不肯放过。

　　　　陆海洋嫌他烦，每次远远望到便阴沉了脸，甚至吝啬到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只差直接掉头，拍拍屁股走人。

　　　　“其实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他消失。”陆海洋改变策略，上班时间杀去区政府，这才难得过回二人世界。

　　　　白月从门外猛然探进头，扬着小拳头表示抗议，“喂，有什么话可快些说，我们在楼道里站地很辛苦！”

　　　　陆海洋看也不看他，只是抬起脚，“咚”地把门踹上，继续问道：“你选哪种？”

　　　　陆海洋的小孩子脾气时不时发作，程以萱早已习以为常，托着腮，她冲他咪咪笑：“没想到你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

　　　　“少来！”陆海洋不拾这茬，俯□子逼到她近前，“你要不选，有什么后果可别怪我。”

　　　　“哎呦，我好怕！”程以萱双手抱肩，惊恐地毫无诚意。

　　　　陆海洋脸色一沉，语气也随之沉下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程以萱轻叹一口气，收起笑容，“他之前的表现你也知道，若不是对我死了心，他能那样？你就小气到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我小气？”陆海洋冷哼，从办公桌前缓缓直起身，表情不屑，“我要是小气，你认为他还能平安无事到今天？况且你口中的这个孩子年龄未免也太大了吧？我看他这样做根本就是贼心不死，没安好心！”

　　　　“陆海洋！”程以萱有些不乐意。

　　　　陆海洋却依旧斜了眼睛瞪她：“难道不是吗？不然你倒给我说说，你家这位‘孩子’一天到晚缠着你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程以萱昂首挺胸，十分不服气地反瞪回去，张口想反驳却突然发觉自己根本无话可驳。

　　　　陆海洋话虽难听理却不错，细想想，程佑赫现在的确不太对劲，除去没有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情话外，其他的表现竟与之前相差无几！

　　　　难道说这孩子……程以萱心里一沉，有些不敢往下想。

　　　　见程以萱脸色不好，陆海洋知道她已被自己说通，也不催她，只管抱臂靠在办公桌旁，陪了她一同沉默。

　　　　半晌过后，程以萱终于开口，神情认真，“你放心，这件事我回去会和他好好谈。”

　　　　陆海洋盯了她片刻，突然勾起唇角，“我有什么不放心，都和你说过，我有很多种方法……”

　　　　“我和你说正经的呢！”程以萱抓狂，嚷到一半时却又忍不住和对面之人一同笑起来，“陆海洋，你个大坏蛋！”

　　　　门被拉开的瞬间，伴着惊呼声，白月和刘明先后跌进屋内。

　　　　刘明低着头，一脸惶恐，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白月却好像没事人一般，腆着脸往陆海洋眼前凑，“哎呦喂，总算甜蜜完了。不过就这么走是不是不太够意思啊？我和明明哥站了这半天楼道可都是为了你，你说是吧，明明哥？”

　　　　刚才趴门缝被抓了现行，刘明已是惊吓不浅，此时听自己又被牵扯进事端，脑袋险些摇晃掉了，“没，没，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陆海洋这次竟难得没有生气，甚至十分好心情地伸手在白月的头上拍了两下，“行，想要什么，随便说。”

　　　　见他如此爽快，白月倒不好意思漫天要价了，吐了吐舌头，她笑嘻嘻道：“别的也不缺，不然……就请我和明明哥吃饭吧。”

　　　　刘明诚惶诚恐，刚想摆手表示大可不必，陆海洋已干脆答应：“没问题，待会儿下班后，市里的饭店随便你俩挑，记我账上就好。”

　　　　“耶！”白月雀跃，随即又奇怪道：“我俩？怎么，你和以萱姐不去吗？”

　　　　陆海洋伸手揽住程以萱的腰，神秘一笑：“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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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招待的销售小姐笑靥如花，兴致勃勃介绍了半晌，却见程以萱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只当她不满意，于是卯足劲头伸手又指向另一辆车，“如果对mini不是十分感兴趣的话，那么我可以带程小姐来看这一辆……”

　　　　程以萱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买车？”

　　　　“这？”销售小姐的笑容一顿，看了看程以萱，又抬眼瞧了瞧陆海洋，金牌销售的良好素养令她立时对眼前的状况有所了解。礼貌地弯弯嘴角，她好脾气道：“看来程小姐还没有拿定主意，不如程小姐和陆先生再随意转转，有需要随时叫我好吧？”

　　　　待销售小姐走远，程以萱瞬间变了脸，“这是什么意思？”

　　　　陆海洋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来这种地方除了看车买车，你说还能有什么意思？”

　　　　程以萱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是来买车，可为什么是给我买？”

　　　　“为什么不能给你买？”陆海洋挑眉，“我给我女朋友买辆车有什么值的大惊小怪的吗？”

　　　　程以萱插腰：“我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你别给我偷换概念。”

　　　　见她一双眸子晶亮，竟是十分较真的模样，陆海洋有些忍俊不禁，故意不接话茬，“哟，还知道偷换概念呢，懂得不少嘛。”

　　　　程以萱默然，三秒过后，见他还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程以萱！”陆海洋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不给面子，一怔之后，脸当时就沉下来了，“你给我回来！”

　　　　程以萱才不理他，转眼已走出4S店的大门。陆海洋无奈，也只好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追出。　“

　　　　你放开我，掐得很疼诶！”拼命挣扎了几下也未能从陆海洋铁箍一般的手掌中挣脱，程以萱不高兴地嚷起来。

　　　　陆海洋此时已憋了一肚子的火，自然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手上稍稍松了几分力，他依旧脸色难看：“程以萱，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你这样一声不吭跑掉算什么？”

　　　　程以萱冷笑：“你不觉得这话该我问你吗？那么我又是哪里惹到了你，以至于你要如此羞辱我？”

　　　　“羞辱？”陆海洋眉峰陡然扬起，表情十分诧异，“送你辆车而已，怎么就扯到这上面了？”

　　　　程以萱不语，只是别过脸，默默望着远处。

　　　　陆海洋瞧了她几秒，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一软：“原本不是还好好的，你这到底又是在闹什么不痛快？”

　　　　平日里的陆海洋有多傲气，程以萱心里最清楚不过，慢说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就是私下里小小的顶撞，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肯像现在这样好声好气与她讲话，程以萱知道他已做了极大的让步。

　　　　她的心顿时随着那声叹息一同软下来。

　　　　“我不是在和你无理取闹。”她缓缓转过脸，态度诚恳，“但是陆海洋，你应该知道的，我和你在一起并不为这些。从开始交往到现在，你想想我白花过你一分钱吗？可你今天却这样做，你让我该怎么想？”

　　　　陆海洋沉默半晌，点点头，神情亦是同样的认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但是今天的事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我知道，若你是贪慕虚荣的人，以你家的条件哪怕几百万的车也不在话下，可你没有。”

　　　　“而我之所以给你买车，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你上下班方便一些，这样我走不开、没时间接你的时候，也能安心工作。”

　　　　“就这么简单？”程以萱瞪大双眼。

　　　　陆海洋颔首：“就这么简单。”

　　　　“这样说是我误会你了？”挠了挠头，程以萱有些不好意思。

　　　　见她一副认识到错误的愧疚表情，陆海洋登时又来了精神，斜着眼晴看她，傲娇劲儿十足，“不然你以为呢？哼！”

　　　　程以萱好意难却，终于在陆海洋的执意下定下一台mini　cooper。

　　　　“车还是你的，就算借我开好了。”

　　　　陆海洋打着方向盘转过前侧路口，不以为然撇嘴道：“矫情。”

　　　　程以萱翻翻眼睛，只当听不见，一扭头口中已哼上了欢快的小曲。

　　　　陆海洋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见她如此，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能说出口。

　第二十七章

　　　　程以萱软硬招术用尽，好不容易甩掉程佑赫这个小尾巴，美好的二人世界才刚刚开始，陆海洋那里却又出了状况。

　　　　由于涉及到公司内部机密，所以陆海洋无法多讲，只能概括成一句话—我最近很忙。

　　　　对此，程以萱倒也没有太大异议，只是提车时偶然想起之前陆海洋所谓买车的那个理由，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一个词，“一语成谶”。

　　　　程以萱的驾驶本考得早，之后却很少有机会摸车。

　　　　虽然天资聪慧悟性还不错，但到底是提新车，尤其这车本又写的人家陆海洋的名，自己怎么想怎么不踏实，最后还是决定向程佑赫求助，哪怕刚刚苦口婆心教育过他，男人要有男人样儿，整天和女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果然，程佑赫心里记得清楚，只是微微撩了撩眼皮，便又重新埋头于电脑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男人要有男人样儿，和女人混在一起，我才不去！”

　　　　哟，这孩子，闹情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