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杯与大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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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杯与大宝马-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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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你了啊,我有事,晚点回来。”贺兰霸抬头答,一副“我不是早让你自己玩了”的无辜样。

    “我好像看不出你有什么事。”凯墨陇举目望了望草坪上扎堆晒太阳的情侣,又低头翻了翻手里的课本,课本边角写得满满当当,别人乍看大概都会以为是课堂笔记,但是他不用看也知道那都是即兴的台词。

    贺兰霸把之前垫在脑后的邮差包放在身边的草地上,大方地请凯墨陇坐下,不过后者并没有动作。

    贺兰霸瞧瞧一身纯白的凯墨陇,又瞧瞧自己黑色的邮差包:“我的邮差包很脏吗?”

    凯墨陇扫一眼草坪,脚尖挑了挑地上一张沾了泥巴的报纸:“地上很脏。”

    “那就是说我很脏?”贺兰霸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凯墨陇语塞了一下:“我没那么说。”

    贺兰霸见凯墨陇的视线从他头发上一扫而过,他抬手往自己脑门上摸了摸,果不其然有一片草茎,他捉着那根草茎,皱眉睨着凯墨陇:“到底脏还是不脏?”

    凯墨陇被逼得有些气闷:“当然不脏。你怎么会脏?以后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

    “那不就结了,我在草地上躺了这么久也不脏,证明草地也不脏啊。”贺兰霸笑着拍了拍邮差包,镜片的高光邪恶地一闪,“坐吧。”

    凯墨陇看了盛情邀坐的宅男编剧半晌,终于高抬起贵手,白色木质纽扣在左手熟练的动作下一粒粒解开,凯墨陇脱掉白毛衣,将衣服丢给贺兰霸,贺兰霸赶紧接住了,逗比地高举过头顶,示意一点都不会弄脏,然后才裹成一团抱进怀里。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凯墨陇这时的表情就是倨傲的,哪怕他其实是在对你妥协。那些他曾经以为是自己没戴眼镜看错了的瞬间,也许压根就不是错觉。

    凯墨陇脱了毛衣又分别解开两只手的袖扣,将袖口挽上手臂,这还没完,接着又弯腰将裤脚卷了至少三公分,贺兰霸左看右看,觉得凯墨陇这些个动作有点太招人厌了,他扶着额头别过脸,开始后悔自己为毛要和洁癖患者过不去。

    凯墨陇提着裤腿低头打量了下裤脚,似乎对自己的九分裤造型很满意,这才走到邮差包旁坐下,刚一坐下就一脸惊讶地又站起来,贺兰霸才想起来:“啊,不好意思,”他从邮差包的外口袋里摸出黑色的HTC,笑着举起来晃了晃,“开的是震动。”十(xing)分(zai)歉(le)意(huo)地道,“震动级数有点大,没把你震痛吧?”

    凯墨陇又坐下来,状似不经地问:“HTC的这个震动级数有多大,有我大吗?”

    贺兰霸瞪大眼看着在身边淡定落座的凯墨陇,后者优雅地曲起长腿,露着小臂的手搭在膝盖上,转过头来回了他一个人畜无害,纯得跟牛奶似的笑。

    不过凯墨陇坐下来后整个人都是绷着的,贺兰霸觉得这会儿要是拿手去戳戳凯墨陇先生引以为傲的肱二头肌,绝壁都会被紧绷的肌肉震得弹开。他忽然想这敢情好啊,下次咱们就在草地上做,我看你还震不震得起来!

    不过将凯墨陇这样的混血长腿美男推倒在草地上,听着对方忍无可忍地喊着“太脏了”“停下来”“蟋蟀跳到我腹肌上了”……想入非非的宅男编剧抚着下巴,也很有情趣啊。

    “你在想什么?”凯墨陇蹙眉问。

    贺兰霸望着远处扫着落叶的清扫工:“我在想把你埋在一堆金黄的落叶下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凯墨陇笑起来:“虽然我是洁癖,但是也有兴奋得忘记的时候,你可以一边让我震你一边把我埋在金黄的落叶下,那样就算在落叶下窒息而死,对我来说也算是很浪漫的死法了。”

    贺兰霸瞠目结舌,他真没见过在情色方面造诣比凯墨陇更深的人了:“你到底在哪儿学的这些讲没节操情话的本事?”

    “如果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许多年你都没有办法见他一面,和他说一句话,当你再见到他时,就会有说不完的话想对他倾吐。”凯墨陇说,“我也想过,重逢时两个人几天几夜不睡觉,促膝长谈,但其实他并不需要对我说什么,只要听我说就足够了,我攒了太多的情话,如果不一次说完,我怕自己会忘了,那些掉节操的,不掉节操的,编排了太多,因为我不知道他会喜欢上哪一句。”说到这里转过头来对他一笑,“要是能全都喜欢就好了。”

    贺兰霸被挑起了好奇,几乎都有点吃味了:“那个人是谁?”

    凯墨陇看着他的眼睛,风从他们之间穿过,拂动两人的头发,贺兰霸定了下睛,他觉得凯墨陇的视线好像也在随风而动,他甚至觉得那正轻轻掀动他的刘海,温柔地划过他的眼睫的,不是风,而是凯墨陇的视线。

    “是你。”

    贺兰霸很是怔了一会儿理智才回笼,笑得不以为意地道:“我猜猜,你是不是要接着说我就是你命中注定那个人,你从出生就等着遇见我,已经等了二十四年了?”

    凯墨陇静静地笑了一下,转头望向洒满阳光的草坪和远方笔直的林荫道,校园宁静安逸的黄昏和记忆中硝烟弥漫的黄昏重叠在一起。多少次他从泥泞中爬出,抚摸自己的胸口,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和那个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就会觉得眼前哪怕是血雨腥风也是值得感激的风景。“我是为了见到你才会拼命保持心跳和呼吸的。”他唇角的酒窝淡淡的,既幸福又落寞,“不管你信不信,这是真的。”

    贺兰霸看着这张英俊如太阳神的侧脸,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连深情也深情得让人不省心。看来是要把哑谜的游戏玩到底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向后躺了下去,才刚倒下去就吓了一跳。

    脑袋并没有落在软软的青草上,贺兰霸愣怔地看着上方微微俯下身来的凯墨陇,这样一上一下,手托在他脑后,看着就像一个即将在草地上拥抱亲吻的动作,他一个激灵坐起来:“你不是有洁癖吗?!”

    凯墨陇这才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手背上果然沾上了草屑和泥土。

    。

    十分钟后。

    “卧槽有你这么洁癖的吗?!”

    贺兰霸领凯墨陇去附近教学楼的洗手间洗手,这个洗手间位于老教学楼,条件自然要简陋陈旧一点,看上去离现代化卫生间的清洁标准也就稍微远了些。这下好了,凯墨陇站在门外死活不进来。

    “凯墨陇!你特么能别这么少爷性子吗?!”贺兰霸没好气地冲门口喊。

    凯墨陇敬谢不敏,转身就走:“我买瓶矿泉水冲冲就行了。”

    “矿泉水是用来喝的,谁教你那是用来洗手的?”贺兰霸喊住他。

    凯墨陇无奈地转过身,一副“那你要我怎么办”的样子。

    “厕所是有点老化,但水是干净的啊!这水我还喝过好吗?”对贺兰霸来说,这些年就着水龙头喝自来水已经不算是个事儿,但对凯墨陇来说估计要迈挺大的坎,贺兰霸见凯墨陇听完他的话一脸的难以置信,干脆拧开水龙头,豪迈地弯下脖子对准出水口就凑了上去。

    汩汩的水流冲刷着嘴唇,流进口中,黄昏的光从洗手间高处的一排空窗投射进来,贺兰霸听着远方传来校园的声音,忽然就想起了高中时操场旁那一溜水龙头。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喝自来水管的习惯,但他知道凯萨会,那家伙一直就活得像动物一样。第一次看见凯萨在水龙头下弯下脖子,就像看见一只在水塘边蹲下,伸长脖子去汲水的小狮子,喝得又贪婪又本能,但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还觉得那画面挺好看的,大概因为他从没见过活得这么恣意的少年。那是他与凯萨的第二次偶遇,真的是偶遇,只不过他一不小心认出了这个咬过他一口的臭小子。

    凯萨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拧上水龙头,冷冷地回过头,充满敌意地问:“这里的水不能喝吗?”

    “这些水是用来洗地板的,不是给你喝的。”贺兰谨不客气地答。

    面瘫少年扫了一眼从水槽的边缘一滴滴淌下来的晶亮水珠,丢下一句“洗地板太浪费”,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兰谨瞪大眼目视豆芽菜少年目中无人的背影,心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高年级的学长为什么揍你?不知道你来问我啊,我告诉你一百零八个理由!

    一年后,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放弃了新安大学国际金融系的邀请,决定报考庚林电影学院,为这个他和家里人冷战了两个多月。去庚影参加考试的前一天傍晚,他握着手机,一面和夏慧星通电话一面绕着学校的操场漫无目的地走着,挂断电话的时候,校园里已经人去楼空,他回过头,看见自己停在那一排水龙头前。

    从此再也不会看见那头蹲下身子,伸长脖子汲水的小狮子了。那个贪婪又本能,野蛮又美丽的画面,将会在他的记忆中慢慢褪色。

    他走上前,拧开那只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在安静空旷的校园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跳动的晶莹水珠溅落在他制服的长裤上,膝头很快冰凉一片。

    他在那一刻弯下脖子。

    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激荡的水流声消失了,校园上空再度一片静谧,一只麻雀在树下无声地跳跃,布告栏上的榜单扬起一角,几片树叶打着旋飘落在游泳池的水面上。

    贺兰谨紧闭着眼,喉咙里奔涌的水又凉又腥,又苦又咸。

    洗手间里,贺兰霸不记得自己喝了有几口,这时水忽然停了。

    他诧异地抬头,按在水龙头上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手腕上还戴着黑色的潜水表。宅男编剧顿时哭笑不得,心说你不是不肯进来么?起身正要奚落几句,嘴唇却蓦地被压住。

    凯墨陇将他一推抵在洗手槽前,凶狠地压住了他的嘴唇。然而这么凶狠,却很纯情地只是压着嘴唇,再没有别的动作。

    贺兰霸呆若木鸡,他好像被这个青涩的吻劈中了,任凭自己的灵魂一击脱离,飘到了洗手间的天窗,看着像个大学生的凯墨陇,和还是大学生的自己,在无人的洗手间里嘴唇贴着嘴唇,危险又浪漫的一幕。

44

    贺兰霸单手勾着凯墨陇的白色毛线开衫甩在肩上;凯墨陇单肩挎着他的黑色邮差包,他们正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很奇怪地一点都没有尴尬局促,金黄的落叶在脚下嚓嚓作响;整条林荫道仿佛被阳光融掉了;软软的;好像一脚踏下去就会黏上满脚的金色。蹬着自行车的少年意气风发,身后扬起纷扬的金色,打完篮球的男生们勾肩搭背,吹着口哨彼此打招呼;女孩边走边看着友人的;唇角满是笑意……

    贺兰霸觉得自己就像随着一条发光的长河无意识地向前漂流;河流两岸是青春的片影,如飞絮飘花一般地闪过,慢慢的前方视野开阔,这条河汇入了大海。林荫道的尽头是学养广场,每天傍晚都有老教授杵着拐杖来喂成群的鸽子,这会儿也不例外,贺兰霸看着眼前的一幕,停下了脚步,凯墨陇走到他身旁问:“怎么不走了?”

    “走过去,鸽子就都飞了。”贺兰霸拿下那件白色毛衣,双手交叉抱在怀里,生怕惊扰了惬意的老人和咕咕叫着的肥鸽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天格外的美好,眼前的一切都很美好,有时候太美好,你反而会觉得伤感,因为美好的往往都是瞬间。

    凯墨陇只是笑了笑:“还会飞回来的。”

    贺兰霸目视凯墨陇就这么走过去,灰色的鸽子们在他身边展翅高飞,哗啦啦挤满了视野,老教授杵着拐杖仰起头,似乎并没有被打扰,反而露出了开怀的笑脸。

    凯墨陇的背影在那一刻看起来有点熟悉,贺兰霸虚起眼眸,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即视感,好像很久以前发生过同样的事,一样的黄昏,一样的鸽子,一样杵着拐杖的老人,一样高挑的长腿混血美男。但他明白这样的即视感只是大脑同你开的玩笑,把并没有经历过的事误贴上了回忆的标签。可是这样的玩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像宿命一样神奇,贺兰霸心道真可惜我是知情者啊。凯墨陇忽然停在广场那头,朝他回过头,抬手比了个五,宅男编剧歪着头不解,心说这么远你要我和你玩GIVE ME FIVE?凯墨陇插着腰肩膀无奈地沉了一下,又抬手指了指彼此之间的距离,贺兰霸这才恍然大悟,骂了声卧槽赶紧跑过去。

    广场的鸽子又哗啦飞起,有一只鸽子振翅时翅膀挂到了他手中凯墨陇的针织衫,贺兰霸一不小心撒了手,纯白的外套被鸽子带得呼啦飞起,宅男编剧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在衣服落地前准确地捞住了它。凯墨陇在那头抱着手臂笑得开心极了:“真是奋不顾身啊。”

    贺兰霸正提着那件衣服看有没有蹭上鸽子屎,本想随口还一句“那当然这是老婆的衣服”,抬头看见那张可以当暖男教科书的笑脸,心说算了,卖酒窝一个面子,又将衣服潇洒地甩过肩头。

    离开学校时天色已晚,贺兰霸指了指二号门的方向:“走这边方便叫出租车。”

    “为什么要坐出租车?”凯墨陇边走边掏出车钥匙,前方传来“嘀”的一声开锁声。

    贺兰霸瞪大眼看着路边那辆白色宝马X5,这时路灯还没亮,他却觉得有追灯打在那辆SUV上。新买的?可是不对啊,宝马X5漆黑光泽的挡风玻璃上正鄙视地映着他惊诧的脸,这车一副恃宠而骄的嘴脸,绝对就是庚AGV999啊!

    他绕到车头看车牌,车牌果然还是庚AGV999,当然新车上老车牌也不稀奇。

    贺兰霸上上下下打量着这辆铮亮得一尘不染的X5君,竟然看不出一丝车祸的痕迹,他扶了扶眼镜,心说难道度数又加深了?这么想着不禁蹲下来凑近了去看,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当时翻车的情形,这车的右下侧应该撞得特别严重……

    然后听到头顶凯墨陇的叹气声:“我的衣服……”

    贺兰霸才发现他只顾着蹲下来查看车祸的痕迹,把凯墨陇先生苏得一比的白色针织衫掉地上了,赶紧捡起来拍了拍,起身问:“新车?”你买的车也不至于全是这副欠抽的德性吧?

    “旧车。”凯墨陇拉开车门,把邮差包和毛衣扔到后座。

    “这怎么可能?”贺兰霸又狐疑地看了看车顶,“上面不都塌了吗?”

    凯墨陇手扶着车顶:“送4S店大修,换了两百多个部件。”

    贺兰霸根本不信:“哪个4S店能修成这个样子?你介绍一下啊,那修车师傅会白魔法吧?”

    “好吧,”凯墨陇点点头,“这辆车在国内已经不可能修复了,要修成这样维修费用都可以买一部新车了,所以我送到国外修理,修理流程和标准请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工程师特别设计,不但如此我还要求他们做加强版,发动机换成了W16引擎,所有窗户安装64mm防弹玻璃,塌陷变形的部分都加装防爆装甲。”

    贺兰霸张口结舌。

    “你就是想听我这么说吧。”凯墨陇说罢宠溺地笑一笑侧身上了车,车门噗一声关上后车窗降下来,混血美男胳膊搭在车窗上,冲呆愣在车外的人粲然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

    贺兰霸看着凯墨陇一来劲就舔嘴唇的样子,好吧……小两个月……

    。

    “最近好像很少看见你写剧本?”在车上凯墨陇问。

    贺兰霸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是啊,许穆那家伙已经封杀了他三个月了,不知道啥时候他才能刑满释放呢?“在写,就是写得慢。”和凯墨陇说了也没用,再说他还是要点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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