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阴苦笑:“女仙,原谅我这个真的不能说。但是这目的绝对和你们两个无关。”
阑阴说,他在去之前已经大致了解了那个地下八卦阵,知道机关所在、和出去的方法。但是为了不让甄婉他们起疑,他装作了不知道的样子。
那天,大家都很疲惫了,阑阴以为甄婉和卫子翼都已睡熟,便去做了自己的事情。之后,他打算按原路从通道下回到灵胎的洞穴里,叫上甄婉和卫子翼一起离开。但是,在通道口的地方,变故发生了。
“我看见女仙你爬上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过去问你。”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黑影,走到甄婉面前攻击她,然后开始在她身上找东西。阑阴保证了很多次那黑影绝不是他,看起来也绝不是卫子翼,那是一个他们三个之外的,出现在那里的第四个人。
甄婉当然知道那不会是卫子翼,当时他还在下面和三眼灵狐纠缠。
可是对于那是否是阑阴,她依旧很怀疑:“那地方怎么可能有第四个人?再者,你既然看到他攻击我,你就不闻不问吗?”
阑阴忙举手大呼冤枉:“我一看他动作,就知道这人的厉害,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我在暗处躲藏了很久,看他找得非常仔细,没有防备,才冲上去从背后突袭他……”
那人猝不及防,匆忙撇下他们逃走。阑阴追出去后,却再也看不到那人踪影。
“后来我再回来的时候,在洞里找了半天,就发现了一只死的三眼灵狐,你们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甄婉看了他许久,却依旧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这时候,卫子翼却突然问道:“你说那个人非常厉害?”
“我发誓那是个罕见的高手。”阑阴见他有相信的意思,大松一口气,“还是卫兄高见。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女、女仙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们在这里太危险了,等一下你们找个理由,快离开这里。”
他用法术变出一张纸,凌空快速写个地址在上面:“你们到这里去,我安排了人,可以送你们离开魔界。”
“我们走不了,我们都中了一种叫春雪的毒。”
“春雪?阑若给你们下的?”阑阴脸色微变,“他的毒都很厉害,我帮不上你们……那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到这里来找我。”
卫子翼嗯了一声,接过那张纸,折了一下握在手里。
这时候,魔宫里有人出来招呼阑阴。他忙笑着答了几句,转身道:“那卫兄、女仙,我先回去了。你们小心吧!”他说着就走上台阶,进门去了。
魔界的夜晚有些凉意,甄婉抱了一下肩膀,转头看着卫子翼。
“冷吗?”他又看了一遍那张纸上的地址,然后用法术烧掉了。拍了拍她的肩,“进去吧。”
甄婉犹豫了一下,拉住他问道:“你相信阑阴说的吗?”
尽管阑阴说的在情在理,但她依旧怀疑。阑阴是她见过的第一个魔界的人,在她心里,就是坏人应有的样子,所有面目不清的恶魔都长着阑阴的脸。现在要去相信他,她一时还有些接受不能。
“不知道。”卫子翼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但他现在也没说谎的必要吧,我们已经没什么好骗的了。”
他很少用这种商量的语气和她说话,一时间,甄婉也没有主意了。
两人回到了殿内。
酒过三巡,大殿之上开始喧闹起来。这时候,甄婉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在喧嚣的人群中格外显眼,正是阑若。阑若也看到了他们,带着有些轻蔑的目光,对他们笑了笑。
“阑若,你退下。”不知什么时候,魔玉从旁走了过来,对甄婉和卫子翼点点头,“听说阑若擅自给二位下了毒,他不懂事,二位不要计较了吧。这一杯酒,我代他谢罪。”
说着,他从一旁白衣童子的琥珀托盘中,取出三个杯子,斟酒,将其中两杯递过来。
“我替他吧。”甄婉忽然想起,卫子翼曾说过不胜酒力这样的话,便伸手将他杯中的酒都折倒给了自己。满满一杯,她晃了晃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卫子翼看着她,目光略有一些诧异,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低头只说了句谢谢。
倒是魔玉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就像是刚刚意识到这里有她这样一个人似的。
“宫主这位侍女倒是有些面生啊!”魔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一笑,“敢陪你只身到魔界来,这胆识我倒欣赏得紧。卫宫主,你且将她予了我,如何?”
他就那么平淡地提出这个要求,仿佛在说你这件衣服挺漂亮送给我怎么样,甚至语气都丝毫不猥亵。
甄婉震惊地望着他。
“那只怕不行。”卫子翼揽住了她肩膀,轻轻带了一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望着魔玉,淡淡地道,“这个侍女恰好是我情之所钟,无法割爱,希望陛下你恕罪。”
听到他这么说,魔玉似乎并不是很意外,至少甄婉觉得他此刻绝没有自己意外。他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个了然的表情:“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阑若,把解药拿来。”
作者有话要说:
☆、36 魔宫(下)
盛大的晚宴结束后,有白衣少年引路,将他们带去休息的地方。令甄婉有些惊讶的是,这几乎是另一座宫殿一样的建筑,大得不像话。魔玉似乎真的将他们作为宾客一般来对待,安排得异常周到。
两个白衣少年穿过空旷华美的长廊,将墙壁两侧的灯一盏一盏点起来。做好一切之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甄婉和卫子翼穿过长廊。
酒宴的最后,魔玉似乎是故意戏弄一般,将春雪的解药放在了两杯酒里端给他们。甄婉也就有幸见识了卫宫主的酒量,也才明白,他说的不胜酒力……并非虚言。
这一路,几乎都是她把他扶回来的。等到周围终于没有人了,她忍不住问道:“你连喝一杯都会醉吗?”
卫子翼似是有一些疲惫,摆了摆手,说了句“麻烦你了”。甄婉替他挡了不少酒,却没什么事儿。房间显然已经被仔细收拾过,架子上的铜盆里盛满了干净的水,旁边浸过水毛巾,叠得整整齐齐。
她拿起来擦了擦脸,潮湿的凉意让她清醒了很多。
她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春雪现在是解了,不必再担心,但是青鸾还是丝毫没有消息。今晚的宴会上,魔玉拒绝谈任何“把酒言欢”以外的事,她即使旁敲侧击,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况且魔玉一直带着那种奇怪的笑意看着她,她很不舒服。
镜子里的景象动了一动,她看见靠在床沿的卫子翼正要起身。忙走过去扶他:“怎么了,很难受吗?”
她记得容少曾经给她说过,太白星君有次在群仙宴上喝多了酒,吐了一整夜。所以她一直觉得喝醉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卫子翼却摇了摇头表示没那么严重,又轻声道:“帮我倒杯水吧。”
甄婉摸了一下茶壶:“只有凉的可以么?”他嗯了一声,单手撑着床头,眉头轻皱。却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难以接近,或许是因为眼神,略有一些涣散,则显得有些妖媚。
摄人心魄。
甄婉在他身边坐下,竟有些鬼使神差地避开了他的手,直接将杯子送到他唇边。
卫子翼几乎是过了半晌,才察觉出这个动作不妥。眼神慢慢汇聚,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那一刻甄婉想自己大概也是喝多了吧,她根本没有想要挪开视线。虽然她知道对面的那双眼睛下,藏着她的深渊。跨过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那双眼睛又那么美,瞳孔里一点微亮的光。似乎在蛊惑她,跳下去,跳下去吧……
“卫子翼,”半晌,她闭了一下眼,听见那根本不像自己的声音说,“你……有没有一丁点的……”
“喜欢你?”他却突然平静地接道。
甄婉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他似乎笑了一下,但不知为什么,那神情看上去竟有那么一些嘲讽的冰冷,“女仙,你是想说这个吗?”
两个人之间突然又沉默下来,安静得只剩呼吸声。甄婉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卫子翼只是那么淡淡望着她,忽然倾身过来,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甄婉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粘稠的血流了下来,又被他温润的唇吸吮殆尽。
她感到呼吸困难,隐约中只听到杯子摔在地上的裂响。卫子翼握住了她的手,但是并不停留。而是顺着她的手臂一点点向上摸索,然后没有一点停顿地探进了她的衣领。
甄婉全身一震,颤抖地将他推开,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女仙,你是想说这个吗?”他又问了一遍,低头看着她。呼吸尚且有一些急促,但是那一刻甄婉确信,他的眼里没有感情,一丝也没有。
“不……不是,我说的不是那种关系!”甄婉坐起身来,按着胸口的衣服。那一刻她觉得寒冷、羞耻,但更多的是委屈,“你这个人就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难道在你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就只有那种关系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嘲弄地一笑,轻声道:“女仙,你是在跟我谈感情?”
没有等甄婉回答,他继续道,“我和你之间要怎么谈感情。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你觉得我可以离开仪华么,你觉得她会容忍你?就算你不在乎,这些你都不在乎。可是你相公呢,你觉得他也可以像你一样?”
甄婉无法回答。
“所以我们之间,除了那种关系……还能有什么呢?”
甄婉看着他。卫子翼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在她肩上按了一下,起身出去了。
甄婉兀自呆怔地坐了一会儿,她才想到他或许并不想谈这些吧,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过,沾上他的女人没有好下场,但他自己或许早就厌倦了这些纠缠。
她终于相信了他是没有感情,他真的没有。所以他看得那么清楚透彻,却从不曾真正为谁停留过。
他懂得什么是情,可是他不会爱。
这一晚甄婉睡得并不踏实,第二天起来,已经临近中午。不过一觉醒来,她心里却是平静了很多,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抛下,走出门去。
很快,就碰上阑阴迎面走过来。他看到甄婉,立刻走过来打招呼:“女仙,我刚刚看到卫公子出去了,你没有跟他一起吗?”
甄婉摇了摇头,心里兀自猜测卫子翼出去做什么了。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阑阴道:“你知不知道前一阵仙魔战中抓住一个叫青鸾的女仙,她被关在哪儿了?”
阑阴愣了一下,摇头表示根本没听说这事。想了想,说道:“魔界统共能关人的地方也就是那几个。魔都两大狱,洗冤狱和昭雪狱。还有就是恶名昭彰的诛魔狱……你说的那个女仙我不知道。但如果她被关在诛魔狱,那你还是不要想了,进了那里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他又道,“如果是关在两大狱中,倒是没什么。我能帮你弄到通行的文件,只是那里的狱卒都比较……呃,”他笑了一下,露出一种你懂的眼神,“其实通行文件都是次要的,你只要多多的带钱去,什么都好办。”
甄婉皱了一下眉:“多少钱算多?”
“你带上几万两的吧……女仙,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还缺钱吗?”阑阴露出诧异的神情,“我送给过你十万两啊,不要告诉我你一天就把它们花了!”
这回轮到甄婉诧异了:“你送给我十万两,什么时候?”
“当然是昨天了!你忘了?!”阑阴痛苦地呻吟一声,扶着额头,“昨天你和卫公子刚到魔界,我就知道了。但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所以不敢明着找你们。后来你到燕归楼和人下棋,我就叫人去打点了一下,让你赢了十万两!”
甄婉下巴差点掉下来:“那是你送的?我以为是魔玉送的!”
“当然是我送的!你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陛下这个人,他没有收你的钱就不错了!”
“那……那也是你让当铺高价买了卫子翼的玉佩?”
阑阴一头雾水:“当铺?什么当铺?”
两个人面面相觑。阑阴说他只派人去了燕归楼,什么当铺的事情是一概不知。甄婉觉得这个事情如果是阑阴做的,他一定会大表功绩,根本没必要说谎。而照他的说法魔玉根本就是个一毛不拔的货,那么当铺里的那笔钱,是从何而来的?
甄婉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里是大有文章。
辞别了阑阴,甄婉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那家当铺。走到街上,她几经打听才找到了昨天的那条街,进到当铺里,她装作随便看看的样子,打量墙上挂的质物。
卫子翼的那块玉佩不算是很好的成色,被挂在一个角落里。
甄婉将它取了下来,在手中把玩。店中掌柜见她似乎有兴趣,便上前介绍一番,将它赋予了魔界某没落贵族家族信物的光辉历史。甄婉强忍笑,随口问道:“这个东西,你们多少钱收的呀?”
掌柜一副苦相:“这东西收来可贵了,当时那客人急着用钱,所以是死当。不过姑娘你若是真心喜欢,折价些给你也可,就三百两银子。”
甄婉没说话。
这时候,门帘突然一挑,卫子翼从外面走进来。甄婉见他立刻一怔,那掌柜的却比她的反应更大,几乎都快哭出来:“客、客官……您又来了啊?”他生怕卫子翼再要当什么东西。上头的人说,只要是这位来,不管什么东西都百倍价格收,他只怕把店拆了都拿不出那么多钱了。
他走到甄婉面前。甄婉刚要说话,他却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这玉佩是我随身之物,对你而言无甚价值。那里还有许多玉佩,这个……”他将她手里的玉佩拿过来,望着她道,“这个你就让给我吧。”
甄婉微微一怔,随即有一点明白过来他想干什么。
“我凭什么要让给你?”她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就看上它了。这虽然是你的东西,但你既然已将它死当了。那谁出价谁就能买它。掌柜,不就是三百两?我要了。”
那掌柜实在没想到这么个东西说三百两居然也有人愿意要,忙欢天喜地给甄婉张罗包起来。
卫子翼道:“那我出五百两。总该是价高者得吧。”
甄婉道:“公子,你有钱也要讲些道理吧。当然是先到先得。”
掌柜看他们争论不休,实在不明白这么一块成色普通的玉佩怎么突然就销路大开。其实他心里自然愿意卖给出价高的,可是碍于甄婉确实是先来的,他也不好说出口。最后只得道:“两位等一下,我叫我们东家出来!”
他说完,挑帘向后堂去了。一时间店里除了一个小学徒,只剩下甄婉和卫子翼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了好难受,昨天没更新,抱歉大家。周三的更新会照常的。
☆、37 燕归(上)
两人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还握着同一块玉佩,几乎是同时对看了一眼。
甄婉不知道他对昨天晚上的事还记得多少,但是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先一步松了手。卫子翼似乎是望了她一会儿,却也什么都没说,默默将玉佩放在面前的柜台上。
不一会儿,当铺的掌柜引着东家出来了。
“就是二位都看上了这玉佩?”那东家是个中年人,一双眼在两人身上逡巡,眼神精明又锐利。那一刻不知为什么,甄婉从那眼中读到了一丝危险,心中蓦地一阵不安。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感觉一般,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她转过头去看时,却发现那是当铺的门板被学徒合上了。
几乎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