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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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罪-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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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见到了母亲,然而,母亲的降临只是一次次短促的会面而已。母亲总是神秘地降临,倏然之间又神秘地消失。
  我的脸绽放着笑容,我掠夺了姚妈的所爱,我要让这个鲜花般的女孩遭遇到我和鸽子、斑鸠所经历的苦难,我要让这个女孩尝试到无尽的耻辱,我要把她送到地狱中去生活——也惟有如此,我才能报复姚妈。于是,我把桃花带回到了我的那座充满男人们烟草味的巢|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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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记3(1)
我的内心此刻像刀锋一样尖锐,像寒风一样在呼啸着,为了让桃花消失得无影无形,我决定让那哑巴女人也同样地消失。因为我乌珍不能忽略一种现实: 由于我的疏忽,我让这个哑巴女人看到了我的脸,只要我与她在任何一种场景之中相遇,她都会认出我的。
  当我赶到瓦寨时,我已经乔装改变了我原来的形象。在这种时刻,我的形象一定像魔鬼,而不像人,因为到了天黑的时刻,我那张魔鬼似的脸一定会让那个哑巴女人失声尖叫。然而,我不会让她尖叫——我会结束她的性命。
  就在我到达瓦寨时,星空一片灿烂,瓦寨显得寂静,隐隐地可以听到一阵狗吠声。我进入了竹篱围成的栅栏,在一片寂静之间,我听不到任何声响,我摸黑推开了窗户——结果是没有寻找到那位精明的哑巴女人。她已经提前离开了瓦寨。我想她一定逃走了,或者去寻找姚妈了。就这样,本该在我手下结束的一条性命——逃逸出去了。当晚我离开了瓦寨,在那个瓦寨女人赶到姚妈之前,我从容地钻进了被子。我用丝绸被子蒙住头,我想像着姚妈失去女儿的那种悲惨的绝望,我在窃笑。哑巴女人是在第三天黄昏赶到驿馆的,那几日,我一直在等待这个女人露面,因为我相信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会露面的。姚妈之所以把女儿托付给她,足可以说明姚妈对哑巴女人的信赖以及哑巴女人对姚妈的忠诚。有一点可以说明,姚妈之所以选择一个失语的女人抚养女儿,是想让她内心的秘密永不泄露。她达到了一个目的,让她不为世人知道的女儿在小小的瓦寨生活了十七年,但如今,这个秘密已经被我阴暗而复仇的心灵揭开了。
  第三天曙色降临时,我仿佛看到了那个瓦寨女人正在步履艰辛地赶来。在我印象之中,那个瓦寨女人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它显得仁慈,也许,姚妈当初就是信赖上了这种仁慈,而这种无限之境界的仁慈离我和姚妈都已经很遥远了。
  第三日的黄昏显得很漫长,我像以往那样穿戴好了1932年冬日的丝绸棉袄,站在门口挥舞着香帕。我知道,我只是在演戏和看戏,我生活在驿馆的日子已经不长久了。黄家文始终未露面,他一直带着他的队伍四处游走。此刻,我对黄家文之所以感兴趣,并不是为了简单的肉体关系,而是为了从这个世界获得杀戮的信息。我没有等来黄家文,却等来了从瓦寨赶到驿馆的哑巴女人,我在姚妈看见哑巴女人之前就已经看见了她。她显然距离我们的现实生活太遥远,她惊恐不安地在门外徘徊着,挎着一个包,忽而望着驿馆大门,忽而缩回头去。看上去,她走到了驿馆门口,简直是在等待一场磨炼,一场从未经历过的人生磨炼正等待着她。
  而姚妈呢,她正拉着一个驿妓的手向一个男人走去,她总是每天晚上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把她驿馆中的驿妓推销给每一个男人,她惟恐驿妓们推销不出去,惟恐驿馆遭遇到冷落。当她刚刚走向一个驿妓时,哑巴女人看到了她,哑巴女人急切地奔向前来,叫出了姚妈的名字。直到现在我才了解了姚妈的真实姓名: 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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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妈的脸色突变,仿佛那些厚重的脂粉也无法掩饰这种变化,她急切地把哑巴女人引向一个角落。到我看戏的时刻了,哑巴女人使尽了浑身的力量正在用手和面部的表情比划着姚妈的女儿失踪的消息。姚妈的脸一阵比一阵苍白,一阵比一阵扭曲。我看到了绝望,真实的绝望。到了我消失的时刻了,我应该回到巢|穴中去了,我已经预感到,我真正离开驿馆的时刻,不是明天,而是此刻。我不能让哑巴女人看见我,一旦她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上我,那么姚妈也会由此盯上我。
  时候还早,我不想让姚妈解出女儿失踪的秘密。因此,那天晚上,我策马回到巢|穴。回到巢|穴以后我才发现,二爷没有留在巢|穴里,整整的一夜,他都没有归来,也没有人知道二爷上哪儿去了。第二天上午,二爷也没有归回。下午,二爷回来了,他说回老家看望了母亲一趟,我问鸽子的病治愈得怎样了?谈到鸽子,二爷的神色突然兴奋起来,他开始细腻地向我描述着鸽子生活在母亲身边的场景。此时此刻,鸽子似乎已经从尘土中爬出来了,已经从一道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中爬出来了。鸽子的头脑已经越来越清醒,她似乎已经遗忘了从她身体中消失的那团血淋淋的胚胎。鸽子每天跟随二爷的母亲在山坡上耕田纺织,驿馆给她带来的记忆似乎已经从她的大脑和身体中剥离开去。
  ……
  1932年的冬天,我的巢|穴已经沉入了冬眠的状态。我不轻易出动,我应该隐居起来,在这个时间里,我会带上几名侍卫到森林中开始狩猎生活。在围着篝火的丛林深处,男人们围着我,可以满足我的罪恶心理。但即使是这样,二爷也经常从我眼皮底下一次一次地消失。我知道,二爷又回母亲身边去了,又回鸽子身边去了。虽然二爷依然保持着跟我的肉体关系,然而,作为女人的我发现二爷已经不像过去一样心无旁骛地迷恋我的肉体了,他甚至心不在焉地与我Zuo爱。
  有一次在二爷外出之后,我秘密地跟随在二爷身后,与他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就这样我看见了二爷与鸽子的真实关系: 二爷先是回到驿镇买了一匹丝绸,那是一匹粉红色的丝绸,很显然,这是一匹定情礼物;二爷把丝绸放在马背上,然后策马向着故乡奔驰而去。
  
背叛记3(2)
二爷刚下了马,我就见到了鸽子,在四面环山的树篱掩映下,我看见二爷抱着粉红色的丝绸送给了鸽子。鸽子手上的玉镯“叮咚”作响。看上去,鸽子已经获得了肉体和心灵上的解脱。在渐次降临的黑夜里,我看见二爷和鸽子进了房间,而二爷已经完全失明的母亲则睡在旁边的房间里。我慢慢地靠近土坯屋,我听见了一阵嬉笑,然后,才是肉欲之间的欢娱。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真正地感觉到了忠诚我肉体的二爷的身体已经背叛了我。更可怕的不在于二爷与鸽子之间发生的肉欲关系,而是我感知到的一种欢乐和幸福的关系。
  
背叛记4
1932年的冬天,我带着兄弟们冬眠着。在一次狩猎途中,我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就是我表哥。如果不是离得太近,我根本无法认出他来,他昔日那张白净的脸已经充满了沧桑,脸上长满了胡须。当时,我正在狩猎,而表哥正在倒卖野生动物。他和两个男人骑着马,身后是一辆晃动的小马车,我听见了马车上笼子里的野生动物在嚎叫。它们好像是金丝狐狸,又好像是熊和狼……总之,当我们隐没在丛林深处时,当我和我年轻的侍卫边调情边分解一块猎皮时,我听见了马车晃动和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的嚎叫。
  我从树篱中探出头去,我看见了几个男人和一辆马车,侍卫们也同时发现了这个目标,他们靠近我,问我放不放他们过去。我摇了摇头,1932年冬天,我在冬眠之中感知到了第一批向我眼前逼近的“猎物”,我既然已经坐在了白爷当年的位子上,就意味着要将白爷过去的事业进行下去。
  就这样,我与表哥相遇了。对于这样一场相遇,是我在多年的仇恨中有所期待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所有的善恶都有相应的结局。我在多年的仇恨之中早就积累了一个时刻前去面对我的表哥,如果没有他为我们设置的骗局,我乌珍以及斑鸠、鸽子就不会是这样的命运了。因而,当一张历尽骗局和沧桑的脸前来面对我时,我当时并没有认出他来,而他却叫出了我的名字。这足以说明我在时光和镜子中不停地反复为自己琢磨的那张脸,除了仇恨之外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表哥提醒我说:“我是表哥啊,你怎么就认不出我来了?我是表哥啊!”他如果不提醒,我根本就不会看他的脸,在我看来,在我生活的小世界看来,任何男人的脸都充满了龌龊和淫乱,充满了令我厌恶的线条和色泽。
  然而,他这么一提醒,我就看见了表哥,我笑了,我没有我所想像中的那种愤怒和仇恨,我用冷笑来掩饰我的阅历和仇恨,这是我经历了磨难之后学会的第一种技巧。现在,我面对着表哥说:“表哥呀,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来呢?如果没你,怎么会有我乌珍的现在呢?”
  “是啊,是啊,乌珍啊,如果说表哥当初没有把你从岗寨带出来,你现在还生活在岗寨呢。你怎么可能拥有你乌珍现在的这个世界呢?我真是慧眼识珠啊,那时候我就看到了你乌珍的现在……”表哥的舌头在翻转着,我盯着那条舌头,那舌头也许吸过大烟,所以就像枯叶一样苍黄,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恶毒的心理: 我要尽快地让这舌头上的骗术失语,当初正是这条舌头欺骗了我、斑鸠和鸽子,此刻,我要让这舌头失去翻转的旋律。因此,我留下了倒卖野生动物的三个男人,并把他们带回了洞|穴。
  我私自访问了一个滇西的女巫师,并从她手中获得了一个秘密的配方。我要仿效白爷的仪式,那场残忍的仪式永远像蛇一样出现在我生命的图像之中。我召来了所有的兄弟们,当着兄弟们的面,我让表哥置身在大堂中央,我亲自捧着一碗温热的药剂,收敛住了我深藏的仇恨之后,我的面孔像花儿一样荡漾,我感觉到了我的心灵里流淌着一股像蛇毒一样的浪花。我温存地捧着那碗毒剂走上前去,对着表哥说:“这是我养身的配方,今天我把它献给我的表哥,是想让我的表哥强身健体,是想让我的表哥永远跟随我身前身后,成为我的影子……”
  几分钟后,表哥就哑了,他的舌头再也不能翻转如初了,他艰难地卷动着舌尖,扑向我,他想诅咒我,然而,他已经失去了声音。大厅里鸦雀无声,我冷笑了一下,申明了我的规则:“谁如果在这个世界欺骗了我,我就会让他失去声音。”然后我拂袖而去。我看见二爷紧随我而来,他指责我说:“你不该让你表哥变哑……”我回过头,不解释我的理由,我烦躁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想让我的表哥变哑,我拥有这个权利……”
  ……
  我这次回驿馆;是想从姚妈手中夺回我的黄金,但我没有想到,我刚回到驿馆的当天晚上,就被那个哑巴女人纠缠住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哑巴竟然在院落中穿行着,她仿佛一头狡猾的林中狐狸——正搜寻着她的目标,她从暗影中钻出来,目视着我看了好几秒钟,我知道她不会看错人的,我就是她正在搜寻中的目标,这也是姚妈给予她的权力。因为姚妈绝不会善罢甘休,姚妈一定已经从哑巴妇女的手语中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类似我形象、举止、声音的女人让姚妈的女儿从瓦寨消失了。所以,我自然是这个哑巴女人的目标,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发出了疯狂的哑语。
  姚妈来了,姚妈上下左右地端详着我说:“乌珍,我有话问你,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谈话的地方,到我卧室去谈吧,我找你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你始终不露面……”姚妈把手中的那根香帕愤怒地抛在地上。我知道,这个时刻是无法避免的,正像我等待着来自印度的袖珍匕首插进白爷的胸口一样,那一时刻,我渴望看见淋漓在一个男人胸口的带有罪恶的鲜血。我知道,那如注的鲜血会使一个男人的身体变成灰烬;而此刻,我知道,看姚妈备受折磨的时刻已经到来了,我就是要倾听姚妈的声音,那声音一定会发疯,那声音一定会令我感到欢悦。
  
背叛记5
姚妈面对我的冷漠,不得不用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眼泪来打动我。叙述是这样开始的,我置身在姚妈的卧室中,这房间散发出一个女人生活的全部秘密。通常一个女人的秘密大部分都收藏在她的卧室里,这秘密可以从床单、衣柜、圆镜、梳子、化妆品和发丝中散发出来。让我面对姚妈的正是这一切。除此之外,还有她的声音,我一进屋,姚妈就把门“砰”地关上,并拉上了窗帘,这样我就听见了与桃花有关的叙述。其实,之前,我就已经猜透到了桃花是姚妈的私生女。一个违反规则而出生的孩子,一个在激|情和肉欲的笼罩下在劫难逃的孩子。
  “乌珍,把桃花还给我吧,我知道,是你带走了桃花,你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我不吭声,从我丝绸衣裙中散发出来的是恶魔般的气息,我知道,我已经蕴藏了这种气息,我笑了,否认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桃花,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姚妈突然发出一股寒气,她逼近我说:“我可以把进驿馆的香兰和春梅送给白爷,男人不就是要女人吗?香兰或春梅比你年轻,男人要的就是年轻的身体,我可以用她来取代你在白爷和黄家文之间的位置,我可以让她们迅速地受宠爱,我可以把你逐出我的地盘,我可以让你沦为仆人,我也可以让你的身体遍布梅毒,我也可以让你去死……”我冷笑着,这个世界简直密不透风,白爷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有人以为他还活着,竟然以为我还是白爷的宠物,在这点上,我得从内心感谢我手下的弟兄们,是他们为我保守了这个秘密。
  就在这一刻,黄家文来到了驿馆,他仿佛对香兰和春梅的存在熟视无睹,他直奔我的琴房。1932年的冬天,燃一炉炉火温暖着房间,然后开始弹琴,似乎是我静观者的生活,或者可以这样说,是乌珍孕育风暴前夕的一种生活。黄家文穿着军装走进琴房时,我似乎是在等待,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时,我回过头去,我看到了满脸胡须的黄家文,我看到了被一个困境笼罩着的黄家文。
  黄家文对我说:“乌珍,我想带你去坐一坐我的吉普车,你知道这辆美式的吉普车就是为了让我尽快剿匪,一旦我把白爷摧毁了,上司就会让我到省城去……乌珍,走吧,我要带上你去溜一溜,你可能从未坐过车吧,如果你能协助我剿匪,有一天,我们就会开着那辆美式吉普车到省城去。那个世界有多大,你知道吗?”
  黄家文为我拉开了车门,就像黄家文说的一样,我乌珍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美式吉普车。当车朝前开去,我的身体也在朝前扑动。黄家文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说:“白爷的巢|穴你一定去过吧,我听姚妈说白爷一次又一次地带你离开巢|穴,我想,白爷的巢|穴一定在不远处,乌珍你没有必要去维护一个土匪的巢|穴,我可以给予你白爷曾经给予你的一切,包括黄金,我知道白爷送给你大量的黄金……”我把头探出车窗,我佯装在透过车窗看风景,实际上这些风景我已经厌倦,因为每一次策马离开驿馆时,这些风景就会在我四周冉冉升起。
  当所有人都以为白爷还活着时,他却死了,这确实是一个谜,世人难以解开的谜。为此,我要让这个谜存在下去,我要让世人以为白爷还活着,惟其如此,我乌珍才可以施展我的野心,我要让巢|穴无所不在,我要力图用我的生命制造混乱,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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