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房间也都不大,两孩子和小莫住中卧,也就十一个平方,放一个高低床,一张沙发床,已经是满满当当,另外一间8平米的卧室,是叶若黎的书房,一桌一椅一组书柜,也没有太多的空间了,哥哥嫂子住在厅里,肯定有诸多不方便,想来想去,叶若黎跟毛剑商量,还是让哥哥嫂子住中卧,俩孩子周末回来,要么直接送奶奶家,要么跟她和毛剑挤大床睡,小莫的沙发床挪到书房去,把书柜请到客厅里。加上哥哥嫂子,小莫,一家七口,总算能各就各位了,叶若黎私下打主意,想这两天就让哥哥嫂子过来,当然,这事儿还得跟毛剑商量确认,他虽然答应了,但肯定没想到会这么快,所以在说这话前,叶若黎忘不了把餐厅的大好形式向毛剑夸耀一番。“这几天餐馆成天排队,孩子们都要累死了”。
毛剑把手中的杂志放下,对叶若黎说:“人多累死,没人急死,开餐馆就这样,当初就跟你说了。不过,人多总比没人好”。叶若黎看了毛剑一眼,说:“商量个事”。毛剑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都一脸菜色了,还不赶紧洗洗睡”。叶若黎执意的说:“就今天说”。“说说说”,毛剑很是无奈。叶若黎拉着毛剑的手说:“你看,房子我也腾出来了,都安排好了,年前客人又多,我想就这两天,让哥哥和嫂子过来。他们来了呢,先熟悉一下情况,然后趁春节没有客人的时候,我再培训培训他们,你说行吗?”毛剑听完,咣躺在床上:“完了,连个消停年都过不成了。”叶若黎知道,毛剑虽没说行,可这也就算是答应了,心里不免高兴,就又多说了几句:“我呢,这就让人给打听着,看能不能租到合适的房子,要是有合适的,就让他们租房另住,尽量不打扰咱们。”毛剑说你拉倒吧,租房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位置合适了,价钱不一定合适,慢慢找吧,先在家里凑合吧。叶若黎听毛剑这么说,心里越发的不落###,忙打保票说,放心吧,我抓紧找,呆会儿给丽师打个电话,她关系多,让她帮着问问。毛剑横了叶若黎一眼,你怎么什么事都找她问,我看要不是她撺掇,说不定你还不会开这个餐馆。叶若黎不置可否,是呀,要不是当时丽师解囊相助,她拿什么开餐馆?
《城·事》十八(5)
可是对接哥嫂过来的事儿,李丽师却是很不赞成,觉得不是个事,提醒叶若黎:“这你可要考虑清楚,否则很麻烦的”。“麻烦?有什么麻烦的,都是自家人”,叶若黎不明白李丽师要说什么。李丽师叹着气说:“你可不知道,我现在是深有体会,管别人好管,自己家里人最不好管了,她不拿你的话当回事儿,就说我姐吧,我说东,她偏说西,告诉什么也记不住,这要是外人,还不早给她开了”。 叶若黎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可家里人毕竟可靠”,李丽师并没否认:“那倒是。可麻烦也不比用外人少。”叶若黎倒是觉得雇别人也是雇,哥哥嫂子在老家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这钱就让他们挣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叶若黎最担心的是这么一大帮人住一起,实在是不方便,铁勺碰锅沿的事儿难免不发生,一家人因此弄出矛盾来就反美不美了。
这事儿在哥哥嫂子来的第二天就发生了,毛剑接俩孩子去奶奶家的时候,毛妮问毛剑,爸爸咱们为什么不回自己家?毛剑随口而出,咱家被霸占了,当时毛剑爸就数落毛剑,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当孩子面说,不定什么时候被出卖了,想不到,在当晚给叶若刚和刘艳接风的晚宴上,毛楠就把毛剑卖了:“舅舅舅妈,爸爸说你们把我家霸占了,我跟妹妹都回不了家。”一家人全尴在那儿,刘艳的脸色更加难看,叶若黎心里那份急,可又不能当场发作,毛剑囫囵不清地说这小子,竟瞎说,他怕太跟毛楠叫真,毛楠不定又说出什么来呢,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哥,嫂子,你们来了先好好歇两天,别着急上班,餐馆的活,干上就歇不下来,是不是若黎?”叶若黎怕哥哥嫂子抻心,也赶紧地打着圆场,是是,你有时间,带哥哥嫂子先转转,不着急上班呢,毛剑一听,心里想,得,谁让自己说错话了,有什么办法呢,将功补过吧。毛剑请了两天假,带着叶若刚和刘艳转了转,才算把那天的事儿给圆了下来,刘艳脸上也才露出了笑模样,可叶若黎不敢怠慢呀,谁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听说柳森有房子要出租,叶若黎简直是大喜过望,觉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这些日子已经带哥哥嫂子看了好几处房子,就像毛剑说的,都不合适,要么是价格太高,要么是离餐馆太远。家里冷不丁多了两个人,拥挤不堪,加上生活习惯不一样,叶若黎已经从毛剑脸上看到了不悦,担心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的,所以看完柳森隔壁的房子,叶若黎二话没说,就定了下来。
房子租出去了,可霍思却不大高兴,她见叶若刚和刘艳那副粗拉拉的样子,就不喜欢,不知道跟一对农民夫妇该怎么相处,柳森见霍思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了?霍思轻声说:“和夫妻俩合住太不方便了。”柳森拉着霍思的手安抚道:“熟人毕竟可靠,你有时一个人在家,如果陌生人,不知道底细,我不放心。”霍思撒娇说:“我都这么大了,你还不放心?”柳森亲了亲霍思的脸,笑着说:“你多大了在我眼里也都是小孩子。”柳森表情是微笑的,可心里却是酸的,要不是自己公司出了问题,他可不愿意让霍思受这个委屈,可眼下他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想办法来安慰霍思。他知道霍思爱干净,生怕叶若刚夫妇不注意,把共用的洗手间弄脏,所以每次早起和晚睡的时候,都是他打前阵,先去,然后简单收拾一下,再让霍思去,有几次,不知道是叶若刚还是刘艳,用完厕所没冲,柳森就仔仔细细地冲刷一遍,收拾干净,再让霍思去,小心维系着,柳森以为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好的,可总是事与愿违,怕什么就来什么,叶若刚和刘艳搬过来没一个星期,矛盾就发生了。霍思只要在家,每天都要冲个热水澡,雷打不动,就她跟柳森住的时候,尤其是冬天,差不多都是柳森先冲,把洗手间烘热了,水温调得不冷不热,她再去洗,有了新住户后,就把这个习惯打破了,那天柳森回来的晚,又忙不迭地拢帐,霍思等不及,就自己先去洗,谁知她刚拉开洗手间的门,就被吓了回来,原来叶若刚在里面,门却没锁,霍思“噢”地一声###,像阵风似的旋回卧室。柳森忙问 “怎么了?”霍思惊魂未定,看了柳森半天,大惑不解地说了句:“怎么回事儿,上洗手间怎么不锁门啊?”
“谁上卫生间不锁门?”柳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没听懂。
“还能有谁,叶姐的哥哥呗,”霍思委屈的说,柳森这才明白,立刻把霍思搂在怀里,知道她吓坏了,安抚了半天,说了一大堆诸如肯定是忘了,疏忽了,下次肯定不会了的话。
下次还会不会,柳森还真没把握,他想提醒一下叶若刚。叶若刚的惊吓程度其实也不比霍思小,当时裤子还没提好,就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门厅里的柳森,十分不好意思,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不停地向柳森说对不起。柳森还能说什么,下次进洗手间时别忘了锁门?这话怎么说出口呢,说了以后还怎么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只好说,哦,叶哥,洗手间的锁可能不大好使了,回头我换一把,还有啊,我会告诉霍思,以后进洗手间要敲门,叶若刚听柳森这么说,更加的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的不对,忘了锁门,柳森却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只好说,下次不会了,锁不用换,好用,叶若刚灰溜溜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柳森回屋跟霍思说:“现在去洗吧,外面没人了。” 霍思一点洗澡的心情也没有了,坐在床上撅着嘴,对柳森说:“真是讨厌。”柳森只好继续安慰霍思说:“我告诉他们以后注意,还有啊,以后要养成敲门的习惯。”霍思看了看柳森,不高兴的说:“跟他们一起住,才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柳森在霍思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说:“没那么严重,无非就是生活习惯上有些差异。”
霍思仍旧不说话,生着闷气,柳森把霍思搂过来,劝解道:“好啦,别生气了,你现在去洗,我在门口给你当保护神,好吧?”霍思仍不说话,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柳森看霍见还不说话,立刻从床上站起来,做出一副生气状,说道:“要不我去跟他们评评理去,问问他们凭什么上厕所不关门!”霍思用拳头狠狠打了一下柳森,嗔怪道:“讨厌。”
柳森笑着说:“别生气了,给他们点时间,慢慢他们就会注意的。”霍思有些无奈的说:“这根本就是观念问题,他们才不会觉得上厕所不关门是个事呢。”
霍思说的对,隔壁的刘艳听叶若刚说完,撇着嘴抱怨道“上厕所不关门她就叫唤,大惊小怪地,好几个人用一个厕所,撞上是难免的,在农村男女一个厕所,还没有门呢。”刘艳甚至认为叶若刚是故意不锁门的。这就是差异,要么怎么有那么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柳森现在也有些后悔了,当初真不应该那么急着就把房子租出去,谁能保证以后不再出问题呢?
《城·事》十九(1)
同学们在一起就是轻松,一年了,每个人都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过这样或者那样的不顺心,大家你一个段子,他一杯酒,一切的不快顷刻间便化为乌有,烟消云散了。李丽师晒着自己的甜蜜,叶若黎述说着餐馆刚开业时的艰难,毛剑怒斥着单位的不公平,袁克则郁闷着每天的逢场作戏,似乎每个人都还和从前一样,性格、样貌并不陌生,然而,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转念间,却已沧海桑田。
新年已经过了,李丽师他们今年的同学聚会被迫推到了新年后、春节前,大家都忙,时间老凑不到一起,好不容易凑齐了时间,地点也定在了叶若黎的餐馆,可其他同学陆续都到了,店老板却迟迟没有出现,李丽师只好充当女主人的身份,张罗着。
李丽师见生活委员田静才来,于是调侃道:“生活委员,你怎么才到啊,不像话啊,一会儿多喝几杯”。田静环顾四周,没看到叶若黎和毛剑,笑着说:“我可不是最后一个,若黎和毛剑呢”?李丽师也纳闷呢,“谁说不是呢,来她店她却不到,一会儿罚她,往里坐”。袁克在一旁煽风点火:“你别现在能耐,人家来了,你就没电了”。李丽师瞪着袁克:“不跟我抬杠你是不是浑身难受啊”?同学们哄笑起来,大学那点事谁不知道啊,曾经的恋人,现在的敌人,看他们掐架,绝对是种享受。袁克立刻闭嘴,走到田静身边,小声说道:“我还是跟领导坐一起,安全”。毛剑和叶若黎是在李丽师催了3个电话之后,才到的,俩人一进餐馆,就开始道歉,毛剑说上句,叶若黎配合下句,李丽师看着这对班里唯一的夫妻,不禁感慨道:“这可真是夫唱妇随啊,堵车是吧,就你们是在陆地上,我们都是走空中是吧”?袁克笑着说对李丽师说:“你这张嘴啊”。毛剑接过话茬:“服了吧,所以说,当初上学那时候我就劝你,你还不听,幸好你小子幡然醒悟”。袁克直点头。李丽师不干了:“打什么哑谜,放桌面上说”。毛剑更是变本加厉:“不敢啊,还想过个好年呢”。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为了让大家吃好,叶若黎半个月前就把菜单研究好了,看着人到齐了,叶若黎大声地:“大家听听啊,一共是八凉十热,八凉是:老醋蛰头、压肘花、夫妻肺片、甜什锦、酱拌时蔬、炸虾、菠菜蚶子、开心果;十热包括:腰果虾仁、荷叶饼夹驴肉、金饼时蔬、水爆鲈鱼、花椒肉、双味海鲜、金瓜一品爽、西芹百合、干炸小黄花、酸辣花子菇,怎么样?大家还满意吧,我跟你们说啊,荷叶饼夹驴肉和双味海鲜可是我们大厨的拿手菜,在北京你们要吃这两个菜,就得到我们呢喃餐吧,别的地方都不地道。”叶若黎一高兴,今天给同学们念的菜名都是实打实,而不是诗情画意的,怕同学们听半天不明白,还得一个一个解释,其实荷叶饼夹驴肉有一个非常雅致的名字,叫“根并荷花一茎香”,《红楼梦》里香菱的判词,她怕自己这么说,同学们笑话她,说她卖弄,讽她酸。
毛剑看了叶若黎半天,就好像不认识了似的,说真的,毛剑还真没见过这个状态的叶若黎,热情洋溢,眉飞色舞的,一直以来她都是那种有点儿闷、有点儿怯,我见尤怜的,是什么把她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难道真是生活所迫?有这种反应的当然不只毛剑一个人,同学们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就是叶若黎,是那个跟生人说话都脸红的叶教授?怎么感觉叶若黎越来越跟李丽师靠近了?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大学四年,叶若黎也跟李丽师走得挺近,没发现她被熏陶啊,怎么这才不到两年的功夫,叶若黎就脱胎换骨了?
叶若黎看大家没反应,全瞅着自己发楞,不明白什么意思,以为大家嫌菜不好,不满意,忙说:“怎么?都不爱吃啊,没关系,那现在点,爱吃什么点什么,莫,把菜单拿来。”叶若黎麻利地吩咐着,“呶,要不这样,老规矩,每个人点一个自己爱吃的,还有,看看我们菜单的创意,多提宝贵意见啊。”叶若黎得意地把菜单递给大家,翻开菜单,餐桌上已经是笑声一片,田静看着猪口条拌猪耳朵被叫做“情人悄悄话”笑得捂着肚子问叶若黎:“若黎,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城·事》十九(2)
如果不是毛剑和同学们惊诧的目光,叶若黎也许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变化,叶若黎在同学们的笑声中拿着菜单,进了后厨,吩咐王强就按菜单上做。叶若黎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在众人面前吆喝着自家的东西如何如何的好,整个一王婆卖瓜,自己过去可是大学教授,怎么能跟王婆这样的人相提并论呢?叶若黎摇了摇头,讽刺起自己来,什么大学教授啊,早就被打入市井民间,能当个王婆就知足吧,还能有这样一间餐馆可以吟夸,回到餐桌上的叶若黎已经是满脸笑意,不再自怨自艾,同学们都说叶若黎开朗健谈了,李丽师却说她是淑女变泼妇了,说完还看着毛剑和叶若黎不怀好意地笑。说真的,叶若黎可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变化,她觉得自己还是不爱说话,依然不愿意主动去跟别人打交道,与工商税务交涉,同难缠的顾客周旋,她也能伶牙俐齿,据理力争,可她不这样不行啊,她不把事情掰扯明白了,餐馆就有过不去的坎儿,她不去谁去呢,这个店是她的,她要指着这个店生存,还要指着这个店给闺女儿子挣好学校,过好生活。
同学们在一起就是轻松,一年了,每个人都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过这样或者那样的不顺心,大家你一个段子,他一杯酒,一切的不快顷刻间便化为乌有,烟消云散了。李丽师晒着自己的甜蜜,叶若黎述说着餐馆刚开业时的艰难,毛剑怒斥着单位的不公平,袁克则郁闷着每天的逢场作戏,似乎每个人都还和从前一样,性格、样貌并不陌生,然而,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转念间,却已沧海桑田。聚聚散散,他们留京的这十来个同学,已经把每年的聚会当作情感的盛宴,现场咀嚼,回去后还要品味,今年大家的话题自然是离不开叶若黎的,离不开她从大学教授到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