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和以前的每一次我们两人独处一室没有什么不同,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我们两个的,他仍然是丈夫,我仍然是妻子。
但,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这是我们两个的家。我们大幅的结婚照片还挂在墙上,那上面,我在雪白的婚纱里笑意盈盈,他坐在我前面,神圣不可侵犯。
但,我到底侵犯了他。
空气凝滞着,杀气腾腾。
我等着他的判决,如果他真的把我杀掉,我也毫无怨言。
他长久地凝视着我,眼神陌生而冷淡。
我被动地睁大眼睛和他对视,眼里是无所畏惧的神色,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的了,那么怎样的后果,我都无话可说。
“他是谁?”嘉铭的声音低沉、缓慢而冰冷。
“……”我拒绝回答他。
“他是谁?说!”他猛地爆发了,把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睛里满是泪光,却被熊熊怒火阻挡在眸子里,看得我发憷。
我仍在迟疑,却看到刀锋已经划破他的皮肤,再稍一用力……
不要!如果他杀我,我可以宁死不屈,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自刎。
“吕静。”我迫不得已,心神俱焚。
“就要你告诉我……我们在小荷的婚礼上见过面的,那时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可是、可是……”嘉铭受伤地蹲下来,像困兽一样失声号啕,“我怎么也不相信,你、你……”
我看着他在那里无助地痛哭,知觉一点点回到意识里。我伤害了他,这个和我朝夕相处的男人,我用一把最恶毒的利刃刺伤了他的心,而我的心,却一直被一把很钝的刀割着。他的心因为痛苦的突然袭击而有尖锐的感知,而我的,却因为时日久远而痛得麻木了。
现在,该认错的是我。
我把刀拾起来,重新放到嘉铭的手里,我说:“恨我,就杀了我吧。”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那我还活着干什么?”他突然站起来,火山爆发一样地吼叫过来,他拎起我的胳膊,强大的劲力让我疼痛入骨,但我不敢喊痛。他逼近我,狂乱愤怒的火焰烧到我的脸上:“你这个荡妇!”
他说的没错。虽然这话听起来刺耳。
我想说“你还有周小鱼”。但我没有说出来,他现在需要体面的、理直气壮地发泄不满。他应该按原定计划进行完一系列反应的,我已经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不能再强词夺理。
我迎视他的目光,等着他把火尽数发来。他手指上的血,透过我的衣服浸湿进来,粘粘地触着我的皮肤。地上已经血流成河,是我,把他伤着了,从身体到灵魂!我早知道有今天的,婚姻之外,我们是不该有爱的,尤其是我。
可是,我真的爱着吕静。如果能用“该”和“不该”来界定人的思维和行为,如果可以用“该”和“不该”来规定人的思维和行为,那么我一定选择“不该”,但我努力过,却没有办法在这“不该”里安生。所以,我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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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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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情迷16(3)
“你看着我做什么?”嘉铭怒气冲冲地轰炸过来,“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不知道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吗?你和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说,“可是我明知故犯。”
“你是说,你爱他?”他吼。
“是的,我爱他!”我说。
“可是,这辈子,你是我的!”他倏然一字一顿地说。
接着,他猛地抱起我,把我扔在床上,饿虎扑食一样压下来。
我正在经期里!我大声告诉他,求他,但他像个疯子一样,完全置我于不顾,疯狂地干完了他想干的事,把他的淫威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宁可死掉!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扇了他一个耳光,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还欠他的,从现在开始,我们扯平了,我要和他恩断义绝!
他发愣似的抬起鲜血淋淋的手,摸着被我打痛的脸,那黑污的血,是他流出来的,还是我的,我不知道。这一瞬间,我痛恨我们血色的类同,我要和他一清二楚!
我两眼喷火地看着他。隔着很近的距离,这些年,我第一次觉得他很陌生,陌生到好像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他和我完全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现在却是这样荒唐地压在一起。
我猛力推开他,心里充满了仇恨和憎恶。下体的疼痛让我举步维艰,我一步一挪走到门口,背起我的包,我说:“我要和你离婚。”
在我打开门的一刹那,我听到后面异响,看见嘉铭风驰电掣地冲过来,把我像提小鸡似的拎回到卧室里。
我不反抗,仰卧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那里装潢的暗色花纹纺布,线条凌乱,花纹繁杂,当初,我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纹理?
我听到他站在那里,牛一样呼呼粗喘,看都不看他,如果他还要再来一遍,我也只能束手就擒。可是只要留下我的命还在,我就要离他远远的!
以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背叛他,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因为他把我看成他的私有财产,和这家里的其他东西一样。他不懂得体谅我、爱我,不在意我的失落和痛苦,他要的只是我一味地归属和服从!
我恨他,虽然我有错,但我们不是犯着同样的错吗?
他一直没有再动,却又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他慢慢坐到墙角里,把头深深地埋进两臂间,粗着嗓子压抑着声音哭得天昏地暗的。
我闭上了眼睛,让我死了吧,死了吧,不要面对这样的窘境。
他哭够了,和我一样沉默着出神。
天大亮的时候,我睡着了,我很累、很累……
睡了有一个世纪,我醒来时,看到嘉铭躺在我的身边,还闭着眼,眉头紧锁,牙关打战。
怎么了?我伸手一摸,烫手。
我坐起身,身下“哗”一下流了一摊血,把昨天夜里所有的记忆都清晰出来。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这个屋子里一直就我们两个人。
我是妻子,他是丈夫。
我们两个人,再有其他的人,都是这个家庭之外的。
抬眼看见我们的结婚照,本来,我想把它撕毁,但现在,我懒得动一动。
嘉铭在喃喃地说胡话,全是咒骂,不堪入耳的咒骂。
他到这样的时候,都还在恨我。
恨吧,反正我也不想回头。
我起身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我要回娘家,然后和他离婚,然后永永远远都不要再见到他。
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他吃力地说:“晓雪,不要走,我爱你。”
我闭紧了双眼,站定了。
“晓雪,求你,不要走。”他压抑地再次哽咽。
我仰起头来,眼泪轰然决堤。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没有选择的。
我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拿毛巾给他擦擦脸,他一直闭着眼睛,我不知道他是没有力气睁开,还是不愿意看到我。他很顺从地听我摆布。
我重新把他放倒,拿来那次我打吊瓶时顺便买回来的备用药品针剂,找了消炎的给他打上。
我把他的左手拿起来,那里的伤口已经止血,结着厚厚的血痂。我用温手清洗的时候,那黑的血痂就又回复了生命力,在水里游丝一样的荡漾开去,逐渐染红了一盆水。
放眼看看我的家,往日里被我收拾得井然有序,现在,却是凌乱一片,到处是溅落的、沾染的血点,地上的血是成片的,像个屠宰场。
就是一个屠宰场。曾经隐藏在平静之下的假象都被分明地屠杀了出来。
我把吊瓶给他打上了,力气也剩下不多了,我说:“你打着吧,我给你叫小区的医护人员来给你拔针,我走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意乱情迷16(4)
他猛然把针拔了出来,闷闷地说:“你走我就拔针。”
“你他妈的……”算了,没心情和他斗,我只得重新找位置把针给扎了进去。
他另一只胳膊伸过来,执意搂紧我,把我拉在身边。
我挣脱不掉,也只能任他这样搂着,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像个俘虏。
沉闷。
药剂一滴一滴地落,我忽然就想,我们的婚姻,曾经如这瓶子,装着满满的爱,后来,这爱就一滴滴落了,只剩下如空瓶子般的婚姻,束缚着两个彼此憎恶的人,要解脱,除非,打碎这瓶子……
吊瓶打完了,他很困的样子,却仍然不睡。
“你睡吧,醒了就好了。身体好了,我们得解决问题。”我说。
“那我愿意病着。”他说。
“不会的,你一向很壮实,一两天就好了。”我说。
“这次也许我就死了。”他说,说完,停了停,眼角就流下两注泪水来。
我愣在那里,心里一紧。
他死?不!
无论怎样,我们曾一起走过,用体温和爱互相温暖,也曾有过美好的时光,我们的生命里,都留着对方的痕迹,积年累月里,已经水乳相合。
离开他,不等于是想让他死。我更希望他好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
“不要小题大做。”我说。
“你走,我准死。”他说,另一只手握着那把刀。
我不再说话了,他是个一意孤行的人。现在吵什么也没有意义。等他好了再说吧。
感觉我重新躺下了,他牵强地笑了,那一抹笑容,看得我心酸,怎么说,今天是我太不小心了。
他一连病了一个星期,打了一堆瓶子的药。从我们相识以来,他第一次病到这分上。
这一个星期里,我在各种情绪里反反复复地煎熬着,度日如年。
我把家重新收拾好,和往常一样做饭给他吃,我们还是在这个屋子里,还是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同一张床上睡觉。一切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有变,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我们都沉默着,怕开口提及难堪的事情。
所有的语言都罢工了。空气就在一种反常的沉寂中闷着,闷着,让人受不了也得受着。
我们又坐下来吃饭了。
他拿筷子的手上,点点的针眼刺得我眼睛痛。
“明天我们都要上班。”我说。
“嗯。”他应了一声。
……
再不知道说什么了。
“晓雪。”他停下来叫我。
“什么?”
“……没什么。”他欲言又止。
我也低下头来只顾着吃饭,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
“好好上班,咱们,咱们还得好好过日子。”他说。
我没接话,一口米噎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就当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他说。
怎么可能呢。我心里想,但我没做声。
一顿饭吃得人胃痛,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
“生活中的手术是无所不在的,不单是在手术室里。所以把你的眼泪收拾好。不要让它丢人现眼。”
张谭的训诫呼啸而至,我生生地忍住眼泪。是啊,我才刚刚领教这生活中的手术的,它的威力和杀伤力还在后面呢。
上帝笑眯眯地看着我的泪眼,点着他那无所不能的笔,把我以后的生活写得越发精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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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情迷17(1)
第二天,我收拾好了,要开门去上班。
嘉铭忽然地,就挡在了我和门中间。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他的脸铁青着。
他说:“我身体还没有好。你再请两天假!”
他用的是命令的口气。
“我们年终要评估,这样一次请很多天假,我会受影响的。”我实事求是地说。
“是想见那小子吧!”他很明确地表达了他的心理。
我看着他,昨天还说得好好的,只一晚上,他就变主意了。
“你以后不要再上班行不行?其实我可以很好的养着你。”他真的想让我变成一只鸟了。
“不可能,我能自食其力,为什么要你来养着我?”我忍无可忍。
“我就知道你不同意,还不是因为那小子和你眉来眼去,你觉得骚情臭美!”他轻薄地说我。
我盯住他,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的颜色。
我不想和他吵,有什么意义。我去开门,他很随意地把我拉倒在沙发上了。
他病刚好,我也没有心情这样关着门吵个没完没了,我掏出手机,又请了两天假,我的理由是:“丈夫不舒服,需要照顾。”
没想到我的妥协让嘉铭得寸进尺,他愈加变本加厉起来。
在事情发生的当时,也许是过于意外,或震惊,他并没有把所有的恼怒发挥出来,经过这几天的反省,他更加深刻地体会了他的损失,更加严重地看待我的罪过,然后,以一个完全的受害者的身份,正式开始了他的###。
他一遍遍反反复复地要我交代我们的相识及交往细节,无微不至地询问我近期来每一天都在干什么,他出差不在家时,哪一月哪一日哪一时哪一刻我都在哪里……
我实在不胜其烦。
但我一旦表现出不耐烦,他就咆哮如雷。
我怕邻居们的好奇。
有时候女人是胆怯的,因为世俗的偏见,从来是坏事传千里,我并不想把我们的生活彻底毁掉,即使我们无缘再一起度过以后的岁月,至少,我希望我们两个可以各自轻松地过自己以后的日子。
所以我绝口不提周小鱼,如果嘉铭这么闹下去的最终,是为了提出离婚,我认为他大可不必,但我给他这样的机会,等他闹够了,达成他的目的。
但我错了。嘉铭是单纯地对自己男人的尊严蒙受羞辱而大发雷霆。
他变化着各种方式来折磨自己和我,但他一直没有提出离婚。
两天终于过去了,我没能睡一分钟。
天亮的时候,我说:“我一定要去上班。”
他盯着我,很长时间,然后一言不发地摔门走人。
上班。
不管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日子还得照常水样地流。
坐在办公室里,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觉得象在哪个梦里见过的场景,但这次它像是真的发生了,不是象,就是真的发生了。
所有的事情其实也终归是一场梦,但梦却也有分类,有些是对人没有影响的,有些却是影响很大的。有的梦显在人的夜里,无论内容是怎样的杂乱无章,有背常规,都无所谓,人醒了梦也就醒了,什么都没变;有的梦是显在人的白天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让人牵肠挂肚,人醒着,梦却不醒,非要置人于痛苦的深渊。
我和嘉铭,在这事发生之前,其实所有的事情也一成不变地在进行中的,就因为他不知道,我也没有把话挑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谈笑生风;就因为他知道了,所以我们在一起就成了两个哑巴。
人也真是有意思。
吕静!吕静怎么样了呢?
我突然想起他来,这些天,一点都没有联络,他还好吗?
我打过去,那边竟然关机。
他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的。
我的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急忙跑下楼去,他的办公室在后面楼一楼102室。推开门,我装作找人,他不在。
我就魂不守舍的了。他哪去了呢。
又不敢问谁。
有空我就拨电话。终于通了,是王仪接的。
“谁?噢—原来是章冰啊!”王仪的声音故意拖得很长,满是轻蔑。
“我找吕静。”我噎了半晌,然后直截了当地说。
“他病了,正在打吊瓶!”她飞快地、气呼呼地说,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就悬起来,他病了,病了,可是我能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