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K线图拳拳相顾,脉脉不得语?”
这话简默大致能翻译。她虽是个理科生,但在钟磬的熏陶下还是弥补了后天的一些欠缺,何况,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还是她原创的。
“……明霏告诉你的?”
“确切地说,是质问。”
“所以?”
运了手劲去捉她的手,钟磬笑得雅致而正经,“既然你说默、默不得语,我认为,我们应该探讨一下有关小三和逆袭的话题。”
简默的脸红了,再后就被抱了。等她气若游丝般只能以哼哼的嗓音喊饿时,钟磬恶意地覆压而下,犹是一脸的从容薄笑,霁月光风,“信我是清白的?”
简默迭声肯定。钟磬满意了,做了一碗香气浓郁的海鲜面犒劳之。简默饿极,难得没有慢条斯理地解决。吃完看向对面,眉目间蕴了光的男人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面条,那股优雅劲照例让简默看呆。
“刚吃完,先别洗澡,去沙发上看会电视。”
简默“嗯”了一声,方才的运动耗去不少体力,她乖乖窝到沙发上。黄金档时间,电视台放的大多是国产连续剧,今年的穿越与清宫剧很火,在简默看来,这些连浪费时间的消遣都不算。看电视不多,她只记得一两个常看的频道号,于是转到这个点,麓市电视台的经济频道在放的一栏以方言讲新闻的节目。
麓市方言号称中国最难,听说曾被用来做军事对接暗号。简默是土生土长的麓市人,但到她这一代,京味普通话成为正统,耳濡目染之下,方言中稍深的词汇已经听不大懂。好在简爸爸平日里总是提及文化传承,简默也算有觉悟,有时间便看点方言栏目,在家也会和钟磬进行方言对话。
她在看的是电视台的拳头节目,分A、B两档,正在播的是B档,主要讲一些故事或案件。首个故事说的是两年前一名小企业主因业务剧减趁着炒楼热潮瞒着妻子扎进楼市,刚开始发了一笔,今年却因楼市泡沫归于破灭而赔得血本无归,期间还闹了外遇,最终落了个妻离财散的下场。
“讲了什么?你的表情不对。”打理完厨房的钟磬在沙发上坐下,随即将异常沉默的人抱到腿上。
简默蹭了蹭他,汲取着那股熟悉好闻的男人香,静了半晌才将故事概括为一句话复述。
“有什么想法?”
“钱对于有些人是价值符号,对于有些人则是生存记号,不公平。炒楼炒股谋财害命,踏实做人比较安全。感情里最不可原谅的事是出轨,精神或肉体,没有之一。”
“三点结论?我完全赞同。关于中间一点,我想有必要为自己辩护——小炒清淡,利胃;大炒油腻,伤心。陈述完毕。”
简默二话不说,将手伸进钟磬的睡衣里,在其腰间处一拧,“希望你真的只是小炒。”
“唔,养家糊口的事,不能掉以轻心。”
和在国赛中得过最佳辩手的人辩论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简默闭上嘴,脑袋伏在钟磬的胸口,纹丝不动。
许久,“睡着了?”
“怎么?”简默犯困地问。
钟磬笑了一声,声线放得有点低,于是带出了几缕刻意营造的诱惑与暧昧,简默没出息的小心肝因此微微一颤。
“发现海鲜后劲挺强。”
迷迷糊糊的她压根没意识到某人的手已经移至禁地,还傻傻地接话:“什么意思?”
“有点热。”
简默陡然一个激灵,脑袋迅速因应,“热?我觉得挺冷。应该是空调打得太低了,我去调一下。”
“外因没内因收效。既然觉得冷,不如我们再运动一下?”
结果,可怜的简默再度被横抱入房,开始剧烈运动。在热得快要升华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小别哪里胜新婚,小别分明无晨昏!
然后,她想起,今天不过是周五!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手
过了一个蜜里调油的周末,简默显然吃撑了,到了公司还有点恍惚。刚踏进部门办公室,她不及坐稳,一条身影已快步而来热情地拥住了她,又很快放开,那人以俏皮的嗓音甜甜地问:“简学姐,猜猜我是谁?”
大清早的这出闹剧让简默有点反应无能。身前的女孩……看着二十岁来岁,脸蛋白皙,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很是清秀乖巧。简默辨认几秒,一怔,“你是……张小姐?”
对方点头,这回轮到简默愣神了。三天不见,前后看似相差八岁有余,排除整容的可能性,估计是返璞归真了。只是……简学姐?
意识到周围的同事还在观望这出热闹,简默轻语:“我们下楼谈。”
两人到了楼下一家早餐店。
简默招架不住张小玫崇拜的眼神,轻咳了一声,“你叫我学姐?”
一只小巧的手随之递出,“我是D大外文系10届毕业生张小玫,请多指教!”
原来是他的学妹。简默微窘,伸手与之交握。
张小玫咯咯娇笑,不复昨日的世故与成熟,“简学姐,钟学长可是D大的传奇人物,名声振聋发聩。我这个small potatoes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套住钟学长的。昨天领教过简学姐的气场和智商,我表示钟学长注定在简学姐的back pocket里呐!”
简默嘴角微搐,斟酌道:“张学妹,你的英语不错,不过,‘振聋发聩’不是这么用的。”
依简默的低EQ,显然不大了解中国人的面子问题,与她相熟的人清楚这点,可张小玫不清楚。好在这个外文系女孩把老外的直爽也学了个八/九成,闻言笑得更为娇俏,而后她肃容,“请学姐原谅我可耻的爱国情操,从小就是外语优秀语文勉强合格,谁叫阅读理解太销魂,不是说拿给作者做也才60分?”
出来工作几年后遇上个出茅庐不久的伪学妹,简默感觉不错,应和:“所见略同。”
见气氛有所缓和,张小玫抓住时机开始解释昨天的事。简默听了个大概:徐向东是豪门子弟,到了适婚年龄,正需要一名乖巧不管事的妻子。在浦市邂逅当初还是D大学生的张小玫,对其进行了浪漫围剿,小玫在反围剿失利后,背井离乡嫁到麓市。结果在领了证之后发现徐向东是个渣,婚都结了,只好给其一个下马威,所以才会发生昨天的变装及讨要回扣一事。
简默点头,对付这种渣男必须要快、准、狠,遂赞道:“做得对。”
“多谢简学姐夸奖,我会做他感情的终结者。”张小玫昂着漂亮的下巴,笑嘻嘻一句。
言语间也是青春洋溢,自信飞扬。太耀眼,耀眼得简默有点晃神。她无意识地搅动豆浆,液面只有一个混沌不堪的影,她却可以想象自己此刻的神情,迷惑与茫然大致能概括。
旋开的涟漪,又仿佛旋出一对依偎的男女。女埋在男的胸口,连一句“我爱你”都是小心地掂量齐整才脱口……
“简学姐,昨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拜托拜托,继续做我的设计师吧?”
简默回神,这样一张灿烂的脸她怎忍拒绝?
简默决定辞职,索性在早餐店陪张小玫继续修改被粘好的设计图。等再上楼已是一小时后,期间童知筱发了条短信说宋芮找她,她也是惬意地回了句“不急”。
到了总监办,简默递出辞呈,令她意外的是,宋芮竟驳回了她的辞职请求,而后再次向她确认:“你真的不跟我走?”
她摇头。宋芮冷笑,“简默,我之前以为你是个只懂设计不懂人情的书呆子,不过是靠着……看来,是我错了。”
“我不懂总监的意思。”
这回宋芮连目光也冷透,“多亏了你,我能提前离开。”
话里的意味,显然是不会透露更多。简默也不再纠缠,以“那我出去做事了”离开办公室。
出来时,有人吹了声口哨,“简大设计师,你进去没少挨批吧?听总经办的人说,宋PP今早刚和吴总闹过,直接导致更年期提前。”
“你小子的脑袋是留在家了还是打路走回家了?她的更年期跟大姨妈一个周期,还犯得着提前!”
简默付与善意一笑。
倒是童知筱给她发了条短信:简默,你听说没?宋总监可能要走了。听说接替她职位的人是陆祈晏,Yan诶!这是独家爆料,我们中午再详谈!”
简默难得反问了一句:真的?
话说陆祈晏是谁?被设计界奉为鬼才的人物,家世显赫、孤标傲世,其名言是:就算我是靠着家里发迹又怎样?有财的人没了钱,照样有才!
人家敢说,也确实因为人家真有。鬼才的大手笔不多,但任何一项拿出来,都足以让其在设计史上留名。而制约其作品的仅一个因素——年龄。这位闻名遐迩的设计师,年仅二十八岁。
即使不查百度百科,任何一个熟悉设计的人也能将这些信息背出个大概。身为一只热爱设计的小虾米,简默自然也想瞻仰大神风采。
如果她的新上司真的是Yan,那她能学到不少东西吧?只是,宋芮的话似乎在暗示她,她和这个新总监有点关系……
中午时分,童知筱选了一家离公司有点远的粥店吃盖浇饭。简默的午饭一向都吃钟磬做的爱心午餐,于是单要了一杯果汁。
冷静下来后,简默就觉得陆祈晏来麓的消息不靠谱。先别说陆祈晏有个国际知名的工作室,一年到头接活能接到手软,况且鬼才之所以为鬼才,还因其一年四季行踪不定,见首则不见尾。跑来麓市当总监?有点扯。于是,在对面的同事已将可能入驻设计部的那位鬼才设计师由相貌到能力都胡天海地地夸了一番,简默自始至终就回了五六个“嗯”。
童知筱大约是不满其态度,一向淑女的举止开始剽悍化,最终不慎将桌上的一杯白水打翻。闯祸的人惊呼,简默躲闪不及,不少水渍洒在衬衣上。不喜欢引人注目的倒霉孩子说着“没事”,将椅子往后挪了几步,避过同事自桌上抽出的餐巾纸,而后一只手与一包纸巾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伴随一道温和嗓音:“用我的吧。”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手:骨节清晰,指甲修剪整齐,颜色漂亮,拇指有约占指甲四分之一的小太阳,白而瘦,很艺术,属于男人。作为设计师的简默评定完毕,拒绝了好心人的要求:“谢谢,我有的。”话落也不看对方,径自从包里掏出纸巾擦拭水痕。
好心人轻笑了一声,见好意被心领便走开了,步伐不疾不徐,很见风度。
等简默再抬头,童知筱正坐在位置上,双眼大瞠,红唇微张,典型的神不守舍。
“怎么?”
童知筱灵魂回窍,回答的时候还有些结巴,“默默,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OMG,你竟然拒绝了Yan……递来的纸巾。”
简默一愣,“你的意思是,刚才经过的人是陆祈晏?”
童知筱依旧是神往状,“难以置信,高高在上的Yan竟然也会光顾这种小店,外界不是说他行踪成谜?而且真人比照片更帅,帅得我都头晕目眩了,尤其是不经意的一笑,老摩的诗写得好呐,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这证明你的消息可能属实。”简默吃不住童知筱的文科生潜质爆发,随意地应和一声。这么一闹,就是身在角落,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情,见对面吃得差不多,她起身说:“我们走吧。”
回程路上,不免还有一轮轰炸。眼看平日里淑女风不定时抽成御姐型的同事变成此德性,她深感外形出色的人果然害人不浅。
末了,童知筱以暧昧的眼色看向简默,笑得颇毁形象,“简默,深藏不露啊?B还是C……看你的表情,不会是D吧!”
一天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准确地说,是白天。临下班时,简默接到了婆婆舒予蓝的电话,虽对方看不见,她也在顷刻间把设计时习惯转笔的动作停了,正襟危坐,“妈。”
对方的声音亲切中夹杂疏离,“小默,今晚你和阿磬过来一趟吧,我煮了饭。”
婆婆出马,焉有拒绝之理?简默乖巧应声:“好的,妈,辛苦您了。”
“那先这样,你跟阿磬说一声。”
“好。”
很快传来“嘟嘟”声,简默刚放下电话便狠吸一口气,暗自叹息自己跟舒予蓝通话时不自觉屏息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好在舒予蓝区别对待,和她向来快人快语,和钟磬那便是机关人的行事风格——能拖多久拖多久。
她迅速整理东西,等到了地下室才拨给钟磬,刚接通便先声夺人,口气还大为不善,“妈让我们过去一趟。”
“下班了?”
这么悠悠缓缓的一句,简默再怎么捉急也蔫了,“嗯。你也尽快……”谁知钟磬截了下文,“我在你公司右拐的超市门口,你的车放在车库吧。”
“……你怎么会来?”
低沉的嗓音掺杂着一丝遗憾扬起,“预备是face…to…face时间。”
简默一想,乐呵起来,也拽了英文安慰之:“没事,不如我们shoulder…to…shoulder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不方便
空手去长辈家吃饭这种事,简默再没觉悟,也知道是不能做的。
“妈喜欢吃冬枣,你在前面的水果店停车,我去买。”
信誓旦旦地说完没过几分钟,简默立在水果店里,愣了,忘了刚才她是抱着什么心态要亲自买水果。冬枣确实是上市了,但全红、红绿相间和全绿的都有,她该选哪种?照理来说,红的接受光照比较多,水被收干,应该会比较甜……推断三分钟后,秉着不可以草率的原则,她默默地转头。
坐在车里的人见状一笑,眉目间的暖意之泛滥,可谓难管难收。他下了车,走近妻子,“这种红的受日光照射时间长,会甜;半红半绿的这种水分比较多,甜味次之;绿的以此类推。据我所知,妈喜欢味甜汁多的。”
简默眼瞳一亮,“那选半红半绿的。”
“嗯,很聪明。”
两人身边一位正在挑选水果的小姑娘眼冒红心,“温柔技术精英美男,大姐姐,你男朋友帅呆了!”
简默转头,矜持又嘚瑟地笑,“纠正一下,其实,我们走过法律程序。”
只可惜,她这样的嘚瑟没能持续多久。
站在小区楼梯口,简默打量自己一番,回头问钟磬,“确定我的穿着和表情没有问题?”
后者笑,“不是每周要过来一次?不要紧张。”
简默怒视之,“我们上周没来。”再者,她哪次来不是穿得像觐见圣母皇太后似的。愈想愈觉得这位让自己在家宅了一个周末的人可恨,眼神从单纯的怒转为复杂的谴责。
嗯,光线朦胧的走道,上下无人的氛围,眼波润亮的简默,钟磬没有多想,俯首,用最直接的方式灭火。
亲密的厮磨一如既往,含着体贴与耐心,一点一点地驱散她的被动,再狡黠地诱出她的回应。简默最吃不住这招,很快软在钟磬怀里任他鱼肉。
直到防盗门自里头被人打开,室内的光线将走道照得透亮,唬得简默即时推开钟磬。无奈衣服是乱的,嘴唇是湿的,明眼人大概还看到了激吻画面,她略低首,讪讪地叫了一句“妈”,暗想这回应该还能担上个不知体统的罪名。
“菜快凉了,都先进来吧。”舒予蓝撂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厨房。
简默闷闷地应了声。一只手搭上她的腰际,钟磬将冬枣交给她,再牵住了她的手。
钟家不富,但贵。钟父生在红色家庭,现是一名大学教授,钟母也是官三代,目前在教育局任职。严格来说,钟磬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故简默一直不解钟磬为何要从商,何况商人的市侩味俨然与他的性格大相径庭。
因钟父临时去省里参加一个课题研讨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