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木桐瑛呢喃着，似乎是对自己说。
“我也差不多要放弃了呢……”
第十九章：夜聊
房间，是简单的白色构成的，入眼的地方到处是白色。
现在很明显是晚上了，只有床头的一盏灯微微亮着，今晚的月亮肯定很亮，一缕缕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构造出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想动动身体，但是突如其来的呻吟声让李木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身体在呻吟，以此对李木心报以强烈的不满。
“哈哈……这一次真的是差点死掉了啊。”
李木心苦笑地说道，他也不指望谁来搭理他，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怎么可能会有人嘛。
“你还没死。”
但是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回应了李木心。
“……咦？！”
李木心惊愕地看到，床头边坐着一个低着头看手机的少年——许无尘。
“咦咦！？无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非是因为担心我才一直守到深夜，哎呀太感动啦！人生难得的一次耶！
但是许无尘无情地粉碎了李木心的想象。
“受人所托。”
大哥，求你还我的美好幻想啊混蛋！
“哎——”
一声叹息，李木心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好了一点。
两人沉默良久，李木心忽然说道。
“哎，无尘，大家没事吧？”
“是说谁？”
“还能有谁？月英和雅莉思啊。她们没什么事吧？不会我一拉开旁边的帘子，然后就会看到月英就睡在我旁边的病床上吧？”
“不会。她们很好。除了你，这一次谁也没受伤。”
“噢，那真是太好啦。”
李木心傻笑了一下，又问。
“那这次任务到底是？”
“结束了，你昏迷了三天，这段时间约拿……不，是爱德华已经带着他女儿走了。”
“约拿？怎么会突然冒出英国分部部长的名字啊？呃……难道说……”
李木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许无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雅莉思写给你的。”
“无尘，你觉得一个双手打石膏的人能读信么？”
“……”
许无尘心说也对，于是展开信件，放在李木心眼前，自己则低着头继续看手机。
“下一页……”
李木心说完，许无尘就换页，过了几分钟，读完信的李木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呀，居然是这样么。我们被耍的好惨啊。不过算了……能和可爱的女生一起逛街也算收获之一吧。”
“……”
许无尘收起信件，放到李木心头的旁边。
“你不好奇信里写了什么吗？”
“不好奇。”
“哎？但是这次任务的内幕你知道吗？”
“知道。”
“你不会和他们一起骗我们吧？！”
“我是后来推理出来的。”
“呃……好吧。”
李木心像是被打败了一样，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信里，除了雅莉思对这一次他父亲的擅作主张的道歉以外，还有她的鼓励，以及一些透着暧昧的字眼和语句。
李木心选择无视，他不想成为一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哪怕雅莉思真的有这个意思，他也不会接受她的，因为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但是那个心上人却不把他看在眼里，平时不怎么思考这个的李木心，因为这封信搞得心神烦躁。想睡又睡不太着。
“李木心。”
许无尘突然主动搭话了。
“啊？什么事啊？”
“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为什么这么问？”
“就在刚才几分钟里，你的心跳很不正常，心电图显示的。”
李木心心说那不是身体因素，那是心理因素啊！大哥你要帮小弟叫心理医生吗？
“不用了……我很好。”
李木心虽然觉得许无尘不可能回答得上来，但不知怎的，似乎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他还是选择问问看。
“无尘，我问你个问题啊。”
“……”
许无尘微微抬头，李木心这才继续说。
“假如你有个喜欢的女生……”
“不可能。”
“回答得好果决好快啊！这是假如啊大哥！”
“……继续。”
李木心平复一下心跳，继续说。
“你暗恋她，但是她却一直对你不冷不热的，那你要怎么办？是要勇敢地告白呢？还是继续就这么暗恋那个女生啊？”
“……”
许无尘沉默了好久，就在李木心生出“果然这个冰人回答不上来啊”的想法时，他忽然说道。
“我不是很清楚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但从客观的角度上说，告白比较好。”
“理由是？”
李木心有点小惊喜，想不到许无尘居然真的回答了。
“暗恋是单方面的隐形的爱恋，被暗恋的对象除非很敏感，否则根本察觉不到，既然察觉不到，这颗爱恋的种子就永远只会是一颗种子，不会发芽也不会死去。假如暗恋的人喜欢这样那便无需多言，但是如果那人渴望进一步的发展的话，那就选择告白吧。对方有意的话，告白自然会成功，对方无意的话，仅仅只是失败而已，之后还是可以继续暗恋下去的，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一个人的爱慕之心，那是一个人的自由，谁也干涉不了。综合来说，一个是永远的沉寂，一个是有一定可能开花结果，失败了也只是变回种子，如此看来选哪个不是很明显么？”
许无尘难得话多起来。
虽然觉得许无尘的话太公式化了，仿佛在看什么恋爱教科书一样，但李木心还是眼前一亮。
“是吧？果然是这样吧？谢谢啊无尘，你果然不止是一个面瘫冰人啊！”
李木心一下子太激动，把许无尘的外号都说出来了。
“呃……但是，万一失败，不是会很尴尬吗？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可能连见个面都会变得很难。”
许无尘继续盯着手机。
“噢，原来场景是暗恋上了熟悉的女生么？那我的答案还是那个，不会改变。不过还是再做一次总结吧。”
李木心像是一个看不到生路就胡乱抓了一根稻草作救命草一样的人，看着许无尘。
“关键是暗恋的那个人要怎么做，不需要太复杂的想法，要更进一步还是原地踏步，只需要做出这个选择就可以了。要更进一步的话，暗恋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那么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就只有一个选择了，还需要想吗？总是想着踏出一步后会怎么样，是不可能前进的。人不该只看到未来，连当前都无法看见，又怎么看到以后呢。”
“这样啊~”
李木心点头称是。
“等等，顺着话头说到这里，我差点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老实说，这样的话，对被暗恋的女生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会造成她的困扰的……”
许无尘听完后，淡淡地说。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公平的事情，前进的代价本来就是高昂的，想着这种事情的话，你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李木心若有所思，沉默良久。
“此外，我不是恋爱圣手，这个你仅作参考吧，不然一头撞死在南墙上就不能怪我了。”
“呃，当然……话说这个事情不要说给第三个人听噢，无尘。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请保密！”
李木心郑重其事地说道。
许无尘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
“噢。”
于是，这个夜晚，两个少年多了一个男人之间的秘密。
第二十章：看向远方
在那之后，关于约拿——英国联盟分部部长究竟如何铲除异己的，许无尘虽然有这个权限去调查，但是他从一开始就对整个事件毫无兴趣，不论是欺骗与被欺骗，谁处在怎么样的立场上都与他无关，他是这么认为的。
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李木心，并非担心李木心的伤势。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以及世上最好的医生中的几个都为他检查过了，危险期早就度过去了，更何况哪怕李木心真的不行了，他在旁边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这种思想反应到现实生活中，就是这样的——
许无尘从不会去探望病人，因为自己的存在根本不会给病人的病况带来正面或是负面的影响，换言之，许无尘认为有没有他在其实是毫无关系的。
那么为什么许无尘要来这里呢？
李木心也问过，许无尘回答了——受人所托，简单来说，就是沈月英拜托的。
这里是首都，许无尘在这里唯一的住所就是酒店，他个人对一直待在酒店这件事倒不是很排斥，然而沈月英却特地跑来许无尘下榻的酒店里，一脸认真地拜托许无尘去陪李木心。
虽然许无尘看不懂沈月英脸上认真的表情，但是沈月英强调了好几次，所以许无尘也了解了她有多认真。
“那么，你怎么不去陪他？”
许无尘很自然地问了这个问题，纯粹是顺口说的，他个人对沈月英的私人理由毫无兴趣。
“我……还不行。”
沈月英说了这句没头没尾话后，就走掉了。
许无尘感到莫名其妙之余，心想既然答应了，那就不要再待在酒店了。于是每天都会去医院，一坐就是一天，因为他本人异能者的特殊身份，护士和医生也没说什么，任由他留在这里。
这一天，许无尘照旧前往华夏人民医院。
走在大街上，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许无尘不自觉地又开始发起呆来。
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也说不定。
那人开始奔跑，如同发现猎物的野兽，扑向了前方的少年。
许无尘完全是凭感觉做出的反应，侧过身体，脚一抬，那人就这么被绊倒，摔了出去。
“啊~徒弟，你太冷淡了！对待师傅的怀抱怎么可以这么回应呢？”
男人，东方影站了起来，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不满地朝许无尘咧咧嘴。
“师父的怀抱和‘抱杀’是差不多的，我不介意死，但不想死得这么不靠谱。”
许无尘摇摇头，手插进口袋里，看着东方影。
“那么，师父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哎呀，没事就不能来找我的好徒弟吗？所以说你太冷淡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
许无尘抬起腿就走，东方影跟了上去。
之后，这两师徒没有交谈过一句话。
东方影跟在许无尘身后，看着这个被他带了足足三年半的少年，不由得有些感慨。
最初看到他的时候，用一句话可以形容他的情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身体表面近九成碳化，内脏也是破破烂烂的，若非最关键的心脏和脑部安然无恙，并且有最好的医疗设备救治他，这个可怜的孩子恐怕早就去阎王那里报到，和他老哥聚会了。
如此重的伤势在运输过程中会遭受多么巨大的痛苦……不，或许不会有什么痛苦，毕竟如此严重的烧伤，恐怕连感知疼痛的身体机能也已经瘫痪了。
放入培养罐中进行细胞组织再生的过程中，本来应该予以麻醉的，因为细胞再生时，再生部位会产生难以抑制的瘙痒感，据说是会让人发狂到抓进自己心脏的瘙痒。但是年仅13岁的许无尘拒绝麻醉。
“为什么不麻醉？不会是担心麻醉会导致脑子变坏之类的理由吧？”
“……我想试试，我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不明所以的话，东方影从男孩眼中什么也看不出来，也是鬼使神差的，东方影居然答应了。
“你看上去……什么反应也没有。”
男孩面无表情，泡在培养液里，似乎什么也没有，但是残破的表皮的确在缓缓再生，那种瘙痒感应该已经开始侵袭他的神经了才对。
“很痒……但是……不行啊。”
男孩说完，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几次，就有老老实实打麻醉了。
提线人偶，是木桐瑛看穿许无尘的本质后，对许无尘的别称。
而和许无尘相处数年的东方影，则认为许无尘是一台精密的战斗型机器人。
具备强大的战斗力，但是没有丝毫感情，不畏惧疼痛，不害怕死亡，对待敌人冷酷，绝情，一切行动建立在绝对的理智和规则之上，不掺杂任何杂质（感情）。
但是东方影不觉得许无尘真的是个没人性的怪物，那是手把手指导他武术，异能操纵和各方各面的战斗知识的师父，才能发现的，隐藏在这个徒弟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卑到极点的，懦弱到极点的，渴望得到什么东西渴望到极点的小男孩。
“无尘啊……”
“……？”
许无尘转过头来，看着东方影。
哎呀，糟糕！想太深入，一不注意就说出来了！
“咳咳……没，没什么啦。徒弟，这一年里你干得很不错，给师父我长脸了，所以稍微慰问你一下而已啦。哈哈哈哈……”
东方影自觉他的笑容苍白无力，但他丝毫不担心被许无尘看穿，他深知许无尘是看不懂人的表情的。
许无尘瞄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东方影苦笑一下，继续跟着。
“我们说点有建设性的东西吧。”
“……？”
“我给你请了长假了。”
“噢……”
“这一年里你和李木心，沈月英解决了好几个高级任务，连最麻烦的生化人之父也被你拿下了，老实说就这么送你到S级宝座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还太早，即使我是执行部部长，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很多人都还是对你抱着怀疑的态度。所以我拿这次事件要挟老弟给你们放了一个长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去吧。一个月的假期不要浪费噢。”
“嗯……”
“不回去看看吗？”
东方影深深地看着许无尘。
许无尘停下脚步，医院到了。
“……我不知道。我该去看李木心了。回见，师父。”
东方影没有再跟上去，他看着许无尘渐渐走远。
“徒弟，你总是看着眼前，这样的你可以处理很多事情，不被过去束缚的人总是可以走得很远的，但是啊，一直关注现在的人前途有限，偶尔也看看远方吧。”
东方影大喊。
“这是年长者的生活经验，不要忘记了！”
第二十一章：东方仁
东方影留下那句话，就离开了。
许无尘不打算深思东方影的那句话，也不想听取他的意见。
——偶尔也要看看远方。
许无尘正因为办不到才只是把着眼点放在眼前的啊……
拉开门，走进李木心的病房，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比起之前浑身打着石膏的样子，李木心现在只是缠着绷带的程度。相信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阳光明媚，整个房间显得十分明亮，李木心坐在床上，翻着什么杂志，一察觉到许无尘的气息，就抬起头，笑了一下。
“无尘，你来啦。”
“嗯……”
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权当打招呼，然后许无尘坐下来，自顾自地开始看手机。
“无尘，话说我收到消息了，我们接下来一个月都是假期耶。你听说过了吗？”
“听说过。”
“你假期要做什么？”
许无尘头也不抬。
“什么也不做。”
李木心猛地低下头。
“真是被你打败了……不然这样吧，我们一起去玩吧？”
“……”
“不要拒绝我，你忍心拒绝一个伤患吗？”
“忍心……”
话虽如此，但最后李木心靠着他那张有三寸不烂之舌的嘴巴硬是说服了许无尘这个面瘫冰人。
两人又是一阵子沉默，忽然，李木心问道。
“那个，月英怎么都没来啊？”
“……”
许无尘摇摇头。
“是吗？你也不知道啊。无尘，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说。”
李木心注视着许无尘，认真地说。
“我想月英一定是接受不了吧。在那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也办不到，这让本来就好强的她完全无法接受吧？肯定是深受打击了。”
“我想她不在这里，反而是无尘来这里，是因为她拜托你了对吧？”
许无尘点头。
“我想她现在一定是在做地狱式苦修，强迫自己做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可以的话，我希望无尘能代替还不能行动的我去看看她，至少别让她受伤了。”
许无尘终于抬起头，看着李木心。
“知道了。”
然后淡淡地答应了。
……
话虽如此，但是许无尘并没有立刻动身，李木心也不好让刚过来的人立刻离开，许无尘一直待到中午吃完饭以后，才离开了医院。
姑且先打了个电话给沈月英，毕竟许无尘对沈月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