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支着头苦笑:“你说呢?”
陈小三道:“我和陈诺在一起三年,刚开始,我以为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心意不语,是,最后才往往发现,原来睡在你身边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陈小三问她:“你……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或想说的?”
周心意摇了摇头,轻声道:“已经既成事实了,还问什么?”
难道问:你们一天几次,哈皮不哈皮?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一切细节都不再重要,何必知道?
陈小三轻声问:“你,恨我吗?”
周心意看了看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恨她什么?恨她抢了她的老公,不不不,如果这个老公是她的,别人抢不走,如果不是她的,她又何必留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
这个小三,她又落着什么好了?现实自会教训她,现世报不就在眼前么?周心意倒是想恨她,可是却没力气恨,恨也是需要花力气的,越长大就越明白,人的力气有限得很,没功夫用在不相干的人与事上头。
周心意只觉得陈小三可怜,比她还可怜,这位陈小三本来以为即使不是片头曲,至少也能混上个片尾曲吧,没想到最后只不过是一播而过插曲。
恨她?不。周心意摇了摇头。
陈小三喃喃道:“你……你比我想象中漂亮,有气质。”
周心意只好苦笑,难道她应该就是一黄脸婆?要知道,男人出轨只和他的硬件有关,和他老婆长得好不好关系可不大。
陈小三再次发问:“你,你会放弃他吗?”
当然!周心意在心中回答:但是,我没必要回答你。她微笑地看了看陈小三,不置可否。
利嘉乐就曾经说过周心意:“你这个人最阴险,其实很适合去搞政治,有什么紧要事问你,统统一问摇头三不知。”当时,利嘉乐问她,他要不要和现任妻子离婚,你说这种问题教人如何回答?不管答是或不是都是错,周心意当然只好微笑不语。
周心田也说过周心意这点死相,说她这种沉默的笑法叫人心里没底。周心意曾经抗辩:“你一会儿说你老公这样这样不好,一会儿又说他其实也没那么坏,你叫我怎么答?难道你说他不好时我马上叫你离婚,你说他好时我又苦劝你维持婚姻?你才是当事人,冷暖自知,我当狗头军师你反而无所适从。”
周心意这一次却是真心使坏,她还没伟大到和老公的小三推心置腹。
陈小三语带哭音:“我真的很爱他,我一早就知道他有太太,我也知道我这样做不对的,但是我实在管不住自己……”她哽咽着辩白:“我也不想破坏你们的婚姻,本来,只要他没有别人,我是愿意一辈子当情人的。”
周心意叹为观止,管不住自己?什么叫管不住自己?不外乎是不想管住自己罢了。如果你不想管住自己,自然找得到这样或那样的借口。
陈诺真的有这么好吗?在周心意眼里,根本不存在有哪一个男人好到让她委屈至此。当然,这个世界,从来就是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真是人各有志。
可笑的是这位陈小三居然把周心意当成了倾诉对象。
陈小三问她:“难道,你就不管他吗?”
周心意哑然失笑,陈小三还真的把她当妇联主席啦还是把她当他妈啦?她不管他?她怎么管他?难道她对陈诺说:“喂,你,找个小三也就罢了,不许再找小四了!”
她把一盒纸巾推到陈小三面前:“我也无能为力,没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周心意觉得这事简直荒唐得可笑,她居然对小三觉得很抱歉。
陈小三擦了擦眼泪,准备离开时还不忘提醒周心意:“我们见面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陈诺?我,我怕他会生气。”
周心意愕然,她凭什么还要帮小三保守秘密,说也是你要说的,我可没逼你说,你说完了还要我保密?我没有这个义务。周心意再次微笑,不置可否。
陈小三得不到肯定的答复,也只得起身走了,临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对周心意道:“你这个人果然很有城府,怪不得了陈诺被你吃得死死的,从来没提过要离婚。”
我?我有城府?周心意抱住头苦笑。
她最恨陈诺的一点就是他居然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过陈诺:“我最恨人撒谎,如果你瞒着我在外面有什么猫腻,趁早告诉我,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当时的陈诺还信誓旦旦他绝对没有,周心意只是笑:“好,你说没有就没有,我相信你,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噢。”
周心意并不是不宽容的人,她明白,即使是夫妻,也应该尊重对方的隐私,因为每个人的心灵都是自由的,而婚姻并不是心灵的牢笼。
但是这种值得尊重的隐私并不包括出轨,因为出轨已经严重伤害到另外一方,也伤害到双方的爱情与婚姻。
周心意的理智告诉她:陈诺不配得到她的信任和尊重,真正的爱情是以信任和尊重为基础的。但是周心意的感情却告诉她:她还爱他。
这真是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
但是周心意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她不对自己狠一点,那今后就只能任由陈诺对她狠了。如果她现在因为害怕痛苦而舍不得离开他,象他这样的人今后并不会迷途知返,他只会得寸进尺。
如果下次离婚
现在看来,她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周心意看着仍然在撒谎想挽回她的陈诺,除了难过,还有庆幸。
男人有时候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在外面不但有小三,而且还有小四,但是他居然还爱着她,还想挽回她?周心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理解陈诺了。
两人正在无言以对,物业中介的小姐带着一对将近四十岁的夫妻过来看房子。
周心意暗暗松了口气,这几个人来得可真是时候。她和陈诺,再也无法沟通。
她终于可以不用和陈诺大眼瞪小眼了,当下热情洋溢地带着他们参观房子。
这套房子共有两层半,功能分明,三楼是书房和健身房,书房的落地窗外是一个大大的露台,错落有致地栽种了一些花草,周心意打开灯时,发现花花草草们居然绿是绿,红是红,黄是黄,长得欣欣向荣,看来陈诺这几天是好好侍候过它们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看到露台的时候,赵太太兴奋地轻呼了一声:“太美了。”
是的,是很美。周心意双手抱胸站在露台的黑色铁艺雕花栏杆边,极目远眺,这排房子建在离市中心不远处的半山上,地理位置十分难得,站在露台上可以看到整个小区的楼房布局三三两两,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其间又点缀着泳池、网球场和几个公共小花园,灵动优美,完全不似许多楼盘的布阵那么呆板单调。
露台上有两张球形的藤椅,坐进去时有如窝在一个大大的怀抱里,夏天的夜晚,周心意经常和陈诺挤坐在一张椅子里,他抱着她,两个人一起对着眼前的美景发呆。当然,后来,周心意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小区门口通向他们家车库的那条蜿蜒车路,等着陈诺回来。
赵太太感叹:“看了这么多楼盘,这里最漂亮。”
物业中介的钱小姐也点头赞叹:“说实在的,这种地理位置,现在真是有钱都未必卖得到。”
周心意心想:这么好的房子,只可惜住在里面的主人一点也不好。
二楼也是私人区域,有一个带大衣帽间的主卧、两间儿童房和一间客房,儿童房布置成一间天蓝色的航海男童房,一间鹅黄的百亩林女童房。赵太太很开心地:“唉呀,我们有两个孩子,正好是一男一女。”
周心意感慨:“呵,真美满。”
赵太太满脸幸福:“是。”
赵先生微笑着抚了抚赵太太的肩。
周心意微笑地看了看赵太太,又看了看赵先生,这一对外表看起来很合衬,却不知他们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换了以前,周心意会觉得他们一定是十分幸福美满的,但是现在,现在的周心意对什么都打个问号,她和陈诺看起来不也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现象。
他们说说看看又走到一楼,一楼是错层空间,客厅、影视厅在下沉处,餐厅、厨房和一间保姆房在上层。
赵太太很仔细地参观了厨房,厨房很大,从烤箱到面包炉一应俱全,料理台下的原木柜子打开,一排排不锈钢用具铮铮发亮,赵太太不禁有点吃惊:“周小姐,这么齐全的用具,你对厨艺一定很感兴趣吧?”
“嗯,以前闲着没事,就喜欢舞枪弄棒的做几个菜。”周心意谦虚地。
周心意确实有一手好厨艺,没事的时候,她喜欢去市场挑些新鲜的食材,弄几个菜,不管中餐西餐她都来得。
只可惜陈诺从菜市场到厨房,没有一样感兴趣,他只会等到周心意买完做好,一屁股坐下来吃,吃完擦个嘴离开饭桌。周心意虽然有时也会不高兴,但一直体贴他工作辛苦,并没有认真责怪过他。
他倒是会劝周心意:“心心,又买又煮的,多累,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好了。”
就算再有钱,也不能顿顿到外面吃吧?周心意总觉得要做做饭,有炊烟升起,有炒菜的声音,才象一个家的样子。
可惜陈诺并不知道周心意的好处,等他知道时又已经晚了。
赵太太看起来也十分喜欢这个厨房,她问周心意:“这些原木厨柜真漂亮,可以打开看看吗?”
周心意点头:“请随意。”
赵太太打开一排厨柜,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整套的玫瑰印花餐具,赵太太不由拿起一个盘子仔细地看,盘沿上是清秀的蔓枝玫瑰,花瓣粉嫩,清雅秀丽,她赞叹道:“真漂亮。”
周心意微笑,是的,那套餐具可是世上独有,因为那是她自己设计的。
按照当地的风俗,餐具是女方重要的陪嫁,代表着女孩嫁过来后会为夫家开枝散叶,添吃饭的碗筷。
周心意因为逛了半天也没找到满意的餐具,学过绘画的她设计了图案,又拜托了瓷器厂的朋友特意烧制出来。可是这套美丽的玫瑰餐具最终也没能给周心意带来好运气。
周心意还在慨叹时,赵太太又对着挂在墙上的壁橱轻呼:“啊,RIEDEL。”
周心意看过去,透过玻璃橱门可以看到一整套的RIEDEL水晶酒具,有醒酒瓶、水晶酒杯,水晶酒杯还分为喝白葡萄酒的,喝红葡萄酒的,喝烈性酒的,喝香槟的。
周心意最喜欢那只香槟杯,杯身细长,象窈窕女子般妖娆可爱,杯底有一个尖的凹点,可以令汽泡更丰富。周心意喜欢喝香槟,每当看着气泡一个个滋滋地升上来,她就会觉得那象她的生活一样,幸福得冒泡。
有一次陈诺从法国回来,带了一瓶菲丽宝娜的粉红香槟,他们在夕阳下的露台分享,粉红的透明液体在闪闪发亮的水晶杯里摇荡,一连串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上来,甜美的滋味仿佛还在唇边,那样的快乐就象在昨日。
赵太太问:“厨房这些酒杯餐具,你会带走吗?”
周心意问:“你喜欢吗?”
赵太太点头:“当然。”
周心意道:“那都送给你好了。”
赵太太吃惊:“真的吗?都那么精致,你舍得不要啊?”
周心意笑:“宝剑赠侠客,红粉赠佳人,美丽的餐具和水晶杯送给知音,也是乐事一桩。”
赵太太不好意思地道:“还有,那些家俱呢?对不起,我真贪心,可是你这里的每样东西我都很喜欢。”
周心意道微笑:“谢谢你,你喜欢就全部留给你好了。”
赵太太道:“那真是太好了,那些家俱就应该是放在那儿的,看得出来,你当初设计这个房子,这些家俱都很用心思,又保持得这么好。”
周心意微笑点头:“我们到外面花园去看看吧。”
她引着赵氏夫妻到楼下,那里有一个独立的小花园和一个可以停两辆车的独立车库。
这对夫妻看来真的满意得不得了,赵太太吱吱喳喳地和赵先生在说这里可以种什么,那里还可以当什么用途,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完全不顾主人还在这,客户如果表现得太想要或许人家会就地起价。
周心意莞尔,真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她恨不得今后再也不要踏进这房子一步。
这对夫妻临走时,赵太太把周心意拉到一边,吞吞吐吐地问:“也许我太冒昧,可是,不管谁见了都会赞叹的这么一套好的房子,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急于脱手……我……”
呵,周心意明白了,赵太太担心这会不会是一所凶宅之类的吧?她轻声道:“其实,这是我结婚的房子,现在离婚了,所以我也不想住这里,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如果你介意的话……”
赵太太不好意思地:“呵,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我不介意这个,说实在的,看了那么多房子,这里最让人满意,我还想问你,卖掉它你真的不后悔吗?”
周心意摇了摇头,大家又商量了一下价钱,赵氏夫妻满意而去。
周心意想起当初装修房子时,陈诺的妈妈请了个风水师过来,那位看起来红光满面,吃得脑满肠肥的风水师拿着个罗盘上下下下地走,最后测得此房风水极佳,唯一要改动的就是主卧的马桶朝向,据说只要将原本坐北朝南的马桶改为坐西朝东,住于此就会夫妻恩爱,子女成双。
周心意从来没想到朝哪个方向拉屎都会影响夫妻关系,又拗不过陈诺妈妈,最后也只得大动干戈地改设计来迎合那个能定乾坤的马桶,如今想来还真是信口雌黄,可笑至极。
因为周心意开出的价格十分合理,除了房价以外,那些高档的家什几乎是半卖半送,和赵氏夫妻也就一拍即合,很快成交。
周心田对她卖房子倒是没意见:“反正你一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就算今后再婚也不可能和二老公一起去住。”
利嘉慧持不同意见:“谁说不能去住?多好一房子,心意以后和新老公一起住前老公买的房子,然后再生一堆孩子,住你的房子生别人的娃,多爽啊。”
周心田与周心意骇笑。
对于那些半卖半送的家具餐具还有周心田拿出信托行出售的车子首饰名表,周心田和利嘉慧都是啧啧半晌:“你就舍得这么贱卖。”
周心意反对:“我不是事先都问过你们要不要,如果要尽管挑走好了,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利嘉慧道:“我倒是通通都想要,最后也没敢要,还不是怕你今后去我家看到这些东西,睹物思人,伤感一把,那我岂不罪大恶极?”
周心田同意:“我们还不都是为你好,要不然早把你那些好东西都瓜分了,也不用白便宜了别人。”
周心意回答:“我会学习得更强悍一点,下一次离婚,保证做到住你的房戴你买的表用你的床睡别的男人生别人的娃。”
周心田和利嘉慧齐齐鼓掌:“这孩子真有志气!”
末了,周心意还拿出一张八位数的定期存折招呼周心田和利嘉慧一起共同欣赏:“喏,你们看看我的赡养费。”
周心田赞道:“你这个小富婆!靠,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要赚到这么多钱可还真不容易。”
利嘉慧也笑:“嗯,周姐一向话糙理不糙。周心意我真是羡慕死你了,早知道一次婚姻能换这么多钱,我也干。”
周心田笑她:“后悔了吧?什么终身不婚,告诉你,要终身不婚也得先找个有钱的男人婚一下,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