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我和顾易森就这样看着他,片刻后,他忽然笑起来,那笑回荡在空荡安静的房子里,有些苍凉,“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一直祈求能晚点到来,可是,终究是……南南,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是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宁愿回到我们从来没有认识的时候,这样就不会有这些痛苦和伤害。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如果未来能有任何机会,我都愿意做出补偿和忏悔。”
我的嘴唇颤动,却没有说出话。
我的心里难受,如果他此时表现出的难过是真的,那么我的一定不会亚于他的。
“南南,再见。”这一次,是他走过我和顾易森的身边,我忽然想到一年前那个夜晚,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接过我的行李,承担起我厚重的包袱,陪我走出那个牢笼。
谁会想到,一年后的我们,会到达这番境地?
他离开后,顾易森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我捧着那水,轻轻抿了一口,我想呀,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不会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我问了我自己很多遍,直到那杯水喝完,我得出的答案都没有变。我不会后悔。我可能不会恨他,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我和顾易森一同休假的日子只有那一天,之后我依然在家,他却是要去上班了。一年前,我们分手后,他从公司辞职,然后自己创立了一个工作室,起初里面的员工只有几个人,但是发展了一年,规模渐渐有了,他最近在筹备招聘的事项,有扩大的打算。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家,我愈发不知道要干什么,程澜依旧没有消息,于一颖在大学考试周事情多的忙不过来,而向柏余,更是不可能去找他。
早上顾易森起得一样早,不过我在昨天睡前就设好了闹钟,不想再让他给我做早餐了,这样真的是很不习惯,最后的结果是做好早餐他刚好起床。
他走后我就一直在等时间过去,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开始做午饭。我以前学各种各样的菜色都是为了他,他不在的时候反而没有什么心思去捣鼓那些东西。现在,劲头终于回来了,却懊恼地发现手生了,连切个肉丝都切到了手。
全部做好花了一个小时,比预想的晚了点,我匆匆把饭菜汤装好,然后去挤地铁。
虽然知道顾易森的病,多是吃不下什么的,还是做了很多。就怕他万一不想吃这个,还有那个可以备用着。当他从办公桌的一堆文件里抬头,看到我的时候,毫不意外是惊讶的。
我做的都是清淡的小菜,顾易森吃的很慢,每口都要嚼很多下,但是食物倒是越来越少,直到好几小碟都快见底。
我给他舀了一碗汤,递给他。
他没有接,只定定地看着那碗。
“吃不下了吗?吃不下就不要勉强,我可以带……”
“手怎么了?”他把汤接过来,放下,然后轻轻握过我的手指,仔细地看上面的伤口,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的医药箱,“别动,帮你处理一下。”他皱着眉,然后轻轻地在上面用沾着药水的棉签擦过,我疼的呲牙咧嘴。
“不要紧的,就一个小口子而已!”我急忙小声叫起来,妄图抽出手指。
“我说别动。”顾易森的声音更加低沉,停下动作,抬眼看我,然后我再不敢多说。
等到消完毒,贴上邦迪,他才端起那碗汤喝完。
“不要洗碗,留着我回去洗,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朝他笑笑,然后低头去收拾餐具,小声嘀咕,“哪那么娇气……”
没想到这个男人听力极好,下一秒就一手制住我的动作,一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岳加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很好。”随即放开我,脸上是极淡的笑。
那笑看得我毛骨悚然,赶紧举手投降,勇敢承认错误,他这才满意地拍拍我的头。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腹黑……泪……
***
送饭这件事让我心情变得很好,心情一好就想做点从前不爱做的事,比如逛街。作为一个工科女,我对逛街购物买衣服没有任何的喜好,偶尔出去也是去搜寻美食。想到好久没有去买衣服了,就去商店逛了圈,然后顺便去染了个头发,把黑发染成了棕色,外带烫了个大波浪,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等到看到全新的头发,有些不敢相信。
我的脸比较幼稚,不是可爱的娃娃脸,但也没什么成熟的妩媚,配上个如此性感的发型,有些微微不适应,想把它重新拉直,可理发师一定要说很好,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只得带着这个头发郁闷地回去。
我在回家之前要先回趟顾易森家,帮他拿些东西。这件事说来我还是有些“微微”尴尬,毕竟强迫自己前男友住自己家的女人,估计不会很多……
一年前我心碎地离开这里,一年后重返故地,心中难免五味杂陈。不过我还算乐天派,相信守得云开见月明,只稍微伤感了一下,就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还有一个中年大叔,五十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脸上是严肃的表情,因而看上去凶神恶煞,我有些恶寒,微微笑了下,刚想伸手去按楼层,就看到7楼的楼层号已经亮了。
没想到一年没来,连邻居也换了……我还来不及感叹什么,电梯门就“叮”的开了,大叔已经走出门了,我立马也跟着他的脚步。
我一边走一边拿钥匙,终于找到抬头准备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前面有个人。
“不好意思,叔叔,您能让一下吗?”
我装出礼貌淡定的样子,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我的多心敏感神经质在这个时候很好地体现了:万一这个人是什么坏人怎么办?前几天不是新闻上有单身女子在自家住宅被抢劫吗?还有人受伤……
但是大叔好像很淡定的样子,奇怪地瞟了我一眼,“你是住这里的?”
那语气有些不对,好像是有,些许的高傲?我觉得甚是莫名其妙,但还是陪着笑脸:“这是我男朋友的房子。”说完就后悔了,干吗和个陌生人解释那么清楚。
然而,大叔的下一句彻底把我震住了:“这样的话,我和你说也可以。我是小森的爸爸,你把他的电话号码或者公司的地址给我,我去找他。”
我当下就糊涂了,还没有完全确定他口中那个“小森”是不是顾易森,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大叔打量我的眼神怎么看都是有些嫌弃的。这是,顾易森的……爸爸吗?
“您稍等,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找手机,心里乱的像团乱毛线。我和顾易森认识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过关于他家人的任何事情,但我是能隐约察觉出些什么的,现在凭空冒出一个爸爸,我尚不知真假,如果莫名其妙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这位大叔,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当下,直接联系顾易森是最保险的。
我把事情简要说了一下后,顾易森似乎思考了三秒,然后说:“你把电话给他。”
我不知道他和大叔说了什么,只听到大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零零碎碎地说了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那个后果”“我没有做,也没有相信过你会做。”“……”。我听的一头雾水,到最后,他不说话了,把手机还给我,就转身迈步。
他步伐不稳,我有些不放心,在上前去:“叔叔,您没事吧?”
他只挥了挥手,示意我不用管他,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我说:“小姑娘,小森是个好孩子,他吃过很多苦,你要好好对他。”
我有些愣,只傻傻地点头。
“还有,你告诉他,我会继续找他的。我欠他的,一定会还给他。”他说完,就走进了电梯,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
我拿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顾易森已经在沙发上看报纸了,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累不累?”
他放下报纸,摇了摇头,冲我微笑:“不累。”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呢?做了一下午的头发吧?”
我赶紧捂住他的眼睛和嘴巴:“不许看不许说!我知道不好看不配我,可是覆水难收,我好歹花了几百块,就留一个礼拜行不行?”
他的喉间是轻微的笑声,他把我的手从脸上拿下来:“还不错,不算丑。”
“喂!”我捶了捶他的背,“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什么……你怎么样都是最美的之类的吗?”
顾易森闻言,沉吟片刻,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的样子,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反:“我可以说,问题是,你信吗?”
然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自己打脸。
晚饭后顾易森在厨房洗碗,我在他旁边看。他洗碗很慢很细致,白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处,围着我的小围裙,在昏黄的灯光下,头发上有层光圈,显得异常的温暖。
他的唇动了动,瞟了我一眼:“有事情要问我吧?憋了一晚上,不难受吗?”
原来,早就被他看穿了啊……我有些窘,绞着手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个晚上都在想的问题,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有些难以启齿。“今天……我给你打电话……”
“嗯……”顾易森把盘子洗完放到碗橱里,洗了洗手,擦干后转身,靠在料理台上,抱胸看我,一副认真的样子。
“然后……那个大叔……真的是你爸爸吗?”
“是。”他回答的干脆,我送了口气,虽然料到是这个答案,不过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避讳。
“那……你们吵架了吗?他让我告诉你,欠你的,会还给你。”虽然得到了鼓励,我问的还是小心翼翼,悄悄抬头看他的眼色。
还好,没有特别差。
“没有吵架。”他的神情极其淡漠,搂住我腰的手上劲头有些加大,我抬头看他的眼睛,墨色的瞳孔,里面是冷冷的光。“在很久之前,我就当他已经死了。所以,岳岳,你不需要为他烦心,他是个完全不相关的人,懂了吗?”
我点头。
可是,我不能告诉他,其实我不懂。而且我无法忘记他爸爸最后的那个眼神,有些深沉,深沉的让人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一直发不出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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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几天后,我终于回到公司上班。一进办公室,Judy就过来把一堆文件丢给我,我有些傻眼。我知道这么多天积压了不少工作,不过没想到多到这么离谱。
“我不在这几天,部里还好吗?没发生什么事吧?”我只是随便问问,部里很多人都跟了我很久了,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完全有能力自己处理紧急情况,这点我很清楚。
意外的是,Judy没有说话。
“怎么了?”我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抬头看她,她的表情有些尴尬。
“部里倒是没什么,就是总裁和执行长在冷战。”
这回轮到我意外了,“向柏余和江易泽?怎么会?”这两个人虽然都不是好脾气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类型,冷战这种幼稚的事情,真是难以想象发生在这两个男人身上。
Judy一脸愁容:“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一开始是在开会的时候,他们说到一个什么case起了争执,总裁说执行长太保守,执行长说总裁太冲动,差点打起来了。总裁好像心情特别差,像吃了火药一样。我们部比较特别,部长你又不在,执行长助理说不用去开会,我也是后来才听说这件事。之后他们就谁也不理谁,就和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公司好多的事情就这么积压下来了。今天早上来的时候May还在说执行长打算拍屁股走人了,说总裁太幼稚了,没空和小孩子玩过家家……他们总裁办的人说话真真假假,我也不知道……”
“好了,我知道了,既然不关我们的事,就不要管了。”
Judy走后,我却看不进文件了。公司顶层发生这么严重的冲突,不是件好事。现在闹到文易泽要辞职,可见这事的夸张程度。虽然大家一直说执行长是面瘫,但是不能否认他的能力是一流的。如果公司丧失了这个人才,一定得不偿失。
江易泽是绝对冷静的人,他的年龄比向柏余大不多,但实战经验比他足很多,在国外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在我看来,这件事多半是向柏余的错。他从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很讨厌老旧的管理模式,一心改革,现在忽然整出这一出,也不足为奇。但是,我很怕,他是因为那天的事,我的那些话。
如果是从前的我,可能会去找他谈谈,但是到了今天,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我想了想,做了个勇敢的决定:找江易泽。
之所以说这是一个勇敢的决定,是因为江易泽真的很有……吓人的感觉。顾易森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人,但也不至于过分面瘫,难以靠近,但是江易泽是不近人情了,他所制定的公司的条例都近乎苛刻,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力求每一项策划,每一个case都是完美的,他的名言是“我不需要任何备用方案,因为我的方案一定是无懈可击的”。狂妄到无法直视,当然,他又狂妄的资本,因为他没有食言过。
一次都没有。
“坐吧。”江易泽对我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让秘书给我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放下手里的钢笔。
这是个外表冷漠,实则尖锐的男人。
这里已经不见前任执行长的一点痕迹了,没有沙发和家居风,开阔的空间被隔开,他的办公室不算大,里面有书架,放满了各种书,还有归档的上百份文件。办公室外是整齐划一的书桌和电脑,坐着忙碌的秘书和助理。
没有一点上层领导应有的办公环境,给人的感觉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我绝对支持执行长。还请执行长继续留在公司。”我的话语听上去是奉承的,说完我自己也忍不住恶心了一阵,不过没办法,为了留住文易泽这个稀世珍宝,我节操都可以不要了。也算是为了报答我们老总裁的知遇之恩()吧?
无框眼镜下是江易泽漂亮的丹凤眼,他瞟了我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
我期待的心情落空,高涨的热情少了一半。我们虽然不是大部门,但是我至少也算个中高层,为了公司着想鼓起勇气来进言,就为了拿到这六个字的打赏?
我不服。
江易泽没有理会我气鼓鼓的样子,弯腰搬起一个箱子,“砰”地放在桌子上:“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辞职信也打好了。”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他。“执行长……”
“作为你最后几小时的执行长。”他微顿,“给你一个建议,办公室恋情是极其愚蠢的。这个建议,我也同样给了向总裁。”说完,就绕开我出门了。
我觉得我来错了。这真是个勇敢、但极其鲁莽的决定。
***
我低头走出江易泽办公室,走进电梯,忽然撞到了前面的一个人,我抬头,然后看到向柏余。他穿着铁灰色的西装,打着同色系领带,神情慵懒。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微微扬起嘴角:“你好。”
“你好。”我点了点头,然后绕开他。
“你来找江易泽干什么?”他在我身后问我,我的脚步一滞,然后站定。
“请他留下来。”我老实说了,因为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向柏余是应该知道江易泽的重要性的,不论是对公司,还是对新上任的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