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的作息时间表。
功夫不亏有心人,孙区长这一个决心,马上加快了签协议书的进度。
这一天,我打开进度图,看到上面的标识出现了一大片绿色。
“你这么干,机关干部受不了哇!”我担心地提醒他。
“关键时刻,受不了也得受。”他毫不在乎地说道,“不这么干,哪儿来的效率?哪儿来的速度?”
“可是,你总得讲究劳逸结合啊!”
“什么,劳逸结合?”他翻白了一下眼睛,“让他们坐办公室去?呵呵,要是那样,我白白拿钱养活他们了!”
说出这种话,并不是因为他心狠;而是事出有因:
因为,他本人 ,就战斗在拆迁第一线。
这一天,拆迁机械进了现场。
骄阳下,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一座座用白灰划了“拆”字的平房陆续被推倒了。
然而,残垣断壁间,依然有一些小屋子,零零星星地矗立在拆迁后的工地上。这都是些没签协议书的人家。
此时 ,孙区长、白雪和社区工作人员小刘正一户一户地检查情况。
来到一栋破烂的平房前,孙区长问小刘:“这是哪个部门包的?”
“民政局。”小刘打开笔记本一查,告诉了他。
“喂,谁在这儿?”他冲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声。
“我!”屋子里答应了一声,接着,一名机关干部人跑了出来。
看见孙区长,他马上诉苦说:“主任,这一户是残疾人,患得是严重聋哑症。我们与他们无法沟通啊……”
孙区长看了看这位机关干部,不高兴地说:“你们民政干部,不就是管这些盲、聋、哑,痴、呆、傻吗?你们不能沟通,谁还能沟通?”
“他们……不是一般残疾。”民政干部辩解说:“我们的嗓子快喊破了,他们就是听不见。”
“笑话……”孙区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接着批评说:“你们看见了吗?这间房的位置,正是卧地沟的入口,是未来施工车辆必经的要道。这一户的工作做不通,下一步工程就会受阻。你们必须想办法,争取今天拿下来。”
“嗯……”民政干部面有难色,依然无奈地答应说:“我们继续努力。”
“孙区长,这一家的情况,确实有点儿特殊……”白雪往屋子里一看,就知道这一家是怎么回事儿了,便建议孙区长,“咱们进去看看吧!”
“嗯。”孙区长接受了白雪的意见,走进了屋子里。
残疾人家低矮的破屋子里,迎门是一铺炕。炕上,坐了一男一女两个残疾人。
两个人的头发似乎常年未剪,长的吓人;脸面也像是没有洗过,脏得不成样子。
男人没有穿上衣,光着脏脏的身子……
“这人……怎么不穿衣服呢?”孙区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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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下面能穿个裤子,算是不错了。”白雪笑着向孙区长介绍这一家的情况,“有时候,他还光屁股上街呢。”
“喂,要拆迁了。你们知道吗?”孙区长大声冲他们喊着。
残疾夫妻像是没有听见,坐在炕上无动于衷。
“怎么?听不见,难道也看不见吗?”孙区长问民政干部。
“可能是又聋又瞎吧?”民政干部已经急出了一身汗,“遇到这种双料残疾人,最难办了。”
“这样吧。”白雪像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她指了指屋地上放的一块腌酸菜的大石块,告诉那位民政干部,“小伙子,你拿起这块石头,往地上砸一下。”
民政干部搬起石头,使劲地举起来,然后“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两个残疾人立刻有了反映,“呜呀呜呀”喊叫起来。
“快,用哑语对话。”孙区长一看,觉得有了希望,立即指示民政干部上前沟通。
可是,民政干部用手势比划了一下,两个人毫无知觉,依然呜呀呜呀地叫喊着。
“哈……他们是睁眼瞎,你比划有什么用哇?”这时,背后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子看出了门道儿,笑了起来。
一听小孩子的话,孙区长和白雪顿时楞住了。
“怎么办呢?”瞅着两个残疾人的样子,孙区长也一筹莫展了。
“喂……”白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那个民政干部,“平时,他们家的救济费,你是怎么发的?”
“都是他姐姐代领的。”民政干部说出这句话,自己像是一下子开窍了,“对呀,找他姐姐来呀。”
“喂,二驴子,你快去喊他姐姐来。”白雪立刻指了指着那个看热闹的孩子,“就说,政府发救济金来了。”
小男孩答应一声,跑开了。
“唉,这儿的情况,真是千奇百怪呀!”孙区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接过民政干部递来的烟,抽了起来。
“是呀,就像这一家,你就是磨破了嘴,也没有用。”白雪叹息了一声。
“喂,那个老拐家,在哪儿?”孙区长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另一个难缠的人。
“就在前面,一会儿我们就去。”
“来了来了……”随着外面人们的喊声,一位黑瘦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看见白雪,她首先尊敬地叫了一声“白姐,”然后问:“你要动员他们搬家?”
“是啊,你看,区长都来了。”
“我们说话他们听不懂。你做做工作吧!”孙区长对她说:“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出来,我们的民政干部在这儿呢。”
“困难……很多呀!”这位“姐姐”发愁地说:“最现实的困难,就是没有地方租房子。”
“是钱不够?还是租不到?”孙区长问。
“都不是……”这位“姐姐”回答说:“人家一听说他们是严重残疾,拿多少钱也不愿意租房给他们。”
“嗯,这种残疾户。还有几户?”孙区长问白雪。
“一共9户,有5户已经搬走了。”白雪告诉他。
“嗯,这样吧。”孙区长告诉那位民政干部,“咱们培训中心不是有几间闲置的宿舍吗?让剩下的这几户,搬去住几个月。”
“行。”民政干部答应了。
“那……你快告诉他们,政府给安置住处。半年就回来上楼了。”白雪急忙对那个“姐姐”说道:“这可是区长特批的呀!”
“好吧!”“姐姐”听了白雪的话,立即用手摸起弟弟和弟媳的手,用一种特殊方式“说”了起来。
“呃,敢情他们用的是手语啊。”民政干部看到这儿,像是见识了一件新鲜事儿。
“他们答应了。”“姐姐”转过身来,告诉了白雪。
“好,你先代他们签一下协议吧。”白雪让民政干部拿出了协议书,“其它手续,我们替你办。”
这位“姐姐”仔细地看了看协议书内容,代自己的弟弟和弟媳签上了字。
“你看,什么时候搬家呀?”白雪看了看“姐姐”,着急地问:“能不能快些啊。这间房子,挡着道呢!”
“现在就搬吧!”民政干部急不可待地说:“我们把搬家的车都雇好了。”
“行!”“姐姐”允许了。
“好嘞,动手。拿东西!”民政干部一声令下,立刻进来几个工作人员,将屋子里的东西装到了门口停放的三轮车上。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装载满满的三轮车被民政干部们推走了。
两个残疾人夫妻手舞足蹈地跟在三轮车后面,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家。
一位手拎白灰桶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在这间房子的墙面上刷了个大大的“拆”字。
孙区长和白雪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鸣笛声。接着,一辆“120”救护车呼叫着开进了邻近的一个院子里。
白雪随即问那位刷白灰的工作人员:“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家谁有病了?”
这位工作人员告诉她:“不是他家有病人,是区机关下来的人病了。”
“区机关?谁呀?”孙区长连忙问。
“是人事局的一位女同志。她为了动员这几户人家拆迁,连续工作了几个夜晚,累得晕倒了。”
“走,去看看……”孙区长听到这儿,立刻与白雪赶到了救护车前。
屋子里,抬出来一副担架,上面躺了一位女同志。
看见孙区长和白雪,她勉强招招手,又晕了过去。
孙区长刚要想安慰一下病人,这时,这家被动员的老大娘连连喊着“同志、同志……”手里举了一迭子钱追到了担架前。
“同志……”她激动地伏在担架前,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我们家同意拆迁了。这就去签协议。这钱……你拿回去吧。你还要看病呢!”
听到老大娘同意拆迁了。担架上的病人微微一笑,却又摆了摆手,拒绝收回钱。
“大娘,这钱,你先拿着吧。这是人家的心意。”医护人员着急地劝说着老大娘,“我们还要抓紧时间,送她去医院抢救呢。”
医护人员说完,匆忙上了救护车。
看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老大娘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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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区长看着老大娘的样子,问白雪:“这钱……是怎么回事?区里没号召捐款呀。”
白雪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告诉他:“区机关的人看到老百姓生活这么困难,大部分都捐款了……听说,有的人捐出了一个月的工资呢。”
孙区长听到这儿,感慨地说:“看来,我们机关干部,与群众交流得太少了。”
“是吧。”白雪嗯了一声。她看了看神色疲倦的孙区长,提议说:“走了大半天,你也累坏了。……到我们社区办公室里坐一会儿吧。”
“不。”孙区长像是想起了另一件重要事,“老拐那儿,我还没有去呢!”
“歇一会儿再去吧。”
“白雪阿姨,庾明叔叔来了。”两个人正说着,小娟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信了。
“庾总裁,他在哪儿?”孙区长连忙问。
“在老拐家呢。”
“老拐家?”白雪一听,脸上露出了担心的样子。
“糟糕,一定又是老拐堵了人家的车。我们快去看看……”孙区长说着,急急地迈开了大步。
㊣第111章 … ~旁敲侧击~㊣
在孙区长的拆迁进度图上,一半的颜色变成了绿色;这位区长的火气也慢慢地消了些。
这一天,我刚刚接完省长的电话,他嬉嬉笑着走进我的办公室,高兴地告诉我:“庾市长,我们已经完成拆迁20万户;任务过半了,你可以向省委书记报喜了。”
“老孙,”我瞅瞅季小霞,给了他一个眼色,“不要这样称呼我。什么市长?我早就下台了。”
“什么下台?我就不承认。”他大嗓门子喊了一声,“这要是在过去,上级就应该给你落实政策。你在我们心目中呀,还是市长,好市长。”
“孙区长说得对。”季小霞马上接过了他的话,“就说这棚户房吧,吕强和孔骥年年去视察;去访贫问苦,可就是不张罗改造;还不是庾总裁邀请了省委书记来考察;省委才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
“季小霞,别这么说。”我严肃了一张脸,马上制止了她,“棚户区改造,是组织行为 ;不要和个人牵扯到一起嘛!”
“什么组织?个人?我弄不清楚。我就知道,没有你庾市长,就没有这‘棚改’。”
“老孙,你也瞎说?”我瞪了他一眼。
“什么瞎说?有些人呀 ,干事没能耐,挑拨离间倒是很在行。”孙区长咬了咬牙,“庾市长啊,我今天来,一是向你报个喜讯,另外,也想提醒你……”
“提醒我?”
“是啊,昨天,市委组织部去了几个人,反复问我:你认为‘棚改’是市委决策还是庾明个人的意愿?我不耐烦地的打发走了他们;可他们又去街道、社区调查了。这些人怎么了?活还没干出个模样来,就开始争功了?”
“呃,有这事?”我觉得真是莫明其妙。
“可不是吗?”孙区长拍拍脑袋,“我也奇怪呢!要说吕强那人,爱整事儿,我知道。可是,这孔骥书记是正人君子,大老实人呀!他怎么派了调查组,干这种事呢?”
“老孙,谢谢你的提醒。这事儿,到这儿为止,不要再传了。”
“当然,这牵涉到政企关系呀 !我哪儿敢乱说。”
孙区长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时间闲聊。说了几句,他就坐车去拆迁现场了。
倒是季小霞,拉长了一张脸,觉得事情严重。
“庾总裁,我建议,你马上打电话给孔骥,核查一下这事儿,问他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调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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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问什么问?”我打了个呵欠,拒绝了她的提议。“人家是市委书记,我是个共产党员;组织事儿要调查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对。 ”季小霞并不同意我的说法,“要是在平时,他怎么干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是棚改的关键时刻;你为了弄钱,连公司的经营都顾不上了。他凭什么背后捅刀子?”
“捅刀子?说得严重了。”我呵呵一笑,“孔骥不是吕强;人家办事是有分寸的。”
“但愿如此!”季小霞说完,叹了一口气。
本来,这事儿说说也就过去了。调查就调查吧,我也不是让人家调查一次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孔骥把电话打来了。
“喂,庾明同志您好!”口气显得特别客气。
“孔书记您好!”我照样客客气气。
“有件事儿,我不得不告诉你……”他像往常一样,又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关子。
“什么 事儿啊?请讲。”
“嗯,昨天我去省委开会,看见省长了。”
“哦……”
“他问我:庾明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天天在棚改现场?连公司经营都顾不上了?”
“呵呵,孔书记,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呀,庾明同志很支持‘棚改’,但是,并没有天天 在棚改现场。他还是以公司经营为主呀!”
“ 哦,省长说什么了?”
“呵呵,省长说啊,庾明作为总裁,第一位的工作是公司经营;当然,如果有时间有精力,可以过问棚改的事情;但是,不能种了别人的地,荒了自己的田。”
“啊,省长说得对。我应该把精力投在公司经营上。棚改,还是市委、市政府为主。这是你们的职责啊!”
“庾明同志,谢谢你对棚改的热情支持。可是,省长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北方重化’,几百亿的资产靠你经营运作;事关省财政收入啊!现在,你一天到晚关注棚改,万一公司效益下滑,我们市委、市政府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书记,你的意思是……”
“庾明同志,虽然棚改是省委‘一号工程’;但是与‘北方重化’的经营相比,还在其次;我的意思是:今后,我们要坚决贯彻省长同志的指示;有些具体事情,就不敢麻烦你了。”
“譬如说……”
“譬如说,这拆迁的事儿啊,以后工程招标的事儿啊,新房配户的事啊,你就不必操心了。嗯,有些会议;我也许就不请你参加了。”
“好的,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先同意了他的说法,随后却又不得不强调,“不过,‘棚改’既然是省委一号工程;每一个共产党员都应该关注它,支持它;我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毫无例外要关注、支持,绝不能袖手旁观。当然,省长说得对,我不能种了别人的地,荒了自己的田;但是,我觉得两者并不矛盾。‘北方重化’挣钱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啊!如果老百姓住在棚户房里我不理不睬;那么,‘北方重化’的效益再好又有什么用?书记啊,民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