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理离岛了,猛虎公司的员工们一个一个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庾明也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件重大的仪式,一高兴,就在岛上住了下来。也许,将来这儿就是自己的终老之地呢!
他拿着记录本,准备好好地向虎子传达副总理的指示,这时,庾虎正在岛上的办公室拿着电话,聆听军红的训斥:
“副总理视察,这么重要的活动,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不通知我爸爸?”
“这……你们不是离得远吗?”庾虎小声解释着,显得格外委屈。
“远什么远?不就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吗?”军红依然不依不饶。
“那……我以后注意,以后注意。”庾虎连忙道歉。
“哪还有什么以后?”军红仍然不满意,“国家领导人日理万机,这样的机会哪儿还会有?告诉你,虎子,我的转业报告被批准了。明天我就去滨海,到你们公司去。你同意不同意?”
“欢迎欢迎。你……不是要去中央文艺院团吗?”虎子问她。
“进中央院团,太费劲了!我舅舅出面都不好使呢。”军红感慨了一声,“唉,艺术圈儿我干够了。干脆,回家当阔太太吧!”
“军红,你怎么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
“阔太太哪有自己开车的?”庾虎开了个玩笑。
“我最后自己开一次。到了滨海,你得给我配车、配司机、配保镖。听见没有?”
“好。照办照办。”庾虎心想,军红你快放电话吧。我爸爸在这儿哪!
“呵呵,是不是军红?”爸爸竟一下子就猜中了。
“不是她还有谁?”庾虎咕哝着。
“一定是昨天的《新闻联播》刺激了她。”
“《新闻联播》?”
“是啊,昨天央视《新闻联播》播送开工典礼时,出现了花儿、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不少镜头哪。军红一定是觉得自己受了冷落。”爸爸帮助他分析着。
“怪不得她急着要来滨海呢!”庾虎恍然大悟了。
“来,虎子,这是副总理对于九龙岛开发的具体要求,你记一下。”爸爸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一会儿,你要马上向公司员工传达、落实。”
“好好好。”庾虎连忙拉开抽屉,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正事说完了,庾明突然想起昨天典礼上的舞蹈表演,就问庾虎:“昨天那几条龙,是怎么做的?”
“哦,那都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气球模型。”
“那……下雨是怎么回事儿?”
“爸,那是人工降雨。你以为龙的肚子都是空的?那里面装着溴化银呢。溴化银洒在雨云上,不就降雨了吗?”
“可是,那雷声呢?”
“呵呵,爸,那些龙升到一定高度,就会自动炸开。那雷声,就是它们炸开时的声音。”
“哦,这些个设计,真是奇妙。你是从哪儿请来的高人?”
“从日本呀!”
“日本?”
“对。日本北海道洞爷湖风景区,你不是让我去过吗?”
“他们那儿,有这种人才?”
“嗯,洞爷湖火山暴发时的三维立体画面,就是这几个人设计的。”
“费用一定很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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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两千万。”
“人民币?”
“日元。”
“呵呵,其实不贵啊。干脆,那个‘九龙探海’的场景,你也让他们做一下吧!”
“将来,主体工程一峻工,我再把他们请来……”
“将来干什么呀?”庾明倒是等不得了,“现在就让他们设计。嗯,等主体工程一峻工,我看这大批游客就会蜂拥而至了。如果让他们能够让第一批游客看到九龙探海的景观,肯定会招来更多的游客。”
“那……就得用电子声光技术了。”庾虎像是很了解这方面的技术,点点头说:“海上比不得陆地。远处看风景,必须靠模拟效果。”
“那也行。”爸爸点点头,又问儿子:“虎子,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吗?”
“你是说,副总理一行,别有寓意?”
“是的。随着改革开放的进行,我国的外事活动会越来越多。将来,九龙岛不仅要接待众多的疗养者、观光者,还要准备接待外国元首、政要……”
“嗯,老爸,还是你看得远啊!”庾虎感慨了一声,兴奋地点起了头。
“庾虎,还有一件事……那个楠木牌位,不是送文物局了吗?怎么你又拿出来一个送了副总理呢?”
“那九个牌位,我确实送文物局了。嗯,现在就陈列在滨海市博物馆里。可是,那第九块牌位,做工太精细了。我特别喜欢,就从北京请来一位工匠复制了一个给文物局,我自己把那块真的留了下来。”
“这么说,你送给副总理的,是真品?”
“是呀。国家领导人,我怎么敢蒙骗?嗯,老爸,我还奇怪。副总理这么大的干部,怎么也迷信呢?”
“不是迷信。那是崇尚民俗文化。”爸爸向他解释,“副总理原来在西北某省任省委书记,那儿十年九旱,群众用水一直是老大难问题。有时候,老百姓自发组织祈雨活动,他还亲自参加呢!嗯,民间的一些活动,我们不能随便就和上迷信的帽子。副总理这个举动,大概是考虑到当地老百姓的心情吧!”
“爸爸,我知道了,官当到一定程度,就得考虑民意。顾不得那些政治说教了。”
“什么政治说教?你明白个屁呀!”父子俩说着说着,又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第309章 … ~庾顺子的终生遗憾~㊣
庾顺子被送到急救中心,先做了CT检查,虽然脑袋没有大毛病,但是昏睡的时间特别长。几乎是睡了一天一宿的觉。等他睁开眼睛,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三天了。
睁开眼睛,他先是看见了悬挂着的药瓶,一条长长的输液塑料管延伸下来。手背上缠了药布,脑袋上扎了绷带。再看看窗户上蓝色的窗帘,才知道这是在医院里。
“嗯?!”尽管他知道自己是在哪儿,但是对于怎么来到了这儿,还是一肚子疑问。
“爸。你醒了?”看到他睁开眼睛,芦鹤从屋子另一侧的护理床上爬了起来。
“芦鹤,我怎么上这儿来了?”他眯着眼睛发问。
“爸,你还问呢。都是你,开玩笑开得过了火。让庾虎叔叔把你从花坛上碰了下来,摔着脑袋了。”
“花坛?”庾虎还在努力回想着发生过的事情。
“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芦鹤伸出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脑袋上。
“不疼了。没事了。”庾顺子摇摇头,“嗯,你虎子叔叔呢?”
“他呀,回九龙岛忙去了。你知道吗?庾爷爷陪副总理去九龙岛视察,参加剪彩仪式了。”
“是吗?”庾顺子听到这儿,立时睁大了眼睛,“副总理去视察,我这保安队长却不在岛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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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那保安的事儿算什么?”芦鹤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撅起嘴说,“为了陪你,人家的大事都给耽误了。”
“爸爸耽误你什么大事了?”庾顺子没听明白。
“爸,剪彩仪式演出大型舞蹈《九龙行雨》,我本来是龙女队伍里的领舞,因为我去不成,导演就换成别人了。那个节目,都上中央电视台了。都是你……爸,那天晚上,你干什么那么恶作剧?”芦鹤突然提出了这个憋在心里几天的问题。
“唉,那天晚上,我看到服装节开幕式上演出了《九龙探海》,心里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就想和你虎子叔叔开个玩笑。没想到,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唉!”
“嗯,我给虎子叔叔打个电话吧,他一直挂念你的病情呢!”芦鹤说着,拿下了手机。
“不着急。”庚顺子摆摆手,“等医生过来,看完了再告诉他吧!”
芦鹤一听也是,就把值班医生找来了。
医生检查了一下庾顺子的身体情况,说是不要紧了好好休息几天,别磕碰了脑袋就行。芦鹤这才给虎子叔叔、妈妈挂了电话,报了平安。
庾虎打来电话,向庾顺子道歉。庾顺子反问他:“你干嘛下手那么重?怎么想起用电棍电我?”
庾虎告诉他,自己没用电棍,只不过是拿个小手电筒碰了他一下,没想到用大劲儿了。庾顺子坚持说是电棍,直到芦鹤说她看到了,就是个小手电筒。庾顺子才不吱声了。
庾顺子接下来向庾虎道歉,说国家领导人来了,自己这个保安队长没尽到职责。庾虎却告诉他,保安的事儿先放一放,你考虑一下饭馆的事儿吧!主体工程一开工,会增加大量农民工,中午吃饭的人多了,他那个小饭馆应该扩大规模了。
庾顺子听到庾虎这样一说,才放下电话,父女二人商量起扩大饭馆的事情来。
“爸,我看,咱们的餐厅,得增加两个屋子。再多摆四个餐桌。”芦鹤提了个建议,“另外,后厨的人也要增加几个。妈妈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唉,这些农民工啊,手里没几个钱;就是挣点钱也舍不得吃好饭。干脆,咱们就增加盒饭;又实惠,又干净,还省事儿。”
“可是,那些包工头有钱啊!”芦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他们搞个聚会,应酬个客人什么的,上哪儿去找饭店?还不得上咱们这儿来。”
“嗯,再装修几个雅间。告诉庾虎,得给咱们盖房子啊!”
“还有,我看,今年九龙村扣了不少塑料大棚,都是种的蔬菜。以后你采购蔬菜,不要去市里,干脆就让他们老农给送来了得了。”
“行。九龙村离得近;咱们还可以杀他的价呢!”
父女二人商量了半天,想出了不少主意。总之,他们觉得随着主体工程开工,他家这个小饭店会越来越红火了。只是,这次副总理上岛视察,他们两个人竟没有亲临现场,不由地叹息了半天,庾顺子觉得,这是自己今生最遗憾的事情了。因为,像他这种平民百姓,见国家领导人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爸,你也别太伤心。”芦鹤劝他说,“今后,这九龙岛越建越好。兴许国家领导人还会光临,你还有机会看见他们呢!”
“嗯,但愿如此吧!”庾顺子叹息了一声,接着又拿起手机,告诉芦仙,把自己家养的那些鸡看好;把那些笨鸡蛋保存好,等端午节时送给庾老爷子尝尝鲜。就是客人点杀鸡菜,点名要笨鸡蛋,也要婉言拒绝。
“爸,以后那些鸡和鸡蛋,咱就自己吃;或者是送给虎子叔叔家吃。蕊蕊来岛上那一天,妈妈就给她煮了笨鸡蛋。吃了两个她还要吃。吓得虎子叔叔不敢给她了。”
“嗯,鸡蛋算个啥,不过是咱们农村的家常便饭。可是到了城里,就成了稀罕玩艺儿了。”庾顺子听了女儿的话,点了点头。
“是啊,别看城里人生活条件好,可是,他们吃不到好东西。粮食里有化肥;蔬菜里有农药。吃得人全得了怪病……就是有钱人,也吃不到干净东西。要是这么看,他们还不如我们乡下农民呢!”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回家当农民了。”庾顺子叹息了一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过几天城市生活,就觉出农村落后了。呵呵!”
“是啊,将来这儿的工程结束了。咱就把这小饭店搬到市区去开。到了市中心,咱们的饭店一定会火。”
军红推着行李车从机场的出口通道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滨海的天。正是傍晚,暮色轻轻地垂挂下来,遍天的灰暗中略略夹杂了几丝日尽的潮红。霓虹灯早早地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像一只只涂了浓重眼影的大眼睛,放肆地窥视着层层叠叠的楼宇组成的都市。行人渐渐地擦着她却又视而不见地从她身边走过,口音有些熟悉的海腥味儿,也有些久违的陌生。楼不是那些楼了,人也不是那些人了。唯一不变的,只是那爿天,依旧苍老,依旧疲惫,依旧欲说还休。
八年前她离开炮兵学院的教师岗位来到这儿,是为了一个英俊的青年。她曾经像当时的许多女孩子一样,把滨海称为浪漫之都,一个温馨的城市。八年前再来到这儿,那个英俊的单纯的青年不在了。他变得不再专一、痴情,而像是一令人不安的花花公子,让她愤怒,让她悔恨,甚至还有些隐隐地担心。她原本是要在北京耽搁一些日子,趁转业的机会重温少女时代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而且,舅舅一直在为她进入中央文艺院团的事情努力着,只要下功夫,给她安排个位置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自从在央视《新闻联播》看到九龙岛工程剪彩仪式上的镜头,看到花儿一家在那个场合频频出现的镜头,她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阵阵焦躁和不安。她坐不住了,在家里呆不下去了。滨海这个地方,她与庾虎组成的家庭、婚姻眼看就要失守,她必须回到属于自己的阵地上坚守,这样才能维持现有的一切。于是,她产生了与这个花儿、与她的父母、甚至与庾虎斗智的念头。她不再用温柔和体贴的贤妻风格与他说话,而是拿出了悍女人的样子,她要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存在。就她在电话里告诉庾虎为自己配车、配司机、配保镖之后,又临时决定改乘飞机回来。她要让他了解自己也是具有一种鬼诈的伎俩,她不是事事皆可忍耐的贤妻良母。她有个性,有尊严,她需要他的忠诚、他的重视,他的尊重……她需要他有责任做出丈夫应该做出的一切。她甚至允许他犯错误、包括有外遇此类的事情,但是她不允许这种错误会侵犯到他们的家庭、他们的婚姻……
其实,花儿的事,美玉姨妈介绍她与庾虎恋爱时就说过了:他与她是同桌同学,两个人有早恋的苗头,被家里制止了。制止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花儿的母亲是被双规的腐败分子,庾虎的父亲是刚刚上任的省长。她不希望花儿的家庭影响庾虎父亲的政治前程。因此才将虎子从高中送到部队。过去,她听到这件事情觉得顺理成章;现在听起来却觉得美玉阿姨是活活拆散了一对鸳鸯,人家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己军红倒是可恶的第三者了。特别是当她看到花儿抱着蕊蕊的那个样子,她与蕊蕊就是一对母女。什么拣来的?什么领养?这都骗不过她的眼睛。当然,这场戏可能不是庾家所为;也许是花儿的妈妈导演的一出好戏,既让这个孩子能够合理合法地呆在庾家,又不让她军红感到难堪。想一想人家用心良苦,情有可原。慈母之心嘛,为了心疼女儿,哪个妈妈不是焦尽脑汁地去想、去做。她睁一只闭一只眼睛,也就算了;好在蕊蕊是庾虎的骨血,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这种事毕竟不那么正大光明;需要暗中进行的事情如果拿到阳光下来进行,那就过份了。像九龙岛剪彩仪式这种重要场合,她这个妻子不在现场,却坐了花儿和她的那两个父母,这成什么了?难道自己不在滨海,他们就名正言顺地过上夫妻生活,让花儿的父母也享受到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了?这可不行!
本来,她是要打算自己驾车回来的。她甚至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前。但是她又临时改了主意,让舅舅订了飞机票。临到登机,她才给庾虎打了电话,告诉了这趟航班的到达时间;呵呵,这有点可笑,像是愚蠢的妻子要捉丈夫的奸一样变来变去。但是,她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才能显示自己的强硬。她是他的合法妻子,是家庭里实实在在的另一半。她不是虚拟的。而那个花儿,才是虚拟的;她只能生活在他的幻影和幻觉中;现在成了什么,花儿一家成了实在的,她反倒成为虚拟的了……
出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