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房搬家本是大事,现在虽不至大宴宾客,但请三五朋友来家中暖房却是基本的。沈昔昭没跟任何人提一个字,悄无声息就搬了去。
春节放假之前,沈昔昭请了两天假说要处理私人事情。杨总因为沈昔昭之前立了大功,而且确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便一口答应。
——————
宋庭梧一直以为住院期间沈昔昭不曾来过,又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说过的话,异常伤心。加之沈昔昭又已搬家,他连假装偶遇的条件都失去了。
有两次开着车,不觉开到瑞安楼下,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沈昔昭的人或者车。
没想到,那天回家遇上父母正在讨论过年回成都之事。
原来宋庭梧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皆已去世,而父母双方的兄弟姐妹也有好几个来了深圳,所以他一家人多年未曾回过成都。
只有大伯一家、三舅舅和小姨仍在成都。
今年要回去过年是因为大伯的儿子——也就是宋庭梧的大堂哥要结婚。
宋庭梧听着爸妈讨论,嘴里咬着苹果没说话,心里却乐开了花。恨不能给大堂哥点一万个赞,真是天助他也!
到了成都,那还用担心没有偶遇的机会么!
大堂哥跟沈昔昭是同一届的同学,高中时还通过班,到时候撺掇大堂哥给沈昔昭也下张请帖。这简直是万无一失的见面机会啊。
更何况,成都啊,他们感情的小火苗刚刚迸发的地方。藏着那么多的回忆,他就不信沈昔昭不会动摇!
宋庭梧越想越开心,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黎美娟还在说着出了红包之外,是买对玉坠子还是买点金饰的话,宋庭梧已经全都听不见了。
——————
冬天的成都比起深圳来,冷得简直让人骨头发颤。而宋庭梧却像根本感受不到寒意般,笑得如春风自来。
下了飞机,坐上大堂哥的车,后来在路边买了几盒廖记棒棒鸡。都没等到家,在车上就拆开吃了。
满嘴的回忆。
他记得,沈昔昭也是很爱吃这个的。
在宾馆放好东西之后,宋庭梧赶紧问大堂哥:“请了哪些我们学校的?有我认识的吗?”
大堂哥心领神会地笑笑:“你嫂子和你是一届的,也是我们学校的。她就是你们那一届有名的美女班八班的,请的伴娘都是当时学校有名地美女。你给哥说说,你当时看上谁没来得及下手的,到婚礼那天哥指挥伴郎灌她,给你创造机会。”
宋庭梧笑着捶了大堂哥一下:“瞎扯!你不是跟沈昔昭一个班么,你没请她来?”
大堂哥撇了撇嘴:“你的昔昭姐姐啊……我跟她同班时还是高一了,后来分班,人家是尖子班的尖子生,俗称学霸。你哥我,你也知道了,学渣一个。你是让我通过我听不到的函数,还是通过我背不住的古诗来和她建立同学情谊啊?”
“不过……”大堂哥说着,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才说:“前两天我有个哥们儿也跟我提起了她。跟你一样,心急火燎地问有没有请沈昔昭。”
“人家那小子是把沈昔昭当女神供了几年,读书时却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所以现在生娃了还心心念念地惦记见上一面。你不是跟她住一个小区的么,从小青梅竹马的关系好。听说她现在也在深圳,你们难道还没有见面的机会,指着靠我的婚礼见上一面?”
宋庭梧瞬间摆出便秘脸:“谁?有了娃还惦记其他女人,一听就不是好东西!别请他来婚礼了,不然我告诉嫂子你都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哟……哟……哟”大堂哥跟发现了什么火花苗头一样,眼神暧昧地将宋庭梧打量了又打量:“你不是吃醋了吧?”
宋庭梧挑了挑眉:“昔昭的眼里根本没那人!”语气里满满尽是独占的得意。
大堂哥倒吓了一大跳:“吓!你真的看上她了?她可比你大好几岁!”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默默地算到底有几岁。
“五岁吧,她跟我是一届的。我不就比你大五岁么?”
宋庭梧简直想呸一声,直接接大堂哥的伤疤:“你留过级的,我们昔昭可从没留过!”
“那也有三四岁啊。”大堂哥不介意宋庭梧的态度,反而伸手搭在宋庭梧肩上,语重心长地说:“弟弟啊,你还年轻,不懂年轻的好处。男人是不怕老的,可是女人不行,年纪一到,就没了水分,跟那干了皱了的橘子一样。你想想,那还抱的下手,亲得下口么?”
宋庭梧嫌弃地甩开大堂哥的手:“我们昔昭将来就算老了也会风华绝代的。我不跟你瞎扯了,总之你拿一张请帖给她。还有,别说我也来了。她要是问起,就说我忙,回不来。”
大堂哥一时被宋庭梧的气势震慑,乖乖点了点头。
——————
婚礼前到底事情多,大堂哥分身乏术,将同一级同学的所有请帖交给伴郎,由伴郎代为转发。他再一一打电话通知一声就行。
谁知沈昔昭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便发了个短信。
至于回过来地短信,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婚礼策划给拉走了。
宋庭梧则一心一意等婚礼的到来,好像新郎是他一般。
结果从婚礼开始,直到婚礼结束,沈昔昭始终未曾出现。
——————
就在沈昔昭订机票回成都之前,接到她妈妈地电话:“哎呀,你今年买了房子,第一个年要在新房过的。你不要回来啦,我和你爸爸到时一起来深圳陪你过年。”
为了这,沈昔昭特意请了几天假,叫人将厨房里的各种电器换了新的,以迎接她母上大人大驾光临。
过年期间的深圳,安静,人少。宽阔地马路上,让人有一种空荡荡的错觉。好像自己成为了这座城的主人一样。
大年初一的早上,沈昔昭醒来以后,打着呵欠走到客厅里,一眼瞥见外面阳台上似乎占了个人。
她走过来:“爸,看什么呢?”
沈爸爸专心致志地站在阳台上眺望楼下小区,远处马路,突然意味深长地总结了一句:“人车稀疏……”
沈昔昭噗嗤一笑:“这是你来的时候好。要是赶平常上下班,那就不是这样咯。”
只住到初五,沈昔昭的父母就要回成都。
沈昔昭还尝试挽留——实在是因为有爸妈在这里,就不用操心吃饭打扫的事情了啊!
“你们来都来了,就住到上班才走咯。”
谁知沈妈妈十分嫌弃地道:“我们回去还有好多聚会,本来就是抽时间来看你的。哪像你,孤家寡人,过年过节的也没电社交。”
沈昔昭知道她妈又是在变相催她结婚了。只好闭嘴。
初五吃了午饭,收拾了东西沈昔昭便开车送她爸妈去机场。
刚停好车,走下来去后备箱拿行李,便听见她妈热情洋溢的笑声:“美娟……”
沈昔昭慌忙抬头看,只见宋家一家人远远走来。宋庭梧走在他妈妈旁边,穿着深蓝色的双排扣大衣,围一条深灰色围巾,手里拉着一只黑色拉杆箱。
黎美娟那边听到声音,都侧头来看。
正迈着大步的宋庭梧一眼就看到的后备箱旁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沈昔昭。
黎美娟笑着和一家人走到沈昔昭车旁。
沈昔昭只得转出来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宋庭梧则笑得格外灿烂:“叔叔阿姨,好久不见。”一边笑,一边瞟沈昔昭。
沈昔没搭理他。
“你们怎么在这儿?刚到,来看昔昭?那应该和我们同班飞机才是……”宋长风有些疑惑。
“哪有,来了好几天了,现在是要走。”沈妈妈嘴快,接着说:“年前昔昭买了房子,我说第一个年要在新房过,所以和老沈来深圳过的年。”
宋庭梧恍然大悟。人畜无害地一笑,看上去像是冲着沈妈妈道,实则别有深意地说:“昔昭姐真厉害啊,有这种喜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沈昔昭顾不上宋庭梧的意有所指,而是看着笑得,表现得跟平常一样的黎美娟,突然有点犯恶心。她怎么能那么若无其事地跟自己爸妈说笑,拉自己的手,还夸赞有加?
沈妈妈听了宋庭梧的话,转过来说沈昔昭:“你都没跟你宋叔叔、黎阿姨说啊?”
沈昔昭打点起全副心神,亦是若无其事地对黎美娟一笑,貌似歉疚地说:“那段时间一直在苏州出差,太忙了。阿姨有时间过来玩。”
宋庭梧全当这句说是说给他听的一样,满脸堆笑,一口答应,接着问:“买在哪里了啊?”接着,得意地望着沈昔昭。
一时间,沈昔昭心下懊恼,可又无计可施,无奈地听着她妈将自己地址一个字一个字清楚无误地说了出来。
黎美娟仍笑着,可是余光瞥见的儿子的表情让她心中如泰山压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过完年重回公司上班,变动不小。
李妍成功怀孕,因为年纪不小,家中也不等她的工资下锅,于是开开心心辞了职,一心养胎。
虽然也舍不得——毕竟用了好几年用得十分顺手的人才,但对于这个理由杨总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祝福。
李妍走前约沈昔昭吃了个饭。因为已经不再是同事,也就没有了厉害关系。尽管没喝酒,李妍的话也格外掏心掏肺。
“以前我在的时候,李勇只是跟我斗。现在我走了,而你业绩又突出,虽然比他晚进公司几年,但你们的职级已经是一样的了。他肯定有他的心思和打算,你不要太大意了。”
李妍又自己笑了一回:“我现在都是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不是挑拨你们关系。反正李勇啊,你不能把他当男人看,指望着关键时刻他还能表现出点绅士风度。你啊,就得把他当做更年期的泼妇来对待。”
沈昔昭也笑了。她曾经穿过李勇给的小鞋,如何会对他毫无戒心?但是出于谨慎,也就没有附和李妍的话——毕竟李妍不在职场了,她还在,只说:“李妍姐放心,我心里明白。等以后生了孩子,可得通知我啊,我要来看看小宝贝。”
说到孩子,李妍的话题迅速转移,开始向沈昔昭大谈妈妈经。
事实上,在瑞安内部,李妍的辞职并未激起太大风浪。真正让众人关心的是林易北的辞职。
沈昔昭听到不少传言。
传说林总是被人高薪挖走的。
上回那个梧桐基金的老总,就是沈昔昭她男朋友不是当面说要挖林总么?
对,对,好像就是去的梧桐基金。
沈昔昭觉得简直不可置信。她跟林易北分手是,他对宋庭梧的态度是极为不满的,应该仍在猜测自己与宋庭梧的关系。想来也不会甘心去宋庭梧手底下做事罢。
不过,男人事业上的事业难说。如果有足够的利益,林易北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就不去?沈昔昭觉得她在林易北心里没有这等分量。
想着,沈昔昭不禁摇了摇头,像是想把这些想法都摇出去一样。她可没有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情。
李妍走了以后,他们部门又新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后台部门转来的姜婉珠,还有一个是统一校招来的应届毕业生陶年。
自打两个新人来了以后,李勇摆足了架子,一派杨总之下就是他的架势。两个新人也给足面子,勇哥长勇哥短的。姜婉珠在瑞安待了几年,其实比沈昔昭进公司还早,虽然见沈昔昭出了点风头,但仍视她为新人后辈。
在苏州募的那期基金还有些收尾工作,沈昔昭本是好心,想着让他们两尽快上手,所以叫他们来帮帮忙。
陶年尚未毕业,现在只算实习,也勤快。沈昔昭叫他做的,他都毫不推脱。姜婉珠在后台那种整天斗来斗去的部门待久了,看人难免阴暗刻薄些,还当沈昔昭是趁机给她下马威,存心欺负她。于是针锋相对全给拒绝了。
搞得沈昔昭很下不来台。
李勇则在背后拍手称快。
孰知不过一周左右,杨总开会时提到有几个富豪打算合伙成立一个艺术基金,所购藏品将放在他们自己的会所内,请瑞安这边派人去做顾问。
出面的自然是杨总,但具体办事的肯定得是底下人。
说起来这是个好差事。活简单,不辛苦,但又都是跟有钱人直接打交道,谁知道到时会有什么机会呢?
想着,李勇不禁面露笑容。无论是排资历,还是论经验,都应该由他负责此次项目。
杨总微微笑着,目光直接略过李勇,落在沈昔昭的身上:“昔昭,基金的事情差不多了,这个项目就由你负责吧。但是基金那边也得兼顾着,要是忙不过来,你安排小姜或者小陶帮你。”
李勇的脸绿了。
姜婉珠的脸白了。
会议一结束。姜婉珠满脸堆笑,极为亲热地一把挽起沈昔昭的胳膊,说:“你的外套真好看,改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啊。”
沈昔昭浅浅一笑:“我买衣服都在淘宝代购。”
——————
下午杨总带沈流纨拜访洛丰实业。
此次艺术基金的发起人便是洛丰实业的董事长谢洛丰。他已年过七十,白手起家,辛辛苦苦做了一辈子实业,现在终于退居二线,公司交给了儿子。他则挂个董事长的名分,实际已经不再管事。
大概人有钱到了一定程度,必然喜好风雅。谢洛丰便联系了几个商场中的好友,打算一同出资设立一支艺术品基金。这支基金倒不是为了投资赚钱,而是只收他们喜欢的藏品,将来放在会所之中,供大家赏玩。
出资的好几个企业家都是颇有名气的人物,有国企退休的,也有如谢洛丰一样的民营背景的。
沈昔昭坐在沙发上,对一头白发的谢洛丰很有些好感。
大概老人看上去都分外慈祥,谢洛丰犹是。而且听他言语,不是肤浅的附庸风雅,而是真正对艺术有爱好。
“国内私人博物馆少。我们这支基金要是真能做起来,希望以后也能有自己的私人博物馆,待时机成熟以后,向公众开放。我觉得这件事的意义可能比我一辈子做企业还大。”
杨总热络地笑着:“谢董事长真是好心胸,真要这样,那可是功在千秋。”说完,杨总又介绍了沈昔昭。
谢洛丰微笑着点点头,见沈昔昭说起艺术流派来头头是道,但又不浮夸,流于表面,心下也颇为满意。发了自己的名片之后,还特意手写了手机号码上去:“别介意,我常用的名片用完了,只有这个。”
沈昔昭赶紧笑道:“董事长的字是练过的吧?”
谢洛丰不禁面有得色:“怎么样,还不错?”
“有风骨,也有力道,是历过沧桑终得天地的境界。”一句马屁简直拍到了谢洛丰心眼里。
临走时,谢洛丰亲自送到了电梯边。
到了停车场,沈昔昭取车时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林易北。一行四个人朝楼上走去。
这栋楼是洛丰实业自己的办公楼,并未对外。楼旁边还有厂区。林易北来这里,必然是拜访洛丰实业了。
可是,他跟洛丰实业能有什么关联?
来不及上去打招呼,想起杨总还在上面等着,沈昔昭只得先行取车。
——————
等回到市区已经将近饭点,杨总正好有一个饭局便叫沈昔昭一同前往。
沈昔昭笑道:“杨总放心,我一定认真履行帮领导挡酒的职责。”
杨总也笑了:“以前不知道你酒量好啊?”
沈昔昭继续开玩笑:“为了领导,不好也得好。”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酒店门口。这一顿饭却与业务无甚关系,而是行业里一些相熟的人的聚会。饭桌上聊些哪些藏品可能会流出来,谁的画又被大价钱拍走了,还有谁买到了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