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含笑魅惑,低下头直直逼向我的耳朵,柔媚的女声像一条吐着毒芯的小蛇滑溜溜地钻进我的心肺。
苏睿他到底是肯对谢冰薰说爱,可是我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那些温柔的目光,那些关怀的微笑,那些记忆那些温暖,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吗?
怪我自寻烦恼。
夏雷依旧滚滚,却迟迟不肯砸下雨来,天色昏暗的像谁沉睡悲伤的脸,我忍住胸口源源不断的憋闷和抑郁,说: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里面那位安姨很喜欢你,有机会你多照顾照顾她。”
“不用你替我瞎操心。”
谢冰薰冷冷地站直身子,颇为轻鄙地斜看着我:
“警告你陆小川,你想嫁给谦,恐怕还不是那么容易,风远集团董事长的儿媳妇不是好做的,你以为凭你的身份也想跃上枝头当凤凰吗?哈,我劝你还是早收了这份心思,不管是苏睿还是易君谦,这辈子,你想都别想!”
再也听不下去,我冷冷扯开一抹笑,挥手叫住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
“说够了吗?谢大明星,说够了,我就走了。”
“陆小川,不要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谢冰薰的怒叫声在背后响起的一刻,铜钱大的雨点狠狠地从天上砸下来,我砰地关上车门,将自己与那个喧嚣冰冷的远远世界隔绝。
后视镜里,谢冰薰站在雨里,银色的礼服被雨水淋得狼狈地贴在身上,可我觉得,更狼狈的人,是我。
刷刷的雨帘迅速模糊了车窗外的风景,一抹修长的人影跑进雨里冲到谢冰薰跟前,而后浑身抖索的女子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苏睿拥着小鸟依人的谢冰薰折回医院大楼的时候,我收回目光,指甲紧紧抠住手心,眼眶热辣辣的疼,却憋得一颗泪也流不出来。
所有记忆有你在,这是无可阻拦的爱 chapter1
一个人的雨夜,总是显得格外孤寂。
我打**门,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连灯也没开,就将自己重重地扔进沙发里。
四肢疲软,我被抽光了所有的心力,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空而已。
这一场奢华浪漫到到无与伦比的盛大典礼,是我的一场浩劫。
到了最后,我依然是什么都没有,是谁说,爱情,本就不是公平的事情。
冰箱里有啤酒,我突然怀念起迷醉时那种疯狂的感觉,大概是我太压抑了。
我不快乐,我当然不快乐。
我从沙发里爬起来,打开冰箱拿了几罐啤酒,拉开一瓶就往嘴里灌。
强烈的气息刺激的我咳出声来,躺回沙发,我抱着啤酒一口一口地喝,窗外的雨下得正疾,不时有轰轰的雷声滚过,偶尔惨白的闪电劈透过玻璃照进房间。
桌上开始七零八落地散着被我喝空的啤酒罐。
想醉的时候,没有个人陪,也是相当受挫的一件事。
易君谦还没有回来,谢冰薰说,苏睿和易君谦两个人,我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可是,我还记得易君谦偎在我耳边说的话,他说,小川,有我陪着你。
谢冰薰那么辱骂我,我都没有哭,可是想起易君谦的温柔,我却突然哭出声来。
喉间哽咽的难受,一个人,从开始的压抑,变成彻底的释放。
哭着又想起来苏睿在雨地里将谢冰薰抱在怀里,心里大片大片的疼痛斑驳溃烂,仍旧是一个人醉,一个人疼,一个人哭。
苏睿还是骗我,他说了下次我想喝酒的时候,他来陪。
想骂自己没出息,我拿手在脸上用力扇了几下,好像也感觉不出疼痛。想告诉自己,陆小川,别这么没出息,不就是个男人吗,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男人吗?比苏睿好看的有本事的,比苏睿温柔体贴的人多得是,何苦死死地赖在他身上。
爱了五年又怎样,他不爱你,他要和别人结婚了,你还爱个屁呀!
雷雨交加,我哭哭笑笑,原来醉的时候就不知道害怕,不需要人呵护和温暖,我可以自己温暖自己。
倒在沙发里睡,真想一觉醒来,这世界就已经终结,我不想看到明天有怎样的结局。
电话又聒噪地响了起来,我反射性地睁开眼,顾不上自己滚到了沙发底下撞翻了桌子上乒乒乓乓的啤酒空瓶。
我发疯一样地在黑暗里摸索手机,我的手机呢,是不是苏睿给我打电话了?
终于找到跌在墙角的手机,我欢欣地按下接听键刚想站起身子便觉得脑袋晕的要命,身子一歪我用手按住旁边的台灯,不想哗地一声脆响,那被我称赞过无数次的水晶彩罩的台灯从案子上掉了下来。
有人在电话里焦急地喊:
“小川,怎么啦?”
玻璃罩子裂成碎片,我扶住墙壁想去开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直直栽了下去,结果整条胳膊垫在了满地碎片上,手腕传来锥心的疼,黏糊糊的液体顺着手指淌下来,我手里还死死拿着电话,苏睿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小川,我是苏睿,你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的记忆有你在,这是无可阻拦的爱 chapter2
手腕很疼,我知道是灯罩的碎玻璃片划到了手腕,想必是伤到了动脉,血像没关紧的水龙头小股小股地往出冒着,我开始抽泣,对苏睿说:
“苏睿,我要死了。你说实话,有没有一个时刻,让你觉得,你是爱我的。”
我想,也许我就在这一刻死了,苏睿说不定会记得我,说不定在蓦然回首里,他回想起来从前种种,他会突然发现,他一直爱的人,是我。
如果当初死的不是乔樱,而是我,苏睿会不会在跟别人提起的时候,说,我是他的朱砂痣,我是他的白月光。
“我很想你,苏睿,无论你爱不爱我,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依然爱你,苏睿,再见了。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不要让我错过。”
说完这些话,已是泪如雨下,我听不到他有任何回答,只是微微弯起微笑,握着手机在地板上静静躺下。
像婴儿蜷缩在母亲羊水中的姿态,我睡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灯亮了,白花花地在头顶嘲笑我的落魄。
雨下着,哗啦啦地在窗外重复我的悲伤。
苏睿,其实打雷的时候我还是会害怕,其实我喝醉的时候还是会闹,会想你,会哭,可是从此以后,与你,再无关了。
手机里有电流的声音,也有男人和女人争吵的声音。
我用流血的手指抠掉电池,远远地扔开,看到满地美丽璀璨的水晶碎片,这多像我的心,剔透无暇,却碎了满地冰凉。
捡起锋利的碎片,我含笑看着手腕的伤口,呵,还不够深,这么浅的一道口子怎么能证明我的心,我的爱。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悲伤的事情吗,我爱过一个人,想过一个人,等过一个人,却终究不能在一起。
那么就下辈子吧。
狠狠划下去,已经没有痛的感觉,纤白手指染了血红,在乳白色的地板上,那些嫣红蜿蜒瑰丽,像一朵又一朵的玫瑰,又凄艳又馥郁。
……
很久之后,我回想起那一刻,当时其实没意识到自己是想自杀的。
其实依陆小川的性格,那种傻事她是做不出来的,她只会当着人笑,背地里哭,哭完了笑完了,到最后还是可以坚强的走下去,无论暴风骤雨,哪怕茕茕孑立。
我相信,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喝多了,喝醉了。
更宁愿一个人大醉而亡,或者血尽而死。
是从什么时候,我有了这样愚蠢的念头。
睡过去了,我终究是睡着了。
房门是被砸开的还是被人用钥匙打开的,我竟不知道,只隐隐约约听到慌乱嘈杂的声音,那是谁将我从地板上抱起,刺耳遥远的救护车的声音划破宁静的雨夜……
醒来的时候,大概是在医院吧,我疲然睁开眼,全身如被抽空,只觉得无力。
左手腕子上缠了厚厚的白纱布,右手上扎着针,吊瓶里的药水滴滴答答地流进我的身体。
到鬼门关逛了一圈,阎王爷终究是不肯收我,他对我说,陆小川你这么笨的人,怎么有资格来地狱呢?你还是滚回人间去挥霍你的青春吧!
于是,我又活过来了。
虽然脑袋裂开一样的疼痛,但此时我的意识却是无比清醒,我甚至在想,下一刻谁要先出现在我跟前,我这辈子就跟了他。
当然,得是个男的。
我开始躺在枕头上认真地思考起我的人生大事来。
说好的,陪我看一场海 chapter1
昨天晚上把我从房间地板的狼籍血泊中抱住来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苏睿,还是易君谦?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我眨了下眼,失望了。
准备给我换药的小护士看到我睁眼惊喜地呀了一声:
“你醒了?让我去给你男朋友说一声!”
话音未落也顾不得把药瓶换好,便跑出了病房。
一分钟不到,一个男子一阵风似地冲到了我的跟前,然后根本不顾及我手上挂着针缠着纱布,跑过来将我搂到怀里:
“笨蛋,你要把我吓死吗?”
男子熟悉的淡淡味道扑入肺腑,他抱得我那么紧,碰到了手背的针管处疼得我呲牙咧嘴地叫起来:
“易君谦你快放开,要疼死我了!”
怀里的男子一下放开手,英俊的脸上又恍惚又惊喜,黑眸里波光流转:
“小川,我们走,等你出院了,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
不离开,又能怎样呢?
谢冰薰说的对,苏睿不要我,易君谦和我也未必能走到一起。
风远集团董事长的儿媳,不是好当的。
在医院已经住了五天,手腕的伤口已经快愈合,我也预备要出院了。
这是在医院的最后一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我打开窗户嗅着清凉,缩在病床上给妈妈打电话。
头发长的已经盖过后腰,我苍白着脸给电话那头的母亲讲现在的生活多美好。
她问我,瘦了没有,千万别减肥,要健健康康的。
我说,胖死了,北京的年轻女孩儿都穿超短裙小热裤,我胖的只能看着人家流口水。
一句话,把我妈说得乐呵呵,我知道她总算是放心了,我也在这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妈,我多想你。
可是,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们为我担心。
我很好,勿念。
其实我多想逃离。
或者一个人,或者有一个人,能够带着我,逃离。
第二天一早,天晴气爽,我换上易君谦为我买的新衣服,顿觉重生。
昨天检查身体的时候称了一下,惊得我满脸喜色,体重下降足足快十斤,我突然意识到,从前的陆小川,该是有多胖啊。
收拾好了东西坐在病房里等着,易君谦早在六点的时候就打过来电话,说中午回来接我出院,看他最近匆匆忙忙一脸憔悴的模样,我倒是不忍心了,说自己打车回去,最后却被他臭骂一顿,只好乖乖地等着他来接。
阳光很好,我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说我要去旅行了,勿挂念,勿联系,勿打扰。
被我妈骂我是白眼狼,却还是很开心,易君谦说买好了明天下午去青岛的机票,我等着,去看期待了许久的大海。
只没想到,十一点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易君谦,而是他的妈妈,罗美英女士。
“伯母?”我有些意外,怯怯地站起身子。
表情复杂的易妈妈上下打量我了一圈,回头对身后的司机说:
“把陆小姐的东西送到车上。”
我忙道:“不用了伯母,待会儿易君谦就来接我。”
“他还来不了,所以我才亲自接你出院,走吧。”易妈妈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不屑,我心里一沉,勉强笑问:
“他忙什么呢,我就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的,他还非说要来接我……”
“君谦陪微微到另一家医院检查身体了,她怀孕好几个月了,你应该知道吧?”
易妈妈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我的心却咯噔一声沉到了最低处。
说好的,陪我看一场海 chapter2
出院手续被易妈妈的司机迅速办完,我耷着头跟着易妈妈的身后,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小媳妇儿……
我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易妈妈这一张冰窖里拉出来的脸,哪里像是对自己媳妇儿的。
和她并排坐进黑色的高档轿车里,没人说话,空气窒闷的令人喘不过起来。
均终于她问我:
“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我一愣,微笑:“我爸是乡里的中学老师,退休了。我妈年轻时做过医生,生了我之后就没工作了。”
耒“噢,老家是农村的啊。”
那些鄙薄的语气,让我的微笑一下冷在脸上,凝滞了几秒钟我继续扯开脸上的微笑面具:
“是啊,我在农村长到十五岁,进城之前见到最多的就是庄稼,山上种的是果树,山脚下种的是玉米大豆小麦,河里有大白鹅还有小水鸭,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一片金色……”
“我家君谦挺不错的吧?”
兀然地,易妈妈打断我的娓娓追叙,偏首看着我,嘴角居然还噙着一抹若有所等的淡笑。
我笑了,扭过头看向车窗外,心里却突然盛开大片大片的荒芜。
“伯母,易君谦很好。”
为什么我的喉间有一点点哽咽,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易妈妈叫住了司机:“到路边的那家意大利餐厅停一下,我请陆小姐吃个午饭。”
“不用了,伯母。我不饿。”我微笑拒绝。
易妈妈根本就是不容拒绝的,二话没说已经抢先下了车,而我只好跟着,只能跟着。
“有些话,我想还是要找你谈一谈。”
装潢精致的意大利餐厅里,我和易母以一种谈判的姿态对坐着,咖啡很苦,空调很冷。
我的手腕依旧无力,上面爬着一道蜿蜒的难看伤疤。
她看着我的手腕:“是为谁割的腕?是为君谦吗?”
我摇摇头,放下咖啡微笑道:
“易伯母,有什么话您直说好了,我什么准备都做好了。
”
已经五十多岁但看起来仍像四十出头的罗美英女士拿疑惑的目光打量我,继而了然地优雅一笑:
“你终于有了让我欣赏的地方……还是蛮聪明的,姑且也叫你小川吧。小川,下半年你易伯伯就打算退出集团董事会了,到时候君谦会从副总直接提到董事长的位子。”
我搅着咖啡,静默微笑。
“天成集团的许董也是风远董事会的股东之一,微微和君谦是从中学就认识的,交往也快一年时间了,小川……你觉得他们俩看起来般配吗?”
她凝视着我,和易君谦有几分相似的眼眸尾部细纹蔓延,眼神却凌厉而嘲弄。
我放下汤匙,脸上的表情无比宁静:
“易伯母,我可以不回答您的问题吗?我只是想让您将您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说出来,我听完就走。”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脸上的笑容全部敛尽,冷冷从限量版香奈儿手包里取出一张小卡,易母将她推到我的手边:
“这卡里,存有五万块钱,不多,但也够你四处玩上一阵子了。离开北京吧,到哪里去都可以,只要别再出现让君谦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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