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第一部(上)by古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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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灯录第一部(上)by古物先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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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轩窗,正梳妆!
  不知是不是苏提灯又把那盏幽蓝色的灯笼随手放在了镜子旁,总觉的那幽蓝的灯光映着他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在这大半夜里梳头……你招鬼呢还是招鬼呢?!
  此刻再装也装不下去,光凭着初见时自己那份功力他也应该猜到自己醒了,於是薛黎陷索性拿起茶壶直接往自己脸上倒了倒,清醒了些,确定没看错,不是自己撞鬼了,这才开口道,「苏提灯?」
  「嗯?」苏提灯把头发高高束起了,又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个木簪来固定了,这才提着那盏灯笼幽幽的回到了桌边,坐在了薛黎陷的对面,一眼扫到桌面上的水,又一眼扫到对方健硕的身体,苏提灯神色黯了一黯——凭甚么他健健康康,凭甚么他内里精湛,凭甚么他融汇百家武学,凭甚么……算了,他又不是那个人,自己何必那么在意呢。
  「薛掌柜,小生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苏提灯看了看桌上的水,把原本打算伸手去拿茶壶的手又收回来了,淡淡道,「小心把女鬼招来。」
  薛黎陷原本以为他会说句甚么夜大风凉,他都准备好了回他一句这是夏天,你觉得冷,我不觉得冷,却没想到对方蹦出这么一句话,当先所有对苏提灯那几乎飘过去又飘回来的形象也不害怕了,还没等开口贫几句,就听苏提灯异常郑重道,「小生是认真的,其实小生来这里第一天,就想跟你说,正渊盟这里的房屋建造有问题。是个阵势,大概正渊盟里也有这样的能人异人,这好理解,可是……恕小生妄断,敢问正渊盟可是有走丢过甚么人吗?」
  走丢过……甚么人吗……
  薛黎陷觉得自己那一刻心都少跳了一下,拾掇好所有心情,这才开口,「此话怎讲?」
  「这阵势属阴性,招的应该是个女子的魂,薛掌柜人正当壮年……嗯……还未娶妻不是么?本就缺阴气,所以我才说,大晚上你还是把你那身子好好包起来吧,别被女鬼盯上了,小心……嘿嘿嘿。」苏提灯轻轻笑了起来,跟惯有的悲天悯人不一样,反而添了几分促狭的意味。
  薛黎陷一时拿不定他是在说真的,还是在说笑了,只好镇定的一边套衣服,一边反问,「怎么说?」
  「这宅子古旧,但是按照阵势走向搭配着风水来看,确实是个引魂阵,这引魂阵也有讲究,比如说咱这个宅子,常人走进来了都很难绕出去,它实际上是一个引魂阵配了个锢魂的走向,常人都走不出去,那少了意识的魂魄就更难走的出去了。但是没有这死人的尸体也是白搭,困在其中,找不到附身的,自然也出不去了。就这样青黄不接半上不下的卡着,换谁谁难受,正渊盟成立数百年,我倒不敢说这宅子是有多少年头的,只不过定然不小了,路过的鬼魂可能一不留神就中了招,就留在其中了。包括我那天说听到有人在喊乾瑞的名字,是不是乾瑞就招过甚么鬼?」
  「嗯,」薛黎陷难得正经的配合了下,还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啊。」
  说完也不管苏提灯了,自顾自又倾出一杯茶铺到了桌面上,开始画王八。
  苏提灯一开始没猜出他打算干甚么,等看了半天他好像无非也就是写写画画,只是心下却突然释怀不下这个小动作——他也有这个习惯。
  缄默了不过片刻的光景,薛黎陷打算不跟他纠缠这个鬼扯的话题,这里面确实是他爹造成了一个阵,只不过是当初无聊建的不是么?具体怎样明天盘问盘问冯老不就清楚了。
  「你再睡不着了吧?」
  苏提灯轻轻点头,视线也从他在桌上一直转圈圈的手上移开。
  「那咱俩唠家常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苏提灯看了一眼在桌角,也恰巧在两人之间诡异亮着的幽蓝色光芒的灯笼,突然笑了起来,「总觉得这个氛围更适合讲鬼故事。」
  「大晚上的甭讲吓人的,我胆儿小。」薛黎陷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掰着,此刻也停下了继续画王八的浩大工程,轻声道,「苏提灯,你娘一定是个美人。」
  苏提灯心下一惊,心说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同样笑的四平八稳回道,「小生若是见过,则可断定薛掌柜这一言的正确与否了。不过……薛掌柜身形高大,体格健壮,长得也英俊,看来令尊令堂想必也是一对人中龙凤,恩爱伉俪。」
  「其实说来惭愧,我也没见过我母亲甚么样子。但你看看我就知道我老爹很帅啦。」薛黎陷露齿一笑,左嘴角酒窝若隐若现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苏提灯刚才就默不作声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自己母亲的模样,很稀零,听闻薛黎陷这句话,呆愣了片刻,机械的重复道,「薛掌柜……一生下来就没见过你娘?」
  「是啊,」薛黎陷大大咧咧的拿胳膊擦了擦桌子,「我娘在整个正渊盟都是禁忌,谁也不敢跟我爹提起来,一提起来我爹就会哭,所以我自小不知道我娘长甚么样子、叫做甚么、哪里人士……尤其是正渊盟长辈告诉他我娘过世的消息之后。欸,其实我觉得一个大老爷们为一个女人哭真的不是丢人的事情,那是爱到情深意重了嘛。就像你,你做梦夜里会喊‘公孙月’这三个字呢。」
  薛黎陷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把,如果娘还活着听到这句话请千万来找我算账吧!
  不过他爹会离世,真的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冯老的口中听到他娘的死讯,他後来问过冯老很多次,真的去世了吗,冯老说是真的,可他就是不信。
  如果死了,尸体哪里去了呢?
  那个时候冯老只是告诉他,就算告诉你在哪儿,你也抢不回来的。
  後来被追着问烦了,冯老告诉他,扬海里去的骨灰,你能挨粒拾掇回来?
  他仍旧不信。
  所以他一直在找,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心结,就是他娘为甚么突然失踪了,後来为何又突然死了。这次拿他娘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薛黎陷在心里拜了三拜,还觉得挺乐,活着就来找我算账,死了就来托梦骂我吧,好歹让我知道,您到底怎样了。
  苏提灯的心情也随着薛黎陷的话起起伏伏,听到最后就归零了,那应该不是了。
  拾掇下怅然的心情,又正好听见他顺口溜的那最后一句,苏提灯忍不住嘴角轻轻挂了抹笑意,一只手无意识的揉了揉膝盖,柔声道,「是啊,月娘她……」
  说到这儿突然醒悟不对了,他只喊公孙月叫月娘,几乎从来不喊她的名姓,怎么就……难不成他做梦真的喊出公孙月这三个字了?
  这边的惊慌错乱只是一瞬,薛黎陷默不作声尽收眼底,看来蒙对了。
  苏提灯抬眼看薛黎陷,只见对方仍旧一脸那种没心没肺的笑,似乎刚才那三个字只是他的幻听,薛黎陷从没说过似的。
  先是被他双亲的事扰了下神,确实,一牵扯到苏瞳的一切他完全无法淡定,就算十年来和这个江湖这个世界交手如此之多,他外表光鲜依旧,精彩依旧,只是……内里到底有多么落寞只有自己知道。
  此刻这般种种情绪一交杂心头,竟让他不知刚才是他的幻听,还是真的被薛黎陷给忽悠出了甚么不对来。
  「算了,你们都是有女人的,我这个没有媳妇的就不自讨没趣了。跳过女人不提,苏善人是怎么被拐去南疆的,我知道可能提到这些你会很抗拒,但是……你身上的一些陈年旧疾是不是那时候落下的?怎么落下的?说的清楚了,指不定柳妙妙有法子的。」
  如果从自己嘴里确认了公孙月这三个字,这人断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这个话题吧,苏提灯心里略一盘算,不管刚才说了没有,对方既然揭过,自己也不必死磕,只是日后定然要多加留心了。
  「薛掌柜真正想问的是小生身上经脉被废的事吧?」
  「嗯……」薛黎陷挠挠头,神情真挚且诚恳,「你这么说也对,实际上……甚么人!」
  薛黎陷这句话还未落,猛烈的掌风早已袭了出去,看的苏提灯心里也是一惊,这人的内力如此炉火纯青,竟然不用出手已经可以随意控制内力涌动了?
  苏提灯从小强迫自己博闻强识百家武学,就算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他面前过招,他也定能看出破绽来,像是薛黎陷这也不拿剑不用刀,单纯靠掌法林立的,还真是少见。
  他这一嗓子喊完,那边也似乎早就有了动静,柳妙妙本身是没吃饱出来找东西吃的,恰巧碰见了面前呼啦啦闪过去七八个黑影,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馒头丢出去砸倒了一个,薛黎陷的掌风也扫中了一片,只不过为首那个仍旧疾行着,看样子是往乾瑞那里奔去的。
  没关系,尚叔还在乾瑞那里呢。
  苏提灯本以为薛黎陷会追过去,没想到这人倒再次坐下了,还自己倒了杯茶,大有跟他谈下去的架势。
  还未再次张口,柳妙妙就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半盘糖醋排骨,啃得起劲了,还含糊不清道,「你要是晚上闲着没事,再去做一盘?」
  薛黎陷二话不说准备拖鞋,柳妙妙立马夹着尾巴跑了。
  苏提灯在一旁看的好笑,忍不住轻声笑起来了,後来索性单手扶额,侧低着头笑个不停,连带着双肩都一耸一耸的。
  薛黎陷真郁闷刚才那段大好时机错过了,不然定可以再揪着话题不放问出些甚么来,就听苏提灯忍笑道,「家妻曾经也是柳姑娘这般活泼性格,日后一些变故,突然心性孤僻了起来,这人呐,活在这世上事事难料,你原本以为你已经活在地狱中了,总以为走到低谷之后再怎么走也不会更往下滑了吧,谁曾知道,地狱之下还有地狱,层层叠叠摞下去,糟糕之后或许还会有更糟糕的事儿。所以,趁活着的时候,多珍惜眼前人才是正当事。」
  薛黎陷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而且这感慨的感觉还怪怪的,有一种小冷风飕飕的从后背吹的感觉,这边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就听一声猛烈的冷兵器声响——糟了,何伯也醒了?
  薛黎陷撮起嘴打了个呼哨,那动静挺好听的,在深夜里就像是一声能惊醒所有沉寂的鸟鸣,柳妙妙吃的满嘴是油的蹦进来了,「尚叔差点让他跑了,功夫不高倒是挺能逃,何伯拿扫帚抽呢,你去搭把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卷二 战时莲,乾瑞(十)

  苏提灯这才一愣,难不成刚才是担心自己和那帮人有预谋,他才会留下来的?
  也是,本就是监视啊。
  脑海里忽又想到下午突然出现的那个人,那个人盯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
  苏提灯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只很肮脏很肮脏的虫子,对方很嫌弃的看着自己。
  这等念头也只一闪而过,反正怎样都是被监视,现在难得给他一个跟柳妙妙独处的机会。苏提灯轻笑道,「听说柳姑娘和薛掌柜师出同门?」
  「嗯嗯。」
  「真是令人羡慕啊,不知是哪位前辈如此好运气,竟能同柳苍原前辈结为好友,子女竟也能如此出类拔萃。」
  柳妙妙歪了歪头,不解反问,「那位前辈不就是薛黎陷他爹么?」
  「……」
  算了,别再打草惊蛇。
  「外面的情况怎样了,来袭的是甚么人?」
  「我看见了噢!」柳妙妙晃了晃手里的排骨,「黑衣人!」
  「……」
  或许,别的话题不至于如此。
  「柳小神医近些年来都去哪里游荡了?多少得了疑难杂症的人都想求得见你一面呢。」
  「欸!」柳妙妙啃干净最后一块,抹了抹嘴,「别人或许有的救,你可别来找我!我救不了你的!」
  「……此话,怎讲。」
  柳妙妙只是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那灯笼一眼,就端起盘子来准备走了,走一半突然又停住了,「那个,你要是能走的话,随我走一趟厨房呗,我没吃饱,可是把你一人放在这儿,又担心……」
  「无妨。」苏提灯笑了笑,好似被这铁口神断的医师判了死刑也没有多少难过,仍旧一幅悲天悯人的神色,提了桌角下的灯笼就紧跟上去了。
  前院还有轻微的嘀灵当郎的交手声,虽然这夜里寂静的发慌,仍旧听不真切,苏提灯随着柳妙妙踏过那曲曲折折的回廊,晃到了厨房门口,推门前一刹那,柳妙妙突然回过头,有点生气又有点郑重道,「苏先生,你也是个医师,你该明白,当一个人想求另一个人救命时,至少该拿出点诚意来。你在自己身上下了幻毒遮掩本就孱弱的脉象就是不对,而且……你的左腿,也不像是普通的伤。」
  「柳姑娘也是听出来的?」
  「嗯,你虽然走路与常人无异,甚至不慢,但是……」
  「柳姑娘,你觉得小生这人怎样?」苏提灯突然笑了起来。
  月华从他身后洒下,更衬得他这人恍如天上掉下来的仙人似的,柳妙妙眯起眼睛思索了会,道了句,「挺好。」
  「说实话,小生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自然受不了别人议论我是个废人,是个……瘸子。到南疆后学到点旁门左道的东西,不能治愈伤口,但好歹有些遮掩的作用,我其实……其实……」苏提灯说着说着便慢慢垂下了眼,柳妙妙一惊,她这人向来是心直口快的,很少为他人着想。
  确实,如果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旁人都觉得,长得挺好,处事也温雅,是个翩翩公子。
  但是别人如果大老远看见一个人瘸着过来,长得再好,办事再妥当,也顶多一句,「可惜了」。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看眼儿的差别。
  柳妙妙本打算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一下,手还没伸到呢,就看到他受惊似的往后躲了一下,随即笑了,「得啦,我不再戳你痛楚就是了,但是至少幻毒有空去了它吧,我给你仔细查查,来来来,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吃东西嘛,吃好了就好了呀~」
  苏提灯也浅笑起来,打算随她一起步入了,但是考虑了她那油乎乎的爪子,还是让出点距离,让柳妙妙先进去了,自己再进。
  一脚刚踏入门栏,苏提灯本想拿灯笼照一下路,他的眼睛在夜里已经有的时候看不太清了,却没想到这一照,恰好也看见了旁侧拐角处露出来的一袭白袍。
  下意识侧头望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沉瑟!
  苏提灯大惊,虽然在之前他就有思虑过,那群黑衣人是不是沉瑟布来的幌子,像当日在雾台山上袭击自己的死士一样,毕竟战时莲这东西他原本也想要,没想到就这样丢的蹊跷,本以为会在这里遇到弧青,可到现在也没遇见……种种安排似乎都差了一个阶段,而能改变这一阶段事情的,只有突然不按常理出牌的沉瑟了。
  沉瑟甚么时候也开始冒失起来了?!还是担心自己被正渊盟监禁不能与他联系让他无法确切得知下一步该怎么办而焦虑起来了?
  而不远拐角处的沉瑟也只是向他这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就闪没影了。
  远处趴在房檐上的薛黎陷也慢慢收了掌法,他这个掌法就是学自冯老的碎风掌,跟冯老碎了画的道理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提前逼着伯尚画了近百幅沉瑟画像,全然是照着当日他跟沉瑟交手时的印象来的,这近百幅画像其实只有三个动作——出现,点头,后撤。
  但为了追求细节细致,不仅这纸张是千金难求的半透明材质,背后的景色都能映出个八九不离十,薛黎陷和伯尚俩人更是推敲了无数遍这三个动作,薛黎陷在一瞬之间用碎风掌法层层碎于无形,也就像是沉瑟这个人动起来,并且连贯了这三个动作。
  而他在一边运掌的同时,也一边注意着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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