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时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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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租时代的爱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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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外最后对我摊摊手,转身走到主席台,唧唧咕咕的跟一名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交头接耳。那中年男子不停地点头,表示在聆听老外意见,同时瞅了我两眼,去翻案头上一沓资料。

  这中年人名叫刘兆,是负责此次招聘的报社副总编,也可以说是我的恩师。他不仅在招聘时对我不拘一格,而且我进了那家报社后,在业务上也得到他的悉心指点,甚至后来那次危及我和同事人身安全的矿难报道事件,也多亏了他及时调动关系,组织营救。

  现在想想,如果那次不是刘老师在场,恐怕我早就会因为英语不过关而被涮了下来。在老外对我英语大摇其头时,正是由于刘老师查看了我的初试成绩,看我新闻评论得分甚高,这才网开一面,让我接下来参加了第二阶段的新闻策划。

  我抽到的题目是一位农民工弓虽。暴*并将其勒死的案例。打开题目,我心里暗自欣慰,因为我以前订阅过《南方周末》,对她报道的李昌平很是佩服,并对三农问题产生了兴趣,甚至特意赶到萧家河听过三农研究专家党教授的讲座。因此在限定的10分钟之内,我围绕着农民工法制意识的淡薄和文娱生活的缺乏,游刃有余地展开了论述,后来还延伸到农村产业结构不合理的层面上。

  我的回答显然是比较令人满意的,因为我看到了几个评委都在颔首赞许,尤其是刘老师,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完成了两个阶段的复试,已经接近午餐时间了。几个评委开诚布公地告诉我,由于我第一阶段的英语口试不合格,因此下午第三阶段的实地采访将适当增加难度。他们也不顾我提心吊胆,毫无商量余地的给出了题目:乐极生悲,一粒伟哥引发的命案;素材:昨天在海淀郎家园某小区里,有一老年男性因食用伟哥而撒手人寰;难度:其老伴性格乖戾,曾用菜刀驱赶上门采访的新闻记者。

  看了题目,我不由得义愤填膺,这哪里是难度,明明是刁难嘛!我又不会空手夺白刃,如何能够应付那挥着菜刀的老妪?正在挠头踟蹰,刘老师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有挑战才有意义,好好去采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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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情如狼似虎(49)
我在路边小饭馆胡乱把午饭吃了,顺便到隔壁眼镜店买了幅墨镜。萧瑟的秋风里,戴着墨镜的我把手插进兜里,站在公共汽车站等车。不知是天气有点cool,还是我人有点酷,反正引起了边上几位等车人的侧目。我心里有点暗爽,把夹克的领子竖了起来,同时吹了吹肩膀上的灰尘。本来想先回家把那件黑色风衣披上的,但想来想去,还是算了,第一天气还不是特别的冷,第二万一把那老妪吓着了怎么办。

  换了两趟车终于赶到郎家园,按照手里的地址,我走进一个陈旧的居民楼。这是北京很少见的筒子楼,五层的高度,墙体没有粉刷层,裸露出灰暗色的砖头,一看即知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

  我很奇怪,这一带都是洋溢着现代气息的高层建筑,怎么会让这排筒子楼有容身之所呢?更奇怪的是,在这样朴素的建筑物里,怎么会发生老年人因食用伟哥而暴毙?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午后的阳光被附近的高楼腰斩了大部分,只有一小部分打进了筒子楼。在楼下墙根处,坐着几位窃窃私语的大爷大妈。鲜明的阳光下,他们干枯的面目显得沧桑不已。

  我凑过去听了一小会儿,知道他们正在谈论那个暴毙的老头,就装着饶有兴趣地问了两句。老头老太们本来已经谈得有声有色,见有陌生人盘问,更是眉飞色舞。不知怎么的,看到他们如此事不关己又津津有味地讨论一个死去的人——就像对一头瘟死的猪那样品头论足,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想,如果那暴毙的老头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很愤怒的。

  听了半天,无非都是谴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一个老太太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拍着大腿说:自作孽,不可活,这样不知羞耻的老东西,死得好咧!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对他们的讨论已经不感兴趣,决定直接登门采访当事人。有位大爷似乎猜出了我的来意,不无好意地劝告我:小伙子,你是来采访的记者吧?呵,你还挺执著,昨儿个来了个好几拔媒体记者,都被老太太拿着菜刀撵走了。唉,真是什么马配什么鞍,全疯了——老头尸体还在床上放着呢,老太太不同意殡仪馆来人拉走。

  听说屋里还放着尸体,本来就有点头皮发麻的我简直快眼冒金星了,可是说不得,为了饭碗,就是十八层地狱今儿个咱也要闯一闯。

  当我右手按住门铃时,左手在裤管上翻来覆去地擦着汗。门铃响过半天,才有人过来把门开出一条窄窄的缝儿。透过这门缝,我看到半张毫无表情的脸。

  那一霎那,我的嘴巴仿佛被塞进了两个咸鸭蛋,半天合拢不了——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但这无疑是位十分有风韵和气质的老妇:虽说在丧中,但满头的华发仍然梳得有条不紊;保养到位的脸部虽然抵不住岁月的无情,布满了皱纹,但在那一条条皱纹里,往昔的美丽风情依稀可辨;最令我吃惊的是她的眼睛,在松驰的眼睑之间,灰褐色的瞳仁闪烁着世事洞明后的孤傲和冷漠,但依然掩不住一种灵活轻盈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年轻。

  兀自惊诧,那老妇冷冷地说:找错门了,我不认识你。

  说着就要关门。我慌忙解释道:大妈……您……您好,我是报社的实习记者,我想采访您一下,就是关于伟哥……

  第一次采访,而且面对是这样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对象,平时说话流畅的我居然结巴了,而且似乎有点词不逮意。果然,我话还没说完,老妇人恶狠狠地说:给我滚出去!

  我苦笑着正要继续解释,老妇已经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那一刻,我还真想破门而入,然后胁迫老妇人接受我的采访。不过,那样一来,恐怕我报道的内容只能提供给卡塔尔电视台了,国内媒体应该都会婉言谢绝的。

  老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能采访就意味着复试的失败,也就意味着我将失去这份工作。我垂头丧气的走下楼,对墙根那帮老头的盘问未予理睬,茫然的走到大街上。

  街路上车来车往,行人步履匆匆。几片被风吹来的树叶撞到我的身上,然后又被风吹到不知何处去了。我在心里感慨不已:人生也许就是这样的吧,很多事物撞上你,稍作停留就又擦肩而过了,真正能抓到手的,几乎没有。

  我在大街上吊儿郎当的走了半截路,有点口干舌燥,正好路边有家工商银行,于是就踅了进去,想去里面倒杯免费的热水喝。银行也跟人一样,有小气的也有大方的,大方的银行里往往会有冷热饮水机,免费供客户饮用。

  这家银行的大门正面对着服务窗,因此我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穿着银行员工的制服坐在里面,正在跟窗外一位客户说着什么。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50)
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没想到在这儿能看到*,那个前段时间见过面的网友。虽然那次见面她后来想对我耍流氓,但咱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儿,因此也没留下什么恶劣的印象,更让不上心理阴影。其实有时想想,那种差点变成事故的故事也挺好玩的。

  想到这儿,正要过去跟*打个招呼,但我蓦然感觉侧面不远处有人在偷偷打量我。扭头看去,在大厅一角的咨询台里,有一个人正似笑非笑的瞅着我看。

  那人穿着深蓝色的职业西装,粉面朱唇,明眸皓齿,不是桃花是谁?!

  如果戴着眼镜,那我一定会大跌眼镜的,我实在没想到桃花原来在银行里上班,而且跟那个*是同事。我惴惴然的想,上回自己跟*喝咖啡吃饭的事儿,肯定被跟踪而至的桃花看在眼里了,她们两个不会因此而争风吃醋,甚至在工作上互相摩擦吧?

  看到桃花后,我就改弦易辙向咨询台走去。到了近处,我才发现桃花胸前别着“大堂经理”的工作牌,丫挺原来还是个官儿呢!

  我没理她的笑脸相迎,很生气地说:你丫原来是一条银行的蛀虫,那干嘛说是警察啊,什么缉毒警网警都出来了,骗得我好苦!

  看她手指似乎有点紧张地摆弄着保暖杯的盖子,我抓过杯子喝了两口水,不无沉痛地问她:为什么不跟我坦诚相待呢?

  桃花白了我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卫生啊,那杯子是我专用的,上面还留着我的……

  估计她想说“唇印”却又不好意思了,我满不在乎地说:别装了,在家里咱还一个碗里挟菜呢——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桃花眨巴着大眼睛说:这年头男人靠不住啊,我得学会处处保护自己是不是?再者说了,当一名人民警察是我小时候的远大理想,现在我还经常梦到自己是一名警察呢,恩,是女骑警,骑着马儿在草原上威风凛凛地奔跑……

  看着她无限神往的样子,我的心里突然一阵刺痛,我想起了那个叫周峰的刑警,就不无酸楚地说:呵,恐怕你梦到的不是女骑警,而是男刑警吧?

  桃花怔了怔,随即抿嘴乐,然后问我复试是不是结束了,干嘛跑到这边来。

  我叹了口气,把采访未果的事情告诉了她,我说:那老太太看起来挺有修养,没想到会那样粗暴。

  桃花摇摇头说:我上午也听同事们说起这事,不过,她那不叫粗暴,那叫骄傲。嘿嘿,你这臭狗屎还真有狗屎运,那老太太常来银行,我跟她也算熟悉,这样吧,我请一会儿假陪你去采访她。

  事情出现转机,我当然十分高兴,不过跟桃花我就不客气了,这段时间的碗筷都是我默默无闻一个人洗的,她能为我效一回犬马之劳,也是她的荣幸。

  桃花跟人交接妥当后,我们两个就又杀回了那幢筒子楼,我甚至忘了应该去跟*打个招呼。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51)
在路上,桃花告诉我,那老太太姓黄,是回国定居的华侨。黄老太每次来银行,桃花都会格外注意她,因为黄老太身上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在一帮常来缴纳水电费的老头老太中显得挺鹤立鸡群。一般老年人领完号后都会坐在椅子上一边等待服务,一边互相唠嗑闲扯,但这黄老太却孤冷孤冷的,对别人的搭讪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桃花被黄老太的风范折服,遂主动跟她聊天,没想到黄老太对别人冷眼相加,对桃花却是网开一面,两个人倒能唠到一块去。

  桃花说到这儿,扬起脸问我:喂,老灭,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有人缘?

  我瞅了她一眼,蓦地想起好莱坞一位大牌导演的话,那人特别牛逼地说,周润发是世界上惟一值得跟他合影的人。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那导演看到桃花后,一定会收回自己的话。怎么说呢,桃花也许算不上绝代美人,但她身上却焕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不分性别地产生亲近感。对女人来说,真正的美丽是由内而外的挥发,而不是声嘶力竭的表白。有的女人虽然漂亮,但却缺乏一种底蕴,从而让男人觉得那不过是一个花瓶或石膏像,让女人觉得那是一种来自形式主义的威胁,并生起嫉妒和反感……

  犹自遐想,桃花停下来跺着脚问我:狗屎,我问你话呢!瞧你丫这副魂不守舍的傻样,又在想哪个妹妹了?是*还是狗尾巴花?

  我一惊回神,干咳一声说:没……没想啥花。哦,特有人缘?你有什么狗屁人缘啊,最多也就是跟那黄老太臭味相投,恩,一丘之貉。

  本以为桃花听了这话会生气的,没想到她幽幽的说:跟她一丘之貉有什么不好?你不知道吧,黄老太回国定居,并不是什么落叶归根,而是为了一个男人——恩,就是那个死掉的老头。

  我有点惊诧,似乎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果然,桃花又说出一番让我瞠目结舌的话来。

  那老头是黄老太年轻时的恋人,两个人本来两小无猜的,又门当户对,已经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十年浩劫中男方家庭被打入黑五类,受尽欺凌,老头的父亲受不了就上吊了,母亲不久也疯疯颠颠的;女方家庭本来也难逃一劫的,幸亏及时逃到香港,后来移民到海岸大利亚定居,才让一家老小得到保全。可是这样一来,黄老太和那老头也就音讯全无了。黄老太拗不过父亲,最终跟那边一个华人结婚了。转眼几十年过去,黄老太无意中听到一个信息,那就是老头自她去国之后,竟然终身未娶,如前还孤伶伶一个人活着。黄老太思来想去,结果不顾子女们的反对,跟那华人离婚了,一个人回到国内,辗转找到那老头,两个人终于生活到一起。这事情本来还算美满,却想不到好景不长,还不到半年的功夫,那老头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桃花叙述完毕,乜我一眼,又抬起头望着远处瓦蓝瓦蓝的天空:这有什么不好啊你说,如果我能碰到这样痴情的男人,就算少活几天也值了。唉,那老头恐怕是末代皇帝,绝版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不是还有我吗,怎么能说绝版呢?

  桃花没看我:你这狗屎,充其量是盗版货。

  我脸上一热,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有点厚颜无耻地说:是不是盗版,用了才知道——你得把它塞进光驱运行一下。

  桃花呸了一声,轻笑起来。

  望着她灿烂的笑脸,我的心里却莫名地灰暗下来,我想起了那个名叫周峰的刑警。桃花的光驱里,已经运行着一张光盘里,又哪里还能有我的空间?恩,那才是正版货,那我,不过是过街天桥小贩手里的盗版货。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脚下却没有迟疑,我还得赶时间采访呢。当我们重新敲开黄老太房门时,她见了我本来要勃然作色的,可是看到我身边的桃花后,她怔了怔,满脸的怒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哀伤。

  桃花先把一束从路边花店买来的白色康乃馨插到花瓶里,然后轻轻拉着黄老太的手,两个人坐到沙发上。我暗中打开MP4,作好录音的准备。

  黄老太未语先泣,掏出手绢不停地抹眼泪,桃花把她拥在怀里,轻言细语的安慰她。这两人婆婆妈妈的,看上去还挺像一对母女。我心里暗暗着急,连连给桃花使眼色,让她趁快打开黄老太的话匣子。

  桃花瞪了我一眼,不过丫挺还算听话,只见她对黄老太软语安慰了两句,就按照我路上交待过的采访大纲开始了谈话。

  从她们断断续续的交谈当中,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老头食用伟哥导致送命,并非外人眼中的荒淫纵欲。

  只听黄老太说:孔夫子说了,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我跟他都是一只脚踏进黄土的,哪里还有什么男女之欲?两个人晚上能躺在一起互相暖暖脚,就是最大福气了,我飘洋过海也值了。我们这样子过了半年,挺好的,我很满意。可是,他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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