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令禁止未得指令不得进京的,脸上就闪过了一抹担忧之色:“可是父皇那里。”
摇了摇头,梅摄却并不担心,“不用担心,如此情况之下,父皇不会深究。”
不会深究,却并不代表不会追究。
梅寻心中惴惴,却到底压不过心中的担忧,点了点头。
“你先整理行装,不要担心。”
梅摄转身回了营帐,没有了梅寻,他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问身边的执行官:“京中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随时注意京中变动,你为何未禀报。”
“这……”执行官有些懊恼:“是属下失职,因为宣王离京赈灾,就没有太过关注京中的情况,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梅摄摆手让他起来,来回踱步:“景瑞赈灾有功,前些日子就出发回京了,现在父皇病危,应该是有人忍不住开始作乱了,景瑞现在回京,情况恐怕不太好。”
“那我们需不需要即刻回京。”执行官立即问道。
梅摄点头:“必须回京,而且要快!”
该死,之前本来是想暂时拖住梅寻,等景瑞在京中站稳脚后再行下一步,却不想事态多变,反倒成了败笔。
若是能够早些进京,景瑞那里恐怕也会更加轻松一些了。
该死!
多想无益,梅摄脸色冰冷,下令道:“集结兵力,立即出发京城。”
“可是!”执行官并不同意,梅摄一个冷冽的眼神朝他瞪过去,“没有可是。”
“我会先行出发一步,你集结好之后,伪装成献王的兵力一同回京。”
“……属下遵命。”
梅摄陪同梅寻先走了一步,却是正好错过了林戴下一封拦截梅寻进京的信,两人直逼京城。
而此时宫中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齐侯动作很快,瞬间控制了蔡康等人,虽因为漆鸣那个老匹夫的关系将之暂时收押,但从明面上看,宣王的爪牙已经被齐侯紧紧抓在了掌心。
可是只有齐追风才知道,现在短暂的胜利其实很不稳当,只要一天没有将皇帝与梅钰灭口,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侯爷,还是没有找到。”
“废物。”齐侯面色阴冷,“密道的地图找到了吗。”
下属战战兢兢将一张羊皮纸呈上,却十分迟疑:“只找到这张,但属下已派人搜寻过,未曾发现宣王等人的踪迹。”
那此时的梅钰等人在哪里呢。
皇帝因为重伤,再次昏迷了过去。
但在昏迷前,倒是跟梅钰耳语了一番,才力竭昏过去的。
梅钰蹙眉:“你能不能带人先离开皇宫。”
席步芳问:“带谁?”他瞥了昏迷的老头子一眼,“他?我才不要。”
梅钰眼角直抽抽,“父皇现在的情况需要静养,而一直待在密道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次算是我拜托你了。”他放了软话。
还有些受听。
只不过,席步芳将双手摊开,露出了手腕上的旧伤,觉得自己也被坑的不少:“旧伤还未痊愈,若是被发现了,我应该难以保全别人的性命。”而梅钰应该也清楚,若是席步芳带着皇上暴露在了侍卫的目光之下,也只会被乱箭射杀。
齐追风这次可太狠了,根本连一条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过。
皇上若是被乱箭射死,罪名也只会被安在宣王余党身上。
梅钰沉默半晌,还没有再次开口就被席步芳拉到了一旁。
“其实我可以直接杀了齐追风。”席步芳慢吞吞地对他说道。
这也是他真实想法,所有的乱子都是齐追风搞出来的,只要杀了这个罪魁祸首,其他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惜,梅钰并不这么认为。
“不妥,齐追风死了容易,他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容易解决。”梅钰提醒道:“你别忘了当时在险州的时候,齐追风布下的棋子,我相信不止险州,其他州县应该也有他的势力范围。”
梅钰相信席步芳能够轻而易举地杀了齐追风,但大燕国情本就混乱,若是之后一个不慎,很可能动摇国本。
故而不妥。
席步芳耸肩,并不觉得死一个齐追风能有什么大问题,而且大燕大乱更好,他更可以从中得利。
只可惜,梅钰不会同意。
席步芳妥协,“那是否需要我调动些兵力,先跟齐追风那个老狐狸玩上一局。”
梅钰看向他。
“你不是连人都带不出去吗。”
席步芳眨眼:“谁喜欢抱着一个老头子,要是换成景瑞,我保证能带你安全离开皇宫。”他凑到了梅钰耳边这么说道。
温热暧昧的呼吸刺得梅钰一个激灵,微微上挑的眼角狠瞪了过来,却毫无威信,反而让席步芳心中如同被小刷子扫过,酥酥麻麻的发痒。
只可惜眼前的环境显然不适合情人打情骂俏。
席步芳可惜地“啧”了一声,“你要不要随我出宫。”
梅钰有些犹豫。
“现在在此坐以待毙,可不是你的风格。”席步芳催促道:“而且这些暗道不会一直安全,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救兵,反而很可能被僵死在密道里,你觉得呢。”不说安全问题,多耗费些时日,光是饥饿就能将人逼疯。
梅钰抿唇:“我跟你出宫,先去搬救兵。”
这才对嘛!
席步芳挑了挑眉头,就看少年去了皇帝跟前,询问了太医,皇上的伤势可还能坚持。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梅钰咬了咬牙,就被席步芳拉着手离开了暗道。
而出宫后了解到的情况却让梅钰的心底微微一沉。
不过一日光景,齐追风已经控制了京中大片势力,蔡府也要被控制了起来,朝中大臣更是全被软禁在了皇宫,参加梅竹的加冕仪式。
这根本上已经是明目张胆了。
梅钰被气得脸色微变,下一刻却回归了理智。
“宫中还有丞相,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齐追风这么紧急想五皇兄加冕,应该也是想造成既定事实。”梅钰的脸色越说越和缓,最后已经变得完全冷淡。
“需要我做什么吗,我的殿下。”席步芳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闪亮着双眸的少年,内心同样蠢蠢欲动,但跟别人不同,他只想现在就扒下少年的衣服,压着他就在这里来上一发。
侵略的视线下,梅钰背脊一寒,抬眼就看到了席步芳眼中的凶狠而迤逦的光芒,不由得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嘴角一抽,差点就忍不住给了席步芳一巴掌。
“你!够了。”
席步芳摊手,“好吧,我知道了,立刻去集结兵力。”
梅钰颇为无语,跟席步芳相处越久,他就越加能了解到席步芳这个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无赖!
席步芳伸手将人揽在怀中后,就如同残影一般飞出了京城。
齐追风虽然给梅钰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但显然还没有时间将这个消息扩散出去。
此时到城郊处去调兵,其实才是最为正确的。
因为城郊的驻军处是由林戴调兵,就算林大将军与齐侯勾结,这军队,林戴应该也没那么傻,会给齐追风机会安插人手进去。
梅钰早已想到这点,但是席步芳抱着他前往的地方却不是城郊,而是林大将军府邸。
为了安全起见,席步芳想,还是由林戴亲自出面更为稳妥。
齐追风躲在皇宫,保护他的人手又多,席步芳怕打草惊蛇。但林大将军,他可打听清楚了,两日前就闭门谢客,显然是不想助纣为虐又不想叛乱,才有此一出。
刚好让席步芳发现了可乘之机。
作者有话要说: ^o^刚刚赶上时间
第64章()
林戴是有野心,但却并不脑残。
齐追风犯上作乱,想扶持一个傀儡皇帝,也不想想那个梅竹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控制。
梅家人。
林戴冷冷一笑,历来就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若是可能,他也一点都不想趟这摊浑水,只可惜……一想到宫中林贵妃含泪的脸,林戴不由得一声低叹。
“来人,传护城营都尉入府。”
齐追风威逼在即,若是让他成事,下一个发作的定然是他林家满门,看来还是该做出些动作,好麻痹齐追风的耳目了。
林戴挺直了背脊,突然迸发的气势,也实在让人无法忽视过去。
席步芳就是这个时候带着梅钰出现在了林大将军的面前。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是吧,林大将军。”
席步芳单手揽着梅钰,飘然落地后,才款款说道。
林戴一惊,退后一步后,才看清楚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梅钰,惊讶得嗓音都变了。
“宣王。”
梅钰朝席步芳看了一眼,席步芳就放开了手,让他朝林戴的方向上前了一步。
“林将军是准备辅助齐侯叛乱吗?”梅钰的嗓音很轻也很柔和,但林戴听后却脸色微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辩解。
他也无法辩解,或者在看到宣王的时候,林戴反而松了一口气。
“齐侯若是叛乱成功,林将军觉得三皇兄的处境会如何。”梅钰看向林戴,见他神色微动,又淡淡说道:“不止三皇兄,就凭借林贵妃娘娘敢对父皇下毒一事,齐侯就很可能在事成之后发作林家满门,林大将军难道料想不到?”
这些秘闻,宣王才回京多久,竟然如此耳熟能详,林戴脸色大变,双手都攒紧了,“你……”
席步芳虽然站得有些远,但却随时注意着林戴的举止,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景瑞受伤。
梅钰嗤笑,实在看不惯林大将军脸上的震惊,“难道林大将军真以为本王烂泥扶不上墙,是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子了?您那位在宫中身居高位的好妹妹现在敢做出弑君的举动算起来也算是有了经验,十年前本王的亲生哥哥可是被她使计害死的呢。”
看着林家人的脸,梅钰压抑多年的愤恨就无法控制地上涌。
虽说,他其实最该恨的那个人,应该是此时中毒昏迷的燕国帝王。
席步芳见他如此,不着痕迹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握了握。
他家的少年呐,这是隐忍到了极点,才会如此失控。
多年的隐忍,现在再也不需要虚与委蛇,梅钰脱口而出之后,直觉心中那股压抑了许久的郁结之气,散去了许多,又感觉着冰冷的手被人温暖地包裹,再看向对面林大将军震惊的脸,也就不那么刺眼了。
“太子?”林戴失声惊呼,怎么又牵扯到了太子的身上。
当年的太子本来德厚流光、玉洁松贞,堪为表率,更被皇上寄予厚望,可最后却□□后宫,与新晋宠妃葛氏纠缠不清,最后更是猝死床上,如此皇室丑闻,虽被掩埋,但林戴却还是知道一二的。
接下来两年,一想到太子,还吁叹过两声。
但此时听宣王的意思,当年太子之事还跟林氏有关。
这……林戴心脏狂跳,本不显老迈的脸上却颓然一片,他不想去揣测与相信,但却更加清楚,宣王更不可能无的放矢。
所以,当年林氏真的做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了。
此时的林戴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林家历来忠君爱国,却不想早就做下了如此不忠不义之事,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本王也不是来跟将军翻旧账的,冤有头债有主,大哥当年的仇,本王知晓该向何人讨回。只是林将军对父皇历来忠心,也并无叛乱之心,本王想给将军一个保全林家名声的机会,就看将军答不答应了。”他说得和气,但若是林戴不答应,梅钰也不是没有后手。
对此,林戴也看得十分清楚。
仔细看了一眼眼前泰然冷静的少年,林戴仿佛看到了当年太子的几分影子。
“好,末将答应殿下,之后全权听凭殿下调遣。”过了片刻,林戴做下了这个决定。
梅钰眼底的紧绷稍微散去了一些。
“只不过,末将希望王爷答应一点。”他看向少年。
“你说。”
林戴嗓音低沉:“献王历来不知道这些,还请殿下不要牵连于他。”
三皇兄,想到梅寻的为人,梅钰抿了抿唇,承诺道:“只要三皇兄不主动挑起事端,本王自然不会牵连。”
至于其他的,他就不敢保证了。
林戴听出了他话中含义,对于宫中的林氏也抛下了最后的兄妹之情,她既然能冒着林家被灭门的危险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不用再替她多说。
“那,此时陛下可还安全?”抛下了后顾之忧,林戴这才问道陛下的安危。
梅钰顿了顿,才说道:“暂时性命无忧。”
这个暂时,很明显不太乐观,而且现在齐侯正全力抹黑宣王,称其弑君,若是陛下不出面表态,怕是不太好。
林戴神色犹豫,梅钰看到了,却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又问他可调派的人手有哪些。
至于齐侯尽力抹黑自己一事,梅钰其实并不太担心,当时宫中的情形并非无人知晓,他担心的反倒是五皇兄那个倔脾气,惹怒了齐侯,可不会好过了。
皇宫
明乐宫中
小太监正苦口婆心劝说梅竹换上龙袍,登基。
梅竹坐于长榻上,捂嘴低咳,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了一起,细长的发丝更是将他整张脸都掩盖住了。
“王爷,您还是快快换上吧,否则襄妃娘娘的性命恐怕是不保了。”小太监颤着手,忧心地为自家殿下理顺气息,嗓音中的忧心更是满溢了出来。
可是,梅竹还是摇头,沙哑的嗓音如同充满了铁锈味,“不行,此时父皇生死未卜,作为人子,怎能擅自登位。”
“可是娘娘可怎么办,您要是不登位,齐侯怕是要……杀了娘娘。”
梅竹握拳,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青白脸庞:“……母妃,母妃会理解我的。”
“王爷!”小太监气得狠了,“您糊涂啊,娘娘可是您的亲娘啊,您怎能如此不顾她的安危。”
梅竹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但却还是十分固执地摇头。
“……不,说不行,就是不行。”梅竹的脸色因为咳嗽,呈现出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但转瞬就消失了,“……而且,就算要登位,那我也得多拖延一点时间,不能这么爽快。”后面这话,他说得十分轻,轻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齐侯突然发难,虽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但是自己若是迟些登位,也能给宣王多争取一点时间,希望能有一点帮助也好。
这些话,他却无法对一个小太监说,只能当一个食古不化、对母妃冷血无情的不孝子了。
正在这时候,宫门被人用力踹开,齐侯老当益壮地大步走了进来,一看散乱在地上的龙袍,就冷下了脸。
“怎么还没有穿好。”
“侯爷。”小太监战战兢兢。
梅竹却一点都不惧怕,只是一直咳嗽得厉害,止也止不住。
“呵。”齐侯见此,哪有不明白的,抬了抬手,就冷声对梅竹说道:“老夫早就料到了王爷会不配合,所以就请了襄妃娘娘过来。”
两名侍卫架着襄妃鱼贯而入,而襄妃娘娘哪怕是被人控制住了,却也丝毫不惧,反倒刚被驾到齐侯面前,就“呸”了齐侯一口。
“你这个怂蛋,有本事拿了玉玺自己称帝啊,威胁我儿子登基干什么,就这么怕人知道你这是谋朝篡位啊。”襄妃原本不是个暴脾气,自从进了恭候,为了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