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还活着。而且,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你肚子里还有一对即将临盆的孩子。”沈妻阴郁地摸了摸她硕如簸箕的肚子,令她反胃地直打寒噤。
她知道为了孩子,她应该忍耐,应该收敛脾气,可天性让她无法戴上若无其事的面具,“别碰我!”她厌恶地拍开对方的手。
捏紧的报纸,却狠狠的抽在她脸上。
见她捂着脸,不屈地瞪着自己,沈妻轻蔑地哼了声,“怎么,就这一下你都受不了吗?你应该感谢我,将你接这儿来后,没找几个男人把你轮了。如果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才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过这半年。等你生完了孩子,黑道上的手段,你就等着慢慢地享用吧!”
黑道上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识过。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是不会再感到害怕的。可是,她不能让对方继续摆布她的孩子,绝不能!
嘭嘭嘭!
门响了!
不等沈妻开口,沈家的一个佣人就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太太,日本来的电话,说有急事!”
沈妻丢下报纸,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她扶着臃肿的腰身,心切地拾起脚边的报纸,翻开来。
关于求婚的报道,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那么轰轰烈烈。
不过,报道下引用了很多图片,但大多都是春风满面,喜极而泣的子欣。
其中,只有两张上有冉振铎的身影。
一张是他站在子欣旁边,似乎为了躲开刺眼的镁光钉,他抬手挡住了脸。另一张,则是面无表情的他大大方方地搂住了子欣的肩头。可他即没看着镜头,也不像热恋中的情侣,与子欣相视而笑。
目光飘忽不定地投向一侧,似乎周围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
他的脸是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会呈现大块大块黑白不均的色差?是报纸印刷造成的吗?
小小的疑问,在她心头只是一闪而过。
指尖,懊悔地抚过照片。幽怨的目光,几乎一动不动地粘在这张合影上。
为什么是姐姐,为什么是姐姐!他不是一向很讨厌姐姐,甚至对姐姐动过杀念吗?为什么现在会放弃那个怀着他私生子的女人,去选择姐姐?
那么,她呢?
他们都以为她死了吗?
离开冉振铎,从他身边逃开,哪怕让他误以为自己死了,不都是她原本想要的结局吗?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是个骗局,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大骗局。
从她和冉振铎踏上日本,不!也许更早,从得知振铎要带着她奔赴松岛家时,一张天罗地网就围绕着他们俩撒开了。
松岛家的女护士呵!她自嘲地撇了撇嘴,还以为那是个真心想帮助她的中国女人。
结果,对方不过是沈山老婆安插在松岛家,预备对付她和振铎的棋子。
青木原树海女护士好心丢给她的提示。其实,那是对方设下的陷阱,只待她干干净净地死在哪儿!
那个暗无天日,充满幽灵,咒怨和恐怖气息的自杀圣地哟,她再也不愿回想那一天一夜在林子里,所看到,所听到,所经历,所感受到的一切。
凭着侥幸,冷静和十足的勇气,她沿着火山岩道,最终把车开出密林时,她以为,她自由了,她摆脱了冉振铎,她终于可以回到国内了。
可是……
一个噩梦的结束,总是意味着另一场噩梦的序幕正被拉开。
“如果你能安全地从树海里出来,就打电话找这个男人,他有办法带你离开日本!”这是护士当日夹在报纸里,偷偷留给她的纸条。
偷渡。
是她早就考虑到的回国途径。
她知道,在松岛的地界,她没法手持护照,光明正大的踏上归国的飞机。所以,归心似箭的她,没有怀疑地几乎把所有的身外之物,都交给了那个外表猥琐的蛇头,作为偷渡的报酬。
“戒指!”蛇头提出。
她迟疑了几秒,还是缓缓地褪下来,递过去。
“嗯!”对方盯着她手中的红皮鞋,又扬了扬下巴。
“这,这个不值钱的。是我小时候的穿过的旧东西。”她可怜巴巴地向对方解释。
这是振铎那儿唯一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她的童年,她的过去,她的回忆。
可对方蛮不讲理的一把夺了过去,“这些东西留下来都是有用的!”
有什么用?黑道上的规矩,她问了也白问!
不过,后来她知道了。
那些都成了伪装她死亡的证物。
如果说世上有被卖了,还替人贩数钱的傻子,那个人,就是她。
冲动之下的她,太麻痹,太大意,太糊涂!
当看到藏身的货箱里装得全是中国的瓷器时,她就该明白,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中国。
在看到完全陌生的建筑,陡见狞笑的沈妻,被人投进这间卧室关起来后,幡然醒悟这个词,对她纯属多余。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死了!
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任何对外联络的通讯设备,比松岛家更为严密,更为苛刻的禁锢,让她在过去的半年与世隔绝,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模糊得快要忘了。
她习惯了孤独,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苟且偷生、忍辱负重。随着越变越大的肚子,越来越笨重的身体,她放弃了逃跑,舍弃了尊严。
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就这么静静的,每天静静的呆坐窗前,闭着眼睛,聆听胎儿的心跳。
那渺小的,细微的,似有若无的嘭嘭声,极大的鼓舞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她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左边的肚皮,睡得正香的孩子,好像被她唤醒了,爱理不理地翻了个身。
她会心一笑。
用食指又点了点右边的肚皮。这一下,只见被裙子紧紧裹住的肚皮,剧烈的凸起一大块又迅速凹下去,就好像躲在里面的孩子,调皮的回敬了她一大脚。
她忍俊不禁。
唯一的一次被带去医院的产检,让她得知,她怀得是对双胞胎。
左边的那个是女孩吗?为什么总是不如右边的那个活泼好动呢?至于右边的,肯定是个男孩。好似他爸爸一样性子火爆,动不动就摩拳擦掌,捋袖挥拳。
带笑的唇角,被泪水染湿。
潸然而下的泪珠“啪嗒啪嗒”恰好落在报纸的照片上,转瞬,便融化在冉振铎寂寥的眸子里。
‘如果我死了,你会娶别的女人,会吗?’
她想起当日在三亚和姐姐决裂后,向他提出的那个老套、俗气又傻得可怜的问题。
刻在记忆深处里的,只有他缠绵而又霸道的吻。
如今,言犹在,人未亡。
他却要娶了,而且,还这么快!
想恨,无心。
想爱,却无果。状坑长技。
嘎吱,门被人推开了。
她连忙丢下报纸,假装困乏地眨了眨眼睛。
走进来的男人,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地押起她。
“干什么?”她有些慌了。非人的折磨这么快就要降临了吗?
两个人神情冷漠,一语不发,只是拖着她朝楼下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她试图挣扎,又不敢大动干戈。
下到楼底看到沈妻严阵以待地站在电话旁,阴阳怪气地笑道:“放心,我还要留着你肚子里的孩子,用来报复冉家父子呢!现在,只不过让你暂时先去别处呆一小阵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急着转移她?
沈妻无所顾及地一笑,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有个讨厌的中国警察注意到了松岛在利用瓷器买卖进行贩毒……”
周煜,一定是周煜!她两眼一亮,内心长久以来的第一次欢呼誉跃,终于有人怀疑她没死了吗?
“你别高兴得太早!”沈妻抬起脚,尖尖的高跟鞋阴狠地踢在她的小腿骨上,“我们只是利用了瓷器的运转,把你从日本偷出来,跟松岛的贩毒集团没任何联系,对方根本不可能会发现你的!”
她忍着小腿上钻心剜骨的疼,摇了摇头。不,周煜会发现的,所以,她不能走,她一定要留在这儿。
第110章 多余的未婚妻
迫切的心情好像触动到肚子里的两根小神经,他们俩跟着她的心一道躁动起来。()
于是,一种不同以往的胎动猛然间袭击了她。
她只觉下腹一阵松,一阵紧。五脏六肺好像都跟着子宫无规律的剧烈的收缩,扭成一团。
痛!她本能地捧着肚子,虚汗直淌,“我……我要生了!”
“你少玩花样,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沈妻根本不信,不管疼得死去活来的她,朝两个手下甩了甩头,命令他们把她强行拖上车。
她脸色惨白,手脚抽搐,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不行,不行。我的羊水破了……我真的要生了!”
“这么快!”沈妻狐疑地睨着她的下半身。也不管旁边还有两个男人在场,撩起她的裙子,就朝她的大腿深处摸去。
“啊”她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身子痛不欲生地往后一缩,接着,有气无力地垂下脑袋,仿佛快要昏死过去……
咔嚓!
几乎同一时间,远隔重洋。独自站在冉家厨房内发愣的冉振铎,手握的咖啡杯无缘无故的裂成了两半,他的心倏的一紧。
“怎么了,烫到了吗?”古婧走进来,焦急抓起一块口布要帮他擦。
“没事!”他丢下破杯子,冷漠地躲开她,把烫到的手伸到水龙下冲了冲。
古婧稍显没趣地垂下手,心灰意冷地告诉她,“你的未婚妻又打电话来找你了!”
“跟她说,我不在!”冉振铎知道她指得是子欣。
“既然你不打算娶她,为什么又要当众向她求婚?”窥伺出他求婚的真实目的,古婧说不清是悲,还是喜。若论为爱疯狂的死心眼男人。他当属第一。
“因为他疯了,疯子做事一般是不讲逻辑的!”周煜大模大样地走进来,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
在冉家住了大半年,他俨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豪门生活,少爷架子摆得比谁都大。
冉振铎冷冷地瞥他一眼,猝不及防地冒出一个英文名词,“crissangel。”
正往嘴里倒啤酒的周煜。差点被飞溅的啤酒沫呛到。他放下啤酒,如临大敌地瞪着振铎,“你想说什么?”
“crissangel就是接手松岛瓷器的那家美国贸易公司!”周煜能查到的东西,他花更短的时间就能查到。
可这家公司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也查不出任何异常。况且,旭珊发出求救短信的地方,和这家公司完全处在南辕北辙的两座城市。
若硬要扯出它和旭珊之间的联系,那就是在旭珊冲入青木原树海之后的第三天,曾有一艘满载这家公司瓷器的货轮出过港。
“然后呢?”周煜挑衅地扬起眉梢,静待冉振铎的下文。
“然后,你订了明天凌晨先飞日本,再转乘新泽西的机票,”冉振铎犀利地目光紧紧粘在他脸上,耸眉追问,“怎么,绕来绕去地想玩捉迷藏吗?旭珊被你藏在那一站了?”
“我没藏任何人!”既然被发现了,周煜也就没必要再兜兜转转。他上前一步,不甘示弱地戳了戳冉振铎的胸膛,“今时不同往日,你冉振铎可以满世界的找旭珊,我周煜现在同样也可以!”
眼见两个男人的脸由白转红,由红变绿。
冷眼旁观的古婧忍无可忍,“够了,你们两个!”她大吼一声,在振铎挥拳之前,挡在两人中间,“你们两个就不能冷静点吗?”
这时,门铃响了,大门开了,好像有客人来了。
但神经高度紧张的三个人,谁也没把注意力移开。
古婧郁闷地闭了闭眼,“本来我答应过乔小姐,永远也不说的。可是……”
不说,他们俩就越来越疯狂,在旭珊生与死的漩涡里越陷越深,越走越远。
“你们俩之所以这么笃定方旭珊没死,就是因为那个求救短信是不是。那我今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那个短信是乔小姐委托美国的朋友发来的。”
说罢,她与心不忍地看着振铎,提醒道:“振铎,你仔细地回想一下。再看看那条短信的时间,是乔小姐飞去日本见到你之后,才收到的。”
“走开!半年前的事,我怎么记得清!”现在的冉振铎如一块死气沉沉的榆木疙瘩,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半年了,为什么你们还不肯认清事实?”古婧冲着他疾步走出厨房的背影,懊恼地质问道,“你们想想,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国,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美国。更何况,一个怀着八个月身孕,没有护照,没有身份,甚至暂时失去了工作能力的女人,怎么可能无依无靠,支身呆在异国它乡半年之久,却只给我们发来一个没头没尾,没有任何线索和提示的短信!”
走到厨房门口的振铎,迟疑的定住了。
这些,他何尝没想过,可他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那条短信是真的!
“如果她没有机会呢?”偌大的厨房里,响起周煜冷静地反驳声。只是,他沉吟的眉端,流露出一点点不确定的犹豫,“如果她是被别有目的人带去美国的……”
“谁?”古婧挑战似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被人带去美国囚禁了。可谁会囚禁她,目的又是什么?”
“报复冉家!“周煜一针见血,怨恨地瞪着冉振铎僵住的背影,“至于囚禁她的人,自然是恨冉家,恨某个害死她丈夫,却被驱逐去美国的人。”
“沈山的老婆!”冉振铎如梦初醒地转过头。
周煜不置可否。
可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他在听到美国发来的短信后,第一个联想到的人。
“别傻了,这不可能!”古婧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就算她有心报复,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没动静?难道……”
她恐骇地捂住嘴,“方小姐……,落在她手上还有活路吗?”
最后一句,像带刺的铁勾划过冉振铎的心。
他转头,刻不容缓地奔出去。
他恨周煜,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想起沈山的老婆这号人物。
他甚至有点恨乔仁凝,为什么要编出一条短信来骗他,害他像无头苍蝇似的浪费了半年的时间,半年的精力。
他要即刻启程,他要抢在周煜之前,飞往新泽西,展开地毯似的搜索。
可是,客厅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一幕,让他一时间定在原地,进退维谷,无法抽身。
各式各样,大大小小,包装精美的礼盒几乎堆满了茶几。
作为不速之客的方子欣,显然已经博得了冉老太太的欢心,她亲昵地依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时而抬起手,帮老太太细心地捋起几根垂下的白头发。时而又陪着眉开眼笑的老太太,发出几声趋炎附势的笑语。
“呵!”振铎身后传来古婧轻蔑的嘀咕,“看来,此方小姐非彼方小姐。不是每个惹上身的麻烦,都能像刚才的咖啡一样,冲一冲便没了。”
冉振铎不得不承认,她的比喻精准又恰到。
“你就安心留在冉家,陪着你的未婚妻筹备婚礼吧!”周煜讥笑地撇了撇嘴,先上楼去收拾行李了。
见他们几个从厨房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子欣喜出望外地站起来,“振铎,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以为我不在,你还来干什么?”她吃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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