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却可以……”李孳如双手掩面,嘤嘤地哭泣起来。
“孳如,真正爱一个人,只想着能让她一生喜乐,我根本不舍得轻轻干这些事,这些肮脏的血液,我一个人来沾染就好了,”秋沛夐迟疑了一下,还是用手拍了拍李孳如的肩膀,“忘了我,忘了李氏,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吧,你是一个好姑娘,不应该为了我而背负这般多的血债。”
“可是,姑父,已经晚了,在我10岁那一年见到你开始,我就不能再爱上别的男人,”李孳如扬着一张倔强的脸,泪水涟涟,“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别的好失去的了,但是,姑父,你不一样,你有李轻轻,有秋素以,有秋氏,所以,倘若我告诉了李轻轻你当年的勾当……姑父,我很想看看她的表情。”李孳如的脸美如妖姬,却是带着剧毒的曼珠沙华,开在炼狱之中。
秋沛夐原本放在李孳如肩上的手忽的加重了力道,她只觉得肩胛骨就要被捏碎了,然而内心却是开心的,终于,他终于与自己有着肢体接触了:“姑父,你紧张了,没想到,你竟然这般紧张着她。”
“李孳如,看在你是轻轻的侄女上,我不会伤害你,但前提是,你不要做这些无谓的傻事,不然,我保证不会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
“其实,姑父,我早已生无可恋。”所以,倒不如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在他心中留下一个菲薄的影子也是好的。不过,倘若某一天,你回到了李府,却发现李轻轻和秋素以已经死了,秋沛夐,你心中的哀伤是不是会比我更多?只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你留着泪与血的心了。我的仇,自然是会假借他人手而报。
“那么,我便送你上路吧。”秋沛夐的右手扣在李孳如的脖子上,加大了力道,李孳如只是略微挣扎了一番,她的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这个从十岁便开始爱上了的男人,似是想把他的容貌深深刻在自己的心头,她想起来初见的那一个场面,也是这般飘着雪花的冬天,外头的腊梅花散着沁人的芬芳,她和邻居小翠正在打雪仗,手被冻得通红通红的,一个结实的雪球从半空中飞来,就在她以为必定要被砸中的时候,秋沛夐就这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了原本原本应该砸在她胸口处的雪球,她记得异常清楚,那一天,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华丽锦袍,领口滚了金色的边,腰间挂着一块糖白色的和田玉,上方雕刻的便是并蒂莲的式样,从此之后,自己所有的荷囊都绣上了这个花色,便是从那一刻起,她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必须要以“姑父”称呼的秋沛夐,夜深睡不着的时候,时时刻刻想着,为什么自己只有十岁,倘若自己像姑姑那般大便好了,那么他爱上的便会是她,而不是李轻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想要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然而当她真的长大,可以嫁人了,却要死在他的手里了,李孳如的目光中没有怨恨,只有不甘以及失落,不一会儿,她便香消玉殒了,秋沛夐净了一番手,吩咐了心腹处理了她年轻而又娇媚的尸体。之后他便去瓦力居陪李轻轻,安慰一下她受了不小刺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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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出府
在府邸中锁了几日,素以便在绿珠的带领下逛遍了大大小小的院落,难免有些气短胸闷,她从来都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然而这几天却是被关在李府中关地自己都觉得要抓狂了,于是在自家爹爹窝在娘亲的温柔梦乡中时,便招了招绿珠,想和她一同携伴,去外头走一走,顺便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或者是有多凶险,是否如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般刀光剑影,就连美人都带着一阵剑气的氤氲。
“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你刚刚醒来呢,万一出去了伤着怎么办?”
果真,绿珠吐出的这番话,自己一掐手指便算好了,于是便摆出一副小女儿的情状,拉着绿珠的袖子:“绿珠,你待素以最好了对不对,我真的是很想出去逛一逛嘛,我想要送娘亲和爹爹一些礼物,你看,这些天来,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娘亲的心里肯定很不好受,恐怕连眼睛都没有怎么合过,现在他们睡着了,这一时半会的也不会醒来,为人子女的,自然是要敬一些孝道的,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我给娘亲和爹爹去买上些东西,聊表孝心。”素以还偷偷地觑了一眼镜子,那样子,十足十的是一个孝女,眼神中带着点滴欲泫的泪光,绵软的小手拽着绿珠的袖子,点起脚尖,不住地摇着她的手,不由得对着自己的演技钦佩上了几分。这个样子,都可以去拿个金棕榈奖了,害怕搞不定一个小小的绿珠?
绿珠蹙着眉间很是为难,素以看了看她进退维谷的样子,瞬间觉得世人独爱美人忧愁的样子是颇有几分道理的,带着愁绪的美人大多是娇娇弱弱的,教人忍不住想要搂入怀中肆意怜爱上几分。
是要进一步下一剂猛药让她直接沦陷呢还是采取曲线救国,再旁征博引上几个例子,顺带洒上些湘妃泪?素以有些拿捏不准,想了想,觉着还是继续打个亲情牌九把。
“绿珠姐姐啊绿珠姐姐,要是娘亲和爹爹在用晚膳的时候忽然看见我亲手挑的东西,是不是会很开心?”
“小姐,万万使不得,不能唤奴婢为姐姐,奴婢担当不起。”绿珠此刻才发觉素以竟然把对她的称呼给换了,于是连连摆手。
“那你就允了我这般小小的心愿吧,我是真的很想十分想非常想出去的。”素以扑进她的怀抱,使出了撒娇的杀手锏,从来没有人能抵挡地住她带着绵软童音的撒娇,以前每每和苏醇塬吵架,吵得他要拂手而去,然而当前世的自己扑进盛怒之下的他怀中撒着娇时,他也不过是略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用手摸了摸她的额顶,升上白旗举手投降,然后将她抱紧,“素素,我应该拿你怎么办呢?倘若再有下一次,我一定把你打包裹好,然后毫无留恋地扔出咱家的大门。”
可是,却是永远地失去了下一次,再之后,苏醇塬圈起的掌心中便换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个两个鼻孔永远都是朝着天的女人,不知道他是否也会这般无奈地拥着佳人的身子,然后对着她的耳畔说这一番话?
“可是,小姐,近来五蕴城并不是很安全,有很多年轻的女子离奇失踪,婢子听闻应该是被什么人掳了。”
“掳了?”素以有些惊讶,“也就是说没有能再找回?”
“是的,这都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被掳走的女子们一个都没有找到,就连尸首都没有发现。”
“都是什么年纪的?”
“15岁到20岁不等。”
“长相如何?”
“颇为清秀。”
素以微蹙眉间,掳的都是长相不错的年轻女子,应该是贩卖去青楼或者是贫苦人家当老婆的,然而,若是卖给贫苦人家,对着长相应该是不大有要求,所以,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便是卖入青楼了。
素以正想问一番最近有哪家青楼新添了貌美年轻的女子,然而想了想绿珠自己也是黄花大闺女,想来对这些应该是不了解的。
“绿珠啊,她们是在哪里被掳的?”
“五蕴城外。”
“那不就行了,我们就在城内遛一遛,又不出城玩儿,五蕴城中巡防的捕快也是不少的,所以你就不要担心嘛,大不了我们就挑选一个侍卫跟在我们身后可好?”
绿珠终是抵不过她的糖衣炮弹,便找出了一件藕荷色的下人裙服,套在了素以的身上,额头上梳一把双平髻,垂下两条嫩黄色的发带,而那些个暖手炉素以却是说什么也不带了,那般重的炉子放在手上,怎么能逛地尽兴啊,可是绿珠却很是坚持,执拗地有些过了头,不论素以怎么说天上悬着一轮日,天气也渐渐暖和,身子也转好了,绿珠自始至终都只有一句话:“小姐,还是带着吧。”素以没办法,百般妥协下,只得拎着一个。临出发前,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和前世的那一张脸竟然一模一样,好像,她还是那个素素,只是变小了20岁,回到了小时候的她,素素找出一张花钿,贴在眉心,然后再左右瞧了瞧,觉着这一身打扮很是妥帖,于是便在手中挎了一只竹篮,怀里揣着一个碍事的暖炉,拉着绿珠的手便走出了鎏金阁,再走上几步,便穿过了垂花门,这才算是走出了自己居住的这缅栀毗舍,她不用回头看,便知道身后跟着一个侍卫,于是便怀着一颗雀跃无比的心蹦蹦跳跳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裹着白面蓝线丝履的细足一步一步踩在从枝头飘零下来的花瓣之上,丝履边缘沾染上微红色的汁水,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摩诃曼陀罗花。
门口的侍卫一看是长年累月侍奉在小姐身边的绿珠,倒也不看她挂在腰间的牌子,直接便放了行,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还搔搔头,憨憨地问了一句:“绿珠,是要给小姐去采买些什么好玩意儿么?”
绿珠只是点了点头,便拉着素以踏出了朱漆的大门,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蹲在府洞门口,张牙舞爪的,尽显神威,而门楣上却只是轻描淡写了一个“李”字着落在乌墨色的牌匾上,看不出悲喜与哀乐。素以的心却略微地有些疼痛,竟然连一个姓氏都不能赐予吗?倘若连以你之姓冠我之名这般的念想都成了奢望,那么,这份爱情是不是太过于卑微了些?
二十,原来你也穿过来了
“小姐,要去买些什么?”绿珠看着素以目光专注地看着乌木的门匾,不发一言,她的神色沉静,目光中翻滚着重重的浪花,好似思绪一卷一卷游荡在心中。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小姐自从醒过来时候,便变了,然而细细去想究竟哪里不一样时,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以前的小姐苍白地就像是一个影子,让人抓不住,寡淡的印象中就只知道她很张扬,就连自己在她身边侍奉了近五年,也不觉得她哪里很突出,能攫获自己的眼神,而现在的小姐却是立体鲜活了许多,却如一阵清风,等着自己想要去采撷时,她便打着卷儿,了无踪迹,所以,如果真的想要找出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般时,却茫然无迹可寻。
“自然是一些不寻常的玩意儿了,你看爹爹这般宠着娘亲,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我自当是要找一些与众不同的,这样才能显出一片拳拳的孝心。”素以回过神来,走下了阶梯。
没有走出几步,却看见一辆马车被围截在一大帮子的姑娘中心,那辆马车一看便是有身份的人才能乘坐地起的,车子被做成八角亭的样式,在悬翘起的檐上挂着铃铛,风吹过时,发出“叮咚叮咚”清脆的响声,素以看着那些常以温婉可人著称的姑娘们顾不得矜持,不住地将手中的菜蔬瓜果往马车上身上招呼,素白色的轻纱幔帐早已染上一些红红绿绿的洇渍,略显狼狈,有几个胆子颇为*一些的早在一边唱起了小歌谣:路边看见藤缠树,回屋看见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揽树开花花揽花,阿哥揽上妹揽下。牵起衫尾等郎揽,等郎一揽再回家。新买扇子七寸长,一心买来送情郎,嘱咐情郎莫跌撇,两人睡目好拨凉……那调子欢快中带着缠绵,缠绵中带着清越,清越中又含着相思之意,素以听着觉得很是新鲜:“原来我朝的民风是如此地淳朴泼辣,当众都有姑娘对着情郎掷果盈车。”
绿珠看着拔脚去看热闹的素以,只来得及叫上一声“小姐”,便飞快地跟在她身后,无奈身边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围绕了里三层外三层,她空有两只手,却是拨弄不开人墙,与素以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才是生活的气息。素以在大街上看见众位女子当众调戏帅哥,再一次感叹了一番民风泼辣,好像这样为自己觅得以为如意郎君也不错嘛。素以挤进了一些,却看不清坐在这素白色垂幔后的男子有如何地风姿卓绝,能引得那般多的女子前仆后继,只差拿出抛头颅洒热血的阵势了,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广袖高博的。
“绿珠,你知道这里面坐的是谁家的贵公子吗?生地这般天人公愤的。”素以侧过身子打探着。
“婢子不知。”此刻绿珠终是三脚并着两脚地跑到了素以身边,还好还好,没有跟丢,不然真不知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而跟在她们身后的侍卫却是没有一同挤进来,想他一个大老爷们站在这一圈子叽叽喳喳的女人堆中也着实突兀,当时绿珠想了想便让他守在圈子外了。
“唉,真想掀开那马车的垂幔来看看他究竟但不担得起这般多的瓜果呢,”素以像是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哎呦,绿珠,你不是会功夫吗?不如你飞起来把那副垂幔给掀一下?”
“小姐,总归是一张嘴巴,两只眼睛,两个鼻孔的,想来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绿珠一板一眼地回答。
“绿珠,你真没有情趣,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心吗?”
“婢子没有。”绿珠艰难地站在素以身边,顶着身边狂热的姑娘们的手肘子。
素以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有。”于是便拨拉着小手,使劲地想往里面钻,好像真的是想要去撩拨开那副垂幔似的。
“小姐!”绿珠急急地喊道,却是一个不留意间,和素以身边又夹带了几个姑娘。
“外面这么闹哄哄的,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阿衝,不放慢些驱着马儿,只是当心不要惊着它。”马车里一个声音淡淡地吩咐着,也不知是怎么了,出来一会子竟然会被这般多的姑娘围观,马车中的青年有些觉着自己的境地有些狼狈。
素以挤到人圈的最中央,便听见了一个如碧螺春一般的声音,拥有这般嗓音的人,应该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吧?
小时候,便很想知道“看杀卫玠”、“掷果盈车”究竟是怎生热闹的场面,然而今天却有幸见着了,果真震撼人心,怎能不看一看惹起这盛况的本尊呢?
素以看了看这辆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马车,想着这短手短脚地爬上去是不能指望了,于是便想着其他的法子,却没有注意到那匹马儿已经惊悸了,抬起前腿便想要踢前方的障碍物,还好,姑娘们都没有站在马儿的前方,惊动了的马嘶吼了一声,一撒足便要跑开,此刻,素以却是离得最近的,恐怕一不小心便会被推到,马夫不停地拉着马嚼子,手上的青筋一根一根蹦起,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素以没有时间反应,更没有时间拔腿逃跑,只能眼睁睁看着硕大的轮子将要碾辗自己的身子。果真看美人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她等着轮子在身上划下深重的痕迹,但愿不要太疼才好。
“小姐!”绿珠快速地划拨开周遭的小姐们,奈何却快不过马蹄子,在她以为素以马上就要被马车撞翻时,一根绳索卷起了素以小小的身子,然后把她推进了素白色的垂幔,原来这个马夫的身手这般好,素以在安全滚到马车内时,还不忘赞叹一番。
抬头,却看见一张脸,那是苏醇塬小了十岁的脸,那般的熟悉,显然,马车的男孩看见匍匐在绒毛毯子上素以时,脸也是狠狠地震惊了一番:“素素?”他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而素以抬起头时,心中的那一片惊讶已全然不见,在脸上呈现却是害怕与惊悸,身子也是瑟瑟地发着抖,男孩也顾不得颠簸飞奔的马车,而是一把拉起了她的手,用足了全身的劲,怕她会一瞬间消失了一般,他仔仔细细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