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了才好呢!看我怎么玩转五蕴城达官贵人的心,成为一代绝色妖姬,让那些泥做的骨肉为了我煎心且衔泪,抛妻弃子只为了我回眸一笑,但是我却是不乐意赏给他们一个笑脸,于是五蕴城中的男子一个一个都相思成疾,久病难治,只有我潇潇洒洒地徜徉在这红尘软幛中……”
和绿珠的一阵打闹,将木桶中的花瓣都尽数泼洒在了地面上,隔着鸳鸯戏水的绨素屏风,一阵氤氲的热气将内里朦胧的景色衬得分外地旖旎如画。
此后的几日,怜妈妈除了带了几个裁缝进了绿珠的绿芜阁为她量体倒是再也没有再来叨唠过,只是命几个丫鬟按时送了饭菜。
素素和绿珠也乐得清闲,每日,总会有悠扬的乐声从绿芜阁中传出,袅袅如情人间喃喃的情话,外头偶尔经过的人听了都觉得是人间仙乐,而里间操着琴的人神思却是凝重,一招一招分解着,全然不见轻拢慢捻抹复挑地旖旎风情,一曲下来,素素只觉得有一个男子握着女子的素手,拨腕在宣纸上笔走龙蛇,搁笔的时候,两人相视而笑,无端着漫着温馨。
一曲终了,素素只觉着温暖无边漫延。
”素素,这便是摩梭一族的幻术,你觉着如何?”绿珠收了最后一个音,询问道。
”就像是看到了乌昙跋罗在眼前绽放的景象,美不胜收。”素素喃喃着,完完全全沉浸在里面。
”素素,如果一个人的内力够强,便可以取人性命。”
”那我现在要做的便是修炼内力,对不对?”素素将自己从神思中拔出来,回归主题。
”对,”绿珠拨弄了几个调子,便细细地与素素讲解了心法。一天便就这般过了,外头夜幕降临,绿珠点燃了一盏油灯,看着素素紧缩着眉头,一言不发。
”素素,这件事急不得,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吧。”绿珠不想看着她这般煎熬的样子,于是便劝慰道。
”姐姐,五日后的花魁之争,你准备好了吗?”
”不过是弹一首曲子,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姐姐,你是想要用幻术?”素素心下一惊。
”有何不可?”绿珠打开一个食盒,放置好了筷子,便招呼素素过去一起用膳。
”你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素素,现在我们所要做的不是掩藏这个身份,而是把谢时行给引过来。”
谢时行,谢家最为疼爱的儿子,谢侯和正妻崔氏唯一的嫡亲的儿子,亦是醉里梦乡的金主,而她们当初被劫持的原因便是为了更为方便地接近他。
素素低下头,沉默不语。
”素素,你大可不必担心,因为摩梭一族在百年前便被灭了族,除了史书上记载的几句善幻术,世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何幻术,我抚的也不过是寻常一曲,不会太出格,当年若不是娘亲情到浓处,自己和那个男人和盘托出,旁人未必会知道。”
”姐姐,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绿珠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五十三,一曲成名
五天的日子里,素素整日里便是和古琴作伴,除了睡觉吃饭如厕外,无时无刻不在操练着琴,手指头磨出厚厚的血泡也不自知,仍就闷着头,一遍一遍地拆解着琴曲,直到绿珠叹气地将她拖离了椅子,将药膏抹在她手指上,才惊觉那种痛入骨髓般的痛楚。她缩了缩手,绿珠却是不管不顾地加重了气力,素素疼得连冷汗都流下来了,她吸了一口气,嘴中不住地“嘶嘶”着。
“素素,我和你说过多少事,这些事情是急不得的……”绿珠看着她一副吃瘪的样子,不由得放轻了力度,往她的手指上吹了吹,呼出的热气好似一剂镇痛剂,一点一点地抚平着指头火辣辣的疼痛。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我知道,我知道的,”素素急急地说道,“只是,当我一味地沉浸在里面时,便忘记了,原来我的手指这般地娇嫩。”
绿珠看着她的笑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着便是被绿珠命令接下去的十二个时辰内不得再碰琴。
素素看了看被裹得无比厚实的手指头,忍不住说道:“从前,我总觉得顾神医医术了得,才喜欢这般为病人包扎的,没有想到姐姐也有两把刷子。”
绿珠无奈地拍拍她的头:“人小鬼大,素素,不管何时,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这大毗婆沙咒可不是一朝一夕间便能练就的。”
“是,素素谨记姐姐的教诲。”素素勾了勾无比肥硕的手指,看了一眼散着幽光的琴身,也只能无奈地用手托着脸,不敢再靠近古琴半步,于是便索性在心中默默地记诵着大毗婆沙咒,手指却是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在桌子上一挑一抹一捻一拢。
“这几天来,我倒是见了谢家宝贝似得供起来的儿子谢时行,没想到谢家老夫人这般精明地如明镜似的人,竟然会把自己的孙子宠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绿珠收了棉纱和药膏。
“世族中人,大多是重男轻女的,不论谢皇后如何地风光在外,高高在上,在谢氏族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把庇护伞,再加之长房一脉人丁稀少,嫡出的只有谢皇后、谢侯和秋夫人,在谢老太太眼中,能够传宗接代、延续谢氏一脉香火的,左右也不过是一个谢侯的儿子,只可惜他那个明谋正取的妇人崔氏肚皮也不太争气,左右也只得了一个谢时行,在老人家眼中,自然是再怎么疼爱也不为过。”
“素素,你说得对,如果没有谢老妇人这般如珠似宝地宠着疼着,恐怕我们之后的路会不好走。”
“姐姐,谢谢你。”素素诚心地道谢,谢谢你在这最艰难的时候,还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与我一起闯龙潭虎穴,一起在荆棘丛中翻摸打滚。
“举手之劳罢了,”绿珠看了看燃着的线香,“素素,不早了,明日便是花神之争了,早些歇息吧。”
第二天夜里,五蕴城中不管是年老还是年少,单身或者是妻妾成群的男子,但凡有些身家的都深深地沉醉在醉里梦乡一个名叫做绿珠的年轻女子的曲音中不能自拔,这一夜,他们看到了心中的执念所幻化出来的场景。
腰大十围的富贾眼角含着泪花,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倾心相许的姑娘,亚麻色的头发,婀娜的身姿,以及姣好的容貌,她忽闪着氤氲着水汽的眼睑,对着他回眸一笑,樱唇轻启,流泻出一阙相思曲: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姑娘手中带着银色的铃铛,围着他一圈一圈地跳舞,嫣然一笑,富贾伸出手,那个姑娘便钻入了他的怀抱中,一阵熟悉的幽香便这般钻入富贾的鼻翼中,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多少夜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便是做着这般的梦的,只是梦境过后,却是更大的空虚,只余下大把大把的冰冷的银子伴随他左右。
眉头深锁的秀才看到了权柄,满楼红袖招,淮水滑腻,泛着香粉胭脂特有的味道,八千里路云和月被马驹甩在身后,他似是看到了金色的銮殿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盛世的画卷在他的指点下徐徐图图地展开,凡是他指过的地方,便是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盛世的图卷在他的手下展开,位极人臣,福泽百姓。
而宽口阔额的侠客眼前则泛起了竹林中欢畅淋漓地刀剑之战,一招一式尽显风流。当时年少春衫薄,鲜衣怒马碧玉刀。一把剑,一支萧,一壶酒,便能浪迹天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在行侠仗义之余结交三两个好友,肆意人生,偶尔也有眉目温婉或者是性子泼辣的女子与他结伴同走一段路,然而在下一个分叉口,他们挥手而别,他心中很明白,自己是一阵风,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步,那些旖旎的桃花韵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美好地无与伦比的梦,只能远远地观望着,一旦靠得近了,内里的美好便会倏忽一下消失不见,偶尔,他在无人的寂夜会怀念那一抹如月光般狡黠的肌肤,然而,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继续执剑行走江湖,那片柔软的回忆便成了珍藏。
一曲终了,唯有众人沉醉在自己的执念之中,无法自拔。
绿珠代替了小蛮和绿绮成为五蕴城中的独一无二,一时间醉里梦乡成为了达官贵族的新去处,所有人都以能听见绿珠抚琴而自傲,却渐渐忘了曾有个绿珠和小蛮姑娘怎样扰乱了他们的心神。
然而一战成名的绿珠却是窝在闺房中,手把手教着素素辨认宫商角徵羽,一点一点地分解着大毗婆沙咒,眼神中却漫着倦意,前些日子的幻术使她精神不济,到此刻头还是晕乎乎的。
五十四,谢时行
“姐姐,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对着那么多的人施展幻术,精神不济。”素素看着绿珠的脸色蜡黄,忍不住劝道。
“无妨,反正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如和你讲上一两句话,这样,我还能想起娘亲教我时的场景。”素素用食指轻轻地勾了一下弦,嘴角忽然抿了一下,微微地笑着,“我小时候特别地笨,一个调子学了五六次,却总也是找不准,可是娘亲却从来都不舍得重重地说我一句,只是一次又一次手把手地教着我,等我终于学会之后,她便笑得温温婉婉,然后夸我,';我们家绿珠可真是聪明,一学便会了';。”
柔和的琴声流转在这一方小小的斗室之中,素素仿佛看见了李轻轻抱着自己,手中拿着一碗黑色的药汁,一勺一勺地喂自己喝着,床头的案几边,摆着一碟子糖渍葡萄,含在嘴里,是蜜一般的甜味,一丝一丝地直往心头钻。
“哎呦,谢公子啊,我们家绿珠现下还在房中休息呢……”怜妈妈那嗓音从楼梯转角中便传来了,绿珠的手因为这个声音停滞了下来,眼前出现的幻想便倏忽一下消失无踪,素素从美好的画面的里抽身而出,满耳朵中便只剩下了怜妈妈谄媚的声音,还带着做作的小尾调,听得素素一个劲儿地起鸡皮疙瘩,她抖了两下,脸上却是笑开了花,这个二世祖谢时行倒是比预料中更为猴急了一些。绿珠伸手拿起挂在屏风上的深衣,不换不忙地披在身上,扯了一条腰带,系在身上,长裙及地,别有一番风情。
她往素素打了一个手势,素素便颔了颔首,径自退入一个小隔间中,门却是留着一条小缝,以便自己好观摩发生的事。
绿芜阁的门瞬间便被毫不怜惜地推开了,谢时行看见绿珠慵懒地靠在美人塌子之上,衣摆垂落下来,拖在地面上,开出了一朵层层叠放的花,春光微醺,也只能做了美人的注脚。谢时行咽了一口子唾沫,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恨不能立刻把绿珠抱在怀中。
绿珠转过头,看了看门口的情况,蹙着眉间,颇为不悦:“怜妈妈,不是让你不要让闲杂人来扰我好眠吗?”声音却是温温软软的,能塌陷了男人的心。
“哎呦,我的好闺女儿啊,这可不是什么闲杂人,是我们五蕴城鼎鼎有名的谢公子啊。”怜妈妈拿出丝帕,擦拭了一番沁出的汗珠,却怎么也止不住汗水绵绵密密地往外淌。
绿珠的性格她有些吃不准,万一得罪了这么一个贵公子,想来醉里梦乡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于是便连连朝着绿珠打暗语,只求这个姑奶奶能够耐着性子陪一陪谢时行,怜妈妈觉得,这一遭下来,自己的寿命都要折了不少。
谁知绿珠半睁着剪水秋瞳,脸上瞬间笑得如一朵莲花,敛了敛衣襟,便起身:“谢公子贵人踏贱地,奴家该倒履相迎才是。”莺莺燕燕的温软嗓子,带着水汽,平白便攫获了谢时行的心。
绿珠强忍住内心的恶心之感,对着谢时行福了福,神情却是平平淡淡的,并没有像她口头上所说的那般“与有荣焉”,不卑不亢的。
谢时行却是完完全全给迷住了心神,眼里心里都是这个清丽佳人,一个月前刚刚纳的有着火辣身材的小妾倒是只成了个寡淡而又无味的鸡肋,连带着她那双当初觉着惊为天人的蓝色眼眸在绿珠面前都退色了不少。
谢时行清了清嗓子,故作风雅地打开手中握着的折扇,摇了摇:“前些日子有幸听闻绿珠一曲,顿觉此曲只应天上有,所以谢某今日冒昧拜访,还望绿珠姑娘不要嫌弃谢某才是。”眼睛却是咕噜噜地盯着绿珠姣好的身段,怎么也不肯撤离开去。
素素躲在小隔间中,隔着门缝,将谢时行欲盖弥彰的*瞧得一清二楚,心下不由得一阵冷笑,老天向来公平,把这个酒囊饭袋赐予了谢家,恐怕也是用以惩罚他们的罪行的吧。只是委屈了绿珠,还要虚与委蛇和他周旋,挑拣一些违心的好听话,耐着性子聆听那些虚浮的艳词。
怜妈妈功成身退,关上绿芜阁的门时,心脏却是狠狠地跳了一番,算是搞定这个小祖宗了,若是绿珠不给他好脸色,还真不知道该要如何收场呢。
绿珠端端正正地坐在谢时行对面,捧出一壶好茶,斟了一盏,放在谢时行的面前,一注热水在白色的盏底绽开时,杭白菊便开得妖妖娆娆的,身姿随着茶水而漂浮,黄色的花蕊显得格外明媚。
谢时行透过腾腾的雾气看着眼前安安静静泡着茶水的绿珠,却是觉得不管她展现出来是何种的样子,都是能入了画的。
“谢公子腰上佩戴的香囊倒是挺别致的。”绿珠扫视了一眼紫色的荷囊,上面绣着缠枝莲纹,那个意思应该是与子结绸缪,丹心何此有,她朝着他笑了笑,“奴家能否看一下?”
谢时行见美人对着他这个香囊有意,便很是殷勤地解了下来:“难得绿珠姑娘喜欢,若是不嫌弃,这就送给姑娘了。”
“奴家怎能平白得这般珍贵的香囊?想来应该是谢公子挂在心尖上的女子一针一线绣成的,看着这绵绵密密的针脚,想来那个心思聪慧的女子把她满腔的爱意都倾注在这盈盈不堪一握的香囊中了呢。”
“不过是家中一房小妾的闺阁之物,怎么能说得上珍贵?反正这小玩意我多得很,难得能如绿珠姑娘的眼,也算得上是它的福气。”说着便将香囊递给绿珠。
绿珠听了之后便也不再推却,道了一声谢,便伸手接过了,谢时行隔着一角香囊触碰到了绿珠温软的手指,心忽的“噗通噗通”地直直跳个不停,好似前面的二十四年都白白过活了,今朝第一次尝试到这般美妙绝伦的滋味,愈发地心猿意马,差一些便要把持不住,正想说出几句带点黄色的笑话,然而眼睛对视着绿珠那一双清凉无杂质的眼珠,不知怎的,涌在舌尖的话语瞬间成了凝着状态,再也无法脱口而出。他不得不承认,在绿珠面前,自己只能收拢小心思,正襟危坐,而内心却是把想说的艳词给从头到尾念了一番:
桃红色,白如霜,虎丘席上做鸳鸯。
郎抱头颈姐抱腰,好比小船浪里漂。
郎抱头颈姐抱腰,好比烈马过竹桥。
郎抱头颈姐抱腰,好比蚂蟥急水漂。
郎抱头颈姐抱腰,好比鲤鱼龙门跳。
雨过云散心连心,相依相偎到五更,
山盟海誓叙不尽,一夜夫妻百日恩。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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