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想法?!
凯奇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忽略了一个很明显的原因。
进退两为难
“也许……”凯奇思忖着,合拢的食指依然压在嘴唇上,慢慢地说:“我们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凯文抬头望住他,等着他往下说。
凯奇收回手,稍事犹豫,但还是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凯文怔怔地看着他,忽地直跳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凯文几步冲到了窗前,一手叉腰,一手撑在窗框上,看着窗外,“我不想让她趟这个浑水!家里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别扯上她!”
“浑水?为什么就不能是机会?”凯奇靠回沙发里,平静地看着凯文的背影,“公平地讲,海外派遣,独立运作公司是个很难得的职业发展机会。有能力、有兴趣的话,为什么不可以接受?她人在国外,公司这边的人事和配合我可以负责,不会让她为难。最重要的是她的能力不比你差,她的行为风格也比你更合适这个位置。而且我和你说过的,盖瑞他们都见过她,也都很欣赏她。”
“你别跟我扯这些!你是没在外面待过,还是真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这种事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她也不了解家族企业的事情。我不能推她去挡这个枪,吃这个苦!”凯文返身回来,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我去。”
“你也别跟我赌气。”凯奇微微一笑,“我只是就事论事。是你,反应过激了!你去?那这里怎么收尾?”
“这你别管!我会想办法的。大不了,就当痛快玩了两年!”凯文自然知道事情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但他别无良策,至少是现在。
“你同意帮忙,我当然高兴,也替家里谢谢你。”凯奇倾起上身,凑近凯文,“你准备怎么跟她讲?你想过没有,她知道这个放弃对你意味着什么,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只是隔岸观火?”
凯文愣住了。
一时间,凯文后悔得直想撞头。
他干嘛这么早告诉安迪他的计划?弄得没了回旋的余地。
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他这几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能为他们俩安排个将来,可以相持相守,不再分开,他又怎么能不告诉她呢?
“总之,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周全。”凯文深深吸了口气,“你别再打她主意,也别跟她说这事。”
“好!我可以考虑你介绍的合适的职业经理人,反正我正准备再聘一位营运总监。我也可以保证不先找她谈这件事。”凯奇拿起手边的酒,慢慢喝着,没有看正起身离开的凯文,“但如果她找我谈,而且提议合理的话,我想我不会拒绝她。”
凯文停住了伸向门扇的手,蓦地转头望向背对他的凯奇。
宽大、厚重的深咖色沙发靠背上只露出凯奇的肩膀和头颈,这让他看上去像是座半身雕像的剪影,沉默的坚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也有着难以言状的孤独和深不见底的……落寞。
听着凯文出去,随手带上门,一丝苦笑滑上了凯奇的嘴角。
他仰头喝光杯里的酒,把杯子丢在了一边。
这是他第一次狠下心来违背凯文的意愿。
他是在强人所难。
因为他不能没有这个帮助。
他是在用安迪逼凯文就范。
他知道凯文最终会理解,会屈服。
现在看来,安迪也很可能有准备出手。
这样,他反而有了比较和选择的余地。
结果已经没有太大悬念了。
于公而论,无论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他都可以接受。
于私而论,这件事上,他却是冷血得有些卑鄙了。
谈到生意,他就是部机器。
但他也别无选择。
他只能这么做。
因为他毕竟也是在背负他的责任。
凯奇重新点燃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与其过早地纠结在自责和歉疚里,还不如想想怎么做,可以尽量减少些对他们两人的影响吧。
知道阿嫂她们都在卧室里面休息,凯文悄悄下楼,想到酒吧里一个人静静。却不料安迪也在,正坐在吧台后愣神儿。
听到门响,安迪转头看过来。
酒吧里没有开灯,透过彩色玻璃门射入的暖亮如追光般笼罩在她的身上。
她就安静地坐在这光的尽头,倚着昏暗,看起来有些虚幻。
凯文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竟然也可以笑得这么柔美,这么魅惑。
“怎么了,有事啊?”安迪抚上他的脸,看着他。
“没什么,和我哥聊点家里的事。”凯文拉下她的手,把她拥进了怀里,“有我呢。别瞎操心。”
虽然不是近在眉睫,但终究是他,又要走了。
安迪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没再说话。
凯文的掩饰和回避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凯奇的孩子们还小,当然不适合参加晚上的聚会。楚晖的老妈自告奋勇,提议把孩子们接过去,反正楚晖的儿子也得送过去,孩子多了,正好做伴。
凯文和安迪走进酒吧的时候,两对父母刚刚把孩子们送上车。
凯文是黑色牛仔裤,浅粉恤衫,外套棕红色皮上衣,招摇里不失稳重;安迪穿的是凯奇送的裙子,白色披肩横在颈上,斜打出蝴蝶结,也是大方中透着娇俏。
艾蔻和丽丽满面春风地迎上来,和凯文打了招呼,又分别和安迪拥抱,行了贴面礼,互道“Happy New year”。
本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凯奇和楚晖也过来,照方抓药,先和安迪行礼,然后圈住了凯文。
虽然有点诧异这个全套的西式“大礼”,但做这个安迪也是驾轻就熟,不会尴尬。
还没等凯文回过神来,艾蔻和丽丽就拉着安迪跑开了。
凯奇和楚晖一左一右夹住凯文,三个人联体婴儿般转过身,趴在吧台上。
“记着,以后别跟你大佬们炸刺!”两个人分别压着凯文一只肩膀,笑得和蔼又亲切。
这是那两人商量好的对凯文昨天嚣张的教训。
可明显吃了亏的凯文,并没有像预料中一样跳起来报复,反而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这让楚晖揉着耳朵有些不解。
凯奇看在眼里,不禁面色一滞,但他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了,只是看似随意地拍了拍凯文的脸。
聚会是冷餐会加酒会的形式,全面外包,自己人什么都不用做。
按照商定,楚晖和丽丽作为这次聚会的男女主人,负责所有调度。
客人们早都相识,只有安迪算是新人,自是免不了一番介绍。
那几个凯文口中“有些生意往来”的朋友大都是楚晖的发小儿,几年处下来,凯文也融了进去,被他们接纳为了“好兄弟”,打闹笑骂,全不拘礼。
突然冒出来的安迪让这几个惊讶中又有些好奇,以熟遮脸,插科打诨,一通调侃。好在有楚晖镇着,凯文护着,安迪也不是小气的人,见招拆招,借力打力,水来土淹,并没让那几个讨得便宜。嘻嘻哈哈过后,大家各归各队。
楚晖的表哥和表嫂到得晚些,很自然地打了招呼,便也分散加入了各自的谈话阵营中。
安迪一边在丽丽的带领下,加入“太太团”的话题,一边悄悄观察着楚晖的表哥,齐军。
因为是亲友聚会,齐军的姿态放得很轻松。温和的笑容,柔缓的语音,得体的应答,时不时地,还会穿插些笑话甚至自嘲,再加上他那有些发福的身材,一团和气得有些模糊的相貌,十足的无害长者的低调形象。
但当话题暂停之后,他会看似不经意地抬起头,极其迅速却又不易察觉地扫视全场。那一瞥之下精光闪现、洞悉秋毫的眼神和收回目光后不自觉绷紧的嘴角,安迪全都没有错过。
这果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还好么?”凯奇不动声色地过来,问候刚转到吧台边的安迪。
“还行。”安迪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的商务酒会。别把自己搞得太紧张。”凯奇慢慢喝着酒,眼睛望着人群,轻声说。
“我是不是太夸张了?”安迪有些心虚。凯奇没说错,自从聚会开始,她就绷紧了全部神经,全力应战,“我没参加过这种家庭聚会。”
“这些不是需要你一分钟内搞定第一印象的客户,急不来的。”凯奇笑了笑,“太太团固然难搞,那些先生们也都没闲着,猜猜他们在看谁?”
安迪顺着凯奇的眼神望过去,“好像,都是别人的女人。”
“所以,这是综合评定分。夫妻俩的印象会互相影响的。”凯奇点头,“你是这里的新人,受关注是肯定的,可你有点太显眼了。毕竟利益关注点不同了,太锋芒毕露或是长袖善舞都不是好事。不要想让他们一下子就喜欢你。只要让他们注意到你,觉得你有趣又无害,第一面就算成功了。”
“还能挽回么?”安迪有些气馁,“我实在是和太太团找不到话题。”
“不用刻意找,随着她们说就行了。别跟我说你连女人想什么都不知道了!”凯奇向远处的艾蔻微微颔首,“多听听,先顺水推舟,再悄悄引到你擅长的部分不就行了?”
“还是客户容易些。”安迪不好意思地咧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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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这么难为自己,烦了,就过去先生团啊。”
“没有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先生被别的女人缠住聊天吧?再说,你们愿意有女人掺和到谈话中吗?”这的确是安迪一直没敢过去参与的原因。
“那要看是谁参与,怎么参与了!”凯奇轻笑着转开脸,“过去跟住你的男人,让他带你进去,不就行了?”
安迪一愣,跟住凯文?!
“你们两个都单打独斗惯了,这会儿需要配合!只要别抢凯文的风头就行了。”看着安迪一头的雾水,凯奇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等在这儿,他自己则拿上杯果汁轻松地向艾蔻走过去。
艾蔻正和女伴们聊着孩子们,凯奇过来用果汁换下她手里的空杯,顺势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微低着头和她说了句什么,又转头看向女士们。艾蔻一脸甜蜜的笑容,小鸟依人般熟络地靠向凯奇,自然而然地把凯奇拉入了聊天中。
凯奇本就是今天到场男人中最抢眼的,此刻又过来体贴地关照太太,陪太太一起和众人聊天,亲切里不乏风趣,稳重里也不失风流,惹得其他的女士们眼热,心跳,笑颜如花。但凯奇的重心却始终在他身边的太太身上,一切都是自然妥帖,倒也不会惹来先生们的侧目和反感。
安迪不禁暗暗点头佩服,果然还是凯奇更加老道,精明。
“闷了?”凯文借着拿酒的机会来找安迪,凑到她的耳边,飞快地在她的耳廓上亲了一下。
“没有。”安迪吓了一跳,侧头躲开他,眼睛扫向众人。
好在他的动作很隐蔽,没人注意到。
“和我哥聊什么呢?”凯文的口气很随意。原来他也注意到凯奇刚刚和她的低语。
“给我上课呢。这不正做示范么。”安迪又看向凯奇。
但她感觉到凯文暗暗松了口气。
凯文也向那边看过去,凯奇还在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凯文笑了,他换了杯酒,拉上安迪,“过来吧。”
做娇柔状靠在凯文身边,安迪觉得踏实了很多。
先生团的话题对于她都是驾轻就熟,凯文也自然不会让焦点旁落,所以她大多是轻啜静听,偶尔的插言也是言简意赅,承上启下,恰到好处。几轮下来,安迪就从人们体态语言的细微变化中察觉了她的被接受。
凯奇回来加入了谈话,就站在她和凯文的对面。而他微微颔首,赞许的眼神让安迪的自信恢复了不少,也放松了下来。
凯文也没有忽略她,不时地会用手轻揽一下她的腰,或摩挲一下她的肩膀。自然中透着亲昵,主权宣示明显,可也并不过分。
事情终于慢慢上了正轨。
聚会过半,人们散开来,小做休整。
齐军踱到忙着指挥服务生的楚晖旁边,用下巴微微示意安迪,“这就是你当初那个初恋小女友吧?”
楚晖抗争出国决定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可没想到他表哥还记得,不由脸一红,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小子,眼光不错。”齐军拍了拍楚晖,悄声问:“后悔了?”
“没有的事。早过去了。”楚晖忙摇头。
“那就好!这是个强梁人,不简单,可也不好管限。和你不对路!别自找别扭。”齐军调侃地看着他,“不过,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好啊!女人都能换?”
“你少胡咧咧!”楚晖有点急了,“我和安迪什么事都没有!”
“那不是便宜了凯文?”齐军还是不肯放过他。
楚晖无奈,只好把三人的事简单告诉了齐军。
“这么说来,凯文这小子还真就有点意思了!”齐军摸着下巴,有点吃惊了。
支开了不明就里的楚晖,齐军不动声色地远远打量着凯文。
齐军比楚晖年长近二十岁,虽是表亲,但两家一直走得很近,他也挺照顾这个小表弟的。
算起来,齐军认识凯文可是有些年头了。
楚晖在暑假带凯文回家玩儿时,就和齐军一起吃过饭,喝过酒。
凯文那时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个有点钱的小少爷,花花肠子不少,但对楚晖不错,说话办事挺上路,可怎么说也还是个屁孩儿。
齐军自己是混官场的,低调谨慎惯了,不是本性,只是必须。身边的人也大都城府深藏,老成持重。所以乍一见凯文,尤其是他冷不丁冒出来的那股子青涩的混不吝的棱劲儿,让齐军有种遥远了的熟悉,不知不觉间反倒有点待见凯文,也就记住了这个人。
后来楚晖求齐军帮凯文买房子。这种事他一般不愿参与,之所以破例出手,一来是因为楚晖,二来也是为了合理合法地帮自己的朋友。在他的授意安排下,房子的成交价比本就略高的拍卖底价又多了一点,而且很快就全都打到了那个朋友老婆的账户里。
他自己的想法是:就算是高了一点,这个价格也只是公开价格的一半,那个少爷既然能买这种房子,就不会在乎多那么几万块,所以对楚晖和凯文蛮可以交待过去了;而这高出的几万块对他则刚刚好——既是对他那个落难朋友的支持和表态,也不显得他太上赶着,做得太明显。事实证明他那个朋友东山再起之后,也的确给了他相当多的回馈和提携。
凯文后来自己过来了几次,每次都请他吃饭、喝酒。
本来以齐军现在的身份,是不会把个外企小高管放在眼里的,见凯文开始也是碍着楚晖的面子。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凯文已经着实不简单了,说话办事,交际应酬无不妥帖老道,却又水过无痕,让他觉得挺舒服。因为没有利害关系,所以和他在一起坐坐,反倒觉得踏实又有趣。这也使他不由得对凯文另眼相看,关系一直维持得不远不近。
楚晖当初出国是他应着小姨和姨夫的恳求帮的忙,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老两口又想儿子回来了。他帮着找了几个机会,但楚晖本人不同意,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也只得把这事放下了。
偏偏这时,楚晖决定回来了,还要和凯文合伙干,这可让齐军有点担心,怕楚晖吃亏。可又不好明劝,只能一直暗地里盯着。可盯到最后,他发现整件事情里受益最多的竟然是楚晖。
以凯文的精明,做这样的决定,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家伙有更大的图谋。他也曾经探过凯文的底,凯文也没隐瞒:他的兴趣不在餐吧上。因为身上还有保密合同,他干餐吧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