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红了,都是他该死的冲动!
越想越慌,紧捏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干嘛自个就不能忍一忍呢?
可是,事情都这份上了,还能咋办?想了想,他抬起头冲着吴岑笑了笑,故作镇定掩饰内心的波澜:
“成,那就流掉吧,等她身体好些,我带她到医院来——”
咚!
话没说完,紧闭的卧室门突然从里打开了,门边儿,站着一脸苍白,披头散发的元素。
她那目光讽刺地直直盯着钱老二,那眼神,那表情,全是恨意。
他不要自己的孩子。
他凭什么要流掉自己的孩子?
他怕什么?他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会借着孩子的由头,缠上他?母凭子贵,逼他娶她?真是笑话!
视线始终落在他的眼睛里,她的心,阵阵疼痛。
钱傲,你凭什么?
不管他怎么看,不管他怎么想,这是她自己的孩子。
其实,元素也没有料到,当自己知道身体里突然就这么多出了另一个生命的时候,以前千惊万怕的事,在真正发生时,自己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恐慌,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欣喜。
还有期待!
像重新活过来一般,她脑子里突然充满了好好生活的念想。
摸了摸小腹,多么神奇,里面,居然装了另一个生命,一个和她生命共同体的孩子!一个能与她共同呼吸,共同存活,可以叫她妈妈的孩子。
是,她和钱傲的孩子,是他和她骨血相融的孩子。
可是,他不要!
心,瞬间黯然。
深吸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强打起精神,将自己用坚强武装起来,她已经是一个妈妈了,必须要对自己和对孩子负责,对自己和孩子的生命负责。
在这一刻,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原本晶亮的大眼睛里,除了那份刺痛的悲凉,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光芒在闪动。
气氛凝重。
好半晌,她才自嘲地撇了撇唇,冷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决定。
“钱傲,我的孩子,轮不到你来做主,他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钱老二呆了,真他妈闹心呢,她又误会了?赶紧焦急的反驳:“妞儿,你别激动啊,你听我说,这个不行,咱们暂时不要,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咱们……”
“够了,住嘴!”不想再听他的花言巧语,听得太多,伤得太重。以前她是多么的相信他,求着他帮自己找伤害妈妈的凶手。
结果,原本凶手就睡在自己身边,而自己还傻傻的,全身心信任他。
屈辱,悲愤,委屈,恶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妞儿……”
元素干脆撇开脸去,不再看他,因为,他那眼神里,居然还露出那种温柔,那种安抚,那种心疼,她不想再被他伪装的表情给迷惑了。
瞧着这个样子的女人,钱老二最是头疼,他害怕元素看他像看仇人一样的表情。
沮丧,失落,然后倦了,妥协了!
“好,既然你想要,那就要吧。”
垂下手,钱老二觉得自己真是拿这个女人无可奈何,她喜欢要就要吧,管他娘的生出什么来,残的,傻的,痴的,颠的……
不都是他们的孩子么?只要她喜欢,哪怕生只小猫小狗,他也照养不误!
更何况,如今医学这么发达,能有多大点事儿。
行,就这么办吧,那就生。
他本以为自己将姿态放到如此之低,元素能开心,哪知道,她那笑容更冷了,像是感叹着世间最好笑的事情一般。
笑过没完没了。
最后,她终于情绪难明的止住了笑声,盯着他瞅了片刻,语气冷得比之数九寒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精神却好得出奇,像一个充满力量的圣斗士星矢。
“钱傲,我说过,我要不要,与你无关。”
说完,她抬腿就要往外走。
“妞儿……”钱老二嘶哑着嗓子低唤了一声,语气里透着哀求。
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怎么能放她走,外面还下着雨,她还怀着孩子,生着病。
“妞儿,别走,别生气,咱好好过成不?你喜欢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这时候的元素,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没出这事儿之前,他嘴里那天不是一口一个宝贝,喜欢自己跟什么似的。
可他做的那些事,是人干的么?
她永远也忘不掉,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卯足了劲儿在他怀里挣脱着,很意外,轻松就推开了他。
“让我走。”
她哪知道,钱老二现在连碰她都小心翼翼地,哪怕真和她拼劲儿啊,握紧了拳头,他始终堵在她面前,执拗的神情不容反抗。
“不准,老子说过,不要你走。”
元素冷笑,她一直知道这男人的思维模式和常人大相径庭,整一个21世纪还未进化完全的土匪。
愤怒,悲伤,浇灌着她的心理。
看她伤心的样子,钱老二心都凉透了,失神的望着她,抬手抚摸她的长发,“我保证,一准对你好,绝不再犯浑了,成不?”
别过头去,元素不吭气,她不是天真的小红帽,怎么会相信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大灰狼的甜言蜜语所欺骗?
……两人僵持不下。
“丫头!你俩进来一下。”
始终冷眼旁观的吴岑,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两人的争执,随便帮自己这侄子解围,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万年不变的铁石心肠终于解冻了。
爱上人家小丫头了。
皱眉,元素到底还是听医生的话。
一切为了孩子!
跟着吴岑进了屋,她颤巍巍地坐在了沙发上,目光防备地盯着钱傲,双手保护性地放在小腹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怎么了?”她害怕他们让她作掉孩子。
“这要孩子的事,你一定要慎重,你考虑清楚了吗?”
低着头,哑着嗓子,元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固执。
“是,我要他。”
“那好,这样,我先给你注射一针黄体酮保胎,现在开始,你必须卧床休息,不要乱动,明天再到医院详细检查一下,如果实在有问题,必须要终止妊娠,知道吗?这种事,不能倔强。”
吴岑的话是严肃的,带着职业医生对专业的绝对权威注解,元素和她对视片刻,最后,仍是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躺到床上。
凝重地看了看她,吴岑给她打了针,交待了一些保胎事宜,临走时又特别叮嘱:
“注意,卧床休息,不要再剧烈运动,大晚上的,更加不要外出。”
听得她这话,钱老二双手合十,简直要感激涕零了,要不然,这丫头大晚上的作起来,他真是一点法儿都没有。
送吴岑到门口时,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那态度格外的端正,笑眯眯的讨好着帮她打开车门,最后,补充了一句。
“小姨,记得保密。”
无奈地叹气,吴岑径直离去。
……
因为吴岑的医嘱,一心要保住孩子的元素果真没再折腾,不闹着走,也不急不吼,乖乖的吃了药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寂静,看上去平静无波。
可钱老二却知道,她在生气,她平常生气的时候,吼他骂他,但那不是气到了极致,而这种不理不睬,才是她拿捏自个的最高段位。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可是,即便如此,他能够放手吗?
答案仍是:不能!
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做梦都不敢去想那种空虚得嗤骨一样的日子,好吧,就算他钱老二疯魔了吧,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所以,他还就卯上了,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不挪地方,也不敢上床惹她。
说来都没人肯信,他钱老二居然也有被女人逼得不敢上床的一天。
他在这边郁闷,元素为了孩子的健康,心情放松的将手放在小腹上,就那么睡了过去。
……
刚送走白应晖回来的白慕年,进屋就瞧见他这别扭的模样儿,实在不太放心这两个不正常的神经病呆在一起,怕出事,所以,他执意留了下来。
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
钱老二始终僵硬着身体,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元素看。
白了他一眼,白慕年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钱二爷,你这样瞧着,能瞧出朵花儿来?”
“滚,别埋汰老子。”
叹了口气,白慕年给他倒了水递过去,感叹着自己这客人做得,真悲哀,“哥们儿,这种事强来是没有用的,你怎么就想不开呢?她心里没你,你再怎么着,她也不是你的……”
“你懂个屁。”
“是是是,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这事儿闹得,要是你家里知道了,得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钱老二闻言一愣,似是认真考虑了半晌,面上闪过几分挣扎,坚定地开口,“不管那么多,怎么着我自个的女人,得跟我在一块儿。”
“你就这牛脾气,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
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钱老二目光淡定,他明白年子是为了自己好,但他下定的决心,不会再改变。
“等着瞧吧,年子,老子的事,自个儿自主。”
拍了拍他肩膀,白慕年没再多说什么,作为他最好的哥们儿,除了支持,还能怎么办?
……
因为怕女人冻着,所以屋里没开冷气,夏天的夜晚还是有些炎热,到了后半夜才终于转凉。
迷迷糊糊,元素再次陷入了恶梦的困境,纠缠,恐惧的梦境里,她全身止不住地发冷,凶神恶煞们都纷纷缠住她不放。
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查觉到她的异常,钱老二赶紧地奔到床边,半步都不敢离开。
突然,她似乎是抽搐了一下,眉头蹙在了一起,然后像受了惊吓一般的叫出了声来,那个样子像是惶恐到了极点。
面色陡然一变,钱老二上了床,也没管年子在那看着,像往常一般将她纳入自个的怀抱,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像哄孩子一般的哄着她。
“妞儿,别怕,别怕,乖乖睡,我在呢……”
坐在沙发上的白慕年,眼见钱老二不过二秒就撺了过去,那速度快得田径运动员也得汗颜,乍一见到这厮温柔似水的样子,老实说,他还真不习惯,实在太诡异了。
“她总这样做恶梦?”
“嗯。”
突然,床上的女人嘴动了动,似乎在呓语着什么,白慕年凝神静听,然后大吃一惊,没想到,她嘴里居然喃喃叫着——
“钱傲……钱傲……大混蛋……”
他一愣,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原来以为她喜欢的人是钱仲尧,最恨的就是钱老二,却没想到,内心深处和嘴上工夫,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可,这两个别扭的人,还在茫然不觉,明明彼此互生了情愫,却又伤害得如此彻底。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这哥们儿,真是造的哪门子孽哦。
……
元素从梦里醒过来时,天已经泛着鲤鱼的斑白。
一眼就瞧见这屋子里居然睡了两个花样美男,不过,一个睡在沙发上,一个趴在她的床边儿。
她就这么一动弹,钱老二就醒了,满眼都是宿夜未眠的血丝。
“宝贝儿,你醒了?”
握住她的手,钱老二一阵激动,可是,女人黑色的眸子里没有给他半分的波澜。
那小模样儿,憔悴的让他心疼。
怎么才过了一夜,她好像就瘦了?
“乖,我去给你端粥,年子一大早起来熬的,可好吃了!”
像压根儿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元素仍旧是一动不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他,甚至没有太多的情绪浮动。
“妞儿……”钱老二郁闷了,一宿没睡的嗓子,全是沙哑,伸出手就将她搂在自个胸前,怜惜般抱着。
“滚、开!”
半晌不开口,一开口就呛,元素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钱老二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得找不到边儿。
这样子的女人,让他太他妈无助了,郁闷得直想去撞墙,她,简直就是他钱老二的克星,生到这个世界上,就为折磨他来的。
空气的密度似乎突然变厚了,那排山倒海的压抑感让钱老二差点不会喘气儿,正自怔愣间,女人却突然扭过头来望着他,平淡地说:
“我要喝粥,我要去医院!”
她有孩子了,她要好好活着。
……
某妇幼院。
元素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穿梭在走廊里,腿脚都不太灵便了,直顾发颤。
又是医院。
白色的医院,白色的墙,白色的医生,白色的护士,还有她白色的脸……
钱老二跟在她身边儿,悲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种事,他真的没有经验,哪怕他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可到底没做过孩儿他爹……
而且,还是不受孩儿他妈待见的爹!
吴岑是这家医院的党委书记,学科带头人,工作忙得跟什么一样,昏头转向的,但见他俩别别扭扭的进来,还是友好的冲元素微笑着点头:
“来了,跟我走吧。”
接下来的超声波检查,也就是俗称的B超,这每个怀孕妇女必经的过程。
一般男人是不能进B超室的,当然,钱老二是个例外,亦步亦随地跟着,吴岑未加阻拦,因为她知道,压根儿拦不了。
静静地躺在B超床上,元素感觉着那圆形的超声波探头在她的小腹上缓慢地推来推去,在各个角度不断的探测着。
这是在与她的孩子对接消息!
旁边的屏幕上,显示着一片模糊的画面,外行人根本看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吴岑却只看了一眼,就瞬间面色一喜,转过头来冲他们直乐呵。
这姨咋了?一惊一乍的,忒碜人!
弄得钱傲一头雾头!
抿了抿嘴,吴岑指着屏幕中间像阴影一般的小黑点,惊喜得连一向平稳的声音都提高了声调。
“呵!宫内有两个孕囊回声,好久没瞅到过双胞胎了!”
两个孕囊,他们的宝宝?
这话听得舒心了,钱老二赶紧地凑过头去看,神情专注地瞅着,这是啥玩意儿?完全看不出来啊。
妈的,还是说老子厉害,这技术过关,一次就中俩!
元素手紧紧揪着白色的床单,侧过头去,死死盯着屏幕,看着那小小的黑点,她的孩子,俩孩子,这算不算惊上加惊?
心里乐得直发颤,可她发现自己的脸上,都不会表情了。
好笑地看着她发愣的样子,钱老二说不清心里涌动的倒底是什么情绪,感染得他浑身爽快,爱怜地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
“想乐就乐吧,发什么傻?妞儿,咱俩真牛,一次就俩。”
这么亲昵的动作,好像夫妻般的言词,让元素心里抽动了一下,但脸上仍旧没有起伏。
钱老二很挫败。
见他乍乍乎乎地,吴岑立刻出声阻止,意有所指地提醒:
“别只顾着发傻,别忘了解决你那些正事儿。”
然后收回视线,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元素:
“好了,起来吧。”
元素伸手,却捞了个空,纸巾被钱老二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替她擦试B超时小腹上留下的水样膏状物体。
细致,温柔。
这动作惹得吴岑失笑不已,安慰般地冲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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