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通红,身子还随着啜泣一抽抽的,看得怪叫人心疼的。阿苏心想这估计就是已故李夫人的儿子了,这么小,就没了亲娘,也是可怜。
那四个姨太太现在也是一身素净站在了仆固丰后面,低着头也不知是何表情,李象和阿苏上前上了香,过去安慰了两个孩子,又给仆固丰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便抬步出来了,仆固珊瑚和仆固扬自然又是跟着送出门。
“阿苏,过两日,我们和大哥要一起送嫂子回灵州,嫂子临终的遗愿还是要安葬在灵州。”仆固珊瑚目光黯然的对着李象和阿苏说道。
李象看了一眼仆固扬,关切问道,“五郎,你也一起走吗?”
仆固扬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次本计划是考了武举人再回,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呆在这里。”
阿苏想到屋子内那四个姨娘,心想难道也带着一起回去,忍不住朝灵堂看了她们一眼。
仆固珊瑚似乎看出了阿苏的心思,拉了阿苏一下,低声说道,“那些小嫂子不跟我们过去,她们要去,我父亲保不准将她们打出来呢。”
“刚才看见跪着的还有个女孩,这是谁的孩子啊?”阿苏好奇问道。
“你是说珮儿吧,她是大哥和大张氏的女儿,是大哥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十二岁了。”
“这么大了,仆固丰大哥比我们不过大九岁,想不到孩子都只比阿苏小三岁了。”李象闻言不得感叹道。
仆固珊瑚和仆固扬尴尬的相互看了看,也不好说什么,这个哥哥十几岁就做了爹,当时可是把家里闹得够呛。
阿苏看着忙岔开话题,对着仆固珊瑚说,“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过来啊。”
仆固珊瑚听了默默的摇了摇头,然后想起来什么,又对阿苏说,“阿苏,我们不过来,你以后不回灵州了吗,听说你姨父在这边买了宅院,难道你们家打算举家搬迁到长安了吗?”
“这个并没有啊,姨父只说接王夫人、老夫人来长安过年,虽然置办了宅子,可是也没说以后就常住于此了。再说,我姐姐还在灵州呢,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她了。”阿苏想起了姐姐,忍不住看着仆固扬,也不知道姐姐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仆固扬看出了阿苏眼中的担心,于是接话道,“阿苏,放心吧,我会好好对你姐姐的,以后就算你们常驻长安了,也要就记得来灵州看我们啊。可不要来了长安,就忘记了灵州。”
“姐夫放心,你们离开长安,我和二表哥再来送你们。”阿苏拉了一下李象的袖子,又对着仆固扬和仆固珊瑚说道。
可仆固珊瑚和仆固扬却都摇了摇头,表示他们这是送灵车出殡,这样子的场合还是不要相送了,今天就此别过,权当送别好了。
夜晚的风呜呜的吹着,灵堂里此时只剩下珠儿一个人还在那儿跪坐着烧纸,年纪小小的他,遭遇如此变故,伤心可想而知,父亲和姨娘们几次三番劝他回屋子休息一会儿,他却还是不动,只是低着头回应道,“求你们再让我陪陪阿娘。”
仆固珊瑚于心不忍,这一天了,珠儿也没好好吃下一点饭,在这样熬下去,怕也是要病了,于是热好了一碗粥端了过去,慢慢的蹲下来,柔声说道,“好孩子,吃一点粥吧,要是你阿娘现在看你这样,也是不忍心的。”
珠儿看了一样仆固珊瑚,他母亲病重的这几日,也就是这个姑姑来往得最频繁,突然心中又是一酸,哭着扑入仆固珊瑚的怀抱,“姑姑,珠儿没有阿娘了,以后没有人照顾珠儿了。”
仆固珊瑚楼他入怀,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傻孩子,你还有父亲,有姑姑,有叔叔,有爷爷,有奶奶们还有好多好多人会疼你,爱你,这次你跟着我们回灵州,以后就和姑姑一起在灵州待着,好不好?”
珠儿垂着泪,默默的点点头,仆固珊瑚用手帕擦了擦挂在他脸上的泪珠,然后将粥递给他,轻轻的说道,“好孩子,快吃点东西吧。”
门外,此时却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他的手上此时也端着一碗粥。看着珠儿终于吃东西了,仆固丰悬着的心也放下些许,自从李氏病故以后,这个儿子对他越发的抵触,仿佛是自己害死了他的阿娘。
想起李氏,仆固丰内心也是有愧疚的,自己并未对妻子的病引起足够的重视,只当是普通的风寒,身体不适,没想到居然能到要了人命的地步。家里姬妾众多,回到家总是被这个、那个拉去,却很少去李氏房间探望,头一次,仆固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到处留情最终就变成了无情。
第七十五章 寄给灵州的信()
仆固珊瑚他们走了之后,阿苏在长安的日子越发的孤独起来,她很想写信给李汇一诉衷肠,但是一想到他正处于科举考试冲刺阶段,自己万不可扰乱他的心境,只能作罢。
李象对她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但是为了不让李象误会,阿苏还是刻意的和他保持着距离,专心致志将精力和时间投入到了新宅院的修整布置上来了。
那草木芜杂的庭院请人清理之后,发现原来是一块坡地,布局却有点奇怪,假山没有放置坡上而是放在了坡下,难怪之前被树木遮挡也没看见,假山是太湖石堆砌的,感觉已经过了很多年的样子,山上一些的小石块都脱落下来,形状也不完整了,阿苏便让人添了几块石头,勉强有个基本的造型。
阿苏闲极无聊,就开始给阿茹、安九娘各写了一封信,内容无外乎问候她们的近况如何,信件寄出去一个多月后,终于某一天,阿苏收到了来自灵州的一封信。
来信的是姐姐阿茹,信上说她在仆固家一切安好,唯一经历的风波就是仆固丰被仆固怀恩赶出了家门,李氏灵柩安葬完毕后,回来仆固怀恩当着众多家人的面大骂了仆固丰一场,说李氏就是被他气死的,那些个小妾都是狐狸精,让仆固丰把她们休掉,仆固丰执拗不肯,仆固怀恩便放狠话,让仆固丰滚,家里众人相劝也没有用。仆固丰后来就真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长安了。
仆固丰的儿子珠儿没跟着他的父亲走,而是被仆固氏接管了,这些日子自己和这个孩子相处得还算融洽,最末,阿茹含蓄的表示,家里又有一个孩子要来了,那便是阿苏准备当姨母了。
看到这里,阿苏高兴得跳起来,姐姐阿茹怀孕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消息阿娘肯定也知道了吧,想一想那边即将有个新生命降临,她都有点小激动呢。过了年之后,她一定要跟着老夫人她们一起回灵州,和姐姐、阿娘在一起,现在,真的是很想她们啊。
当阿苏把阿茹怀孕的消息告诉李光弼和李象,他们也为阿茹感到高兴,李光弼也说,这次过年估计贺二娘就不会过来了,到时候过了年阿苏就和王夫人她们一起回去吧,想来长安了随时可以来。
回到屋子,再看看阿茹的信,阿苏想起了一起寄出给安九娘的,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不知道她又过得如何,为什么也不回信呢?
其实安九娘收到信很多天了,但是她现在却不知如何给阿苏说起她的近况,因为她终于被提亲了。
自从李光弼拒婚安九娘以后,灵州都没有人上门给安思顺提亲,安思顺为此也一直担心着女儿的婚事。但是眼下里又找不出合适的对象,眼看着安九娘已经二十一岁了。在那个时代就已经是大龄剩女了。可是,前几天突然有个人堂而皇之的自己上门提亲了。
但是这个人,让他非常惊讶。你道是谁?来得居然是仆固怀恩的嫡长子仆固丰。他夫人过世不过两个月,居然就敢上节度使府提亲,这咋舌程度也是没谁了。
“你夫人刚过世不到两个月,你居然就再娶?”安思顺心中不屑,面无表情的问道,这妻子尸骨未寒就要迎娶新人,也太生性凉薄了吧。
仆固丰倒是不卑不亢,一口承认了,“斯人已去,在下还正当壮年,不可能不娶,何况我现在已经钟情令嫒,既然遇到了想娶的人,就不想错过了。”
安思顺一脸鄙夷,这正是人不要脸而无敌啊,他早就听军中有人议论过仆固怀恩这个长子,为人风流,到处留情,这家伙家里还有四房小妾呢,其中老四还是今年刚纳的,于是一脸不屑道,“你不是还有四房小妾啊,怎么还这么心急娶妻。”
“鄙人虽不才,但也知道不能以妾为妻,如可以娶得安九娘,我愿发誓再不纳妾,现在四房妾室中,除开已为我生育女儿的大张氏,其余三人我均可以给与一笔钱财,让她们另寻良人。”仆固丰一脸正色并且给出了承诺。
安思顺来回踱步的看着他,听说仆固丰连纳四房小妾,已经让仆固怀恩气得半死,这次送李氏灵柩回乡,更加是被仆固怀恩刚出了家门,此时居然还有胆再提另娶,别的不说,胆子可真够大。不过看他愿意遣走三名小妾,还承诺再不纳妾的话倒也不像是开玩笑。
现在仆固丰官居六品,职位也不算低,而且任职长安,以后有大发展也不一定,论个人能力,家世倒是与安九娘也还匹配,就是风评太差,而且已经有了两孩子,安九娘过去是继室不说,还得当后妈。
仆固丰见安思顺没有继续发问,觉得似乎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可能,于是欠身拜了一下,又说道,“安节度,我对九娘是真心的,只想和她在一起。希望您可以成全。”
“动了真心?这话讲起来容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走吧,这事,我还得问问九娘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把你就招惹来了。”安思顺呷了一口茶,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这个无厘头的提婚到底怎么回事,恐怕还得仔细问问女儿了。
仆固丰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起身拜了一下,说改日再来拜访,说罢就悻悻的离去了。
见他走了,一直在堂屋后面的安九娘就缓缓走了出来,有点尴尬的看着安思顺,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踌躇的半响,才低声说道,“我没曾想他真的来提亲了,之前以为他是酒后戏言”
“酒后戏言?”安思顺听了喝下的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听着意思,安九娘还是和仆固丰私下里打过交道罗,还能拿婚事当成了玩笑,这里面又是怎么回事呢?
安思顺用手敲了敲桌子,面有愠色的对安九娘说道,“来来来,你就坐下来,给我说一说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敢过来提亲了。”
第七十六章 输了的请喝酒()
那日,仆固丰被父亲大骂了一通以后,就负气离开家,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这次他告了两个月的假,本来想在灵州老家过了年再回长安,可谁知刚回来没多久,就被父亲赶了出来。心想着,过几天父亲态度还这么执拗,自己就回长安算了,珠儿在这边由母亲带着自己也放心。
从客栈出来,听见掌柜的和伙计说起今日有马球场有比赛,仆固丰来了灵州多日,还没去看过马球的,想着自己当年也在灵州马球场打过球,便想去看看。
他来了球场,发现这次的马球赛是自由组队参加,男女皆可。本来已经拉好了两组队伍,可谁知临到比赛了,一组队伍中有个人拉肚子上不了场,这时仆固丰便毛遂自荐加入进来。
上了场,仆固丰惊喜的发现,对方队伍中最中间领头的居然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飒爽英姿,这让看惯了女子娇弱妩媚、莺歌燕舞姿态的仆固丰暗暗成奇。打探之下,才知道这位女子,便是节度使的千金安九娘。
安九娘一脸傲娇看着对方队伍,在军方的比赛中她都能脱颖而出,更别说遇到这一群民间人士的自由组队了。大赛的锣鼓一响,安九娘就第一个冲向前从容抢到了球,朝着球门就击去,只可惜偏了点,撞到了木板上,但此举,已经赢得看台上一片欢呼之声。
仆固丰看在眼里,更加佩服在心中,这女子动作干脆利落,击起球来也是行云流水,丝毫不输给场上的男子。他也来了兴致,更加投入加入到追击中,特别是紧跟在安九娘身旁抢球。
他的球技也不错,几次和队友配合,将球逼到了球门前,这让安九娘也对他有了关注,灵州马球场上,安九娘认识的人不少,这个人确是第一次看见。
当仆固丰的马经过安九娘身边时,低声说道,“安九娘,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这场比赛,你们肯定会输,输了你请我喝酒。”
安九娘冷哼了一口气,并不搭理他,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情骄傲的掉转马头追球而去。这次她速度更加快,出击更加狠,凌空一击,球进了,全场一片沸腾,安九娘很是得意的看了仆固丰一眼。
仆固丰却只是若无其事的朝她笑了笑。比赛持续进行,安九娘带领球队攻势不减,很快在她的帮助下,他们队又得一分,安九娘昂着头骑马走过仆固丰身边,冷冷的丢下一句,“有的人的脸,此刻怕是被打肿了吧。”
比赛继续进行,很快安九娘又带领队伍乘胜追击,球又到了安九娘马下,安九娘正欲击球时,旁边杀出来另一只球杆,飞快的将球击出,球飞快的奔向对方球门方向,对方队员大受鼓舞,一鼓作气下,居然也进了一个球,安九娘抬首向抢走她球的人望去,对上的却是仆固丰似笑非笑的双眼,嘴角还略过一丝玩味。
“可恶!”安九娘低喝一声,骑着马冲上前去抢球,后面的仆固丰也紧紧跟上,接下来的时间,仆固丰就一直跟着安九娘,专门抢她的球,自己也不着急进球射门,就是抢了球也击给队友,只是像一个影子一样随着安九娘东奔西走。
安九娘实在忍不住了,突然掉转马头对他喝道,“你老跟着我跑做什么?”
“因为盯住你才可能赢,在下进球不行,但是盯人却还能凑合。”仆固丰耸了耸肩回道。
安九娘气呼呼的皱了一下眉头,也不说话,而是扬起马鞭朝着前面一群正在抢球的人冲去,就不信甩不开你了。
此时有七八个人在这里抢球,球在马腿中穿梭滚动,这个时候往往比较危险,混乱击打中很容易就打到别人的马腿,安九娘就想趁着这个混乱将仆固丰困在这里,自己抢了球出去。
随着安九娘和仆固丰的加入,混战的队伍更加乱了,安九娘低头追随球的轨迹走动,奈何人太多,你一杆我一击,球并不好追。
终于球滚到了安九娘马腿的后面,安九娘转头俯下身子准备去击球,后面不知谁的球杆挥了过来,球杆没击到球,结结实实给了马后腿沉重的一击,安九娘的马瞬间仰天嘶鸣,马身抬起来,把正在俯身的安九娘震落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际,当她落下时,一直紧跟她身后的仆固丰跳马下来,冲过来俯身接住安九娘,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可算是逃离了马蹄之下。
两人起身,安九娘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低声说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不用谢,是我盯得太紧,让姑娘铤而走险了。”仆固丰说着拱手向安九娘行了个礼,似乎赔不是道。
而这时,比赛结束的鼓点响起来,仆固丰一脸平静的朝着还愣在原地安九娘继续说道,“在下输了,这场球赛你们赢了。你说得对,是我大言不惭。”说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你不是说输了请喝酒啊。”仆固丰身后传来安九娘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在他听来,犹如天籁。
安九娘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