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过。”
“容易满足的小东西。”他嘀咕了一句,“我会让你永远像今天这么幸福。”
车头前端的半空,有颗流星横掠而过,远远地向城市的一角坠落过去。
可儿跟着望过去。流星在天边坠落的那一个瞬间,她眼前闪过的那些金色的光芒同时隐去。她突然有了一份患得患失的感觉绕过心头,这种感觉也是她活了这么年,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真的这么快就来了么?幸福怎么会这么容易得到呢?
中午,许桡阳约了两个土地局的人,简单地吃完了饭,打了场球。刚一回公司,进了办公室,竟然出乎意料地看到许老爷子坐在门口秘书台的沙发上,他的身边规规矩矩毫无意外地站着李群。
小秘书正在如临大敌给老爷子倒茶,听到身后脚步声,应该是许桡阳回来了,暗地里舒了口气。许老爷子的暴脾气在华泰是人人都知。没有人敢触怒龙颜。老爷子来了,办公室上的空气都变得低了,一干人等闪的闪,逃的逃,只有她逃不开。
许桡阳扫了一眼老爷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该来的总要来的。他和佳佳摊牌摊了几天了,许老爷子那边仍然安知若泰已经让他意外了。这会儿,老爷子露了面,他反倒是舒了口气,这样也好,他提着的心总算可以归回原位了。看着老爷子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李群少见地留在了门外面。他就知道,下面的话题老爷子不想让任何人听到。
他坐在办工作的后面,察看着老爷子的脸色。从一进门,他就发现,老爷子似乎没有他预期的暴跳如雷,脸色虽然绷着,但是,他却没有明显地闻出那股火药味。“大热天的,”他扔下手机,埋下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嘴里漫不经心地问:“你老人家不在家避暑跑我这来干嘛?”
小秘书把茶壶茶杯轻手轻脚地端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茶几上,随后避之不及地闪了出去,关上了门。“别打哈哈。”老爷子唬起脸,冲许桡阳翻眉毛,“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睡觉,我不来这,能抓到你的影子么?”
许桡阳抬头看了许老爷子一眼,没理由这么平静啊!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他现在肯定恼火的要命,一生气,派人将他绑起来直接拎到婚姻登记处的事都干的出来。
“最近,你跟佳佳见面了么?”老爷子凭空问了一句。许桡阳愣了愣,这才回过味来,难怪,老爷子的表情为什么没有他预期的那么暴跳如雷,合着佳佳根本没有把他摊牌的事到老爷子那去告状。
“我们见面了,昨天晚上还见面了呢?”许桡阳说,他看着许老爷子,忽然声音急促了,有股气流顶着他喉咙的地方往外不管不顾地冲。“我看你别把我和佳佳往一起凑了,我和她不合拍。”
“那你和谁合拍?”老爷子脸变黑了,发了白的两道眉紧紧往一起攒,有两根长出尺度的眉毛在眉头处悸动。“娶宁可儿是么?”老爷子瞪着他,一双黑豹子的眼睛开始聚光了。“倚绿山庄,我倒很奇怪,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一个地儿?一个叫付雅的女人又是哪一个?”
许桡阳沉静未动地坐在那儿,注视了老爷子一会儿,然后,他轻轻笑了一下,“老爷子就是老爷子,我这么小心,你都能找到。你真是宝刀未到。”
“少废话。”许老爷子不买账了,冲他吼了一嗓子,“你跟谁我不管,但是,谁想进许家的门非得经过我的允许不可,我不能让一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女孩坏了我许家的名声。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不念书,和一个男人无名无份地在一起同居,这样的女孩我看不出有一点的好,如果你和佳佳分开,你就别怪我从她身上下手。”
许桡阳皱起眉头,“你这么约束我,你有意思么?结婚不是别的,两个在一起有感觉就是有感觉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你勉强往一起捏,好玩是么?如果过不到一起,最后一拍两散,到时候毁的就是两家的清誉,你这不是误人误己么?”
“你现在不和佳佳,你毁的也是两家的清誉,到时候,难看的是佳佳,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许老爷子没耐性了,拄着拐杖站起来,临出门的时候,冲他狠狠喝了一声,“我这么多年都没勉强成你顺着我的意做成一件事,这回,我看你怎么不听我的?”
许老爷子出了门。许桡阳将手中的笔懊丧地扔到桌子上,闭上了眼,重重地靠到了椅背上。乌云就这样从窗口的地方游了过来,没半分误差地直接压在了他的胸口。
桌子上的手机响。他弹开了眼,振作了一下,拿起电话,扫了一眼屏幕,他嘘了口气,把电话接通。电话那端,那个柔柔软软的声音放低了音量。“许桡阳,你想我了没有?”他嗯了一声。
“我想你了,”电话那端可以听到作为背景的声音嘈杂而混乱。但是,在那些熙熙攘攘的杂音中,她的声音虽然又低又软,却完全压过了那所有不和谐的音浪。“我特别想你,其实,我每天出来都挺想你的,可是,我不敢打电话,我不能老是打扰你,怕你被我弄烦了。幸好,你让我出来工作,如果我不出来工作,我该怎么办?天天缠着你,让你干这干那,你肯定不愿意,所以,你让我出来工作是明智的,许桡阳。”
他又嗯了一声。
“许桡阳。”可儿忽然紧张了,许桡阳连嗯了两声,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她的敏感立即发挥了。紧紧地握着听筒,她把耳朵扣过去,很想通过哪个声响去捕捉他情绪里的信号,忽然有点懊悔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他一定生气了,不耐烦了,觉得她腻味了?她抱着听筒,试探着低声问:“你是不是嫌我给你打电话了?”
“傻瓜。”许桡阳忍俊不禁地骂了一句,他几乎可以想象出电话那端那个人那一副紧张的神态。他转身站起来,走到窗口的地方,凝神望着窗外的青天旭日,红顶高楼。
“准你什么时候想我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他说,望着那在阳光边缘游走的云层,他蹙起眉头,眯着眼,忽然又加了一句:“可儿,记住我的话,不管你将来面对什么样的问题,我没说不要你,谁说了都没用,你一定不能走,不能逃,不论别人怎么说你,怎么吓唬你,你都要留在我身边,你能做到么?”
可儿在这边顿了一下,她知道许桡阳说的什么意思,从车头晃过的那道流星重新在她眼前拉开,有某种不祥的感觉兜心而来。她甩了甩头,硬把心底的那份不可解的情绪扔开,因为许桡阳这句话而欢欣鼓舞了。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咬着嘴唇,忽然间一挺腰,对着电话那端无比坚定地说:“我答应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让我离开,谁说我都没有用,你不要忘了,我是野草么?别人踩过了,风一吹,我又站起来了。”她停顿了一下,抽了一口气,缓步走到窗口的地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她的姿势和他的竟然难得的一样。她扬起下巴,望着窗玻璃上闪烁的的霞光,轻轻地说了一句。“许桡阳,我不会让你丢脸,有一天,我一定让你以我为荣。”
电话那端,许桡阳放下了电话。他临着窗口,感到一份从来没有过的柔肠千转,可儿最后说的那句话仍然荡漾在他的耳边,仿佛是股清凉的水流从他的心口里蔓延过去,使他满身心清润而舒适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鸿门宴也得赴
八月份,北京的天气更加燥热了。气温攒足了劲要在最后的弥留阶段来个临终冲刺,把空气搅得一团浑浊。
可儿从早上到售楼处就开始坐卧不安,眼皮不断地跳,胸口的地方透不过气来。到下午的时候,这种感觉都没有得到缓解。临近下班的时候,她开始收拾茶几上的烟盅,整理被客人翻乱了的宣传资料。
售楼处那磨砂的落地门被推开了。有个男人走了进来,把目光锁定到可儿的脸上,径直走近她。记忆中,可儿已经不记得李群了。与许老爷子在金阳冲突的那一次,她见过李群。但是如此长的时间里,她印象中早已经没了李群的模样。
李群站到可儿面前的时候,可儿冲他莞尔一笑。但还没等她说话呢,李群先开了口:“宁小姐,我们首长想请你出去一趟。”
“首长?”可儿怔了怔,有些迷糊。在她那有限的生活阅历中,对首长这个词简直是相当的陌生呢!她更忘了与许桡阳联系到了一起。“许首长。”李群看她一脸的茫然,提醒了一句。“就是许桡阳的爷爷。”
这一下,可儿如梦初醒了。她心里一慌,许老爷子要请她?她的脊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腿都软了,“他,他请我干什么?”
“许老爷子想请你吃饭。”李群说。
“他请我吃饭?”可儿怔在那了,本能的反应是给许桡阳打个电话。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她想要找丁月拿电话,李群猜出了她的意思,阻止了她。“宁小姐,首长想找你单独谈谈,不希望许桡阳知道。为了大家的关系,我劝你还是别通知许桡阳,他的脾气不好,如果跟首长起了冲突,将来更难收场。”
可儿站定了,她琢磨着李群的话,她立即分析出面前这个男人不论是个什么样的立场,他说的话倒是真的。许老爷子找她说话,她不能这么着把许桡阳扯进来。如果她自己可以解决,她真的不应该让许桡阳跟着忧心。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到前台的地方和丁月打了声招呼,请了个假。回头重新走到李群面前,她竭力冲他一笑,“走吧!”即使是鸿门宴,也要硬着头皮去赴了。出了售楼处的门,门口有辆吉普车停在那儿,李群拉开车门,很有礼貌地让她上车。
车子缓缓开出售楼处,与谭东城的车迎面而过。透过车窗,可儿的目光与谭东城的一点点错过去。谭东城端坐在那,握着方向盘,皱着眉头跟着车子的方向转回了头,目送着那辆绿色的吉普车远远驶出。
车子一路往前走。车上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可儿看了一眼开车的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憨憨厚厚,一脸的络腮胡子。听到李群叫他赵司机,想必这两个就是跟了许老爷子好多年的司机和警卫员了。那两个人一直没说话,可儿也没说。
车厢里那绷紧的低气压让可儿的心脏开始失去了频率,手心捏出了一层的汗。许老爷子为什么找她?他是来警告她的?让她离开许桡阳,侮辱辱骂她一通,再给她一张大面额的支票,然后,充满优越感地让她走人?
“可儿,记住我的话,不管你将来面对什么样的问题,我没说不要你,谁说了都没用,你一定不能走,不能逃,不论别人怎么说你,怎么吓唬你,你都要留在我身边,你能做到么?”她的脊背一点点挺直了。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停在了一家饭店前。
这是一家很豪华的饭店,单从外面装修规格就够奢华。可儿下了车,无暇细看饭店的装修与摆设。她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了,几乎就横在喉咙口的地方,仿佛要进的不是一个包房,是刑场,可以随时断头的刑场。不知道许老爷子等下会不会用那根龙头拐仗狠狠地敲她一顿?
李群在前边引路,把她带到了一间包房前。在包房门口,李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声,他把门推开,对着可儿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人随即退了下去。可儿按捺住心跳,屏住气息,顾不上想太多了,硬着头皮就把身子移到了包房的门口。在她整个人出现在门口,往包房里看的时候,她的脸立即变了颜色。
房间里,正对着门口坐着的不止许老爷子,还有一对中年男女。男的脸色冷峻,看不出什么表情,凭长相,可儿立即断定这个应该就是许桡阳的父亲,他们有着同样一张冷峻的脸,同样一双黑的慎人的眼睛。女的没那么严厉,但是,表情也是紧绷着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许桡阳的母亲了。
可儿匆匆看了他们两眼,把目光转回坐在她左手边的人,这一看,她的心脏没从喉咙里跳出来。可儿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面对着许家三老坐着的人竟然是她的母亲,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母亲怎么会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事先连个电话都没有?看见可儿,宁雪默默地与她交换了一个注视,就收回了目光,平静地说了了一声,“我给你打了电话了,你的手机一直关着机。”
“坐下吧!”许经天也开口说话了。他在可儿进到房门的那一个瞬间,立即明白为什么桡阳可以逆着老爷子不要邵佳佳了,佳佳为什么输的不明不白了。
许经天在打量可儿的时候,魏敏也在打量可儿。她纯粹是用一种母亲的角度去观察可儿的。她从报纸杂志上见了不少他儿子的女人,但是,绝对没有这一号的,简直干净的像朵小花。
在许老爷子把可儿数落了一无是处的时候,许经天和魏敏两个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说不准又是一个什么不良少女,她母亲说不准是个多么放浪形骸的女人呢,但结果先是宁雪那高贵典雅的气质,落落大方的风度让他们大大意外了一下。
然后就是这个可儿,他们完全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大眼睛黑白分明,眼珠黑的像油墨,眼白单纯而清澈几乎是透明的。高高的小鼻子,弧线美好的尖下巴完全承袭了她母亲的优点。身材纤细苗条,穿着一套藏青色的短款小套装,左胸口的地方还别着一个工作牌。就这么一个小女孩,整张脸未施一点粉黛,未着一件首饰,但是,却那样清新,亮丽,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竟是说不出的动人。
这一下子,比预期就好了不少,魏敏那种母性的柔软先就开始蠢动了。她不由自主地与许经天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又不约而同把目光转过去,投到了可儿胸前别着的那个工作牌上。
可儿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心脏七上八下地跳着,完全没有想到许家三个老人都出现了,而且,母亲竟然也被叫了来,事态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别奇怪,”看出了可儿的疑窦,许经天说:“我特意委托沈阳那边的朋友用专机把你妈妈送过来的。”母女两个交换了一个注视。“你在天达售楼处工作?”许经天问了一句。端起茶杯,他喝着茶,眼光带着深刻的研究从茶杯上缘注视着可儿。可儿略显局促地点点头,手埋在桌子底下,紧张地揉着衣角。“是。”
“桡阳怎么会允许你在天达做呢?”魏敏也紧跟着问了一句。
“我们就开门见山吧!”许老爷子在旁边不耐烦了,干嘛绕那么多弯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入正题了。清了清嗓子,他目光黑黝黝地从可儿脸上滑了一道,就投给宁雪了。“我们家的底子想必你们也早已清楚了,你们家的底子我们也很清楚。桡阳先后两次打给你的钱对于你们来讲数目应该不算少了。大家就两清,许家不可能接受你们,希望你们洁身自爱,不要再打桡阳的主意。”
可儿和宁雪谁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地变了。宁雪半垂着睫毛,不动声色地端着茶碗,慢慢地啜着。如果不是从她那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着颤泄露了她的情绪,她看上去几乎是平静的。可儿呢,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许老爷子,埋在桌子底下的小手却一点点攥紧了。
许老爷子脸继续绷着,黑白相杂的眉毛低低地垂着,眼珠子沁着凌厉的光,说出的话毫无顾忌,不留一丝情面。“桡阳条件好,不知有多少女孩变着花样的巴结。如今的社会,不是我们那个年代,现在的女孩年龄小,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