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做什么?”卫珂方才见到她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李远应道:“郡主是来求见皇上的。说是淳王最近卧病在床,希望皇上念在兄弟之情,对当年之事网开一面。”
卫珂奇怪地问:“陛下不肯见她?”
李远犹豫一瞬,左右望了两眼低声应道:“这本是先帝的旨意,皇上也没说不见。怡梅郡主来不过也是为淳王说情,希望他能早日回朝,皇上见过她几次,已经很开恩了,先帝在时他们连宫门都不能进的,但皇上也有他自己的难处……”这是朝中之事,而且还有一半算是皇上的家事,李远不好多言。
卫珂点了点头,沉思着转身离去。
黄昏,刘越来到关雎宫,卫珂端了杯参茶放到他面前,刘越愣了愣,她何时变得如此贴心的?
卫珂在他身边坐下,看了他几眼,“你见过怡梅郡主吗?”
刘越点头,“见过几次,怎么问起她来了?”她可不像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什么时候也被人收买了?
卫珂低下头定了定神,将当年刘卓在赈灾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细述了一遍,虽然只是她知道的部分,也足以证明淳王的清白了。
刘越听完并不惊讶,仿佛一早知情一般,“难道珂儿是在替他说情?”
卫珂没出声,刘越叹道:“不是我不想给淳王机会,有些事我也很为难。圣旨是先帝下的,若我此时推翻,便是在说先帝的不是。况且这事我早已知情,但淳王也不是没错,他失察在先,失策在后,导致百姓民不聊生,战乱四起,我即使想给他机会,恐怕朝中那班臣子也……”
何况他也有私心,淳王现在赋闲在家有他暗中照拂,也过得挺好,他不想他这兄长再插足朝中的事。淳王敦厚老实,朝廷中尔虞我诈确实不适合他。
“如果臣妾看中的只是他女儿呢?”卫珂笑着问道。
刘越蹙眉,“什么意思?”
卫珂说道:“臣妾想见见这位怡梅郡主。”
刘越怎会不知她的心思,此时提起要见他这侄女,只怕是为了联姻之事,他没有拐弯抹角,“你觉得她是适合的人选?这些年我虽对他们也算有所照拂,但却一直没让皇兄回朝辅政,其实他们心中对我还是有怨言的。你有把握让她答应?但就算她肯答应,恐怕查巴也未必会肯,她父王始终是个闲散王爷,比起朝中有权有势的几位来说,根本毫无价值。”
他这几日不是没想过淳王的这个女儿,但无论是淳王自身的身份,还是怡梅郡主庶出的身份都摆不上台面。淳王虽是几位皇兄中较为年长的一位,但册立正妃也是弱冠之后的事情。这个女儿只是淳王十八岁时,与早年娶进门的侧妃所出,不能算是嫡女。
卫珂不以为然,故意妩媚地在刘越面前莞尔一笑,“适不适合不是陛下你一人说了算,如果查巴自己向陛下要人呢?”
这几日她不但想过两国联姻之事,也在想如何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刘越那日虽说他对和卓没有好感,但和卓在太和殿一舞的确艳惊四座。如今她留在大吴,难免成为她的隐患,她要让刘越一心一意唯有让他知道她也不输给任何人。
刘越微微呆滞,瞬间心领神会,卫珂双眸春波荡漾,面露娇色,平日清淡的眉目之间带着一种令人迷离的诱惑。他端起茶杯含了一大口茶水到嘴里,狠狠咽下。
原来她不是不会引诱人,只是深藏不露?
刘越咳嗽两声,佯作镇定,“那我就安排她来你宫中陪陪你吧!”他也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如果查巴肯主动要人,他也不用那么费神了。
卫珂娇媚一笑,在刘越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天下间肤浅的男子比比皆是,还好陛下并非其中之一。”
刘越狠狠咬牙!若不是天色尚早,他会立马办了她!
次日一早,刘越命人去传皇侄女刘怡梅进宫。
刘怡梅被内侍领到关雎宫后一直很纳闷。昨日她求了李远将军好一阵子他都不肯应允带她去见皇上,为何今日忽然记起她来?既然是皇上召见,为何又将她带来这里?
虽然很少在宫中走动,但她也不是孤陋寡闻的,自然知道这个宫里住的人是当今皇上的新宠——卫贵妃娘娘。
卫珂打理好衣衫从内殿走出来时,刘怡梅已在外殿等候多时,她是故意要她等的。为了打发这段无聊的时光,她还在里面与珃儿一起对着铜镜发了一阵子呆。
卫珂在正殿坐下后,打量了这怡梅郡主几眼。这位郡主虽然算不上妖娆,但身上却有一股清雅的气质,柳眉凤眼,鼻梁高挺,朱唇如脂,确实是花容月貌。有时候女子不一定要勾魂摄魄,象她这样的也可以令男子垂涎三尺,这是从前某人对她说过的话。
刘怡梅问过安便站在一旁暗自揣测,怎么不见皇上?
“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瑶儿奉过茶,卫珂端起身前的青花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清淡的茶香四溢。杯里升起薄薄的水雾,卫珂缓缓抬起眉睫望向大殿一方坐着的女子。
刘怡梅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处,轻轻地抚弄着,坐姿端庄,颔首不语。
卫珂唇角微动,却没轻易地露出笑容,“你无需如此拘谨,今日是本宫特地求皇上让你来陪陪本宫的。”
刘怡梅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暗忖着皇上这番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无论是为什么,只要能见上他一面,要她做什么都可以的。何况卫贵妃正当承宠,如果能令她展露欢颜,指不定还会替她父王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或许她说的话比起自己更有用……
“回贵妃娘娘,怡梅幼承庭训,确实略懂一二。”
“甚好!本宫近日闲得无趣,你可愿陪本宫玩玩?”卫珂轻轻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她。
刘怡梅双手放在腿上,轻轻搓动着,“不知贵妃娘娘想怡梅如何陪您?”
卫珂转眼看向一旁的珃儿,点头示意。珃儿知道娘娘这是要她将之前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转身走进娘娘寝宫,拿出一个精致的围棋棋盘,又取来棋子放在娘娘身前,才俯首退下。
卫珂见她已将棋盘摆好,抬手示意怡梅郡主上前。刘怡梅犹豫一瞬,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瑶儿取来一个坐垫放在她脚边,刘怡梅朝卫珂福了福,举止大方地坐了下去。
“贵妃娘娘先请。”刘怡梅神情恭敬。
卫珂伸手捻起一颗黑色的玛瑙棋子,置于棋盘之中。刘怡梅不敢怠慢,也伸手捻起自己身侧的白色棋子放入棋盘,动作轻柔温婉,没有磕碰出太大的声响。
二人下了一会儿围棋,卫珂趁怡梅郡主专注棋盘的空当,暗暗看了珃儿一眼。珃儿走到二人身边,伸手取走茶杯,佯作斟茶,不小心手一滑,将一杯带着少许茶叶的水打翻在了怡梅郡主身上。
卫珂佯作含怒恼道:“你怎么斟茶的?”
刘怡梅轻轻放下手中棋子,双手放在身前,十分恭敬,“贵妃娘娘息怒,不过是杯茶水,无妨!相信她也只是一时大意,娘娘无需介怀。”
卫珂见她泰然自若,一点儿都不娇作,心里很满意。很多事可以是伪装,但处变不惊这点儿却很难装得出,人在遇到意外之事时,即使强作镇定,眼神也会出卖自己。可她一点儿都没流露出不喜或惊慌的神色,做大事的人就该是这样。虽然她要刘越请她入宫,心里已有打算,但若不确定她是自己想找的人,她也不敢轻易相托于她。只是这份淡定令卫珂有些不舍,真要将这么好一个女子放进这盘棋局里吗?
珃儿已跪在二人身边请罪,卫珂随意地丢下手里棋子,目光深深地看着身前的怡梅郡主,“今日这奴婢做事马虎,弄脏了郡主的衣衫,本宫就交给郡主处置吧!”
刘怡梅看看珃儿,于心不忍,犹豫着说:“贵妃娘娘,她是娘娘的人,做错事自然是应由娘娘处罚。怡梅不敢僭越,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卫珂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着珃儿说道:“那就算了吧!”
说话间她又回眸看向刘怡梅,发现她眼里并没不满,“你不介意本宫如此处置她?”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50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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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人选(三) 。。。
刘怡梅含笑摇头,“其实她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一时失手。即使娘娘不说,怡梅也正想替她求情。”
卫珂对珃儿挥了挥手,却对怡梅郡主说道:“有时候心善是好事,但绝不可以不懂得保护自己。对一些该狠的人,切记不要心软。”这点她比她领会得更深,前世今生太多的心软,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刘怡梅不知她为何会与自己说起这话,心里不觉想起自己的父王来。父王一生清廉,虽不得先帝器重,但也知道循规蹈矩,可偏偏好人没有好报,至今仍郁郁寡欢。兴许卫贵妃说得对,就是因为父王软弱可欺才会有眼下的遭遇。
想到这儿,刘怡梅不觉双目微红,低声应道:“娘娘说的是。怡梅谨遵娘娘教诲!”
卫珂捻起一子,打量着棋盘,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淳王最近抱恙在身,是否是因心中郁结难舒?”
刘怡梅微微点头,“父王自几年前因赈灾之事被先帝贬斥后,一直郁郁寡欢。怡梅见父王心结难舒,也几次三番……怡梅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也不想父王遗憾。”
卫珂轻轻放下手中棋子,却不与她继续这话题,话锋一转,“郡主可知道下棋最忌讳什么?”
刘怡梅微楞,赶紧请罪:“贵妃娘娘,怡梅分心了,请娘娘恕罪。”
卫珂含笑抬眸,对着她一笑莞尔,“本宫没有责怪你。下棋光专心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的对手下一步意欲何为。有时候人生就如这盘棋局一般,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要想赢得此局,除了要洞悉对手的布局,还要对自己的每一步有信心。不要求胜心切,令对手找到可乘之机,有时候自己不经意的一个安排,或许是扭转整个棋局的关键。这就要看你是否能在对手不留意时为自己布下这可以扭转乾坤的重要一子。”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个陷入沉思的女子,她也是她看中的一颗棋子。如若能免除两国战祸,刘越就不用如前世一般御驾亲征,或许这是关键的一子,却不得不由她亲自来下。
卫珂见她没有反应,端起身边的茶,淡淡抿着。
良久,刘怡梅猛然抬起头,蹙眉问道:“娘娘是想说……”
卫珂点点头,“相信你也知道本宫说这话的意思。当年你父王因为赈灾之事受到牵连,便是棋差一着。皇上不是没有格外开恩,至少他登基后立刻恢复了你父王的王爵。但有些事即使坐在那张龙椅之上,也不是他能一人独断的。朝中除了那些言官,还有许多心怀不轨的人在盯着。陛下若走错一步都可能输掉这盘棋,到时你父王的日子恐怕……”
刘怡梅目光闪动,“娘娘今日的话令怡梅茅塞顿开。原来皇叔他一直是在维护父王?”
卫珂不置可否,淡淡地看着她,“陛下也知道你们这些年过得不易,若有难处,只要不令他为难,他应该都会应允的。”
刘怡梅长长叹了口气,“这几年我们淳王府过得确实不易,若不是哥哥已经成年,又懂得如何操持生计,恐怕我们也挨不到今时今日。”
“哦?”卫珂有些好奇,“淳王世子?”
刘怡梅点头,“先帝当年一纸诏书,淳王府上下便犹如从九天坠落地底。父王久郁成疾,根本无心打理王府中事。哥哥无奈接管了淳王府在外的几处营生,还好他争气,所以这两年才稍好些。当然也离不开皇叔的照拂,不过哥哥与皇叔之间间隙太深,因此……”
卫珂昨晚也听刘越提及之前与淳王的恩怨,自然对这事也有些了解,“本宫听人说起,这两年淳王府的营生越做越大,难道都是你兄长的功劳?”
刘怡梅为难地看了看卫珂,点点头,“其实皇叔这两年确实有照顾过我们,但哥哥说当年父王是因为支持皇叔登基才遭此横祸,此后皇叔对父王又投闲置散,一直心里有些芥蒂,认为皇叔是过河拆桥,不念旧情,所以皇叔赏赐的东西都被哥哥以各种理由退回。”
卫珂不觉暗想,难怪昨日她向刘越提及此事,刘越十分犹豫,原来如今淳王府真正当家的人是淳王唯一的儿子。恐怕她若此时要刘怡梅甘心做那颗棋子,还得先办好另一件事才行。
卫珂回过神,与刘怡梅又闲聊了一阵,才吩咐人送她出宫。之后命珃儿招来童涣然,让他安排人手从旁打探这个淳王世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必须在最短的日子里令这个淳王世子对刘越有所改观,否则她的棋也会下不下去。必要时用上些非常手段也是在所难免了……
次日,童涣然来报,将自己探听到的事情都一一转述给了卫珂。卫珂没能在这些话里找到任何的可乘之机,思量间只能看了看童涣然,“童太医可有办法令人看上去就快寿终正寝?”
童涣然不知她话里的意思,蹙眉问道:“娘娘是想……”
卫珂遣退身边众人,只留下珃儿,“本宫对毒十分擅长,却从未留下一条性命。所以只有求助于童太医了!”
童涣然更加呆滞,不明白卫珂话里的意思,“娘娘请明示。”
卫珂对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声说出自己的想法,童涣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听完立马跪在地上,“娘娘,此事万万不可。臣怎敢……怎敢对淳王……”那人说到底还是皇上同父异母的兄长啊!
卫珂皱眉,“难道连童太医这样医术高明之人也想不到半点儿办法?本宫不是要你杀人,而是用一种不影响他身子的方法去处理此事,这样都不行?”
童涣然垂首应道:“办法是有的,但臣不敢。”
卫珂长叹,“难道本宫想替皇上做点儿事都那么难吗?”说着瞥了童涣然一眼。
童涣然低着头没出声,心里很犹豫,之前皇上说要他今后听命于卫贵妃娘娘,但没说要他“助纣为虐”。可娘娘所担心的事确实也是眼下最紧要的事,他是否该领命呢?
卫珂见着他神色不定,故意又叹了一声,“看来本宫计穷于此了!这事还是留待陛下自己处理吧!”
童涣然觉得有些头疼,如果皇上也赞成娘娘这样做,恐怕就要责怪他失职了。有时候大丈夫做事不能太多顾虑小节,何况皇上虽仁,也有他狠的时候。
他犹豫一阵,咬牙应道:“娘娘,臣领命。”
卫珂满意地笑笑,“好!这事就仰仗童太医了,不过本宫暂时不想让皇上知道,以免他因此无法真情流露。不知可否?”
童涣然满头冷汗,但也知道即使被皇上知道此事,恐怕要责骂的人也是他,唯有点头应是。
翌日,刘越下朝回到御书房门前见到刘怡梅垂首等在门边,柳眉轻皱,面色难看。没待她发现他,刘越已经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李远。
李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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