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班人数并不多,只有将近三十人,教室门被推开时,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安静下去。一个有些珠圆玉润的女人走了进来,此人就是他们的班主任了。那是他们报到时见过的张老师。
班上所有人都见过她,但景驰晚来了,并没有见到。
“同学们大家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我姓张,教你们语文。今明两天你们会见到数学老师、科学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等等,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张老师说完,大家都识相地鼓掌,接下来就是惯例的自我介绍。
班上一大半都是本国的,还有小部分外国人,唯独混血儿,只有两个。
张开在黑板上留下张牙舞爪的签名,坐回椅子上,另一个女生紧跟着站起来,走上台去。
有男生低声吹了下口哨,女生一直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也骤然停了。
“大家好,我是杨一唯。如你们所知,我是AC国混血,今年刚从国外回来,希望能和大家友好相处。”
杨一唯有着一头亮丽的黑色短发,但眼睛却是漂亮的如同猫咪一般的宝蓝色,而且比起同龄女孩刚开始发育的身体,杨一唯更得天独厚、凹凸有致,而且稍微打听一下,你就能知道杨一唯显赫的家世,江岸杨家,说是C国的名门望族都是谦虚了。
张老师也明显对杨一唯青睐有加,带头鼓掌,最后介绍的是景驰。
就连张老师也不知道这个拥有小麦色皮肤的俊美男孩来自哪个国家,原名是什么,父母又是谁。但越是这样神秘,就越引人注意。就连杨一唯这样眼高于顶的大小姐,都不由自主多看了景驰几眼。
“我是景驰,喜欢唱歌和画画。”
当景驰在黑板上写下并不熟练的名字时,台下的女生已经悄然炸开了锅:
“天呐,还以为我们班上没有班草,原来坐在最后一排!”
“什么班草!这是校草!校草!老天爷,他怎么可以长这么帅!啊~!我要昏过去了!”
“嗳,你们看杨一唯,她该不会锁定他了吧?”
景驰淡定地走下讲台,张老师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景驰这样的派头,的确有些贵族风范,他们学校的安全也是有保障的,但就算如此也不敢公开身份,难道他是……那种私生子?
虽然现在早已是开明社会,但正如小三被人唾弃一般,私生子也从来是见不得光的。你说例外?如果景驰是例外,也不会现在还不敢公开身份了。
虽然只是第一天,但班上已经有了几个“小团体”,外国人一帮,女生围着杨一唯是一派,男生则三五成群,景驰只和张开走得比较近。
一下课,张开就迫不及待地查看起课程表,却发现第一节美术课要等到下周。
“我靠,这是什么安排,这所学校打算把我们都培养成科学家还是物理学家,这个课程表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景驰看了一眼,却觉得没什么,反正和他以前上的课也差不多。
张开愤愤不平地嚷嚷:“这对我们这些热爱艺术学生太不公平了吧?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蓝老师啊!”
“小蓝老师?”景驰皱着眉重复一句。
张开见他终于说话,来了兴致:“嘿嘿,原来你这闷小子也注意到小蓝老师了啊,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看你这小子这长得人模人样的——”
“你说的小蓝老师,是法小蓝老师吗?”景驰又确认一遍。
张开大点其头:“没错没错,就是法小蓝老师啦。这所学校里难道还有两个小蓝老师吗?怎么,你也像我一样对她一见钟情了,对不对?”
景驰拧起眉,觉得哪里不对,“你,对她,一见钟情?”
“对呀,小蓝老师那么漂亮,人又温柔,当然要一见钟情了!”
景驰看着张开的脸,想起那个像是蓝仙女一样的身影,俊朗的面孔褪去淡漠,隐隐蒸腾起一些怒气。
“喂,你怎么回事?”张开心虚地推了推他。
景驰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摇摇脑袋,快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往外面走。
张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喂!呆子!下节课入学考试,你快点回来!”
景驰拿到卷子,将卷面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翻到背面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承认这上面的字他都认识,但却一句也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第四章 小马驹()
不过,幸好圣蒂斯学院是国际学院,还准备了另一份英文的试卷,景驰才勉强做下去。
“入学考试的结果会在下周公布,请同学们留意公告栏的通知哟。”
监考老师是一个有着清秀长发的白裙美女,听说也是新来的老师,不过景驰和张开都不怎么喜欢她。监考老师走后,教室里只剩一片唉声叹气。张开走到景驰旁边,问他考得怎么样。
“好多题我都不会。”景驰说。
张开咧开嘴冷笑起来:“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考得特别好的人都是这样说,‘好多我都不会’,拿到分数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高!”
景驰翻个身,没理他。
下了晚自习,景驰先去洗澡,他对张开说:“帮我拿下浴袍,在我房间衣柜里。”
张开打开景驰的衣柜,发现里面用衣架挂得整整齐齐,简直不像青春期男生的衣柜,每一件衣服都是低调奢华的大名牌。他取下那件丝绸面料的浴袍,敲了敲浴室的门。
景驰微微将门开出一条缝,伸出湿漉漉的手来接。
张开从娘胎里就注定了老不正经,趁景驰拿浴袍的时候,他视线很不规矩地往斜下方一瞄,然后在水雾朦胧中看到了一个——“大宝贝”!
景驰出来的时候,张开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景驰,你是西边那边儿的混血儿吧?”张开突然问。
景驰摇头:“不是。”
“那你是北边儿来的?”
“也不是。”
“那你这样难道还是南边儿的不成?你这卧虎藏龙的,难怪你爸妈叫你景驰,你就是一头——小马驹嘛!”
景驰这一次Get到点了,有点羞涩地笑起来:“我还真是南边来的。”
“这不符合科学原理啊,你这是基因突变!”
景驰却只笑笑,不说话,由着张开胡说八道。
“我的上帝啊!还有没有天理啦!你长成这样就已经男性公敌了,那里还基因突变,脑袋还聪明——我已经能预料到我悲惨的未来了。说,你是选择怎么死,菜刀还是鹤顶红?”
景驰神色复杂地摇摇头,走回自己的房间。一宿无话。
到了第二周星期一的时候,完美的、王子般的、无可挑剔的圣蒂斯学院校草景驰,他的秘密终于藏不住了。
——入学考试的成绩公布出来了。
成绩按照分数多少排序。通过了入学考试的人,旁边都写着分数,而没有通过的,后面则是空白。
张开一点不意外自己掉在很后面,但他上下求索也没看到景大公子的名字,最后想,总不会落在自己后面了吧,却瞠目结舌地发现,景驰的名字的确在最靠后的位置。
没有分数,甚至排在他张开的后面。
他们年级一千余人,他们俩已经排到倒数五十名里面去了!
他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
“我说过我不会做这些题。”景驰站在旁边,一脸坦然,事不关己地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的淡定模样,在少女看来简直酷死了。
“你说的……是真的?”张开眼睛睁得老大。
景驰点了一下头,眼睛清澈得像一匹小马。
几个小女生故意在景驰周围推推挤挤,不知道谁有那样的好运气,能“不小心”掉进景驰的胸膛里。
“……小马驹,我承认是我之前说错了。”张开拍拍他的肩,“上帝是公平的,你靠脸吃饭就可以了,我们这样儿的,就只能靠才华了。”
旁边排名前十的杨一唯冷笑了一下。
张开琢磨着,虽然他自己脑袋瓜也不聪明多少,长得也不好看,但好歹是家里唯一的独苗儿,家里都宝贝着,但景驰这样的私生子(圣蒂斯的绯闻有专门的小报流传),连身份也不能公开,估计也不能光明长大带回家里,大概亲生妈妈也过世了,整个就是一还在流浪的小三毛……
想着想着,张开就把自己感动哭了,他用力地拍了拍景驰的肩郑重地说:“以后有什么事,开哥罩着你!”
“呵,还真是傻到一堆去了。”杨一唯环抱双肩,昂首挺胸地从两人中间穿过,还赏了张开一个大白眼。
张开:“……”
杨一唯走后,她后面跟着的一众小女生也叽叽喳喳地跟过去,走在最后的一个,是个绑着长马尾辫的女生,她低着头走在最后,傻瓜似的咚的一头撞到景驰胸膛,又慌张地抬起脑袋,要哭不哭的样子。
景驰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冷漠地看了女生一眼,问,“喂,你没事吧?”
女生连忙摇头,急忙忙忙跟着追赶“大部队”去了。
这群“乌合之众”离开后,张开才悄悄问景驰:“你,没有得罪杨一唯吧?”
景驰一脸无辜:“‘杨一唯’,是谁?”
张开:“……”
盼望着,盼望着,星期三到了,女神法小蓝也终于要来了。
景驰以为只有自己,最多还加上张开,期待着法小蓝的到来,临到上课才发现全班男生一个个脖子都伸得老长,像一只只抢食的鸭子。
他轻蔑地环视一圈,把自己的脖子低调地伸得更长一点。
这是法小蓝实习的第一堂课,她打算给学生们一个惊喜。所以,男生都眼巴巴望着前门时,她提着准备材料悄悄地从后门进来,而景驰正好坐在后门门口。
背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擦过,景驰转头看了一眼,又连忙回头去看前门,两秒后有连忙转过头,惊愕地看着法小蓝。
法小蓝看到景驰发现了自己,笑得弯了眼眸,有些被捉到的不好意思。她放下画具和教具,双手合掌抵在唇边,轻声鞠躬道:“大家好,我是小蓝老师。”
男生循声望来,都激动地欢呼,唯独景驰离她最近,却呆若木鸡。
他的脑海里还反复播放着法小蓝刚才那个可爱亲切的笑脸。
法小蓝又和大家打了几声招呼,才提起东西上了讲台。
虽然名为美术课,但圣蒂斯学院当然不是让他们随便画画,法小蓝自然更不是一般的老师。她和白莲,也就是之前的那位入学监考老师一样,是学校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也因此能得到机会来到圣蒂斯这样的学院实习。
“今天我们要欣赏这样一幅画,它可能不太符合大家平常的审美,但绝对有独特的意义。我正好借到一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版本,想看看吗?”
法小蓝的下睫毛有一个微弯的弧度,眼眸总是像带着点水雾朦胧的笑意,虽然是新老师,但上台之后却淡然自若。她将遮盖的画布取下来,那幅画便呈现在大家眼前。
那是一副有些年代的油画,但却没人能叫得出它的名字。
除了景驰。
第五章 少年的心事()
“‘被囚禁的马里尤斯’”,景驰自语道。
“这幅画的构图很清晰,大家一眼就能看明白。谁愿意来说说对这幅画的观感?”法小蓝问。
张开第一个举手。
“这幅画嘛,看起来很简单啊,就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穿橘红色一个穿深绿色,‘深绿色’还拿着一把剑,‘橙红色’摊着手,好像在欢迎他捅他一剑。我不知道它背后有什么高深的含义,但我觉得这应该叫‘诚哥之死’,或者叫‘果然不能原谅他’。”
“诚哥”,是曾经风靡一时的某款动漫中的男主角,因为劈腿多人,最后被杀死。
法小蓝预料到现在的孩子早熟,只是没想到熟得这么“通透”。
她笑道:“嗯,谢谢张开同学的分享,他分析了这幅画里的色彩,赋予了每种色彩一个意义,我们把这种方式再扩展一点,就叫‘隐喻’。这在以前的画作,尤其是油画中很常见,大家应该都看过达·芬奇的那几幅名画,也读过《达·芬奇密码》,是吗?”
说到这些神秘的隐喻,这群少年少女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就跃跃欲试了,他们期待着他们的法小蓝老师会做出惊世骇俗的、甚至可能超过那个作者的发言,就连上课时总是埋头不知做什么的景驰,今天也目不转睛地聆听着。
法小蓝唇边的笑意更浓,她说:“时间宝贵,接下来的时间请你们畅想一下,这幅画的哪些地方可能藏有隐喻,它可能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如果可能,请你为它取一个名字。”
这句话一丢下去,课堂立刻被沸腾起来,无论男孩女孩都兴高采烈,这就像是玩一个游戏,而他们每天被无聊束缚的时间太多了。
“没必要去搜索这幅画原本叫什么名字,它有什么意义,我们不管它们,请你来赋予它意义。”法小蓝将这幅画投影到幕布上,每个细节都能清晰可见。
景驰看着这副熟悉的油画,突然觉得有些陌生,那隐藏在阴影里的景物,那两个人的神态和动作……某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副完全不认识的画作。
法小蓝正和几个学生讨论着他们的创想,眼神流露着欣赏和鼓励。
景驰闭上眼睛,画上大面积的昏暗色彩让他想起了之前的日子。而他潜藏在那些时光之下的思绪是他的父母兄长也不知道的秘密。
那节课剩下的二十分钟是分享交流的时间,许多人都去分享了自己的隐喻故事,内容从生活到想象,涵盖各个领域。
景驰也举了手,但直到下课铃响,他也没能把这个故事告诉法小蓝。
许多学生都意犹未尽,法小蓝说:“那就留下一个自选小作业吧,把你脑海中想到的故事写下来,我们下次可以先分享,每个人的时间三分钟以内哦。”
学生们又欢呼起来,许多人都把自己的故事写了下来,包括景驰。
他写完短短的三行诗,自认为多一字则太长,缺一字则太短。他豁出去,要把心底埋藏的秘密告诉给法小蓝。
只是这首诗的名字……
他拿着笔,斟酌了好一阵,写下一个“我”。
又停顿片刻,写下“之”“死”。
我、之、死。
字字诛心。
景驰看着这三个字出了一会儿神。
法小蓝的办公室在604。景驰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敢敲门。正在犹豫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老师。
“你找谁?”她问。
景驰犹豫了一下:“我找……小蓝老师。”
“她不在哦,你有什么事吗?”
他捏紧了手里的那一张纸,“我是来交作业的。”
“那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景驰对这个老师点点头,将那张写着自己思绪的一页纸放在桌上,站住看了一会儿,又将它对折了,压在法小蓝看的那本书下才离开。
之后的几天,景驰都惴惴不安。
他反复琢磨着,法小蓝应该看到那首诗了才对啊,为什么还没有回音呢?是被风吹走,掉在地上了?又或是被其他老师拿走了?或者法小蓝看过,转身却忘在脑后了?
……总之,这种被吊在半空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烦躁。
景驰站在班主任张老师办公室里,她念叨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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