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意味着,所有的,都是偷拍的。
叶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指发抖。
他拿出盒子底下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引导着他。总之,他顺利地找到了一系列文件夹,依次打开,然后,震惊、恶心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文件夹里,全部都是有关他的视频和音频。
音频之中,是叶梓和亲人、朋友通话的声音;
而视频里……
叶梓赤裸着身子在浴室里洗澡;叶梓在上厕所;叶梓裸着上身坐在床头发呆;叶梓坐在电脑面前xx;
只穿着睡衣的聂海霞压在叶梓身上;
身穿长袖、长裤,戴着浴帽,蒙着脸部的叶梓,捉住江唯的头发,右手拿着尖刀,疯狂地穿刺着,鲜血四溅;
(已和谐)
叶梓猛地站起来,冲进卫生间,断断续续吐了十多分钟。
然后他再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又开始耳鸣,耳鸣得很厉害。
他想要打电话求助朋友,但他突然想到他的手机被监听了,他怎么能害别人。他很想哭,很想哭,但实际上,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他打开了所有灯,开始仔仔细细地寻找摄像头的位置。他找到了,单单在卧室,就发现了八枚。
他没有收拾兔的那些东西。
晚上也没吃饭,只是一个人坐在客厅之中,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思考着,一言不发。
晚上9点过,兔回来了。
他打开灯,看见呆坐在沙发上的叶梓,皱眉:“阿梓,怎么不开灯?”
叶梓没抬头,低声问:“呐,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兔笑:“你怎么了?在说什么呢?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吃?”
叶梓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声音很冷:“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呢?你的游戏产品?笼子里面的实验品?看到这样一步一步毁掉我,是不是感觉很爽?”
“阿梓?”
“偷拍也就算了,你还真是变态呐,连上厕所你都要看啊,跟海霞的那些事,你也不放过呀,我他妈还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啊。嘛,告诉我吧,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拍我的?你的那些手枪,那些刀子是怎么回事?切下姜文嘴巴的人,是你么?手枪是从哪里得来的?你拍下我杀江唯的画面,又是几个意思呢?嗯?”
“阿梓你……”
叶梓却突然抬头,额头上的血管凸出,眼睛发红,简直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声音似乎快要震碎玻璃:“还装什么?!说啊,说啊!!你他妈到底想怎样?你到底还想怎样?喜欢我?你竟然还说喜欢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梓突然笑了起来,止都止不住。埋在他喉咙管里的笑闷闷的,断断续续的。他仰头笑,那笑容很是难看。他的脸皱紧,眼泪终于还是哗哗流下,大滴大滴地落在裤腿上。
兔吓得手足无措,噗通一声跪在叶梓跟前,抓住他不断颤抖的双臂,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要哭好不好?你打我吧,怎么打我都好,不要哭好不好?不要哭……对不起……”
“哭?”叶梓的笑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眼泪依旧在不断滑下来,而他一点自觉都没有,冷笑了一声,“谁哭了?别废话了,告诉我,为什么拍那些恶心的东西?”
“……我太喜欢你了,什么都想看,所以……”
“所以给我安上了窃听器?所以每天,无时无刻都偷拍我?”
“……”
“所以杀死江唯的画面,也一丝不苟地拍下来?只为了欣赏?因为喜欢,所以割下了我哥们儿的嘴唇?”
兔刚点头,叶梓一巴掌就打了过去,兔的右脸瞬间出现了一条血痕,并瞬间肿胀起来。
叶梓笑道:“你以为我是傻瓜么?你是在计划着什么吧,比如,把我杀害江唯的视频作为把柄,用来威胁我?所以说吧,你想要什么呢?或者,你其实想把这东西交给警察吧?啊,或者,其实你就是个间谍?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啊??”
“阿梓!!!”
兔急得抱住了他的双腿,任叶梓如何踢他,他都不放开:“不是这样的,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将那东西交给警察……我当时拍下你,的确想要威胁你,威胁你跟我在一起……但后来的发展比想象的顺利太多,我便不想用它了!至于姜文……因为他亲了你……他怎么可以亲你……你是我的,你明明是我的!!”
“你这个疯子!”
叶梓又给了兔一巴掌,兔的鼻血流了下来,顺着下颌滴落,触目惊心。
他跪在地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伤心、害怕又焦虑,他红着眼睛,沙哑着嗓子道:“阿梓,我把所有视频,所有你讨厌的东西都删掉,所以原谅我,好不好?”
叶梓没有说话。
兔便认为他同意了。他马上跑去卧室,将箱子拖出来,拿出笔记本电脑,当着叶梓的面,删除了所有视频,取出内存条,和房间里的所有摄像头一同扔进了垃圾袋。
然后他来到阳台,在大铁盆里生了一把火,将那些令人羞耻的照片放进去,不一会儿就烟雾滚滚,碎片起舞,碎末顺着风飞到很高、很远的地方。
叶梓坐在房间里,望着阳台上的火焰,像是凝望着地狱之火,口中喃喃,双眼失神:“怎么会这样……我是有多对不起姜文啊……多对不起海霞啊……错了……早就错了……太离谱了……”
兔做完这些事,已经半夜十二点过了。
叶梓已经半梦半醒了。他斜躺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泪痕。
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跪在叶梓跟前,将脸颊放在叶梓置于膝盖的手背上,轻轻磨蹭,声音低低的,不断重复:“我把那些东西都删掉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了……所以,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要讨厌我……请你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
过了许久许久,久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叶梓终于动了动,他撑起身子,轻触兔肿胀湿润的脸颊,低声问:“疼吗?”
兔立马抬头看他,鼻血都快凝固了,右脸肿胀,泪水纵横,好不狼狈。叶梓的这句话好似是天大的惊喜,他赶紧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只要你能解气,怎么揍我都没关系。”
叶梓看了看自己裤腿、衣摆上的血迹:“都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我帮你洗!一定会洗得干干净净的……”
叶梓坐在沙发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双眼沉浸在阴影之中,看不出神情。
“阿梓?”兔担忧地问。
叶梓叹了一口气,扯了一张纸,帮兔擦拭鼻血,神情复杂:“呐,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
“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To be continued
☆、第25章 24 暴雨
叶梓原谅了兔。他们不再提及那天发生的事,很快,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叶梓工作日上班,朝九晚六。饭都是兔做的,偶尔兔有课,没办法做饭,这种时候,他会和叶梓去外面吃。现在嫣儿都一岁多了,已经可以发出“格格”这样的声音,叶梓特别喜欢他这个妹妹,一有空就把她抱过来,晚上和兔一起带她去散步,让嫣儿骑在他脖子上面“坐马马”。当然这事儿闹了一笑话,就是嫣儿某次刚坐上去就大哭起来,叶梓搞半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感觉脖子湿湿的、臭臭的,这才明白小家伙尿了……
兔刚成年就拿到了驾照,一有假期就会开着他那俩白色轿车,载着叶梓到处兜风。有了车的确方便,春天,驾车去植物园看樱花、桃花和梨花;夏天,去山上听蛙鸣,看繁星,去莲花盛开的世界,轻嗅花儿的香气;秋天,去红枫摇曳的林间;冬天,去泡温泉,去赏梅花。
叶梓大概永远都记得这个夏天。
他和兔去了山上的避暑山庄,行走在古镇里,一起蹲在池塘边倾听弹琴蛙“噔噔噔”“嘣嘣嘣”的可爱声响。皎洁的半圆月亮就挂在头顶的枝桠之间,风车在暗红的夜灯之中缓缓旋转,千万树木被夜灯染成了翠绿、暗金色,五彩的波斯菊在草丛中荡漾。
他们顺着蜿蜒的小路,一直走到山间的小亭子里,倚靠在座椅上,抬头看着天空。
现在叶梓所在的城市,已经看不到星星了。而这里的天空,竟然群星璀璨。
天空就像是群山托起的玉盘,而星星,就是数不清的宝石。
看久了,又会觉得星星像是闪亮的生物,是具有生命的。它们在空中漂浮,玩耍,好似一不小心,就会化作流星,落到眼前。而月亮并不是安静的,月亮在唱歌。她的歌声化为风,化为此起彼伏的虫鸣,让人的心灵变得平静。
就在这样的夜里,叶梓和兔并肩坐在一起,手牵着手,感受着山间的夜风,聆听着夜晚的旋律,直到困得不行了,才一起回山庄睡觉。
※ ※ ※
叶梓在工作上很努力,很快,就进入了公司里面的销售部。销售部的平均工资要高很多,但工作时间也更久了,经常因为几个客户,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回家。关于这个工作,兔是反对的。但叶梓性格一向执拗,不可能因为兔反对,就断然放弃。
他的上司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米七左右,微胖,性格开朗圆滑,叫张涛。
刚加入张涛的团队时,叶梓很是高兴,毕竟张涛的团队每年业绩都能排在公司前三。然而,呆久了,他就逐渐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张涛老是对他动手动脚的。每次过来指点叶梓时,都用近乎“拥抱”的方式,说话总是离得很近,他嘴里那股烟味熏得叶梓难受极了。
叶梓跟着张涛出去接待客户时,他更是得寸进尺。感觉上,他的目标不是在游说客户,而是在灌醉叶梓。
某次,从饭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0点了。
叶梓有些难受,说着要回家,却被张涛拉进出租车,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身在宾馆!叶梓一把推开对方,坚持说要回家。张涛这家伙一把就捏住了叶梓的臀部,说:“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是Gay。哼,我看你一直很想要吧?我还没跟同性恋做过,今晚咱们一起爽爽不好么?”
“我有男友了。”叶梓甩开他的手,压抑着怒气道。
“男朋友?Gay哪里来的节操?大家都是男朋友一大堆呐,别废话了……今天你让我爽了,我把酒厂的那个大单子给你,怎么样?你要知道那个单子一旦拿下来,够你买辆车了!”
这天晚上,叶梓逃脱了。这件事让他满是怒气,但又实在不好意思投诉,更不可能告诉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兔。于是便想着,努力提高业绩,争取换个团队。之后,他尽量避开张涛工作着。
然而,张涛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主?
大概过了一周,七月初。
叶梓接待了一客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气阴沉,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快要下暴风雨了。
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继续坐在老位置,喝了几口饮料,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愈来愈大的雨滴,快步走动的行人,越来越多的雨伞,不久,大雨倾盆而下。
头有些昏,感觉愈发疲倦。
然后,一个人坐在了叶梓跟前,是张涛。
那个人笑着说了些什么,听不太清楚,就感觉他说话黏黏腻腻的,很恶心。
然后他朝叶梓凑了过来,脸离叶梓越来越近,那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嘴巴刚开启,就满是烟味,真恶心。
而这个恶心的男人竟然伸出舌头,就舔了一下叶梓的脸侧。
叶梓开始挣扎,但浑身无力。
他这才有些惊恐地发觉,自己很可能被下了药——刚刚他去厕所那会儿,张涛将药混入了他的饮料!
张涛还在袭击他,他挣扎着,透过玻璃,然后,他看见了兔。
滴滴雨水黏在玻璃上,随着重力滑下,汇集成溪。
叶梓不明白自己为何可以看得这样清楚,总之,他看到了。
街道上,兔撑着黑伞,站在雨里,俯视着他们俩,双眼笼罩在阴影之中,没有表情。
然后,叶梓就失去了意识。
……
叶梓是被雷声震醒的。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别墅的客厅里,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狂风撞击着窗户,外面大雨倾盆。
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叶梓听到了流畅的钢琴曲。这是他熟悉的,贝多芬的暴风雨。
是兔。
兔正坐在黑色三角钢琴跟前,疯狂地演奏着。
对,是疯狂。
他在黑暗中弹琴,近乎虐待地敲击琴键,释放着他的愤怒。
他的旋律一点都不温柔,还真是像极了暴风雨,汹涌地席卷着一切,恨不得将地上的所有生灵夺走,冲洗一切讨厌的痕迹。那些音符快速的、没有节制地迸发而出,他的低音极其沉闷,重音令人震撼。即使看不到,大概也能想象到,他是在用怎样的力度弹琴,好似要弹到手指出血为止。
叶梓被他的音乐吸引着,赤脚走向他。
他发现兔不止在弹奏一首曲子。他的旋律里糅杂着肖邦的即兴幻想曲、英雄波兰舞曲。尤其当他弹奏波兰舞曲之时,好似整个房间都跟着旋律震动了起来。
真正的波兰舞曲是振奋人心的,可他的不一样。
大概他又夹杂了太多属于他自己的东西,那音乐带着极强的破坏性,和绝望感。
不多时,叶梓终于站在了他的身边,在时不时点亮天地的闪电之中,他终于看见了。
兔的白色衬衫上,满是血。
他的头发湿透了,雨水混合着血水流淌而下,滑过他原本白皙的额头。此刻,他的脸上、手腕、手上,尽是暗红的液体。黑白琴键早就被他弄脏了,脏得一塌糊涂。
叶梓的身体很冷、很冷。
而他的心脏却在怦怦直跳,呼吸也有些不稳。
过了许久,他才问:“你杀了他吗?”
兔的演奏戛然而止。
他抬起睫毛,看向兔,脸上带着笑。
而这种笑,明显不是真正的笑容。他的双眼微眯,其中的虹膜浅淡得像是在发光。他的半张脸都被血遮蔽了,看起来相当惊悚。而他的语气又是柔和的,语速缓慢,像是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是啊。我把他带到小巷子里,掏出他包里的药,让他吃掉。然后呢,呵。我扯了他的指甲,砍掉了他的手,撕了他的皮,掏出他恶心的内脏……那家伙不知道吸了多少烟呢,肺全黑了哦……大概是因为药的作用,后来他手脚都没了,内脏也被拿了出来,他竟然还在求饶啊,好可怜,像是被掏空内脏,还活蹦乱跳的鱼一样呢。不过他真的太吵了,吵得人心烦,于是我砍掉了他的舌头。”
叶梓听得心惊胆战,可是他没有打断兔。实际上,相当微妙的,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这种感觉令人心慌。
兔说着,抬起手,用冰冷的手轻抚叶梓的脸颊,微微歪头,像是个天真无暇的孩童:“阿梓,他舔的地方,就是这里吧?”
叶梓愣了一下,点头。
兔一把就将叶梓的头颅拉了下来,伸出舌头,狠狠地舔了上去。
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叶梓皱眉,想要推开他。
却被兔抓住了手腕。
兔用力地舔舐着,一次又一次。滚烫、湿润的舌头让叶梓呼吸急促,可是,就在他掉以轻心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痛!
他猛地推开兔,摸向脸颊。天啊,兔这疯子,竟然真的咬了下去,他的脸正在流血。
叶梓满脸不可思议:“你他妈在发什么疯?!”
兔的表情立马变了。他瞪大双眼,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