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约定,也是承诺。
后来的后来,常君海点燃了家里的煤气罐,他们的家没了,爸爸没了,连让人生恶的妈妈,也没了。他们两个人,真的变成了孤儿。
再后来,为了生存,常久久违背了常君海的意愿,把常远卖给了陆家,把他变成了陆岑宁。
她虽然把他卖了,却一直关注着陆家的一切。一年前,当她知道陆岑宁处在陆家的恶劣环境之后,义无反顾的算计了邵轻衡,骗走了他的5个亿交给陆岑宁。可是,他们之间,却再也没有过姐弟的亲昵,甚至连个拥抱,都没有过。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弟弟,也会长大。
陆岑宁很沉,又喝的醉汹汹的,完全不听话,让本就拖着他的常久久更加的费力。好不容易把他从会所里拖出来,他又蹲在马路边大吐特吐,完全没有了昔日玉树临风的小帅哥模样。
常久久心疼他,赶紧给他掏了纸巾擦嘴,正巧一辆空的出租车行驶过来,她急忙伸手拦住。司机是个带鸭舌帽的年轻小伙子,见常久久一个人拖着个醉酒的大男人,好心下车帮忙,总算把陆岑宁扔进了出租车的后座。
把醉鬼安顿好,常久久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报了陆家的地址,闭目养神。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夏季的天亮的早,现在这个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白,颜色很淡,并不明显。
车子顺着盘山路爬上去,直接驶向陆家的老宅。这间老宅,常久久并没有来过。当年,她把陆岑宁卖了的时候,是在一个广场上,陆家的人给了她钱,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被那些人领走了。她知道,那些人把陆岑宁带到了一个极其豪华的宅子里,只是,那里只有孤独的陆岑宁一个人了,阿姐不能陪他了。
夜晚的车子少,又是这种极为私密的富人区,常久久提前跟司机打招呼:“我一会儿送他下车,你先别走,等我回来,再把我送回去。”
出租车司机欢天喜地的应了,毕竟,干他们这行的,最讨厌跑空车。
大概是路上颠簸,陆岑宁极不舒服,躺在窄小的后座上,哼唧哼唧的乱叫。
常久久心疼,告诉司机:“你开慢点,不用怕浪费,我一会儿给你加车费。”
“好嘞!”司机爽快的答应,车速真的降了下来,陆岑宁的哼唧声也慢慢变弱了。
车子终于停在陆家老宅的大门外,还没等常久久下车去敲门。陆家老宅的大门就已经打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两个仆人,见了出租车,急忙上前,互相肯定:“果然是少爷的车!”两个人手脚利索的打开车门,将陆岑宁从后座上拖了下去。
常久久还没来的及说话,陆岑宁就已经被那两个高大的仆人带了进去,陆家老宅的大门又重新关上了。
这件事让常久久有些生疑,那两个仆人,像是早就知道自己家的少爷会在这个时候坐在出租车回来似的,是有人通风报信吗?她正疑惑的时候,司机小哥已经将车掉了个头,一脚油门的顺着盘山路往下走了。
夜晚的风很凉,常久久关了车床,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把脖子上的漏风处裹得严严实实,也懒得去想刚才的问题,索性闭上眼睛,小眯一会儿。
这个出租车司机的技术很好,车子让他开的很平稳,常久久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这期间,她做了个梦,梦里邵轻衡背上披着阳光,身前投下长长的影子,正朝她挥手,脸色挂着笑,笑意达到了眼底。
常久久当年爱上的,就是这样阳光的邵轻衡。她从小悲观,从不相信什么爱情,更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当她第一眼看见这样的邵轻衡时,她不可救药,一头扎了进去。
从小形成的观念,被她纷纷的抛在脑后,就连她因为从小没有安全感练就出的一身保护壳,也完全被她卸载了下去。她毫不要脸,厚着脸皮缠着邵轻衡,不厌其烦。即使搞的邵轻衡麻烦重重,她也毫不知道收敛。
邵轻衡从小就是有风度有教养的,他被女孩子追着表白也不是一次两次,对于常久久的死缠烂打,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就是这个女孩儿,敲开了他的心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常久久想,邵轻衡对她的转变,大概是从她跟他说的那一番话之后吧。
那时,她委屈极了,缠着邵轻衡,可怜兮兮的说:“阿衡,你身边有那么多人来爱你,你就不能分点给我吗?你有那么多爱,就分一丁点给我,我就能开心一辈子了。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人爱过我,真的,从来都没有。”
之后,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她成了邵轻衡的女朋友,她和邵轻衡在一起了。
猛然间从梦境中醒来,常久久才回过神意识到,她还在出租车里。只是,看着眼前的路,她不禁的皱了皱眉头,转头去问司机:“这是哪里啊?你走错路了,我不是要去这里。”
那司机把表情藏在鸭舌帽下,开口说:“对不起常小姐,我也是给老板办事。”
转瞬间,常久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问:弟弟是用来做什么的?
某伊梦:目前看来,除了拖后腿,没有发挥其他功能。
众人:( ⊙ o ⊙ )啊!
☆、42
“怎么还不醒过来?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下了多少药?”
迷迷糊糊中,常久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个声音她不陌生,所以,她大胆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站在床前的男人。
果然是他,甄格仁。
两个人目光相对,常久久动了动嘴,努力的出声,声音干涉嘶哑,特别难听:“胖蛋哥,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甄格仁面不改色:“小阿久,你误会了。我不是绑架你,我只是把你请到这里来而已。”
常久久从床上缓缓的坐了起来,她四周环看了一遍这间屋子,装修风格精致细腻,应该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她问:“胖蛋哥把我请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
甄格仁在笑,他回答她:“我是为老板办事。”
常久久很冷静,没有半丝慌乱,果然是从小在风雨中爬过来的人。她问:“你老板是谁?”
“小阿久那么聪明,不妨来猜猜?”甄格仁不是吃素的,他不想告诉常久久,自然不会乖乖的告诉她。
常久久缓缓的垂下头,她说:“胖蛋哥,你你上次来保释我的时候,说过是我爸给你打的电话,真的吗?”
“确实是阿常叔给我打的电话。”
“你确定吗?”
“常久久,你知道的,阿常叔他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呢?”
常久久缓缓的垂下头,她没有回答甄格仁的问题,而是说:“胖蛋哥,你是不是跟陆家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陆家的那些人”指的是与陆岑宁作对的那些人。
甄格仁笑了,他反问她:“小阿久,为何这么想?”
“能确认常君海身份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能把常君海和陆岑宁联系在一起的人也不多,因为当年见过陆岑宁小时候的样子的人没有几个,而你知道他是我家的小不点;能把常君海的照片寄给陆岑宁的人也不多,你恰好满足前面的几条,嫌疑最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被陆家收买了?”甄格仁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常久久缓缓抬头,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因为,我想不出来,除了陆家与陆岑宁作对的那些人之外,还有谁会算计他。”
甄格仁却问:“陆岑宁应该已经说过了,照片是邵轻衡派人寄给他的吧?”
“说过又怎样,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啪啪啪”,甄格仁忽然鼓起掌了,一脸赞许的说:“真是感人,一心一意的维护邵轻衡。你猜对了,我确实是为陆家的那些人办事的。不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受命于邵总的。陆家的那些人,是邵总放在陆家的棋子。”
常久久垂眼,甄格仁说的话,她相信。邵轻衡要报复陆岑宁,最简洁的方法便是扶持陆岑宁在陆家的仇人。
她很平静的说:“胖蛋哥,既然你是邵轻衡的人,那么帮我转告他,我想见他。”
“好,我帮你转告他。”甄格仁嘴上应着,还不忘记叮嘱她:“现在天色还早,你休息下。”
天色是很早,外面还是黑天。她想,距离她送陆岑宁回家,应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只是,她想不明白,甄格仁这时候出现,是为了什么事?这显然不是邵轻衡的做事风格。
不过,还是出乎意料,当她彻彻底底睡醒了之后,还真真切切的在房间里看见了邵轻衡。
他瘦了许多,下颌都尖了,看着就让人心疼。常久久怔愣的躺在床上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邵轻衡依旧穿着他钟爱的黑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样盯着常久久。
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住,仿佛过了一个世界的时间,常久久率先打破平静,她问他:“邵轻衡,是你命令甄格仁把我绑过来的吗?”
邵轻衡皱了皱眉头,显然对她说的那个“绑”字很不满意。他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她。
常久久也不纠缠,又换了一个问题:“常君海的照片,真的是你派人寄给陆岑宁的吗?”
邵轻衡的眼睛微眯,那态度既没有肯定她的说法,也没有否定她的说法。
被他的无声战术搞的,常久久不知道邵轻衡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最后,她咬咬牙问:“邵轻衡,你现在把我放在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告诉你为什么,有用吗?”邵轻衡终于说话了,说的是常久久不能明白的话。
她望着他,不解:“邵轻衡,我是你的仇人吗?你为什么要用对付仇人的方法对付我?”
“我对付你了?”邵轻衡忽然笑了,他是被她气笑的。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常久久不甘示弱:“我问你,甄格仁真的是你的人?”
“跟你聊天真不愉快。”
常久久起身,从床上跳了下去。她走进邵轻衡,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阿衡,我愿意拿我的命赌一次。你没有将常君海的照片寄给陆岑宁,你没有命令甄格仁在背后动手脚,就连我出现在这里,也与你没有半分关系。阿衡,我愿意相信你。”
邵轻衡笑了,他伸手扶住常久久的头,一口吻上了她的唇,温热的唇紧贴着她的唇,一点一点的辗转,对方柔软的舌尖,轻轻的撬开她的贝齿,探入她的口内,两个人唇舌相交,极度缠绵。常久久被他弄的喘不过起来,踮着脚尖,拼命推他。
终于结束这个热吻,被放开的常久久听见邵轻衡说:“久久,谢谢你的信任,我很开心。走,我现在带你回家。”
常久久听话的跟在邵轻衡身边,顺着这栋豪华别墅的走廊行走,她低声呢喃:“邵轻衡,但愿你没有骗我。”
其实,真的没有骗她吗?常久久不知道,只是心中隐隐的不安。她想不通这件事里,甄格仁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常久久又一次跟着邵轻衡回到了他的别墅。这一次,她没有住在客房,而是被邵轻衡直接连人带行李箱一起打包,带进了那间与他们原来同居的一模一样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是原封不动的将他们原来的房子里的东西搬了过来。
常久久被折腾的有些累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直特别的疲惫。想来想去,大概是甄格仁下迷药的剂量太大了,她还没有完全将毒素新陈代谢出去。
看着常久久睡着后,邵轻衡关紧房门,走进隔壁的书房,打开手机,拨通了其中的一个号码。
片刻之后,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哟,衡少好兴致啊,大半夜的给哥哥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事啊?”
“唐敬轩,谢谢你这次帮忙。”
“呦,跟我客气什么?”唐敬轩在电话另一头嬉皮笑脸的,他贱兮兮的问:“怎么,小女友被你拐回来了?”
邵轻衡沉住气,低声说:“唐敬轩,我还需要衍哥那套二十四小时贴身助理,我需要他们时刻的呆在久久的身边。”
“怎么,还不放心小女友?”对话另一头传来笑声:“也对,你怕她再一次跑了。”
“你就给句话吧,帮不帮忙?”
“帮,当然帮。只不过,你这次为了不让常久久怀疑你,把甄格仁拉进来故意演了一出戏,先把自己的事情通过常久久不信任的人告诉她,麻痹她的神经,让她相信这些都不是你所为的,真是有点冒险了。”
“没关系,常久久如果想怀疑,就让她怀疑,反正只要我不承认,她又能奈我何?”邵轻衡轻声的笑。
甄格仁说的话,都是真的,邵轻衡用了一种诡异的心理战术。让甄格仁先告诉常久久,由常久久口中说出,她不相信。
常久久不可能知道,邵轻衡借了穆逸衍的二十四小时私人助理团队,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包括她去找陆岑宁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是他派人通知陆家的人:陆岑宁将在几点几分,由哪辆出租车送回家。
陆岑宁告诉常久久的那些真相,确实都是事实,邵轻衡不想让常久久相信,所以他动用了常久久防备怀疑的甄格仁来演了一出戏。这出戏的结果很好,常久久终于选择相信他邵轻衡了。
常久久只知道自己很困很困,她想睡觉,诡异的不安完全的淹没了她。不管怎样,她想要隐瞒的那些丑陋的事实,甄格仁知道了,邵轻衡应该也知道了,不然他不会特意跑到谭鸾那里去找她。这个世界,她再也没有了可以隐藏秘密的地方。
无声的眼泪,顺着她的眼睛淌了出来,可是她困得睁不开眼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难受异常,不得不在床上不听的翻滚。
邵轻衡开门进来,就看到了她难受滚动的一幕。常久久滚动的没有方向,眼瞧着就要落地了,邵轻衡加快脚步,将她控制住,安稳的放回床上。
常久久没有睁开眼睛,却是满脸泪痕,跟一只小猫似的。她伸手拽住邵轻衡的衬衫前襟,小声的说:“阿衡,我难受。”
邵轻衡温柔的哄问她:“久久,你哪里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43
邵轻衡温柔的哄问她:“久久,你哪里难受?”
“我哪里都难受!”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可是躺在床上的常久久已经有些迷糊了,她只知道自己难受,有话却说不出来,也没有办法回应邵轻衡的话,痛苦的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苦苦挣扎,不能逃脱。
邵轻衡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她在发烧!
常久久的小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烧的通红通红的,额头上都是汗,有黄豆粒那么大,顺着脸颊往下淌,额外的骇人。
邵轻衡有些慌了,他急忙找来体温计给常久久量了体温,又拿来湿毛巾敷在了她的额头上,之后才爬了起来,去给邵家的家庭医生打电话。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对常久久的病情进行了查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的发热,降了温就可以了。
家庭医生是邵家的老医生,跟邵轻衡很熟识,见他脸色惨白,慌乱不已,出口安慰他:“衡少不必紧张,病人正常发热是件好事,证明她自身的免疫力再和病毒作斗争,免疫系统没有障碍。”
邵轻衡垂着头,眼神丝毫不离开床上躺着的常久久,轻声的回答:“我知道。”
老医生笑了笑,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只听邵轻衡低声说:“可是,我……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