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洋手记:造梦先驱- 第24部分

　　　　因此，对于席尔瓦来讲，妄想对攻是不现实的。他很清楚，当二者实力差距较大时，稳固防守才是第一准则。如果能早早取得进球，对攻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但一旦丢球，且越丢越多时，球员们难免会毛躁起来。而这时候，对方也会开始集中退守，哪怕球队的进攻能力再强，也很难力挽狂澜。

　　　　但防守也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否则这个赛季他们也不会丢那么多球了。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阴沉，席尔瓦猛然觉得，没准会出现意外情况。

　　　　赛前动员的时候，席尔瓦只是不断地强调斗志，告诉他们不要太在意结果，放开了踢。而就在比赛开始不到一分钟，暴雨便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陈剑豪一行人坐在替补席上。尽管上方被顶棚覆盖，却挡不住这滂沱大雨，球鞋球袜瞬间就湿透了。这场比赛他们依然没进入首发名单，但席尔瓦还是要求他们必须到现场观看，因为队内球员不多，万一有人受伤，总得有个顶上去的。

　　　　自从上周，席尔瓦在办公室和陈剑豪谈过之后，他便不再有任何怨言了准确说是和陈瑾吾谈的，但是看着别人在场上厮杀，也难免心痒痒的。方济舟第一次被摆上首发，连同瑞罗梅罗担任双前锋。席尔瓦的布阵是传统的442，他给方济舟的定位是“九号半”，主要任务是寻找对方中场和后卫间的空当，当对方控球时，也不必参与防守，而是继续跑位寻找空当，伺机打反击。

　　　　伤愈复出后，歇了将近七周的方济舟，被席尔瓦安排做了大半个月的康复训练。其中以体能储备为主。而后循序渐进，经过三周的适应性训练，才被允许参与实战对抗。相比其他三人，席尔瓦似乎更喜欢方济舟。因为他在受伤后的表现非常成熟，每天坚持到队报道，而且毫不气馁，丝毫不需要别人操心。

　　　　这种自觉显然不是天生的，通常都得在职业球队待过一段时间才能形成。其他球员其实也没有太大问题，但是跟方济舟比起来，勤勉度还是差了一大截。陈剑豪对自己认可的训练项目很上心，但对于某些不太喜欢的比如席尔瓦有时候要求他尝试踢踢前腰，特别是要求他频繁回撤时，他就总有些敷衍。

　　　　不过，他的葡语水平倒是大有长进。坚持学习两个多月后，如今的他，已经能和队友单独进行大部分交流了，尽管经常需要配合手势。而吴天长这个话唠子，也展现出了他惊人的语言天赋。也许是习惯逮着人就聊天，他的进步速度飞快，也和队友们混得很熟。唯一不如陈剑豪的是发音，说话时总带着强烈的中国味，听起来十分别扭。

　　　　方济舟却进度缓慢，学到现在，连基本的沟通都成问题。他似乎受思维所限，语速总快不起来。就跟他讲中文的时候差不多，只能一字一字地吐出，有股中老年人开口的抑扬顿挫感。但这是学外语的大忌，尤其是属印欧语系的葡萄牙语，很多长单词被他这么一说，就显得错落不紧致，又怪又不好理解。而他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常常跟不上对方的语速，即便人家耐心地把一句话拆解半天，他也总听得一知半解。

　　　　可语言的事情也急不来。在得知陈剑豪和吴天长晚上都开始补习之后，方济舟也一改此前对上学毫不上心的态度，甚至还比他俩努力得多。席尔瓦了解了他的困难，再考虑到不久前他刚受过一次大伤，便破例允许小潘和陈瑾吾帮他翻译。

　　　　陈瑾吾倒是爽快地答应了，小潘却有些不乐意。每晚需抽出两小时无偿授课，于他而言已经是一件苦差事。此前要不是为了帮陈剑豪的忙，他才懒得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方济舟毕竟是归他管的，总不能厚此薄彼，于是他才勉强答应，在比赛期间帮助传达主教练的战术安排，其它时间要么去找陈瑾吾翻译，要么自己想办法解决。

　　　　而今天，方济舟在葡萄牙待了整整两个月后，尽管过程中饱受挫折，但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正式比赛。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天爷居然跟他开了个玩笑，雨下成这样，还怎么踢？

　　　　主场开球后，皮球就一直在己方后场待着。大敌当前，他们并不着急进攻，只是不停倒脚。所有人都跟雨水融为一体，场面颇为壮观。

　　　　由于清早的天色就显得很不对劲，暴雨势在必行，因此场边自然一个观众也没有。

　　　　方济舟倒也不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身体。雨下得越来越大，场地瞬间就积水重重，变得十分湿滑。他小心翼翼地跑着，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右手腕，生怕又出事故。

　　　　他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不能摔倒”这件事情上，步频也慢了下来。幸好此刻队友们也没有进攻的打算，席尔瓦虽然一直看着场上，却也没发现他的异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着皮球渐渐推向前场，方济舟竟然开始紧张起来。他有意地跑向对方右翼，假装跟对方后卫缠在一起，以免队友传球给他。却没想到对方见他上前，却一把掀翻了他。

　　　　“哔哔”主裁判马上吹停了比赛。尽管动作比较大，但是看在刚开场不久，便没给黄牌。

　　　　幸好摔的是另一边

　　　　方济舟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幽幽地想着。

　　　　事实上，他的身体远没有他想象中那般脆弱，但是对于一个刚经历过严重骨折的孩子而言，产生这样的阴影也很正常。他忽然很想让教练把他换下场，却又不敢作出表示。

　　　　算了，就他妈上吧！

第四十章　胜局已定（）　
豆大的雨水，如利剑般倾泻而下。不远处传来阵阵轰雷，雷声不大，却隐约有些渗人。

　　　　场上的球员似乎都被这场雨镇住了，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主裁判掂量着是否要叫停比赛，结果没过几分钟，雨势又小了下来。

　　　　方济舟在右翼游弋，见附近队友陷入了对方的包围圈，便跑去接应。但球并没有在他脚下停留多久，他的目的只是把人引开，然后又把球回敲。登场十几分钟，他一直像个透明人似的，尽量不接球。这次因为近在眼前，避无可避，才决定回去。

　　　　不过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伪装得太过度，就显得像是被对方盯死了。于是方济舟出球的同时，索性往前跑，作出二过一的架势。

　　　　此刻正体力充沛，稍一加速，就越过了对方边后卫。对方似乎有些始料未及，因为方济舟跑的位置很悬，半个身体已临近出界。

　　　　实际上，他只是故意作出超车的架势，压根儿没想让队友传给他。却没想启动速度飞快，竟生生扯出一片空档。说时迟那时快，顷刻间球也飞了起来，直插身前。

　　　　我草！用不着这么有默契吧？

　　　　方济舟心想着，见皮球已猛然飞了过去，只好撒腿就追。

　　　　防守者不紧不慢地跟了他十几分钟，因为他总是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迟迟跑不出空挡，也没有主动接球的意识，就把他当成一个没经验的菜鸟。结果骤一加速，人就甩开了。

　　　　对方一名中卫拖在最后，恰好不越位。方济舟由外往内全力追击，无奈球传得太大，直接飞出了底线。

　　　　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方济舟回头竖起大拇指，继续往对方右边卫移动。

　　　　席尔瓦一直在观察方济舟的动向。虽然赛前布置时，他确实是让方济舟负责整个右区域，给予足够的自由度去自主跑位。但是，方济舟却总是拉到最边上，莫非另有打算？

　　　　对方守门员伸手示意全体向前，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将球发给了右后卫。埃斯皮尼奥终究是较强的一方，进攻丝毫不拖泥带水。右后卫接球后，见前方有空挡，便马上传了出去。然后接应者直接一脚触球，传至中路球员，球马上进入对方半场。

　　　　埃斯皮尼奥同样是442的布阵。两名前锋万多莫赖斯nrs和德西奥莫赖斯srs见中路队友一拿球，随即前插。这两人是同宗堂兄弟，一高一快。或许在反越位的时候，快的那个更容易跑出机会，但这时候情况又有些不同。弟弟德西奥莫赖斯一个箭步前冲，却没见中卫佩德罗库尼亚杵在身前。两人撞在一起，库尼亚就跟个无事人似的，德西奥却经受不住，顿时摔倒在地。

　　　　这一下撞得可不轻，但是中路球员已经起球，也顾不得他了。另一边，189公分的哥哥万多莫赖斯如猛虎下山般往前推进，恰好因速度不及弟弟那么快，就没有造成越位。

　　　　博阿维斯塔也有一个名叫“万多”的孩子，正是此时与他对位的中后卫万多莫拉。万多莫拉也有187公分的个头，体型上丝毫不占下风。可是就如戈维亚说的那样，他的防守意识总是慢半拍，节奏一旦快起来，就应付不了。

　　　　而埃斯皮尼奥的攻击节奏是极快的，或许是因为队内有个高大威猛的万多莫赖斯，他们更崇尚英式长传冲吊。等万多莫拉转身回追的同时，对方已经甩开他一大截了。

　　　　万多莫赖斯独自冲在最前面，如一马平川。此时离禁区还有一段距离，有充足的时间卸球调整。可能是因为万多莫拉实在慢得有些过分，边裁犹豫了一会儿，见两人不合常理地甩开那么远，便举起了旗子。

　　　　“哔”主裁判随即响哨。

　　　　越位？！

　　　　万多莫赖斯只感到莫名其妙，咆哮着冲向边裁，表明这是一个好球。

　　　　刚从地上爬起的德西奥莫赖斯，也顾不得身上沾满的泥土，跑过去抱怨道：“这不公平！凭什么人家把我撞倒就没事？！”

　　　　边裁并没有理会他们，见两人越靠越近，便收起旗子往回躲。

　　　　事实上，万多莫拉平时也不至于慢到这种程度。只是受天气影响，当皮球从头顶越过的时候，猛一抬头，雨水就渗进了双眼。他也觉得有些抱歉，幸好边裁误判，否则守门员就该直面单刀了。

　　　　场边的席尔瓦摇了摇头，暗自骂道：真他妈烂泥扶不上墙！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万多莫拉14岁入队时，原是守门员出身。那会儿，队里已经有两个不错的守门员了。当时的青训教练就想着，这么高的个头，不能上场也挺可惜，如果能改造成中后卫，倒是两全其美。于是经过一番商议，孩子便答应了。可两年过去，进展却十分缓慢，而今即便席尔瓦想让他改回守门员的位置，也太晚了，对孩子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席尔瓦并不知当时是谁让万多莫拉改打中卫的，也没兴趣了解。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招，万多莫拉根本不适合作中后卫。但是，席尔瓦又为什么坚持让他上场呢？理由说来可笑，除了佩德罗库尼亚，余下3名中卫也都是由其它位置改造的，难堪重用，而且都有身高不足的弊端。万多莫拉与之相比，最起码身高过人，正所谓矮子里拔将军，不指望他，还有谁能指望？

　　　　所以，吴天长虽然远远谈不上资质出众，却成了队内最好的中卫苗子。迪尼斯雷森迪指名要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那傻大个又差点送大礼。”陈剑豪朝吴天长努了努嘴，说：“还不如让你上呢，是吧？”

　　　　吴天长跟他生活了几个月，对这类不知是褒是贬的问题早有防范。于是没接茬，反唇相讥道：“你不也只能在这儿待着？”

　　　　“得了吧，你不觉得教练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说？”

　　　　“就因为明年要上一线队了，就非把我们按在板凳？有必要么？”

　　　　陈瑾吾也加入了谈话，说：“也就剩几场而已，忍着点吧。”

　　　　“我不是在抱怨。”陈剑豪说，“其他人我就不说了。那傻大个，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培养的价值。”

　　　　吴天长揶揄道：“你又不是教练。”

　　　　“我可是在帮你说话啊。”

　　　　“反正以后青年队也不关我们什么事了，我是无所谓。”

　　　　“你也别以为自己的地位很稳固，没准哪天又被扔回来。”

　　　　“用不着你操心。”吴天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老子前途一片光明！”

　　　　“我草！哪来的自信？”

　　　　正说着，陈剑豪不经意地抬起头，看见远处看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看台是露天的，那人只撑着一把雨伞，可能见座位都湿透了，便只是站着。

　　　　这种天气还来看球，果真是死忠球迷。陈剑豪心想着，也没太在意，低下头继续观看比赛。他并不知道，那人可不是什么球迷，而是为他而来。

　　　　雨势一会儿大，一会儿渐渐地，又起了风。比赛不温不火地进行着，直到第25分钟，对方终于率先取得进球。

　　　　这是己方的一次失误造成的。几名后卫在后场倒脚，行至右路时，对方忽然好几名球员逼了上去。中场安德烈戈麦斯准备前去接应，结果右边卫匆忙起脚，直接把球解围了。

　　　　球撞在看台席弹了回来，恰好停在了对方球员脚下。对方随即快发界外球，传到了左路埋伏已经的德西奥莫赖斯，而后兄弟连线，德西奥莫赖斯几乎看都没看，直接把球吊往大禁区前，球到了万多莫赖斯脚下。

　　　　此时对方又有两名中场插上，把万多莫拉和佩德罗库尼亚双双引开。万多莫赖斯身边连一个防守球员都没有，尽管席尔瓦在场边大声嘶吼着，也无法阻止他轻松起脚。皮球呈上升之势，径直飞向球门左上角。

　　　　守门员佩德罗费雷拉被几名球员挡住了视线，当他听到“砰”的一声时，便条件反射似的扑了出去。无奈他的站位偏右，尽管扑对了方向，却也无能为力。安德烈戈麦斯见队友失球，便即刻退了回去。不曾想对方破门的速度如此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席尔瓦见对方还没有展现出多大的进攻火力，就已洞破自家球门，心里满不是滋味。但他也没时间怨天尤人，只是冲着场上大声吼叫：“给我盯紧点！该死的！”

　　　　肖龙涛刚来不久，就看到主队失球，也不由得扼腕叹息。而且他看到陈剑豪依旧坐在板凳上，心里又不禁多添几分疑问。

　　　　队员们自然都有些失落，再加上这鬼天气，实在让人提不起劲来。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粒进球仅仅只是起点，而后的20多分钟里，对方以摧枯拉朽之势，接连轰进3球！

　　　　半场40。带着这样的比分下场休息，队员们几乎已完全失去斗志。

第四十一章　必须上场（）　
“万多！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球员们刚刚下场，席尔瓦就劈头盖脑地训了起来。万多莫拉无疑是表现最糟糕的，于是，席尔瓦的矛头也第一个对准了他。

　　　　万多莫拉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事实上，这时候球员们更需要的是安慰，毕竟还有下半场要踢。但是，席尔瓦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丢球过多，而是球员们没有展现出应有的斗志。

　　　　“还有你！瑞！”席尔瓦又指着瑞罗雷罗的鼻子骂道：“你是不是没长眼？禁区在那边！看清楚了没有？！”

　　　　“可是中场”

　　　　“中场有安德烈，你他妈瞎操什么心？”

　　　　紧接着，席尔瓦又朝安德烈戈麦斯开火：“我让你多后撤协助防守，而不是让你留在后场玩控球游戏！你看看你倒脚都倒出什么结果来了？”

　　　　“教练，我”

　　　　安德烈戈麦斯本想申辩几粒进球都是别人造成的，跟自己并无干系，却被席尔瓦一口打断：“你他妈也敢找借口了？”

　　　　安德烈戈麦斯只好咬咬牙，闭口不言。

　　　　“你们每个人都得负一定责任！谁都别想找借口！”席尔瓦顿了顿，说：“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