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完，三人都笑了。
“哎哎哎。”Mike突然指着对面街上，兴趣盎然，“看，那个女人，好像要倒霉了。”
萧何看去一眼，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她是撞到了人家的自行车吧，还是怎么的？”
“我可不清楚，不过实在是很难看到把自己收拾得如此潦草的女人。”
“Mike，为什么你看女人，总是先看人家的脸蛋身材？”
“除了这些，还需要看什么？”
萧何仔细想想，高中的时候和同学谈论过几次张青笑。在他们口中，张青笑总是那么不堪。比如她总是穿着颜色老气的衣服，头发也永远是那么扎着，反应迟钝，每次放假的时候还总喜欢冲在最前面，好像从来没有回过家一样。
每次谈论都是以一阵大笑结束，是讥笑，也是嘲笑；每一次，萧何就是不说话的那个。
年少的情感，来不及昭告天下，来不及生根发芽，便被遗弃在那一群笑声里。
跑了一天，张青笑实在是累得不想再动弹，洗完澡后就直接呈“死尸”状态躺在沙发上。中午没有吃饭，萧何今晚加班，她也不想再麻烦，泡了一桶面当做晚饭吃得津津有味，连汤都喝掉了。
其实最普通的泡面对于张青笑来说都是奢侈品，更别提萧何家里备着的。以前她一个人住的时候，都是买超市里的那种又大包又廉价的面条，没有油盐，直接用清水煮了吃。
听见开门的声音，张青笑马上就坐起来。住在萧何这里已经有半个多月，他对她依旧是不冷不淡，跟从前一样。
萧何看着茶几上的面桶，皱眉：“你晚上吃的这个？”
张青笑点头，飞快地起身，“我马上把它丢掉。”
把面桶端进厨房，准备明天再收拾。出来的时候，看见萧何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张青笑被看得头皮发麻，发憷道：“怎，怎么了？”
萧何重新起身，手里拿着车钥匙，“换身衣服，我在下面等你。”
张青笑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地换了衣服，又糊里糊涂地被萧何引进那条之前就听说过的“要钱更要命”的购物街。等听见萧何让店员拿衣服的时候，张青笑才知道他是要给她买衣服。
“把这条裙子试一下。”
接着，张青笑继续糊里糊涂地进了试衣间。
张青笑有167的个子，很高挑，其实也能算是个衣架子，只是平时没精力也没金钱去打理自己，所以看起来有些糟。
淡绿色的裙子，腰间束身的牛仔腰带添了几分帅气。很简单的款式，穿在张青笑身上却有一种不同的韵味，清新中带点……妩媚。
“还有那件。”
一条很修身的连衣裙，上衣是白色蕾丝长袖，两边带着两片搭肩，下面是棕色的皱褶裙。很短，还不到膝盖。
又接连试了几件，还有两套睡衣，萧何甚至让店员拿出内衣。听到他准确地报出自己的尺寸，张青笑彻底地红了脸。
结账的时候，萧何正在刷卡签字，张青笑往那账单上看去一眼，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干嘛莫名其妙地要拉她来买衣服，这些钱她要怎么还？当然，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出了店本以为会直接回家，没想到萧何又带她去了对面一家鞋店。萧何指的全是高跟鞋，张青笑很想告诉他，她不会穿高跟鞋。不过所幸，也没有很高，多穿几次应该就习惯。
“刚刚那些衣服，一双衣服配一双鞋。”
整个过程中，张青笑没有说一句话，回到家后仍是一头雾水。
室外的温度很高，折腾来折腾去又是一身汗津津的。两人洗完澡，张青笑把刚刚买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过水，也不管能不能机洗。
回到客厅，萧何正在看电视。见她出来，递给她一个盒子。
“什么东西？”张青笑接过盒子打开来看，是一部半新的手机。
张青笑的手机还是刚工作那会儿买的，很老的款式，按键上的漆都掉光了。但因为很少有人给她打电话，她也没那么多人要联系，所以还用得过去。
“这是我以前用过的，你不介意的话就拿去。”
张青笑当然不会介意，但是这样好像不太好。
萧何见张青笑愣着没反应，接着说：“反正丢了也挺浪费的，等你找到工作买了新的之后再还给我。”
张青笑收下萧何的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想到明天还要继续辛苦地找工作，她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张青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晚的事情诡异得有些奇怪。
她和萧何，怎么也算不上很要好的朋友，顶多只是认识的时间久一点罢了。他让自己住他的房子，给她买衣服，还借给她手机。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一下对她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他们上过床？可是他不是说是朋友之间的“相互帮助”吗？
这几天她在网上找工作，看到一个词：□□。说的大概就是她跟萧何这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暑
张青笑找到一份工作，帮一家房产中介卖房子。培训了一天，第二天就开始上班。因为昨天有同事让她上班的时候打扮漂亮一些，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穿上萧何给她买的裙子。
张青笑不懂得交际，更别说去谈生意。等所有的同事都找到客户之后，她才拉到一个要看房的中年人。
张青笑根据他的要求选了一套房，领着他去参观。跟背书一样，按着昨天培训的内容讲，结结巴巴的毫无吸引力，张青笑都怕他中途离开。可他却耐心地跟着她，把房子都看了一圈。
大致情况都说完之后，张青笑问：“先生，这套房您还，还满意吗？”
中年人环顾一圈，点点头：“你们这买房送不送特殊服务？”
特殊服务？
张青笑翻了翻偷偷夹在资料里的培训手册，没说有什么特殊服务啊。讪讪地笑道：“这套房子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好像是不送装修的。不过您如果真得想买，我可以去问一下经理，如果价格合适，装修也许可以打折扣。”
中年男人盯着她：“我说的不是装修，你也别跟我装傻。如果想要我买房子，之前得先给我点甜头尝尝吧，这不是你们那一行业的规则吗。”
张青笑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偷偷往后退了两步，高跟鞋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很不稳当，“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刚刚你不是带我看过房子了，卧室就在隔壁，当然在这也行。如果你把我整舒服了，没准我一高兴就把这房子买了。你们卖一套房子不是有很多提成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张青笑已经有一点明白了。再不懂，她就真是无药可救。
“我，我不提供特殊服务的，你不要乱来，不然我报警的。”
第一次卖房交易以失败告终，张青笑回到中介所仍然是心有余悸。想问问其他同事有没有碰到这种情况，但又觉得跟她们不熟实在是难以启齿。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犹豫半天还是打算先问问萧何。他见多识广，应该知道的吧？
“萧何，你有没有听说过卖房要送特殊服务的？”
正在剔鱼刺的萧何抬起头，“特殊服务？”
“对，对啊。就是，是那种特殊服务。”张青笑有点尴尬，“我今天去卖房子碰到一个人，他说那是我们行业的规则，我不答应他，他就不买房子。可是昨天培训的时候没有讲，培训手册上也没有。如果明天再有人那样说，那我……”
萧何打断她的话：“明天不要再去上班了。”
“啊？”张青笑面露难色，“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的。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明天还是去问问同事好了，看她们是怎么做的，我……”
“我让你明天不要再去上班了！”
萧何突然扔了筷子，两只筷子横七竖八地躺在餐桌上。
张青笑不明白，说话说得好好的，萧何为什么又生气，“萧何，你不要不讲理好不好。你在大公司，自然是不用发愁。可是，我能找到一份工作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萧何站起身，泄愤一样地朝椅子上踢了一脚，然后走进书房。
凳脚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宛如被撕裂的声音。张青笑的手一抖，汤匙掉进碗里。
过了一会儿，萧何从书房里出来，“把你的简历给我一份，我们公司5楼招人。”
张青笑颇感意外，完全是受宠若金，慌忙从房间里找出一份简历。萧何看了一眼，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
第二天吃完早餐，萧何在临上班前，说：“张青笑，我警告你，你如果今天敢去上班，以后就别让我再看到你。”
张青笑把门拉开，又关上，再拉开，再关上……最后泄气地往沙发上一躺，反正现在也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而且，好像这份工作跟萧何比起来，还是萧何比较重要。
当天晚上萧何下班回家，带给她消息：“明天去上班。”
这下，张青笑是目瞪口呆，她连是什么工作都不知道，他该不是替自己走后门了吧，“萧何，那工作是干什么的啊？”
“打杂的。”
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她在A市找到工作，兴冲冲地跟萧何打电话。萧何听完之后，也是说了一句“不过是打杂的”。
“你总是那么看不起我，难道我只能做打杂的工作吗？”
萧何没有说话，只是拿遥控器一个又一个地换节目。
张青笑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懒得再说，拿出手机问道：“无线密码是多少？我要用手机上网查资料。”
萧何一直没有告诉张青笑无线网络的密码，这次用手机依然是他帮她输的。张青笑接过手机，小声嘀咕：“又不是银行卡密码，干嘛不能告诉我。”
萧何所在的新一企业是知名的大公司，几年前就已在美国上市。那家公司的待遇好，福利高，当然招聘的条件肯定也是不低的。张青笑搜索半天，都是一些很官方的文件，只能大致了解一番。她毕业的学校不是名牌，怎么能够去那样的大企业？
节目换了一个又一个，萧何显然没有心思看电视。张青笑没法，只得坐到他身边，讨好道：“你就跟我讲讲啊，又不让你亏什么。”
萧何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甩下一句“人头猪脑”便回了卧室。
他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张青笑一直是以那样邋遢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在追求他的女性中，她应该算是最差的一个，可为什么偏偏自己就爱上了她？
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从小到大，他得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成绩要拿第一名，比赛也要拿第一名……喜欢的人也应该和他一样优秀才对。他有足够的资本去藐视周围的一切，包括她对他的感情。
每一个知道他跟张青笑认识的人都会很意外，完全是两个丝毫不相干的人。他也没有表现出对她的袒护，所以他们总是肆无忌惮地数落出她的缺点。恰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她的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个卖房的情节不是杜撰的，是我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
当时那买房人说的更露骨
我朋友是个软妹子，差点就报警了，事后给我打电话边说边哭
在这世道，女孩子找工作真不容易！
☆、立秋
本来打算跟萧何商量一下，搭他的车和他一起去公司。结果在吃早餐的时候，张青笑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萧何说：“我在你钱包放了钱，你自己坐车去上班。还有，在公司不要说认识我。”
其实对于萧何一贯的鄙视，张青笑都习以为常了。可每次听来，还是有些难过，碗里的麦片粥似乎都没了味道。
新一企业是一栋21层的大楼，周围还有员工食堂，休息娱乐区等等等等。据说刚开始，这片地完全是一片荒芜，后来就是因为新一企业所以才发展起来的。
虽然换上萧何替她买的衣服和鞋子，可张青笑仍然是一点自信都没有。内心哆嗦地站到电梯前面。只在五楼，但她也没想过穿着高跟鞋爬上去。
正是上班的时间，电梯前面站了很多人。门打开，呼啦啦地都站进去，却听到“滴滴”的超重警报，可好像没有一个人想出去的样子。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张青笑拨开两个人，走出电梯。警报没有停，又一个男士走出来，电梯门才顺利地关上。
四目相对，张青笑礼貌地一笑。
“你也是新一的员工？”
张青笑点头，有些拘谨，她倒没料到他会跟自己讲话，“我，我是新来的。嗯，要去五楼。”
“这么巧！我也在五楼。你该不会是那个新来的文字编辑吧？”
文字编辑？张青笑其实真的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大概是的吧。”
新一企业有自己的宣传刊物，还有定期的员工培训等事项，所以成立了一个编辑发行部，专门负责刊物的编辑出版，培训资料的发放印刷等等。
张青笑真的是做文字编辑，其实跟自己的专业还蛮相符的，她在心里偷偷地感激了萧何一回。不过除了编辑之外，她还有一个任务：真的是打杂。
大概因为她是新来的，所以办公室里有什么小差事都指挥她去办。张青笑是时忙时不忙，也乐得去做那些小事。那个一起等电梯的人叫刘长辉，算是张青笑在新一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不对，应该算是第二个。
“我跟你讲啊。”午饭时间，刘长辉端着饭盒坐到张青笑对面，“你最好把我们公司的发展历史什么都弄清楚。上次那个编辑，就是因为把公司成立的时间搞错了被炒鱿鱼的。”
刘长辉是美编，在新一待了两年，算是张青笑的长辈。他的话，张青笑自然是连连点头。当天晚上，她就抱了一大摞书本册子回家。认真地看，还时不时地画上些记号。
萧何倒是凑过来看了两眼，但留给张青笑的评价是：“白痴。”
张青笑也由得他去，自顾自地看着。反正这么多年来，她做的任何事放到萧何面前，都是愚蠢得厉害。
最忙的时候是月初，因为要组织新的宣传刊物的发行。要到各个部门找相应的文件，还要决定哪些该发哪些不该发。张青笑是新人，自然是不懂这些，好在刘长辉帮忙。
“那些会议稿件，要选职位最高的那个人的发言；还有财务部的，要选数据最漂亮的发上去……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把有损我们公司光辉形象的东西选进去了！”
虽然刘长辉讲的东西都很形式，但张青笑好歹也学过几年的出版发行，知道那是一般大企业的潜规则，就跟党报刊物一样。
在看会议文件的时候，张青笑总会看见萧何的名字，他后面跟着的职位名称，简直是她不可望也不可即的高度。在这栋楼里，楼层越高就表明你所在的位置越高。张青笑用她仅有的对新一的了解，在心里琢磨好久，才敢猜测萧何大概是在18层以上。
张青笑每天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做晚饭，通常萧何会在她快做完饭的时候回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吃。
“你不吃饭吗？”见张青笑往卧室里走，萧何叫住她。
张青笑的脸色有点发白，“我不想吃，生理期，肚子好疼，去睡会儿觉。”
每次生理期的第一天肚子都疼得厉害，张青笑都习以为常了，反正只要在床上躺着，第二天会慢慢好的。
不知道躺了多久，朦胧中感觉有人。她起身，看见萧何正在帮她穿袜子。
萧何有点尴尬，轻咳一声：“我在网上查了一下，生理期要注意保暖，所以就去超市给你买了两双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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