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朔看了她一看,看她那脸色,心口一疼,只道:“小姐莫慌,我们先与大公子和十四爷见了面再说,您别担心。”
时眠点点头:“怎么去见他们?”
杜朔转头看向薛管事,薛管事点点头:“请跟我来。”
薛管事领着他们坐马车去了西苑,这西苑据说是时春雪的地盘,虽说也有嫡系的人,但他们坐着百丹阁的马车,也没有被拦下来检查过。
时眠一副小书童打扮,也不引人注目。到了后门,杜朔便打发了薛管事,自己领着时眠往里面走去,他在这里似乎很是得势,一路上见到的下人都乖乖向他行礼,没有拦过他。
时家西苑不算大,嫡系所在的南苑才是又宽敞又奢华,西苑比之就朴素了,没走两步,就到了书房。
时眠暗想,这西苑虽说看上去平平,实际却跟铁桶似的,牢固极了,没见杜朔没走两步路就要拿出来玉牌通过禁止吗,禁止下这么多,又不是不要钱,时眠越来越好奇这位非嫡系的时春雪大公子了。
走到书房门前,杜朔就恭恭敬敬的停下了,他也没做什么,时眠就听里头传来淡淡的一声:“进来吧。”
“是。”杜朔领着时眠,走了进去:“见过大公子。”
“见过大公子。”时眠也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时春雪背对着他们,好像在写着什么,过了半晌,才转头来看他们:“这便是十二妹妹了吧,不必生疏,叫大哥便好。”
时眠抬头看他,一时有些怔怔:“大……大哥。”
那人一笑:“阿眠,我给你父亲传了符,想来马上就到了。”
时眠点点头,还是盯着他没放,那人又是微笑,朝旁边的杜朔温和道:“阿朔也辛苦了,先下去领赏吧。”
杜朔瞥了眼时眠,抿抿嘴,又行了一礼,便下去了。
“有这么好看吗?”时春雪见小姑娘死盯着他,好像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不由失笑。
“很好看。”时眠道。平心而论,时春雪确实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她见过的美人不少,最耀眼的,就是唐家那位大小姐了,那时年方几岁就出落得端妍之极,如今多年过去,恐怕在美人辈出的修仙界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了,男子的话,时墨疏能让时眠那么眷恋,相貌气质当然都是绝佳,时春道就不说了,少年人雌雄难辨的美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就说杜朔,那也是五官深刻,男儿气十足。
时春雪呢?严格来说,五官并不比唐瑾、时春道等人精致,但那周身气质却是绝了。
二十来岁的青年,手执一支羊毫,一袭白袍,回眸冲她微笑着,明明哪里都不惹眼,却偏叫人移不开眼。他形容清癯,丰姿隽爽,眉目间沉静而安然,嘴角含笑,他的笑好似高高的冰峰上迎着第一缕春阳而融化的雪,灿烂而清透,好像散发着暖暖的光。时春雪有一种美人也很难拥有的魅力,那就是亲和,看见他,内心仿佛都会温柔下来,他有一种叫人想要靠近的魔力,他周身那种让人温暖到想要流泪的气质,才是他最美丽的地方。
时眠在心里感慨着,只觉得心中的烦躁和焦急都淡了不少,她惯会欣赏美人的,也擅长用美来抚慰自己,说来好笑,她身为温和的草木一族,却被一个人族治愈。
“你父亲来了。”时春雪浅笑着朝门口看去。
果然,那匆匆走来的玄衣男子,不是时墨疏又是谁?
他步履有些乱,面色不是很好,胡茬都冒出来了,一点也没有以往清润的样子,一见到时眠,他顿时停下来,眼眶都有些红。
“爹爹!”时眠朝他甜笑。
时墨疏立时就疾步走上来,将她揽入了怀中,抱得紧紧的:“对不起……阿眠,都是爹爹不好……”
“让你吃苦了,爹爹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都是爹爹没用……”他说着有些哽咽,捧着时眠的脸细细查看道:“瞧瞧,都瘦了。”
杜朔天天喂猪似的喂着,哪能瘦呢?时眠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催的她眼睛也有点酸酸的,她笑得甜蜜蜜的:“爹爹,我好好的呢,有灵兽肉吃,外面也好玩儿,您别担心,这不是回来了吗。”
“嗯。”时墨疏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不松:“回来了,回来了就好,爹爹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好孩子……”
时眠拿小肉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抱怨道:“爹爹说好要照顾好自己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爹爹食言!”
时墨疏有点慌乱:“对不起……阿眠,爹爹的胳膊硌着你了吗?”
他把时眠放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近日的确是瘦了些,手臂也不再敦厚,这么抱着也生怕惹得他的宝贝女儿不舒服。
“没关系。”时眠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这次嫡系直接对付时眠,好像真的把时墨疏吓着了,抱着她,良久都平静不下来,担心这里担心那里,时眠越安慰,他反而越是愧疚不安。
时春雪见此,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十四叔爱女心切,侄儿晓得,但现在事态关系阿眠的安危,咱们还是先平静一下,商量商量此事何解吧。”
时墨疏也明白,便点了点头,将时眠放下来。
时眠严肃了小脸,认真地看着时墨疏道:“那么,爹爹就好好给阿眠讲讲,嫡系为何如此针对咱们吧,阿眠虽然小,但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被保护、拖后腿。”
第十七章 往事()
时墨疏僵了僵,与时春雪对视了一眼,才回头,有些复杂地看着时眠。
“既然已经将阿眠你卷了进来,确实是对你说清楚比较好。”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爹爹知道你天资聪颖,但你到底年岁还小,这些事情,听听也罢,莫要往心里去,徒添烦恼。”
时眠点点头,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看向时春雪。时春雪早放下了他的羊毫,扶了扶衣袖,坐在软榻上,朝时眠招招手道:“阿眠,过来坐吧。”
“此事与我也脱不了干系,要说起来,就要追溯的远了……”
时家时墨疏这一辈,若说风云人物,除了时墨疏时墨辰以外,还有一位小姐极为惹眼,那就是排行第二的时雁小姐。她资质极佳,心智也极为坚韧,作为生存不易的女修,也年纪轻轻便有望筑基,在时家,被赋予了厚望。
可惜这位时雁小姐自由追求爱情,看上了龙家那时的大少爷,执意要嫁与他,当时时家家主寒松真人尚未结丹,整个家族地位极低,时雁按说是难配龙家大少爷的,不过龙家大少那时倒也对时雁有情,且时雁自身资质前途也不错,便排除万难,与她结为了双修道侣。
时家用了大把资源培养时雁,她却转身就成了别人家的人,时家气不过,便也不念情分帮衬她了,只一味通过时雁向龙家索取资源。渐渐的,本来就自觉高了时雁一等的龙家大少不耐烦了。
恰好此时,小清灵宗的薛家,有一位薛小姐看上了他。那可是小清灵宗啊,哪怕这薛家在宗内地位不一定高,这薛小姐也并不是薛家嫡系,龙家也算是高攀了。
自然,对时雁没了情的龙大少立时就挑了她诸多毛病,将她休弃了。
时雁性子骄傲,何能甘心?她早年有所奇遇,手上有一味可使男子不举的灵丹,此灵丹方子偏,哪怕是龙家主也不得其解,时雁才一被休弃,立马又查出怀了身孕,万般无奈之下,龙大少只好又到时家,说要纳时雁为妾。且不说时雁自己不可能答应,那时寒松真人刚好结了丹,一有结丹真人当家主,这家族的地位都不一样了,哪怕这时雁与时家关系并不好,他们也得顾及面子,不可能叫时雁去当妾。
时雁便提出条件,自己有办法为龙大少解那药性,这孩子却要归自己,且这孩子怎么说也是龙家血脉,龙家得让她任意给孩子选一件东西。
龙家也是怕龙大少无后,才要认回时春雪,如今龙大少中的药有得解,他们自然也不愿有个孩子碍薛小姐的眼,丢给时雁正好,便同意了。
而时雁所选择的那件东西,乃是知名的灵器——阴阳两仪斗的斗身。要说这阴阳两仪斗是什么东西?那可是灵器。要知道,一般结丹真人就应该换掉法器,改用灵器了,定云界中却因为灵器难得,硬生生把这使用灵器的分水岭给提到了元婴,元婴真君才能拥有的灵器,可见之宝贵。而阴阳两仪斗还不止如此,它在灵器之中也是不得了,灵器有品阶,它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品阶,没错,它是成长型灵器!
这么牛叉的灵器,龙家能愿意给时雁?
当然了,那只是斗身而已。这阴阳两仪斗身体的个个零件早已分离,龙家搜寻了多少年也没搜寻到别的部件,而不完整的阴阳两仪斗,那就是个废品,时雁看得上那就给她咯。
龙家没想到的是,时家居然也藏着一个部件,乃是斗颈。时雁要那玩意儿,不过是为了诱惑时家,她生完孩子之后,修为恐怕一时半会儿就起不来了,她生怕自己庇护不住孩子,便要时家主发下了心魔誓,善待她的孩儿,且家产也得有她孩儿一部分,这斗身才能归他们所有。这也就是时春雪如今过得如此滋润的原因。
时雁在时家平安生下了时春雪,除了龙家不知从哪儿听到时家居然有斗颈,没事就找找她的麻烦以外,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直到她当年的友人揭穿了她的秘密。原来时雁早年的奇遇,不只得到了那丹药方子,还得到了阴阳两仪斗的斗嘴所在之地的地图,斗颈有了,斗身也有了,就差一个斗嘴,时家焉能不动心?
可惜那时地图还真不在时雁身上,所以直到时家害死了时雁,也没能从她身上找到那张地图的踪迹。时家主立了心魔誓,不仅不能动时春雪,还得跟祖宗似的供着,所以他虽然有心从他那里下手,却只有暂先监视着。
地图到哪儿去了呢?原是那时时墨疏正好要出去寻筑基机缘,时雁素来与他关系好,她自己生完孩子之后,修为跳水似的连降几阶,这地图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况且她对修炼成仙的执念也淡了,当时时春雪太小,还要她照顾着,便干脆将地图给了时墨疏。时墨疏这一去,确实错估了自己的实力,再半废着回来时,面对的就是时雁备受折磨离世的噩耗。
“二姐被他们折磨死,我怎么可能将地图给他们……”时墨疏满脸的苦涩。
“那现在呢?他们不是不知道地图在爹爹这里吗?怎么突然又针对起了爹爹?”
“我们也奇怪呢。”时春雪半蹙着眉,那眉宇间又是悠又是悲,看得时眠又是心神一晃:“据说是龙家的人发现了什么,跑来与时家通了气,这才针对到十四叔身上的。”
“龙家……”龙家?时眠想到了什么,突然脸一僵。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时墨疏的存在感也很低了,别说龙家,时家都快要忘了他,突然对他感兴趣,而且挖得如此之深,原因只可能出在……龙敢身上。
薛小姐与龙少主唯一的嫡子,龙家的小皇帝,龙敢,被一个女娃算计,狼狈不堪地打落了炼心路,龙家岂能不怒?岂能不将时眠全家的底子翻个底朝天?
敢情还是我连累了爹爹……时眠心中万般复杂,懊悔得要命,早知道哪怕是抢时酌,她也不会抢龙敢啊,反正时酌出来后还要算计她……
“嗯?”时眠疑惑。
“可是他们从派陈侍卫过来时,就已经开始算计我了,那时龙家还没有做过什么吧,为什么就盯上我们了?”
没错,时酌这件事,从时家派人接她开始,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可那时她还没有遇到龙敢,也没有惹了龙家的怒火,龙家就更不可能查出时墨疏的问题,然后和时家通气了。
“这……”时春雪和时墨疏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时眠握紧了拳头:“嫡系那些蠢货,
龙家一早就知道他们有斗身和斗颈,现在斗嘴的线索又出现了,龙家为什么不自己找斗嘴,然后抢走斗身和斗颈,却把斗嘴的消息告诉他们?龙家会好心到帮他们集齐一件成长型灵器吗?”
第十八章 入道()
时眠跟着下人到了时春雪给她准备的房间里,心里像是有小火在烧一样,焦躁的不得了,她有心找睡莲说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无奈,只好先盘坐下来,喂喂土豆平静一下。
“……”
“睡、睡莲,我的土豆长芽了……我的土豆怎么长芽了?!”
这会儿她倒是能毫无障碍地跟睡莲讲话了,可惜睡莲并不乐意理她。
这下时眠就更不安了。本来以她的脑袋去想时家那些纠纠葛葛,就已经够她晕乎的了,现在又来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是要压榨完她的脑力吗?没错,时眠哪里是因为情况复杂才焦躁,纯粹是脑子不够用,一想太多就焦躁。
“蠢货。”睡莲还是忍不住啐她。
“睡莲大人……”蠢货时眠眼泪汪汪的。
“都说了反正你那个脑子起不了作用,还用它干什么。”
“怎么办呀……睡莲,这是咋回事儿?”时眠哪里顾得上被嘲讽,看着丹田里那颗冒了芽的土豆,一个劲儿恐慌去了,她上辈子活了那么久,也从来没有长过芽,咋地了,土豆被她喂灵气喂得太饱,要在她的丹田里生小土豆了?这可不行啊,喂它和睡莲就够她吃不消了,还生小土豆?把她的身体当什么了?
“教训我的时候不是神气得很嘛,怎么现在又一副怂样?”睡莲一边发泄着不满,一边还是指导着她:“蠢货,先别急着慌,看看你的经脉再说。”
“啊?经脉?”时眠怔了怔,这么说来,她光顾着查看丹田,没顾上经脉呢。
“……”
“睡莲?!这个这个,是灵力吗?”她突然兴奋起来了。
“呵呵,你要是再不平心静气,这些灵力就要把你的经脉戳破了。”睡莲语气冷得叫时眠打了个颤。
她这才压抑着激动,认真内视起来,她的经脉里的确是冒出了一点点几乎不可察的灵力,大概是没有经过她的运转,还不是很柔顺,加上她心神不定,这点子灵力也极是不稳定,东突西突,暴躁不已,弄得她经脉酸痛。
“怎……怎么办?睡莲?”这种情况可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她的修炼生涯就要断了。
“《长生经》啊,蠢货。”
“啊!”时眠醒悟过来,她平日没事儿就翻翻《长生经》,那口诀已经是背熟了,当下便跟着口诀运转起那灵力。
暴动的灵力跟着口诀慢慢流转,渐渐平稳了下来,静静地在经脉中流淌。时眠看着那微弱的灵力,难得没有不耐烦,反而是入神似的运转着它,缓缓向四肢百骸涌去。每一处经脉在经过灵力的洗刷后,都会被滋润的不像之前那样滞涩,时眠就像患了强迫症一样,一遍一遍让灵力在经脉中游走,每当发现经脉被抹平了那么一毫,心里都会有种说不出的舒坦滋味。
时眠的神识较常人来的更强大,是以她可以发现别人都发现不了的变化。比如每当那股灵力完整运行一个周天后,就会增加那么一丝,不过真的是只有一丝,微弱到微妙了。
土豆这个时候也意外的大方,每一次经过丹田,它都会再放出一些灵力,与正在运转的灵力合流,进入经脉中运行,看起来倒是比灵力自身运转所产生的丰厚许多,可惜没几个周天呢,土豆就闭上了嘴,任凭时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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