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姑娘里面,却不是个个都像阿望姐妹那样天真可爱了,她们可是魔教妖女。
左护法姚靖那么讨厌谭藻,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堂妹姚宓因谭藻而遭罪。
姚宓和谭藻套近乎的方式和寻常小姑娘不一样,她去找谭藻,说:“陈芳散人成名多年,你也是杀了他才入教的,可是我看你武功,怎么如此不济呢?”
谭藻:“……”
姚宓:“要我教你几招吗?”
谭藻不忍让她在大庭广众下难堪,便应了。
姚宓虽然武功师从高人,但年纪小,经验不足,谭藻并非不如她,只是让着她罢了。
事后,谭藻将她带到角落处,说:“我声名狼藉,蒙姚姑娘不弃,做我一日之师。但我不忍连累姑娘,日后,我们还是少些往来吧。”
姚宓又是感动又是气,低着头道:“又没人敢说我。”
谭藻刚要再接再厉,眼神不经意滑过前方时停滞了。
贺灵则半张脸从拐角处露出来,一只眼睛幽幽地看这边,愣是看得人三伏天一个冷战……
谭藻:“…………”
姚宓奇怪地抬头,“你干嘛不说话了!”
谭藻:“我……肚子有点痛,先回去了,再见!”
姚宓:“……”
不久后,姚宓被父母送去他乡待嫁。她被许配给了一个商人之子,从此再与江湖无缘,也就没有再回过娘家。
☆、第十一章
贺灵则对谭藻好到全魔教的人都恨不得取而代之,但谭藻却每每避之不及,有人说他深谙吊胃口的手段,也有人说他是伪君子,总之别想有什么好话。
他们不知道,谭藻其实很怕贺灵则,贺灵则曾经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每每想到那一天,就觉得浑身发冷。
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谭藻又被陈芳散人骂了,“……就是猪嘛,学一百遍也学会了,你怎么还不会呢?”
谭藻:“因为我师父是你!”
陈芳散人:“……”
谭藻:“老不死的……”
“说谁老不死!”陈芳散人一巴掌拍在谭藻身上,谭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到墙角。
“……”谭藻摸了摸嘴角的血,“是人吗?打这么重?”
陈芳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好好练武,挨打都吃力。”
谭藻:“……我习武是为了挨打的吗?!”
陈芳散人:“挨打都挨不好还想做别的事?!”
两人又惯例一般吵了起来,谭藻只觉陈芳散人的五官愈发狰狞了,最后还一拍桌子,“气死我了,你这个逆徒,快出去打套拳冷静一下!”
谭藻:“不去,冷。”
陈芳散人勃然大怒,目光滑过窗纸上的阴影,气咻咻地道:“我去,行了吧。”
谭藻:“你走吧,我静一下。”谭藻心想,这个死老头,哪日真死了才好。
谭藻没有想到,自己的愿望实现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其实,他平日面对的陈芳散人面目并不算狰狞,真正狰狞的,是他的死状。脸色乌青,双目圆瞪,眼白居多,舌头吐出来一截,身躯僵硬而扭曲。
谭藻的诅咒令人猝不及防的实现了。
他对着陈芳散人的尸体咒骂时,贺灵则就出现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会面。
贺灵则拖着一个人进来,那人当时还有点气息,从喉咙里发出一丁点哼叫。贺灵则将他摔在地上,那人便彻底没了气息。
谭藻一看,死状与陈芳散人是一模一样的。
贺灵则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谭藻,更准确的说,那不是冰冷,而是死寂。
谭藻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只觉浑身冰冷僵硬。贺灵则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甚至比有着可怖死状的真正的死人还可怕!
此时谭藻还看不出贺灵则眼底深处的疑惑,他听到谭藻咒骂陈芳散人了。
谭藻第一次看到贺灵则,就是贺灵则刚杀完人时的样子,已经把他吓到胆寒。他不是没见过人杀人或是被杀,但贺灵则是唯一一个令他感觉可怕的。无论之后贺灵则如何和蔼,他都无法把那一眼从脑海中抹去。
其实他每一次做噩梦,梦到师父狰狞的面孔后,下一刻就是贺灵则冰冷的眼神。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贺灵则?
谭藻畏惧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宁愿去逃避。
谭藻已经许久没有做那个噩梦了,但睡在正气阁的这一天,他居然又梦到了。
浑身冷汗地醒来,背心发凉。谭藻望着床顶,不快地嘀咕:“一个正道门派,倒把我吓得做噩梦了……真是不详。”
他起身唤来阿照,阿照看他背后都汗湿,道:“不忙,公子还是洗个澡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谭藻也觉得身上挺不舒服,便答应了。
“昨日我穿来的衣服洗晒了吗?”谭藻问。
阿照道:“每日送去的衣服,都是当日洗晒的。”
谭藻道:“这天气,应该干了,麻烦取来给我吧,我就换上那一身,正好今日也得走了。”
“公子真是……咱们阁里又不缺一套衣裳。”阿照含笑去为他取衣服了。
过了半晌,阿照捧着又一套新衣服回来,满脸为难地道:“我昨日分明还看到那衣服,方才却怎么也找不到,许是谁拿错了……公子且穿上这一套吧。”
谭藻皱眉,“你们这里都是统一制式的衣裳,怎么会拿错我的……”
阿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也许是夹裹在一堆衣裳里了呢。”
“说的也是,正气阁的确不缺一套衣裳的,怎会有人故意拿走。”谭藻安抚地笑了笑,他刚才是太过尖锐了。
这还不是贺灵则造成的,当年他在魔教,回回洗澡都要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看好了,否则说不定就会少上一两件,刚开始他觉得,魔教看他不顺眼的人那么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再自然不过了,便没有太过在意。
后来有一次,他(被逼)在贺灵则的房间做客。
贺灵则不怀好意,房间里一张凳子也没放,谭藻来了就引他坐到床上。
谭藻坐在床上,只觉得贺灵则的身体越来越靠近,软趴趴的,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口中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唧声,听得他头皮发麻。
贺灵则:“小谭,你热不热~~”
谭藻:“倒没有教主这么热,你的脸太红了。”
贺灵则:“是啊,我好热~~”说着,他就想把脸往谭藻颈窝里埋。
“教主擦擦汗!”千钧一发之际,谭藻随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汗巾,罩在贺灵则脸上。
贺灵则:“…………”
谭藻舒了一口气,把僵硬的贺灵则推起来。
只是贺灵则脸上的那条汗巾也太眼熟了吧……不,相对于普通汗巾,这条也太大了点,谭藻越看越不对劲,伸手把“汗巾”拽了下来,露出贺灵则那张表情僵硬的脸。
他拉着“汗巾”两角展开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汗巾,分明是他失踪已久的亵裤!
谭藻:“………………”
贺灵则:“……………………”
谭藻脸红如血:“教主!!又发疯!!!!!!!这是亵裤!!男人的!!!亵裤!!!!亵裤知道是什么吗?!!!!”
贺灵则:“贴、贴身穿的……”
谭藻:“……”
谭藻:“就是贴着脏地方的啊!!这你也偷!!!我撒的尿你收不收集啊?!!”
贺灵则:“呃……”
谭藻:“……快告诉我你不收集。”
贺灵则连忙摇头,“这个是没有的。”
谭藻松了口气,手上一用劲,将那遭窃的亵裤给撕了个粉碎,“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下次再让我发现,撕的就不是这个了。”
贺灵则用惋惜的目光看了碎布一眼。
谭藻:“……还有,把其他的交出来,我知道肯定还有。”
贺灵则:“没了。”
谭藻:“我不信。”
贺灵则:“真的没了。”
谭藻推开他,走到衣橱前,一边拉开一边道:“要是让我找到,教主就死了!”
轰,一堆眼熟的衣物如洪流一般从衣橱中倾泻而出,把谭藻砸倒在地。
谭藻:“……”
贺灵则:“……”
贺灵则给谭藻留下的阴影如此之深,令他不得不提防,虽然这世上可能不会再有和贺灵则一样变态的人了。
☆、第十二章
天公不作美,谭藻已然整装待发,却遭遇了一场数年难得一见的暴雨。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雨下个不停,将池塘都灌满还不罢休。听说有些路段,已经无法通行了。
“这是老天在留客啊,小谭公子,那就多待些时日吧。”殷汝霖道。
谭藻干笑了几声,“殷阁主,那就叨扰你了。”
殷汝霖看向阮凤章,“无碍,你是凤章的朋友,也不是外人,只要不嫌弃,尽管留下来。”他顿了顿,又道:“我看凤章怎么这么开心呢……”
阮凤章微微一笑,“久旱逢甘霖。”
这一场大雨,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比如洗衣房晒的衣裳都在顷刻间被打湿了,丫鬟婆子们惊叫着冲出去收,一时乱糟糟得很。
阿照也不太开心,她自认是一个极为妥当的人,但偏偏把谭公子的衣物弄丢了。她在阁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心里不舒服,一直记挂着。本以为谭公子就要走了,找回来也没用,谁知天公留人,她心念一转,便决心去洗衣房好好问问。
谭公子的衣裳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料子,因此不像是有人贪财偷去。阿照决定先去找自己在洗衣房一个熟悉的姐妹小微聊一聊,问问情况。
但此时洗衣房的人都在收衣裳,阿照站在门口敲门自然是没人,想着大概此时有事。阿照和小微关系比较好,也就没想那么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脚疼,便自己把门打开了,敞着门坐在里面等。
阿照目光一扫,发现小微床上有一堆新衣服,还是男人的,显然是刚缝制好。她想到小微曾说过自己有个心上人,想来这些就是她给心上人做的。
阿照颇为羡慕的看着那些衣物,忽然瞄见一角从中露出来的衣料,有些眼熟,她做惯了针线,对这些很敏感,狐疑地盯了半天,猛地站起来,走过去把上面的衣物拨开,赫然看见谭公子不见的那套衣裳就裹在这其中!
谭公子的衣物怎么会在这里?阿照心乱如麻。
固然小微可以说自己收错了衣服,把谭公子的衣服夹在其中收回来了,但是她床上这一堆新衣,根本没有下过水的痕迹。她早上来找衣物时,小微也听到了,还说未留意过。
小微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难道她哪里得罪了小微么……
阿照想不通自己有得罪的小微的地方,又不想和姐妹闹翻,便把谭藻的衣物拣出来,她打定主意,悄悄带着衣服走,就当做是小微拿错了。但是若小微敢来问她是不是偷偷拿走了衣物,她就要好好和小微分说一下了。
阿照抱着衣服,刚出门就看见了边擦着湿头发边过来的小微,她看小微低着头也没注意自己,赶紧一扭身,关上门踮着脚跑了。
阿照就像做贼一样——不知这究竟算不算做贼——一路心跳得飞快,回到了谭藻的房间。
谭藻正在把包袱重新放下,看她慌里慌张的进来,不由问道:“怎么了?”
阿照把衣物往桌上一放,“公、公子,你的衣裳,找回来了,原是有人拿错了。”
“还真是有人拿错了啊?”谭藻挑眉。
“是、是啊。”阿照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谭藻准备把衣物收起来,只是拿起衣物的一瞬间,他鼻端荡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他眼睛一眯,将衣物举起来,贴近了细细去嗅。
好熟悉、好特别的香气……就像在哪里闻到过一样。
“公子,怎么了?”阿照看他动作奇怪,忙问道。
谭藻:“上面的香……是你熏的吗?”
阿照一听,道:“是收错衣服那丫头熏上的吧,这香味是她一惯用的。”
谭藻抓着衣裳皱眉道:“是吗……这位姑娘……阿照,你能带我去见见这位姑娘吗?”他深觉这香味极为特别,熟悉得诡异,又实在想不起来,只得亲自去问问。
阿照一惊,“公子为何要见她?”
谭藻淡淡一笑,“我很喜欢这熏香,想向她买一点香料。”
阿照:“那、那奴婢去帮公子买就好了。”
谭藻望着她,“嗯?”
他声音轻柔,目光如水,模样尤其多情,看得阿照心头猛地一跳,一下子乱了阵脚,“这、这种小事……奴婢想,何须公子亲自……那、那公子随奴婢来吧,只要您乐意……”在谭藻的目光下,她颓然缴械了。
谭藻跟着阿照到了小微的房外,此时小微刚洗完澡,穿好衣服坐在床上擦香脂,目光落在那一叠衣物上,感觉不大对,翻了翻,竟是少了一套。
小微一下子跳了起来,还未来得及细想,这时外面又有敲门声响起,“小微,你在么?”
她听见是阿照的声音,便稳定心神道:“我在啊。”
阿照顿了一下,“你现在方便吗?”
“什么?”小微思索着衣服的事,一面扣上衣襟的盘扣,一面去拉开房门,恰与外面的谭藻打了个照面。
小微:“……”
谭藻:“…………”
谭藻:“……靳微?!!”
“你没死啊?”
“是啊,你也没死?”
“嗯,好巧。”
……这种对话当然是不会发生的。
阿照可从不知道小微还有姓,只见谭公子叫破小微的名字,小微就猛地一下扎进了谭公子怀里!这是什么情况,小微和谭公子??
阿照:“啊!!”
她尖叫一声,因为她发现小微并不是投怀送抱去的,而是一扑将谭公子扑倒在地,骑在谭公子身上凶神恶煞地挠他!
谭藻心跳不已。
他乍然看见本以为死了的靳微,也吓得不轻,谁知这毒妇一见他就扑上来厮打。他现在没了武功,已经做好再被杀一回的准备了,只叹他死一次不够,被送下来死两次,现在又死早了,回头说不准还得被踢下来死一次……单是想一想就够悲愤了!
可是拳爪落在身上才发现,靳微一点力道也没用……或者说是没了力道。
察觉了这一点,谭藻把她从身上掀开,刚要说话,猛然惊觉,先对阿照道:“阿照,你……”
靳微恶狠狠地看着阿照,抢在谭藻耳边道:“杀了她!”
“杀什么杀,你现在这样子还想杀人?”谭藻已看明白了,靳微武功给人废了。
靳微幽幽看着他道:“你当我是为了自己吗……我曾是奉圣教弟子的事情,正气阁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是过了明路进来的。你却不是吧……你现在是用的是谭藻的名号吗?既不是,怎么会认识我呢?”
谭藻悚然看着她。
靳微蛊惑道:“杀了她。”
谭藻怒道:“她什么也不懂。”
靳微:“所以,你是宁愿自己被怀疑了?”
谭藻冷笑:“光天化日,在这里杀了正气阁的人,难道就不会被怀疑了?”
靳微虽然没了武功,但她自觉有无数种办法毫无痕迹地处理了阿照,谭藻不动手,她来动手就是了,靳微非常轻蔑地看了谭藻一眼。
阿照战战兢兢对两个耳语的人道:“小、小微,谭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她觉得小微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狰狞。
靳微眼睛转了转,拍拍屁股站起来,“没什么,好妹妹,让你受惊了。”
阿照惊魂未定,“你们两个认识吗……”
靳微看她还敢问这个问题,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便道:“想必你也听过风声,我是魔教出身,此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