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窗外,自然没注意到江屿辰青筋凸起的手背,只听到他讥笑了一声:“那孩子的命也是我们江家的。”
瞧瞧,这人多惹人恨呐。他承认了那孩子是他的种,却不肯留下它的命。宋流丹疲惫的阖上眼睛,无力的仰靠在椅背上。
江屿辰交代了阿启安置宋翼,宋翼的安全问题,宋流丹完全不担心,因为她清楚江屿辰还要用宋翼这个筹码呢,否则,如今的宋流丹怎么可能安心待在他身边儿?
宋流丹看见赵赫时,心都揪到一块儿了。赵赫伤痕累累的,看见宋流丹原本想说话,可是刚一开口,就咳个不停,宋流丹听见那剧烈的咳嗽声,觉得他恐怕都要咳出血了。
这算是……
第一个惩罚么?
“江屿辰,我回来了,你放他走吧……”她底气不足,自己的处境怎样,她再清楚不过了。
江屿辰双手抄在裤袋里,朝看守的几个黑衣男子点了点下巴,那几人往后退了几步。没了那几人挡着,宋流丹才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她是真没想到赵赫会被打得这么惨,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该求赵赫去帮她。
“他咎由自取。”江屿辰勾了勾唇,转头望了宋流丹一眼,道:“丹丹,惩罚……才刚刚开始……”
第7章 Part7
part7信不信我抽你
赵赫被送去了医院,任小怡被容骁给放出来之后去照顾他。
宋流丹只是听阿启说赵赫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需要在床上休养一段时间。最初宋流丹不肯相信,因为她看见了地上的血迹蔓延的那么多,阿启掩着唇虚咳了两声,悄悄告诉她:“那是颜料。”没办法,不用点儿料怎么能吓唬得住任小怡那丫头。“赵赫的伤没那么严重,辰哥有分寸,不至于废了他。”
这时宋流丹一口气儿才缓了下来。
宋流丹不知道宋翼被安置在哪儿了,没人告诉她,而更糟糕的是她出不了门,连院子都去不了,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从一楼爬阶梯到二楼去,然后再从二楼走下来。她的情绪越发的低落,李妈就说:“小姐,如果你跑掉就好了。”
是啊,如果能跑掉就好了。
可是,她偏偏又被捉回来。
以前每隔一天宋流丹就会去看宋翼,陪他说话,这次连着一个礼拜没有宋翼的消息了,宋流丹担心极了。她打电话给江屿辰,江屿辰哼的一笑,语气轻视:“放心,你爸还有呼吸。我这不是还要靠他拴着你呢,怎么可能动他?”
一句话听得她牙根发痒,攥紧了听筒,宋流丹一手绞着电话线,声音干绷绷的说:“我要去看我爸,我要出门!”
“放你出去,你再跑了,我可上哪儿找你去?这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江屿辰的声音闲闲的。
一口气儿郁在胸口,宋流丹几乎咬碎了牙:“你也说了,我爸在你手上呢,我跑哪去?我能跑哪儿去?”她无力的阖了阖眼睛,“再说了,我跑一次你能把我抓回来,跑两次还是一样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儿,江屿辰,我认命了。”
电话那端静默了须臾,宋流丹只听得到他沉重的呼吸声,通常他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如此,宋流丹正紧张着,却又听见江屿辰嗤的一笑:“你早该认命了,你就算是有翅膀,我也会给你折断了!你这辈子就注定只能留在我身边还债!”
她嗓子疼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索性直接挂断电话。这是她第一次挂断江屿辰的电话,他会不会生气她已经没力气去想了,随他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泥娃娃,但凡是他不开心了,手上一使劲儿捏那么一下,就足够让她疼得死去活来。
江屿辰回来是在她绝食三天之后。
她原本就不是身子骨结实的类型,这三天不喝水不吃饭下来,整个人几乎虚脱了,下床的时候腿都打颤,后来就索性躺在床上不动弹。
除了李妈宅子里也没人理她,李妈也劝不动她,知道这事肯定是同江屿辰脱不了关系,于是找了江屿辰回来。
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宋流丹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听见一声脚踢门发出的砰的巨响,然后没过几秒钟,她人就被提起来了。
她本以为是江屿辰,扭头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视线往外看去,江屿辰正衣冠楚楚身长玉立的站在两三米外的地方,他身边儿还站着江家的一个小保姆,手里端着一碗粥。“不吃是么,给我灌!”
她被迫仰着头,下巴被钳着,所以嘴巴张开了,小保姆倒真是不含糊,端着瓷碗就往她嘴里倒,看那架势是把她的嘴当垃圾桶了。一口小米粥呛在喉咙里,她憋得脸色通红,仰着头根本就咳嗽不出来,抓着她的那人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瞄了江屿辰一眼,得了令立刻松开了宋流丹。
趴在床边儿咳了个昏天暗地,还没等她休整过来,江屿辰已经踱步过来,黑色的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还在咳嗽,心扑通狂跳着,还以为江屿辰会怒着把她从床上拖下来,可是却听到江屿辰训斥那小保姆:“怎么喂的?”
小保姆浑身一个激灵:“不是灌么,怎么又变成喂了?”她还哆嗦着,江屿辰又开了口,“再去端一碗。”
房间里只剩下江屿辰和宋流丹两个人。
江屿辰端着瓷碗搁在她面前,干干的吐出两个字:“把这粥给我喝了。”
宋流丹慢悠悠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开,不理会他。江屿辰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又想进医院?”
她这才开了口:“你答应让我出门我才吃饭。”反正已经闹到这一步了,她破罐破摔了。
可江屿辰不好对付:“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这饭你不吃也得吃!我可没兴趣养你和你爸两个重病患者!”
宋流丹看着他:“如果你愿意放我们离开,我会感激你。”
这才算踩到江屿辰的雷点了,他把瓷碗往桌上一掼:“宋流丹,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信不信我抽你?”
她抱着双膝坐在床上,视线有些缥缈,唇角勾起,笑容却虚弱:“信。”其实她不信,因为江屿辰再生气都没有动过手,他不打女人。事实上,比起江屿辰的拳头宋流丹更怕他的一张嘴,说出的话跟刀子似的,每一刀都剜在她的身上。
“宋流丹,你——”江屿辰不知为何胸口堵得厉害,她就靠这一个字,就足以让他胸闷气躁。
“如果你抽得我重伤了,记得送我去赵赫那间医院,我恰好想去看他。”两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说话,从前那是宋流丹处处顺着他,他生气她也赔笑,他嘲弄她也不搁在心上。可事到如今,谁还记得当初的宋流丹死在了哪一道伤口中?
听到赵赫的名字,江屿辰平静的眸子终于翻滚起波涛,他冷冷的看着她,犹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宋流丹仿佛不畏惧,仰着头回视他。然后看着他慢慢扬起手掌,她瞪着他,等待着这迟迟不落的一巴掌。
“屿辰,你在做什么?”季尧旋的声音突然间□□来。
两个人都没想到季尧旋会出现,视线同时望向门口一步步走进来的女人。季尧旋十分美丽优雅,岁月很优待她,几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季尧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江屿辰扬起的右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屿辰的神色微微变了变,拳头在半空中攥起,然后收回手臂。
宋流丹从床上下来,两三步扑倒季尧旋的怀里,身子软的几乎倒下去,幸好季尧旋及时扶住她。“旋姨……”
第8章 Part8
part8
季尧旋觉得宋流丹受了委屈,所以特别的心疼。到底她还是江屿辰的妈妈,尽管母子俩关系不算亲近,可该有的尊敬江屿辰总是有的。有季尧旋相劝,宋流丹这才肯吃些东西,季尧旋趁着宋流丹用餐的时候,把江屿辰叫到了偏厅。
季尧旋知道自己这儿子从小就有主见,除了江北,就没见他听过谁的话。可是该说的她还是得说,“如果今天我不来,你打算关她到什么时候?一辈子么?”
偏厅与餐厅隔得距离不远不近,两个人的谈话不至于被宋流丹听去,可江屿辰转过头,就可以看见宋流丹消瘦的背影微向前伏着,拿着筷子吃松鼠桂鱼。这么多年了,她喜欢的颜色、食物、花草、景色……似乎都没有变。可是从她的眼神里,江屿辰似乎可以辨认,他已经把她曾深爱的男人变成了怨恨对象。他蹙着眉头眼睛盯着宋流丹,“妈,这事你别管了。”
季尧旋常日礼佛,性情温雅,所以即使是斥责,语气还算是温和的:“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我怎么能不管?不管怎么说,流丹也是你从小护着长大的妹妹。哪次她被人欺负了,不是你帮着出头?哪次她惹了宋翼生气,被宋翼追着满屋子跑,不是你护着她?难道说你们这二十年的感情都是假的?”
江屿辰没立刻回答,而是从裤袋里摸出烟来,甩开打火机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淡淡的开口:“爸和宋翼也是二十几年的感情,不也是假的?”
这才是江屿辰最大的心结,季尧旋知道因为江北的死,江屿辰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宋翼。季尧旋叹了口气:“宋翼现在跟死有什么区别?屿辰,听妈一句劝,人总是要向前看。而且,流丹是无辜的,你不应该把对宋翼的仇恨转嫁到她身上。”
“妈,我爸他对你怎么样,对宋翼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宋翼呢,当初我爸死后他有一点儿悔悟的意思没?他还想带着宋流丹那丫头远走高飞呢!”江家做的是饮品生意,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对于饮料行业来说,最重要的无非是产品配方,可谁会想到身为江北左膀右臂的宋翼——竟然将主打饮料配方卖给了江氏最大的竞争对手。这对江氏而言,无疑是致命打击,江北心肌梗塞去世过后,江屿辰才调查出是宋翼出卖了江北,他还没点破呢,倒是宋翼做贼心虚似的,企图带着宋流丹远走,哪知道路上出了车祸,宋流丹受了轻伤,可宋翼却因保护宋流丹而重伤,成了植物人。
季尧旋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动了动唇:“或许宋翼也没想过事情会演变得那么严重呢……”
不难听出季尧旋这语气里有些替宋翼开脱的意味,江屿辰弹了弹烟灰,讥笑一声道:“只怕是他没得到他想要的,所以才到现在都不肯闭上眼睛!”
季尧旋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江屿辰,她不确定自己儿子到底发现了多少,他太懂得隐藏,这点倒是像足了江北。不管怎样,季尧旋只希望旧事不要重提,可江屿辰眼底流露出的讥嘲,又让她觉得忧心。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问话,江屿辰已经捻灭了烟,起了身:“你好久没回来了,让她陪你出去逛逛。”
他从偏厅走出去时,宋流丹正探着头朝偏厅看,两个人眼神撞个正着,江屿辰当然看出她眼底的期待,她也清楚,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帮到她的话,那只会是季尧旋。
江屿辰踱步来到她面前。“陪妈出去逛逛。”
宋流丹双眼泛起亮光,连双颊都仿佛泛着浅红,映着日光,水润润的仿佛一只蜜桃。江屿辰勾了勾唇,突然伸出手来。宋流丹身体立刻有些紧绷,可是没有躲开,因为知道这时候不能惹他。
“怪不得妈总说你,吃饭像是播种的。”他替她捻去嘴角的米粒,声音竟然温温的。宋流丹一时有些呆,或许是太吃惊了,这一刻的江屿辰,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小时候,她生病时不肯吃饭,谁喂都不肯张嘴,只有他端着碗喂她的时候,她才笑眯眯的乖巧的张开嘴巴。人又好动,扭来扭去的,时常弄得嘴角沾着米粒汤渍,江屿辰总笑她跟个小花猫似的。
她尚未从回忆里走出,他已然凑近几分,几乎是贴近她的耳朵道:“乖乖的,别妄想跑。再有下一次,你猜我会怎么收拾你?”
热热的气息扑在她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都发了颤,她开口,声音干涩至极:“我知道了。”
宋流丹和季尧旋去看了宋翼,宋翼被照顾的挺好,宋流丹也就松了口气。
守在病床边儿上,宋流丹同宋翼讲了很多话,大多是些开心的话题,关于江屿辰的事儿只字未提。季尧旋摸了摸宋流丹的长发:“丫头,委屈你了。”
宋流丹扯了扯唇:“至少,我爸还有希望清醒过来。所以,我觉得,老天总归是待我不薄。”
季尧旋微微一笑,“你爸是个好人,老天也不会亏待他!”
闻言,宋流丹仰着头看着她:“旋姨,你不恨我爸么?”
兴许是没想到宋流丹会这样问她,季尧旋愣了一愣,而后意味深长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人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以为的真相,或许也是假象。而事实,一早就被有心人掩盖了。”
她说得有些深奥,宋流丹一时听不明白,季尧旋又道:“现在想不通没关系。也许有一天,你们会看到真相大白于世。”可是,季尧旋却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
季尧旋在家中住了三天,这大约是江宅里最和谐的三天了。
江屿辰会准时回来吃饭,难得也没对宋流丹冷嘲热讽的,宋流丹知道,她这是沾了旋姨的光。可江屿辰不找她麻烦,总是好的。
第四天晚上,宋流丹正吃着饭,看到江屿辰从外面走进来,差点被米饭噎到,放下碗筷拍着胸脯咳嗽连连,一转眼,已经有一杯水递到眼前,宋流丹迟疑的看了眼江屿辰,他斜勾着唇:“放心,没毒。”
嗓子眼堵得厉害,宋流丹接过杯子仰头喝了水顺了气儿,才低低的道了句:“谢谢。”
两个人吃饭的气氛有些怪,至少宋流丹是这么觉得。
她闷着头吃饭不吭气,只想着赶快用完餐就回房间里去,可头顶那道炙热的视线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烧焦似的,她只得抬起头:“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江屿辰眼神闪了闪,而后将视线转到她的手腕上,宋流丹这才明白,他是为了这只翡翠镯子。
“这镯子是奶奶送给我妈的。”江屿辰语气很平稳,没有什么异样。
宋流丹顿时瞪大了眼,她从前也没见过季尧旋戴这镯子,更加不知道这算得上是江家一代代传给媳妇儿的镯子。见江屿辰一直盯着她的手腕,她赶紧放下筷子去取镯子。
“你做什么?”
头顶又传来沉沉的男声,宋流丹觉得他这是明知故问。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让她把镯子还回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镯子有这么大的名堂,我知道自己要不起。”这镯子戴的时候就有些困难,取得时候更是费力气,她取不下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太紧了,我取不下来!你帮帮我!”说完话又重新垂头去忙活。
江屿辰伸出手臂来,却是执起她的手腕摆在眼前细细观量了须臾。“既然她给你了,你就戴着,这不挺好看的?”
宋流丹愕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如果不是她耳朵出问题了,那就是江屿辰脑袋坏掉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星星点点闪闪耀耀的。江屿辰一扬眉,忽的轻笑:“瞧你这样子,该不会误会了吧?这东西既然归我妈所有,她有权决定这东西放在谁那儿。既然她给你了,我总不好抢回来,要不然你又跑去她那里告状说我欺负你,我又得大伤脑筋去安抚她!”
他这样说,宋流丹吊起的那口气儿反倒松下来,没错,这才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