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皇帝李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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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皇帝李后主-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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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前甬道的两侧是左厅和右厅、左军巡院、右军巡院、使院和架阁库等办公机构(注:左右军巡院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司法等机构,主要负责京城的治安与刑事诉讼案件,是后世刑事法庭的雏形。)在左右军巡院各自执法的过程中,两院相互监督,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舞弊与冤案的发生,这在当时的司法制度里是具有先进意义的。只不过今次的案件是钦定的由三司受理,故而金陵府的其他机构也只能靠边观看。

  查文徽看出奚廷珪有些紧张,眼明手快的抢过惊堂木,猛然一拍,喝道:“堂下何人?还不速速下跪,报上家事来历?”

  李煜心中好笑,若是以现代的司法理念,当是查文徽这句话,李煜便能告他恐吓。

  奚廷珪被喝得下跪,有些结巴的道:“草民奚廷珪,是一介墨工,在歙州从家父制墨营生。还有。。。。。。还有。。。。。。家父名讳奚。。。。。。奚超。”只看奚廷珪迟迟不敢吐露父亲的名讳,便可想见他是极重封建礼法的孝义之人。

  李煜脑门忽然灵光一闪,联系起歙州、墨工、奚超这几个名称,他终于知道奚廷珪是谁了。

  想不到在文化史上大名鼎鼎的“徽墨”的创始人之一,奚氏父子中的奚廷珪,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

  须知徽墨名列“文房四宝”之一,乃是我国制墨技艺中的一朵奇葩,驰名中外,素有“坚如石、纹如犀、黑如漆”、“落纸如漆,万载存真”等美誉。其制墨技艺是我国十分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代代相传,至于今日。

  李煜的爷爷便对徽墨情有独钟、赞不绝口,并时常在他面前说起他的徽墨珍藏,李煜在耳濡目染之下,遂对奚氏父子颇有些印象。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的南唐后主李从嘉得奚氏墨,视之犹如珍宝,遂令奚廷珪为“墨务官”,并赐国姓李作为奖赏,奚氏一家于是从此更姓李。歙州李墨于是名扬天下,以致后来,世有“黄金易得,李墨难获”之誉。

  直到有宋一朝,歙州更名徽州,世间方有“徽墨”一说。至于此时,当然只能姑且称只为“奚氏墨”了。

  想到此处,李煜已隐隐猜到张易传唤奚廷珪的用意。

  此际,只听查文徽又道:“辽史萧无稽遇刺那日,你人在何处?可有其他人为你作证?”

  奚廷珪据实道:“草民一直都在歙州,只是前两天,原歙州刺史朱大人忽然派人来召家父入京,说是有事需要家父上公堂作证,只是当时家父恰巧外出,所以便改由草民来了。”

  奚廷珪口中的原歙州刺史即是指朱匡业,由于周师入侵,李璟于是授朱匡业为神卫统军,以备淮南战事。

  宋齐丘讥道:“所谓人证,却原来与本案并无关联。张大人,如此你也太过儿戏了吧?”

  岂料张易丝毫不给宋齐丘面子,轻哼道:“本官断案,自有分寸,无需宋大人教我如何。依照本朝典例,宋大人若再出言干预,本官便有权请宋大人移驾,届时可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想不到张易如此强硬,使得宋齐丘自讨了没趣,可谓大快朵颐。只是宋齐丘也并非善类,他虽不好当众发作,鹰一般的犀利眼神却直视李景遂,使得李景遂骤感一阵心寒。

  宋齐丘这当然是要通过李景遂给张易压力了。

  龙翔府。

  当金楼面对卢梓舟的时候,懊恼、愧疚、矛盾、失落等重重复杂的心理再一次席卷了全身。

  他的确感到无颜面对如此信任自己的卢梓舟。

  自从自己被关押大牢以来,卢梓舟每天都抽空来看自己一次,言语中不但没有提及与萧无稽有关的事情,而且还洋溢着对自己的信任与关怀,如长兄一般的情意,实在让自己愧疚不已。

  相较于卢梓舟而言,自己以前所谓的主公就差了许多,他不断的审视自己的内心,因为大恩而一味的主公愚忠是否值得。

  一面是恩,一面是义,实在有些难以取舍。

  好在就于昨晚,马空凌终于帮他做了决定,使他再不用苦苦的饱受着煎熬。

  在自己背受黑锅的这些天来,马空凌不来牢房探望自己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自己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听从宋齐丘的意思,决定亲自出手对付自己。

  他始终不敢相信,马空凌对自己亦会如此狠心,毕竟大家这么多年的感情,有说有笑,如同手足一般,现在说没就没了,凭谁都会感到可惜,而其中最为难的则是蔺刚。
第三十八章 破案关键(上)
  “金楼,做出选择了吗?”卢梓舟请金楼饮茶之后,缓和道:“若你实在觉得为难,六殿下亦不会勉强你,坦白说,现在即令没有你替六殿下作证,殿下一样有办法还自己一个清白。你的出现,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金楼长长叹了一口气,沉吟良久,却忽然问道:“申屠大人现在怎样了?”

  一旁的卢郢淡淡道:“放心吧,申屠兄现在并无大碍,不用你来操心。他只不过替你挨马空凌一掌,之后就掉下了悬崖,幸好我们事先早有准备,诱马空凌追到悬崖边,而我和孙青则在悬崖下面接应,这才得以周全。哼,若是申屠兄有何不测,金楼你玩死也难辞其咎。最无耻的却还是马空凌,此人假装劫牢,却在牢房外暗施杀手偷袭,实在有违一方霸主的身份,若不是申屠肯以身犯险,现在的你恐怕已躺棺材里头了。”

  卢梓舟道:“这也怪不得金楼,此所谓各为其主,况且官场上的事情,是是非非,历来总说不清楚。我们作为臣子的,除了希冀寻得明公,能一展所长之外,还能有什么奢求。换了是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一样也会这么做。事实上,金楼你并没有错,错的只是你的主公,宋齐丘。”

  金楼心中感动,猛一咬牙道:“我的主公,其实并不是宋齐丘。”金楼这么说,无疑是表示他在他的主公与李煜之间,做出了选择。

  此言一出,卢梓舟、卢郢、朱元等人无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原本在他们看来,金楼既已承认自己是马空凌“大江联”的人,而马空凌又是人尽皆知的宋齐丘的爪牙,那么金楼所谓的主公,自然该是宋齐丘才对。不过现在依照金楼之言,事情恐怕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卢梓舟沉声道:“除了宋齐丘,还会是谁?”

  金楼摇头苦笑道:“我只知道主公与马空凌关系相当密切,而他每次来见我们的时候,都是头戴面具,身份更显得神秘。不过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我敢肯定此人还很年轻,年纪与六殿下相若。至于主公具体是什么身份,我想除了马空凌之外,整个大江联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可怜宋齐丘还以为马空凌一心为他办事,事实上,马空凌却是自有打算,他所以投靠宋齐丘,只不过是想借助宋齐丘的朝廷势力罢了。哦,对了,模仿六殿下笔迹的那张纸条,便是主公亲手交到我手里的。”

  卢梓舟等人越听越是吃惊,均感陷害主公一事非同小可,表面上,宋齐丘是最希望扳倒主公的人,而事实上,除了宋齐丘这支明枪之外,显然还有不为人知的暗箭。看来辽使一案,内里非但别有曲折,甚至还有可能牵扯到宋齐丘以外的另一方势力。

  然而这一方势力究竟会是谁呢?年纪与六殿下相若之人,又得马空凌尽心辅佐,还能在短时间内仿造出六殿下的笔迹,林林总总,所有迹象的矛头全都指向了一个人——即燕王李弘冀。

  难道真的会是他?

  江宁府。

  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张易取出了三样东西,其一是李煜在七夕之难前所作的字画,其二即金楼提供的纸条,其三即是在母仪亭写下的诗句。

  张易将这三样东西拿给奚廷珪过目,好整以暇道:“奚廷珪可否替本官仔细看看这三张笔迹?有什么发现,你尽管当众说出来。”

  此言一出,公堂内外又是一片哗然。

  在场者除了张易、李煜、李景遂等有数的几人之外,奚廷珪、孙晟诸人一时间亦根本摸不透张易到底要做什么。

  须知奚廷珪在一般人眼中,根本与此案无关,张易硬是传他上堂作证,已使很多人难以接受,现在张易拿出三副笔迹,还说要为李煜开脱,反应稍差一线者,此时恐怕更觉有些荒诞,皆因单从表面上看,这些字迹原本应该是用来定李煜罪的有力证据才对。

  当日萧无稽遇刺,若非有金楼的纸条指证李煜,李煜亦未必会被列为首要嫌犯。

  当孙菁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时候,她还毫不客气的数落李煜,指责他为何不当场焚毁纸张,不知轻重缓急,以致于现在惹出这许多麻烦来。不过如今站立在公堂之外的孙菁早已弄清来龙去脉,聪慧如她者,自然已知晓李煜不焚毁证据的原因。

  正所谓清者自清,李煜不烧毁纸张倒未必有事,反而若是他亲手毁了证据,便有欲盖弥彰之嫌,届时这件事情,恐怕只会越描越黑;再者,宋齐丘既然有办法找人模仿六殿下的字迹,那么要再伪造一张自然也不是难事,所以此案的关键,其实应该在于金楼,而并非在于纸张;更重要的是,萧无稽之死一旦立案,贵为郡王的李煜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被告,那么这件事情就再也不能低调解决、不了了之了。朝廷遂不得不经过三司推事,派人全力追查此案,缉拿真凶,直至有今日的最后结案。而这一点,也正好到达了主公心目中预期的效果。可以说,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李煜的掌控之中。
第三十八章 破案关键(下)
  与其说,主公不为自己辩解,任由宋齐丘等人污蔑,是“引火烧身”,倒不如说,主公这是“引蛇出洞”,在张易等人全力的追查之下,一旦事情真相被揭露出来,那么就轮到宋齐丘“玩火自焚”,自食苦果了。更何况,主公亦并非被动的听天由命,将希望尽数寄托在张易等人身上。必要时,主公自然会祭出耶律凤这一记杀手锏,到时候即令尚不足以指认宋齐丘,但有耶律凤为主公作证,那么想要开脱这个罪名,也不过易如反掌。

  其实这几日来,主公还一直派卢郢等人暗中保护、监视金楼,卢梓舟则表现得更绝,他深信金楼有大义,所以每日都去牢房找金楼聊天,表面上卢梓舟说的全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空谈,其实则是变相的笼络金楼的感情,潜移默化的影响着金楼的想法。

  卢梓舟若是能够成功说服金楼,在公堂之上反咬宋齐丘一把,进而联合父亲孙晟等人,扳倒宋齐丘,一举将宋党的势力连根拔起,那就再理想不过。而这一点,其实也应该是当初主公任凭事态闹大、任凭宋党使劲浑身解数来对付自己的最重要的原因。

  说到底,李煜甘当这个嫌疑犯,其实就是以身作饵,引的当然是宋齐丘这条大鱼。

  想到这里,孙菁的神光再一次落到悠然立于公堂的六殿下身上,芳心深处更无法控制的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她发现自己与李煜相处越久,就越感觉到李煜的深不可测,难道他在百日昏迷期间,果真是福缘深厚,神游到了天界,以致于学成了神机妙算、算无遗策的本事?

  孙菁不禁自问芳心,像主公这般出类拔萃的英雄人物,世间几百年出一个都难,若是自己眼睁睁的错过了,她甘心吗?

  忽然间,孙菁觉得自己素来喜爱的这身男儿装竟变得如此别扭,心中更开始不停的暗骂李煜“笨蛋”。以六殿下的眼力,怎么可能相处这么久还看不出自己的破绽呢?难道说,自己女扮男装之后,果真一点不像个女人吗?又或者是,李煜根本早就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只是始终不肯说破?

  就在孙菁思想的同时,案情的推进终于也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只听奚廷珪指着李煜写的诗句和金楼供的证据,笃定的道:“三位大人明鉴,这两张纸条上的字迹,用的不但是用一种墨,而且还是我和父亲专门为皇宫订制的奚氏墨,因为这种墨是要拿来献于圣上,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国体,所以我们除用了桐油烟、麝香、冰片、金箔、珍珠粉等十余种名贵药材之外,还格外添加了特殊香料以及黄金,以确保其色泽黑润、入纸不晕、舔笔不胶、经久不褪、馨香浓郁、防腐防蛀等特点。我敢肯定,除非皇宫里有人私自将奚氏墨偷出宫中,否则除了皇室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拥有此墨。至于六殿下的那副书画,用的只不过是普通的墨而已,在金陵轻易便可以买到。”

  众人听得不明所以,张易遂补充道:“奚氏墨便是此案的关键。接下来本官会一一说明,现在先传墨务官上堂。”

  墨务官上堂之后,在张易的询问下,只扔下了一句话:“近两年皇宫一切用墨,尽采于歙州奚氏。”

  等墨务官退下后,高越心中虽多少有点眉目,却还是忍不住好奇,于是十分配合问道:“张大人,刚才奚廷珪和墨务官说的这一点,到底能证明什么呢?”

  张易笑道:“若仅是这两人的供词,当然还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大家清楚六殿下向来不喜欢用香墨做书画的这个习惯,加之奚廷珪所说的这种奚氏墨独一无二、珍贵无比,寻常人家根本没有可能得到,那么我们便有理由相信,写下‘清风驿拿下辽使’七字之人,非但不是六殿下,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朝廷中与六殿下有过节的权贵,所以才如此处心积虑的要陷害殿下。至于六殿下究竟与谁结怨,这个权贵到底何人,目前本官尚在追查之中。”

  查文徽冷笑道:“张大人说来说去,最多也只能说明你到现在还是没有真凭实据,不是吗?”

  张易于是拿出一本账本似乎的册子,当众举了起来,笑道:“我早知单是如此并不足以令人心服,所以我曾亲自翻查了墨务官记录奚氏墨的每一笔详细出入,这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何时何地皇室曾使用奚氏墨,某月某日,圣上曾赐予奚氏墨于何人,现在我们只须根据这上面的线索追查下去,即可知究竟是谁居心叵测。”

  接着张易语锋一转,道:“宋大人,这上面可也还记着,在三个月前,宋大人曾得圣上御赐一块奚氏小挺双脊虎纹墨锭,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宋齐丘脸色铁青,不悦道:“即便是又如何?本公素来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张大人,你总不会以为是本公伪造了安定郡王的笔迹吧,胡乱说话,可是要遭报应的。”他也是颇有城府的人,当然不是气愤张易话语间的尖酸讽刺、含沙射影,他气恼的是,自己原以为十拿九稳的官司,却因为被张易抓到这么小的细节,进而层层深进,眼看着李煜的嫌疑将被打脱。

  张易心平气和的道:“下官自然知道此事与宋大人无关,须知六殿下的书法造诣极为精深,普通人别说模仿的一模一样,哪怕就是习得六殿下的书法之十一,也已很不容易,由此可见,模仿者肯定曾下过一番苦功来效仿六殿下的笔迹,而且此人对书法也有着过人的天赋,故而从纸条上的字迹看来,可谓是天衣无缝,使得人人误以为这便是六殿下的亲笔。只可惜百密一疏,仿造之人必定因为事出突然,一时间未及多想,才顺手用了奚氏墨,岂料却因此而漏了破绽。今我观宋大人已经年迈,笔风文路早已定型,吾恐宋大人欲习六殿下之书法而不得也,故下官可以肯定,宋大人虽有奚氏墨,却并无嫌疑。”

  李征古等人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范,当下又数出各种可能狡辩,务令李煜不能如此轻易得脱,只是张易显然早有准备,故也一一驳回,使得宋齐丘、李征古等人讨不到半点便宜。

  一时间,公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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